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知道了?”
“是啊,少语说抓了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回,除非……抓人的人,根本不是你。”
楚悦“嘤咛”一声,扑到白辰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师兄……我打不过啊……我打不过魔宗……”
白辰抱着他,劝慰道:“没事的,有四师兄,有师门在。”
白辰把楚悦一路背回亓门。
“四师兄,其实我……我不叫楚悦。”
“噢?”
“我怕亓门不收女弟子,所以女扮男装,编了个名字。”
“那你叫什么?”
楚悦双手环住白辰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鬓边,喃声说道。
“桑如烟。”
☆、难以置信
桑如烟!
白辰猛然惊醒!
挣开齐川的手臂,一步踏进秀翠宫。
掌下的冰凌剑尖盘绕着丝丝缕缕的冰寒气息,连带着他经过的地方,都渗透进了一层霜寒。
“桑如烟!你给我滚出来!”
秀翠宫内寂静无声,整个宫苑都像是沉入了一种死寂,没有半点人烟的死寂。
“砰!”
白辰一剑斩向正前的宫门!两扇镂花的木门刹那间炸得四分五裂!
他疾步杀入宫中,此时就连他的身上都染上了九幽灵火的冰霜。一道蓝色剑光猛地在宫中强横扫过!
乒乒乓乓,金粉玉砌的大殿立时碎成了一地的粉末!
可是宫中依然是空空荡荡,剑气荡起的回声一波波地从四下传来,黑暗中的宫殿发散出令人遍体生寒的阴森。
“桑如烟!我知道你在这里!”
白辰像是发了狂,持剑一通猛砍,全然不顾会弄出多大的动静,好好的一座秀翠宫,刻然成了满地的废墟。
戗脊垮塌下来,砸起障目的尘埃。
灰白的尘埃中,但见一道蓝色的身影横冲直撞,长剑挥起,落下。伴随一道道扎耳的刺响。
不知过了多久,白辰许是发泄完了,才渐渐慢下了动作,脸色惨白,而肩背上的那朵墨莲已经生长到了他的脸颊下,更是有向右半张脸蔓延的趋势。
白辰拄剑在地,周围的那些散落的灰尘飘飘然地浮在他的发上,只是被那层冰蓝的霜凌凝固,更像是在他的周围圈起了一柸稀碎的光斑。
齐川及时喝止住了想要闯宫的侍卫,可侍卫长仍是固执地守在宫门前,不打算离开。
“莫非将军不相信我?”
侍卫长也是常年在宫中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齐川,但从来只是行个礼,招呼声“王爷”,来去也就至多是个照面,今个儿确是头一回和他说上话,结果一开口就被呛了回来。
“将军请吧,这里的事,本王担着。”
齐川话已至此,侍卫长只得悻悻地领着队伍离开,拐过了墙角,仍是不死心地杵在那里,偷偷摸摸地望着秀翠宫。
孰料眼前一亮,一支金色箭矢毫无征兆地插在他的盔缨上,箭尾还在簌簌晃动。
“将军!”
身后兵士惊呆,颤颤巍巍地喊了声。
侍卫长伸手摸到那枚箭矢,声音哑得厉害:“撤!”
齐川站在宫外,暗暗在宫外起了一道结界,之后再走进宫中。
白辰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剑柄,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近,按着剑想要爬起来,却脚底一滑,反而又要摔倒。
齐川快一步把人抱住,顺便抽过他手里的冰凌剑,剑身上的九幽灵火一簇又一簇变得微弱,直到慢慢熄灭。
灵元力消散,让整把剑在片刻之后,也归于了虚无。
“齐川,你知道我刚刚看见谁了么?”白辰侧过头望向他。
半柱香前,宫中爆起一道璀亮的白光,宫顶上那根最粗的梁柱应声而断,横梁裂开,断裂处竟是涌出大片大片浓浓的血雾,如人血一般的鲜艳,淋淋落落地滴在满宫的瓦砾之上。
又是一剑,断开的柱子,同样渗出了一般的血色。
仿佛这些梁柱的生机都是由人血供养来着。
白辰起先以为这些不过是魔宗的障眼法,而当看见袅袅腾起的血雾,竟是一点一点凝聚成了人的模样。
白辰被十数具的血雾围在中间,剑光点过那些人影,但终究只溅落了些许的血滴,不久又重新凝回人的身上。
“什么人?”白辰警惕着环顾四周。
离他最近的一具人形慢慢从血雾中化出血肉,从头顶,到额头,再是双眼,鼻梁……
“唔!”
白辰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生出一道道撕裂的痛楚,如一把利刃扎在他的脑海里面,不停得翻搅着,想要将那些被他刻意埋葬的记忆全部翻将到他眼前。
白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手臂挥出,冰凉的剑尖指着那人,可剑身却是止不住地颤抖,明晃晃的剑光在地上扯出一抹战栗的倒影。
那具血人的面门渐渐清晰,血雾随着愈发清楚的脸容而慢慢褪去,一直褪到了足底。
一张人面的肌肤,宛若出生婴孩,至此,方才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白辰的面前。
“四师兄……”
“哐当。”
冰凌剑重重地砸在地上,四散的冰屑飞溅上那人的裤脚,须臾间,蒸发成了一道白色的水汽。
那人眉宇的笑容和当年一模一样,仍是衍起了嘴角,喊他。
犹似那日清晨,路过他的门口。
“四师兄,早。”
“少语?”
白辰的师弟,陈少语。那个早已死在亓门大战中的人。
“四师兄,我们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白辰终于发觉周遭的那些人影,一个一个露出本来的面目之后,居然全部都是他在亓门的师兄弟!
“四师兄!”
几乎霎那,白辰错以为自己还站在亓门的青鸾殿前,被一群好奇的师兄地们围观。
“你们……”
众人七嘴八舌地把白辰围在中间,热忱得问起他这多年,可有回去亓门看过。
陈少语挤在人群的最前面,拉着白辰喜不自禁。
“四师兄,你还记得楚悦么?对对对!就是那个胆子很大,女扮男装进了师门的人。”
“喂!那个小师妹叫什么啊?”陈少语冲着人群嚷了声。
“桑如烟。”白辰微笑着答道。
“是是,还是师兄记性好。是叫桑如烟。”陈少语笑容明媚,便如亓山顶上,最早的那抹晨曦,灿烂。
“少语……”白辰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忽然溢出了泪水,“少语……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还要我亲手毁灭呢?”
“嗤——”
只见他掌中剑光猛地抖开,抖落一室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