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情保卫战

第48章

    第48章

    回到家已经11点多了,我头疼得厉害,简单漱洗,便爬到了床上,然后便一路在噩梦里跌跌撞撞,那么累,那么害怕,却醒不过来。

    凌晨多,接到杰瑞的电话,他似乎是喝多了,反复叫着我的名字。然后不停地说一些有趣的段子,不停地说啊说啊的,语气轻松,心情愉悦,他就那么自顾自地说着,像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孩,完全陶醉在自己想象的那个单纯快乐的世界。我想要说些什么,他都不给我机会。我知道他在故意掩盖我们分手的事实。他以为像以前一样我们只是在冷战,只要他一稍微放下姿态,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我有我的底线和原则,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他故意不相信。分手的话那么难,他为什么逼着我说第二遍?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出:“杰瑞,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能不能别这样?”

    电话那边便静默下来。隐隐地,我听到一阵哽咽。再然后,电话那边便只有冷漠的忙音。

    我始终没有哭出来,但我仿佛觉得身体不是我的了,心也不是我的了,整个人变得那么轻,又那么沉。轻得好像随时要飘起来,重得快要呼吸不动。就在昏昏沉沉中,我又陷入到黑暗里。

    醒来后,头疼得更加厉害,我记不清那通电话到底发生在梦里,还是真的有曾发生。翻看通话记录,清晰的显示13分钟。这个数字直刺痛到我的灵魂里,想起来,我和他从认识,到相处、相知、相恋、分手,也不过13个月。听说13会带来苦难和不幸,听说13意味着背叛和出卖,果然不假,果然我够迷信。

    看着那个数字,难受一下子苏醒过来,且一波比一波更强烈。我很难受,真的,头疼,胃疼,身体四肢,每一处肌肉仿佛都在疼。为什么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分手还是这么难受?在厕所里吐了个昏天暗地后,我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拿出电话求救,直到电话接通,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打给的是杰瑞。他欣喜地问:“乐乐,是你吗,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力气解释太多,我虚弱地说:“能不能把我送到医院?”

    那边的声音满是惊慌:“乐乐,你怎么了,你等着我啊,我马上到。”

    想到他又可以出现在我面前,我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怕见到他,却又那么想见到他。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一切都迷迷糊糊的,像在一场想醒又醒不过来的噩梦里。杰瑞来时,看到我那样子,二话不说,抱起我就要往楼下跑。想起电视上不断出现的甲流感新闻,再看看自己的症状:高烧,头痛,浑身肌肉痛,我怀疑自己不会已经中标了吧,便推着他先去戴口罩。他懒得跟我废话,还是不管不顾地抱着我继续走。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生病的人容易脆弱吧,我那眼泪开始不要命似地往下掉,一滴,两滴,一大串,止不住的流啊流啊的,仿佛没个尽头。全身的力气似乎只够用来掉眼泪。

    他不停地安慰我:“乖,不哭。不哭啊,乐乐,有我呢,你别怕。”

    我便笑了起来:“你怎么像我老爸呀,小时候爸爸带我去打针,也是这样哄我呢。”

    他看着我,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担心。他说:“人家小孩打针都不怕,你还没打就吓成这样。你现在还不如一小孩呢。”声音极尽宠腻。

    上了车后,我还是浑身发冷,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他便紧紧地抱住我,恨不得将我嵌在他怀里。我不无担心地说:“万一我要是猪流感呢,传染了你怎么办?”他安抚着我的背,语气轻松地说:“那我们俩就找一处绝情谷,一起与世隔绝去。”

    听他那么说,我的鼻子又开始变得酸酸的。

    到了医院,医生例行问诊,问了我的情况后,医生几乎马上带上了口罩。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请求医生能不能马上借给杰瑞一个戴。医生把口罩递给他,他把口罩拿在手里甩来甩去,我说你赶紧带上呀,他笑着安慰我:“放心,我身体好着呢。”我瞪了他一眼,凑上前去要给他带,他竟然顺势在我唇上啄了一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即使跟你亲密接触,病毒都侵犯不了我。”我又气又急,忍不住骂他:“杰瑞,你疯啦。”他还是满不在乎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那还有那么多力气关心他呀,只能强硬地警告他:“你要再这么胡闹,赶紧从我眼前离开。”

