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了……那么高的个子,怎么这么轻。
伏沉抱着合欢进了华仪后院一间宽敞温暖的屋子。
门上镂空雕花,金水灌注。
对戏子来说,手是很重要的。
合欢的手生得很好看,修长的指骨上紧致地包覆着白皙的皮肤,指甲圆润透亮,透出淡淡的粉。
伏沉将合欢手上的布一圈圈慢慢拆开,最后一圈时,伏沉松了口气,还好是丝绸碎料,才没有黏到伤口上。
掌心一道细而深的刀痕,向外翻出的红色血肉在这样一双手上显得格外狰狞。
婢女端来一盆热水,看伏沉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合欢手上的血迹。
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合欢的手指稍微动一下,伏沉手上的动作就会比之前更轻更慢。
这个男人仿佛有着无尽的耐心。
可他的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情,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伏沉给他上好药,又在伤口包扎之前,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松紧,才给他缠上。
当他做好这一切,已快五更天,天边微亮。
伏沉洗了手,对婢女吩咐道:“轮流看着,别让他的手乱动。”
他径直走出锁心闼,没有回头。
伏沉回到屋中,已经清淡的月光从支起的花窗中投下斑驳的花枝疏影,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长案后,月从背后映照着他的轮廓。
风将一片花瓣从窗外吹入,缓缓飘落到案上的砚中,沾染了墨色,在墨中轻轻荡着,漾开细小的波纹。
伏沉的目光落在那片花瓣上,很长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得要死的七王爷
人家喊你王爷你就闹小脾气喊人家公子
☆、刀痕心痕自情痕
午时过后。
伏慈:“三哥,快点!”
三王爷:“小崽子,没见我年纪大了吗?”三王爷慢悠悠走着。
侍郎:“两位对退一步,退一步啊,别不愉快。”
丞相:“你说我们就这么去合不合适?”
尚书:“总不会不让进门吧?”
伏慈:“我之前又一次没拜帖就直接去了,进倒是进去了……”
三王爷:“……然后就被七弟丢出去了。”
众人:“我还是送了拜帖再去吧。”把人丢出来,确实像是伏沉干出来的事。
皇上:“有朕在,你们怕什么?难不成封仪王要把朕也一并丢出来不成?”
丞相:“可我们这么些人一起去打听人家的情慕之事,是不是……嗯……不太正经?”
伏慈:“怎么会?我们可是很正经地来打听七哥的绯事的!正经到连圣上都一起来了。”
“……”
三王爷皱眉看了伏慈一眼。
——这孩子太缺心眼。
封仪府。
“王爷,该用午膳了。”端着托盘的下人们发现清早送来的食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
“嗯。”伏沉应了声。
下人们将东西一一摆好。
“……还没醒?”
“柳公子还在昏迷中。”
伏沉想了想,低声道:“该换药了。”下人们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下命令,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王爷!门外来了好多客人要见您!”
伏沉只知道三王爷和十四王爷送了拜帖今日要来,问道:“可是有我三哥和伏慈?”
“是,还有……”
“其他人让他们改日再来。”
“可是……王爷,恐怕不妥……来的还有皇上……”
伏沉低头扫了眼自己的长袍,发现底边有一片黑色的污印。
昨夜不小心沾到的血迹……
……该是合欢昏倒的时候,自己慌乱中染上的罢……
婢女见状连忙将干净的衣袍奉上。
“厅堂候着。”
合欢刚睁开眼,就听见婢女充满欣喜的声音。
“柳公子,您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合欢有些缓不过神,他抬起自己的右手,试着动了动,只有小指有反应……大概是废了吧……
见合欢露出苦笑,婢女连忙道:“王爷说了,只要公子的手好好养着,按时上药,肯定会好的。公子您放心吧!王爷这么说一定不会错的。”
合欢见她那么高兴,也笑了笑,问:“怎么那么开心?”
婢女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低了头,道:“公子救了奴婢的命,就是奴婢的恩人。公子醒了,奴婢自然开心。”
“恩人?”合欢回想了昨日的情景,“我分明看到那把刀……”
“公子没有回头看吧,王爷只是杀了一只梁上的蝙蝠,”另一个婢女接过话,道:“公子该饿了吧?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嗯……对了,伏沉呢?”
“王爷在招待客人,在厅堂呢。”
一群男人聊天,从国事到家事,再从家事聊到房事,是很自然的。
伏沉只是偶尔应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他们说话。
“听说封仪王最近收了个戏子在府上?”皇上看似随意地问起。
伏沉瞥了伏慈一眼,伏慈缩了缩脖子。
“嗯。”伏沉应道。
尚书:“不只是哪个戏班的角儿?”
三王爷:“我说尚书大人吶,您就别打听人家的私事了。”
尚书:“我这是关心。”
伏沉思忖后答道:“锦绣班,柳合欢。”
每个人心中都打着不同的算盘。
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被在座的人揣测深意。
华仪的厅堂在前院,和后院相连。合欢走在建在水上的回廊之中,水中点点钱荷,红苞微吐。
伏慈恍然大悟“我说那天在茶楼上看着那么眼熟!我在洛城的时候听过他的戏!那唱腔、那身段、那相貌……要是个女人我就收了。”
三王爷恨不得把茶壶扔他头上。
听了最后一句,伏沉十分不友善地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