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生如戏又重逢
茶香缭绕间,李念静静坐在梨花木书桌旁,桌上摆着一套景德镇的青花瓷茶具,而他一手拈着杯子,一手端着茶壶,汩汩的流水声随着他的手势倾泻而下,如丝如竹,清越悦耳。{sz}
茶水不知经了他几趟手,终于被倒进了小杯中,浅褐『色』的茶水清彻见底,幽香四溢。
“来,小偶,喝茶。”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大都交给了卢偶管理,李念倒乐得清闲,天天在家里苦研茶道,这几手样式,挺像个茶道高手的模样。
卢偶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她看着李念推过来的茶杯,抿嘴一笑。
“爷爷,你的茶艺愈发精进了,已有高手风范啊。”
李念哈哈一笑,提手示意卢偶喝茶,“小偶,你茶还没进口,怎急着拍爷爷马屁啊,你不怕马屁拍到马腿上?”
卢偶笑着端起茶杯。
“爷爷,就算我拍到马腿上,这腿定不会踢我。”
“呃?”李念先是一愣,而后释然,“不错不错,不踢,哪舍得踢,哪敢踢啊!”
“爷爷……”卢偶撒娇应着,而且慢慢饮了一口茶,苦涩的滋味在口中悠长百转,她几次欲吐,但一对上李念的脸,又咽了下去。
李念把卢偶的表偶看了个透,他轻轻一笑,“如何,这茶的味道?”
卢偶想了一会,“这茶的滋味,有如人生!”
“噢?如何一说,你倒是解释解释?”虽然茶如人生这个比喻已经用到烂了,但李念这次却偏偏想听听卢偶怎么圆。
卢偶放下茶杯,“爷爷,你说人生是什么?生活是什么?近来有一句很流行的话,是这么解释的,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生下来并不艰难,艰难的是母亲,而活下去这件事,可就难了。要尝遍人间人情冷暖,看透红尘万象,该屈时你必屈,该直时你得直,生活把你搓圆了捏扁了,你不可有任何怨言,人生就是这样!所以说这茶如人生,茶叶在热水里,不得不伸展,不得不浮沉,如芸芸众生!”
李念未曾料到卢偶竟有这么一番惊人的见地,待卢偶说完,他还品味了好半天,笑着点头,“小偶,你现在再尝尝这茶。”
卢偶不知李念心里在想什么,但既然叫她喝,她喝便是了,于是她再端起那茶杯人,仰头一饮而尽,而奇怪的是,这会儿这茶,竟是甘甜芬芳,口颊留香。卢偶颇为惊讶,但随即道,“这茶先是苦涩,后是甘甜,可是苦尽甘来之意!”
“嗯!”李念点点头,放下手中茶杯,“小偶啊,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卢偶站起身来,“爷爷放心,一切如你所说安排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念低声嘀咕了几句,而后抬头,见卢偶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便清咳了两声,端起茶壶,道。
“来来来,小偶,再喝一杯!”
……
尖锐的铁门碰撞声,然后是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由于门锁早已经被锈腐蚀,所以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
“吃饭了!”冰冷而没有任何温度的语气,手执警棍的教官站在门口宣布道。
一大堆子人拿着饭盆围了上去,两个桶里的饭菜发出一丝丝的香味,苏智一人靠在墙角,一动也不动,抬头看着高处的那个小小的通风口,通风口里透进来一丝丝的光线,让人特别向往,特别期盼。
他的前途,他的人生,已经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希望了,还有什么好盼的,吃饭,喝水,还做这些无用功为什么?
身体开始发冷了,痒痒的感觉又来了,在监狱里关了这么久,每一次他都是一个人咬着牙,任凭怎么难受,坚决一声不吭,然后是一身冷汗,全身无力,虚脱在床上。
苏智拉了拉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教官放了饭菜便出去了,囚室里所有的人都在吃饭,有人看到苏智的模样,正要出声,被另一人制止了。
“他现在是死刑犯了,千万别惹他!”
低低的声音,苏智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翻过身子,背对着他们,一手掐着自己的手臂,试图缓解这种如蚁钻心的难受感。
为什么这么久了,毒瘾发作时感觉还是这么强烈,没有一丝丝的缓解,书上不是说,挺过几次就会有所缓解吗?全他妈骗人的。苏智心里这般想着,顺口把出书的人也骂了个千儿八百遍。
被子被紧紧地揪着,苏智抬头,透过那一丝缝的光,他看着那个窗口,好像有蝴蝶飞过,苏智眨了眨眼,不见了。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蝴蝶,他还有心情自嘲。
手臂上的淤青好了掐,掐了好,已经肿了,幸好是冬天的囚衣,谁也看不到,被子侧边的线也开了,是被揪的,苏智掩住被子,照样还是没有人发现。有时候只要自己想隐藏,还是有藏住许多秘密的,例如他在犯毒瘾。苏智想着,嘴角竟咧开一丝微笑,以此为豪。
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上活多久,等待他的,将是一杆乌黑的枪,和一颗乌黑的子弹,只需要一秒钟,一切就都结束了,结束了!!