    他便乖乖地戴上口罩陪我去做三大常规及x线胸片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直接开出似病例疑,并给开了单病室隔离留观。在进隔离室前,我一个劲儿地催杰瑞也赶紧去做个检查,这几天他可一直跟我在一起呢。杰瑞还在嘴硬,说他没事的,让我先管好自己就行。他开始婆婆妈妈:“猪流感没那么可怕,乐乐,你可别闲着没事整天自己吓唬自己呀。乐乐,你得赶紧好起来,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去吃烤乳猪庆生哦。乐乐,你好好照顾自己啊,一个人待在屋里别胡思乱想,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乐乐,祸害遗千年,我可等着你出来后继续祸害我呢。乐乐,乐乐。”

    趁眼泪涌上来之前,我说你烦不烦呀。

    他的眼睛也红了,他说:“我知道我很烦呀,以前总烦你,现在烦着你,以后还想继续烦着你。”他说,“杨小乐,你得答应我,等你出来后换你烦我好不好。这样我们才能扯平啊。”

    我努力地笑,我说:“你傻不傻呀。我不就是住个院么,你紧张什么。我正好静下心来闭关修炼,没准出去后就练成玉女心经与左右互博了。”

    “好啊好啊,这样你就可以有冤的诉冤有仇的报仇,也可以想怎么收拾我就尽管怎么收拾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趁这段日子好好上香求菩萨保佑你吧。”

    他认真地说:“我会好好上香的,我要求菩萨先别管我了,先一门心思替我伺候你去吧。”

    “你可以滚了。”

    其实我的治疗进行得挺顺利的,在第五天时,高烧的情况就得以控制住。但在第五天时,林仙儿打电话告诉我,杰瑞住进了紧急隔离病房。

    我特别担心,连声问:“怎么可能,他身体不是好好的么,他到底怎么了啊,你快点告诉我。”

    林仙儿还在支支吾吾:“你先养好自己身体再说。”

    我很生气,故意挑难听的话:“我都跟你说了以后再也不跟他联系,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怎么了,连这你都不肯告诉我么?”

    她打断我说:“够了够了,我上辈子欠你的。”然后没好气地告诉我,杰瑞的情况有点不乐观,说医生已经把他列为重症患者。

    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不可能,他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有点不乐观是什么意思?”

    “你跟他相处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么?”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咯噔”一下,希望他们在跟我开玩笑。

    “林仙儿,你别吓我了。我们又不是拍韩剧,哪能动不动心脏病白血病的。”

    林仙儿叹口气说道:“杨小乐,你别这样好不好,别一碰到什么事情就知道装鸵鸟。心脏病并没那么罕见,也不是不好治,只要治疗及时,一般没问题的。杰瑞属于心室间隔缺损,因为甲流感与引起急性细菌性心内膜炎,继而引起肺动脉高压,现在正在积极治疗,你也不要想得太悲观。”

    对林仙儿说得那些医学专业术语,我完全听不懂,我催促她:“你能不能说的直白些,这个病治愈的几率有多高?”

    林仙儿还在安抚我:“你先别着急,医生们都在想办法,你着急也没用啊。就是怕你着急上火病症再加剧,他还一直叮嘱我别告诉你。”

    我不耐烦地问道:“这个病死亡率到底有多高啊?”

    “我也不知道。杰瑞以前就做过这方面的手术,没想到得了甲流感后还能引起动脉高压,医生说可能之前的手术没有那么成功,需要重新做。”

    我不敢想象他一旦发生意外,我以后该怎么办。是我传染的他,我是罪魁祸首。虽然法律上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可我知道,我会一辈子盯在十字架上内疚自责悔不当初。

    我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杰瑞,你好起来吧,求求你好起来吧,杰瑞你听见了么。我还想告诉你,我后悔跟你分手了,从我说的那刻起我就后悔了,我没那么伟大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杰瑞你听到了么。求你了,快点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复合好不好?”

    又过了五天,我彻底痊愈。但事实上,自从听到杰瑞的消息后,我不希望自己好起来,我不希望自己好得那么快,我觉得自己的健康是一种罪过。生理上的难受至少能减少我些许内疚。

    我出院了。想起十天前还是杰瑞送我来的,心里便更加难受。那时他还向我保证等我出来后让我烦他。可是杰瑞,我已经出来了,你怎么还不出现?

    我看到他从车里下来,穿过那条马路,向我走过来。阳光纷纷扬扬撒在他身上,明亮的有些过分。我的眼睛被晃得越来越模糊,鼻子也有些酸,他就这么阳光灿烂地站在我面前,很真实,也很不真实,让我想笑又想哭。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带着好看的耀眼的笑。我擦擦眼睛,那张好看的脸便在泪水中越来越模糊,一切都是幻想,一切不过都是幻象……生命不过是场幻象。

    在我住院的那段日子,竟然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当林仙儿讲给我听时,我总不停地打断她,“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不相信命运之线那么诡异,竟将所有牵到了一起。

    韦爱美死了,死得很突然。听到她的死讯,我很难过。很难相信一个那么用力哭那么用力闹的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一个月前因为业务关系我去她店里见到她时,她瘦了那么多,走路有点打飘的样子。我还跟她开玩笑:“韦总,您这是练习太空步呢。”她苦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她的下属不断向我使眼色,偷着告诉我说:“你少惹她,她越来越神经质,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

    韦爱美当时被发现时已经晕倒在地,脸色苍白,眼睛向上翻,送到医院后心脏已停止跳动,医生诊断为“心源性猝死”。她的弟弟韦一就是拿着那张诊断书将林清扬告上法院,他说他姐姐一直很健康,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来一直吃林清扬公司的减肥药才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不幸猝死。

    而最近这几个月,因为韦爱美越来越怕一个人生活,就把韦妈妈接过来一起生活,韦妈妈的证言是,自己女儿吃第一个月时,体重减了二十多斤,吃到第二个月,又减了十斤,但吃到第三个月,就老听她说头晕目眩,耳鸣恶心,心悸胸闷,浑身无力。韦妈妈也一口咬定自己女儿就是被那减肥药害死的。

    这事发生后,虽还没有被最终定论,但因为事前被新闻大肆报道,碍于舆论压力,该减肥药的广告已经被停播,减肥药厂商、广告公司、电视台广告部负责人与市宣传部的相关负责人都在调查中。这个城市实在太小,减肥药厂商是林清扬,广告公司是李桃的桃李广告,广告部负责人是陆离,而市宣传部的相关负责人正是李桃的爸爸李南。

    胡姐最近一直为林清扬四处奔走,她动用了远的近的所有的关系想要为林清扬找点证据支持,哪怕能有一点帮助呢,她也不希望林清扬把后半生都搭在监狱里。胡姐甚至病急乱投医的问我:“乐乐,你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只要能解决,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啊。”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还是问题吗,花多少钱能买回韦爱美的生命?在死面前,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问了懂法律的朋友,这个案件中林清扬很难撇清关系。而根据刑法有关规定,生产、销售假药,足以严重危害人体健康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危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对人体健康造成特别严重危害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也就是说,林清扬至少能判十年。

    胡姐已经乱了阵脚,林仙儿一直在琢磨,她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把她的疑惑与想法告诉我后,我找到了韦一。

    在韦爱美的房子那,韦一的脸上满是哀戚,我安慰他节哀顺变。他长叹一声,我便只能跟着长叹。犹豫了很久,我问他怎么想的,他狠狠地说我让林清扬一命抵一命。我再次叹息,说了声“那又何必呢”,两个人便长久的沉默。

    屋子里本来就冷清压抑,一想起住在这的人已经不在了,我有些头皮发麻。别人一般是对看不到的东西不相信,我有些神经质,我往往是对那些看不到的东西莫名的敬畏。

    我打破沉寂,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说先走的人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而留下的人们总还要好好地活着。我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和于舟最近怎么样?”