……
而同一时刻,在女囚室。
“梆”地一声,门被推开了了。
“张瑞华,有人探监!”
张瑞华闻言抬头一看,然后原来呆滞的表情和呆滞的眼神,都突然一下有了光采,她笑嘻嘻地起来,整了整衣服和头发,迎了上去。
“一定是瑞谦来看我了,嘿嘿!”她对教官说了一句话,教官没理她,径直带她出去。
“瑞谦来看我了……瑞谦……”张瑞华并不在乎教官对她无视的态度,反正兴高采烈地跟着她的后面,一路往前走去。
转过拐角,绕过走廊,张瑞华急急跑了过去,会监室里,桌旁只坐了一个人 ,不是张瑞谦,而是刘庆。
“瑞华!”刘庆微笑着看着张瑞华,招呼道。
张瑞华站在那里,不应声,她收起了一脸的笑容,“瑞谦呢,他怎么没有来?”
刘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瑞谦忙呢,他有事今天不能来看来,所以委托我来。”
“既然瑞谦没来,那我回去了。”说完,张瑞华转身要走。
刘庆一把拉住了她,可被两旁的警官一瞪,他又松了手,他看着张瑞华道。
“我有办法,只要你配合。”
张瑞华怔住了,她背对着刘庆,一直在揣摩刘庆这句话的意思,慢慢地,她回过头,“什么办法?”
“你继续这样,我就可以……”
“你和瑞谦很熟?”张瑞华突然一口打断刘庆的话。
刘庆点头,“岂止和他很熟,和你也很熟!”
“我不记得我与你曾有过什么交集?似乎当初只是听说过你的名气很大而已,仅此!”张瑞华往前走两步,在桌前坐下,低声道。
刘庆很高兴张瑞华的态度有所转变,他也回到了座位上,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相视而谈。
“当然,你肯定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你的关系,你会相信吗?”
张瑞华垂睫默想了一会,稍后抬头,“你先说说看,我再看要不要相信?”
刘庆哈哈笑了两声,“瑞华,我是你哥!”
张瑞华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什么时候有过你这么一个哥哥?”
“你不知道,但是瑞谦知道,我的母亲曾经与的你父亲是一对恋人,但是你的父亲却与你的母亲订婚了,我母亲知道后曾要『自杀』,却因为我的存在,她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可是后来她还是在生我的时候死去了,这个不是言情,也不是狗血连续剧,事实如此!”刘庆很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切,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张瑞华慢慢地呼吸,然后她的双手轻轻绞着,“你说,瑞谦知道?”
“是的,曾经有一回,我与你父亲,当然,也是我的父亲见面,被瑞谦撞破,所以他知道我的存在,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可以打电话给瑞谦,让他来证明。”刘庆道。
张瑞华一甩手,“不必了,我信你!我信你若不是与我有渊缘,绝不会在我危难的时候如此帮我。”
“瑞华,我从不曾计较我母亲与你父亲母亲之间的恩怨,因为我舅舅曾经告诉我,我母亲临死前留下一句话,爱了就爱了,没什么对错!所以我一直不恨父亲,更不恨你母亲,我对你们两姐弟有难言的感情,可能是因为身体里流着同样一股血『液』!”刘庆道。
张瑞华点点头,“你和你母亲都是宅心仁厚的人。”
“所以,我一定要救你!”刘庆再道。
张瑞华长舒了一口气,“我犯了错就应该承担后果,你作为一个律师,应当站在公平的角度上去……”
“不要跟我提公平,我没法做到公平。你是我今天才得以相认的妹妹,我曾经无数地看着你,却不敢与你亲近,现在好不容易相认,若你入狱,我情何以堪。你说得对,我是一个律师,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律师,我循私,我宁愿用我的能力,却为你脱罪,为你狡辩,为你摆脱困境。”刘庆激动道。
张瑞华脸上隐隐有些感动,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好,我会继续下去,等你的好消息。十六号开庭是吧?”
刘庆点头。
“就这样吧,告诉瑞谦,我很想他,如果他有空,请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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