    他眼睛里闪出一抹光彩:“你说小花啊,她对我很好。”说这些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她妈妈怎么样了?”

    韦一坚定地说:“嗯,我会和小花尽全力照顾她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他:“韦一,你老实告诉我,告林清扬这事儿,是不是于舟的主意?”

    他眼神有些躲闪,连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轻轻地点头:“哦。”

    看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我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然后我打车到了开发区,凭借模模糊糊的记忆,我终于找到韦一在那边的房子,恰巧韦妈妈在家。

    她一看到我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小花,韦一没去找你啊?”

    我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还好她面孔失忆症会把我当成小花。我便顺着她的话回答,“阿姨,韦一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先来这边陪您。”

    韦妈妈说,“你们还是对我做事不放心吧?真的,你们放心好了,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刚才我还对一记者说,我女儿吃减肥药第一个月时,体重减了二十多斤,吃到第二个月,又减了十斤,但吃到第三个月,就老听她说头晕目眩,耳鸣恶心,心悸胸闷,浑身无力。我女儿就是被那减肥药害死的……”

    我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我故意夸她:“阿姨真棒,您记性真好!”她便笑得像一个小孩,笑完了又开始难过,“唉,可怜的阿美,也不知道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为了套更多的话,我忍不住说:“阿姨,等我们打赢官司,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的。之后我们给她多烧点钱,让她在那边买好车,住别墅,过最好的生活,不像我们这样在这个世界吃苦……”

    韦妈妈又开始自言自语:“阿美这孩子命苦啊,感情上吧,没找对人。工作上吧,没赚到钱。这都命中注定啊,她还偏偏想不开。”

    “她没有想不开吧?”我故意提示道。

    韦妈妈的语气就急了起来:“她想得开,还能吃那么多安眠药?韦一也说了,她之前还吃了那么多抗什么来着的药,就是专门治想不开的那种。抗什么来着?”韦妈妈苦思冥想。

    我再次提示:“抗抑郁?”

    “对,对,就是那玩意。抑郁,听说还是时髦病!”

    韦妈妈歪着头自言自语:“赶什么不好啊,赶那种时髦。”说完她认真地问我,“那你说,咱们打赢官司,他们会赔给咱六十万么?”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彻底明白。

    把整个经过转告给胡姐后,她忙不迭地凑钱,她想韦一这家子单纯想要钱的话,她愿意跟他们私了。林仙儿还在深思熟虑,她告诉我,这个事情然已经牵扯到这么多媒体与那么多部门,事情肯定不会用钱就简单解决。这中间的发展,大概早就脱离于舟设想的轨道。她一开始大概只是敲诈一笔钱,但没想到同时牵扯到李桃,李桃她爸及这么多无辜的人。

    我问她该怎么办,她想了一会儿说:“这次只能牺牲周鹤了。”

    林仙儿拨给周鹤,电话几乎在第一时间被接通,看来,周鹤对她还是很在乎。

    林仙儿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说:“周鹤,我想见你。”

    电话那边的声音竟激动得有些结巴:“啊,你想……见我,好啊!”他忙不迭地答应。

    林仙儿继续说:“但是,你一定约上于舟一起来。”

    周鹤在那边便开始犹豫:“啊?为什么啊?”

    林仙儿用惯常的不急不慢的语调说:“你把我想成什么啦?难道我会泼她硫酸么?请你们一起喝个茶而已,看把你吓的。分手后还是朋友嘛!”

    林仙儿平静的声音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周鹤便在那边贫起来:“我就是担心你不泼硫酸啊?你不哭不闹我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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