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王垂下紫色的眼眸,轻声说:“不,并不是为了灵魂,是为了有不灭的灵魂,才能记住永恒的爱。不然的话,当肉体化为海中泡沫,一切就完结了。在传说故事里,我听过巫师讲述关于人类的灵魂,但她们总是避开我关于谁成功了的问话,仿佛是一个禁忌,我现在才想起,在我的幼年,我也向往过拥有人类的灵魂……感觉那是又危险又珍贵的东西。”
“灯芯……”两人相对,离得很近,道情无法再躲开人鱼望着他热烈的眼神。
“我爱你啊,道情,如果你愿意当我的伴侣,我也愿意付出我一半的生命,换取你一半的灵魂。这样,我们就真正的彼此誓约,成为一体了。”红王真诚的开口,眼睛闪闪发亮。
“……”道情一时说不出话来,被人鱼的告白弄得愣怔。他本就刚从泪石的幻境中醒过来,这时候万千思绪,不知从何理会。
“孽缘,情关,竟然是在这里应卦么?”道情想起师傅临走时候的赠卦,心里十分忐忑,他忐忑的不是这劫如何过,而是自己竟感应到了这是劫,那么——难道他——心动了?
道情默默无言,西瓦尔则十分气馁和失望,他观察人类的表情,发现人类并没有快乐的准备答应,而是一副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神色。
“道情,道情,你爱我吗?”
张道情自入师门,一心向道,心如止水,看惯世间万千种欲情,自己的情却是融入求证天地的大道中,并没有那份牵缠。
于他,情字如衣袖上的露水,欣赏感悟片刻,依然能轻轻掸落。所以,他摇了摇头:“灯芯,你别想这些,还是考虑一下,你要不要这份守护者留下的魔力吧,你在幻觉中看到了它的失控。现在如你所说,绿王已经被你击败,那么就放下这份危险的力量。回你族人那里去吧。”
西瓦尔受了打击,他显然得到了答案,顿时如同决斗失败了一样痛苦。
他已经听不进道情的规劝。
“是因为……我是阿拉达,而你是人类吗?”人鱼问。
张道情看着西瓦尔俊美的脸上像被遗弃的孩子一般的表情,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因为,我不是人类,而且也不是你要的。也许你更喜欢雌性。我把你弄疼了对吗?”西瓦尔哀伤地说。
张道情毫无办法,他摸摸西瓦尔的脸颊,柔声安抚:“你我的事,容后再说,我们先把你的事解决。既然知道了这块泪石的来头,我们将它交还海神的雕像可好?”
西瓦尔转过脸,看看壁画,又看看道情:“如果我听你的话,把力量交还给海王,重新变成原来的红王,回到我的族人那里,你就会离开对吗?”
把握到事情的重点,人鱼的头脑清醒起来,不再被新鲜而强烈的爱和欲望蒙蔽。
他抬头望向天顶一片模糊的,亮得耀眼的光芒,想起海面上灼热的太阳。
他不能去陆地上生活,而道情也不会一直逗留在岸边,他并不愿意成为自己的伴侣,他很快就会离开。就如他乘着船穿过大海,他说过,他打算继续穿过那片一望无际的大陆,到那时候,他再也看不到他了。
巴诺卡吃饱了,不想袭击人类,可是艾尔则十分饥渴的希望捕获猎物。冒险家的直觉令他感觉到那个猛兽在水里,就在这里……
“是因为还没吃饱吗?它捕猎的效率非常高,应该不是,也许只是好奇和弑杀。”艾尔的移动路线让他接近水边,观察到了几乎不可见的游动水痕,艾尔觉得这也许是错觉,可另外一种内心的声音,让他相信自己,毕竟跟对手搏斗照面之后,他对那个对手就会更有毫无道理的直觉。
“喜欢靠近人类的话就好办了。还是弄个诱饵,然后围捕。”他已经跟团长打了暗号,吩咐落在队伍尾部的人在顺流的地下河上游布下浮标网,而艾尔虽然不知道阿拉达为什么跟着他们,但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不会错过,故意往岸边又凑了凑,脑袋上的荧光宝石突然嗡的一阵震动。
巴诺卡则发现那块人类戴在脑袋上的宝石更明亮了,光透过水面,他在水下,就看到荧光被分解成华丽晶莹的碎片,让人一阵恍惚。巴诺卡定了定神,抚摸一下腰侧的伤口,疼痛让他集中精神。
“恩,那块荧光宝石似乎是海里的东西。”巴诺卡透过水面,感应着,“有点想要,很漂亮,等一下趁着他们不防备的时候,抓走携带的人类吧。”
因此他更加靠近岸边。
而艾尔似乎脚下一滑,碎石头滚落了,他踉跄着手撑住地面,总算没摔坏。
“行不行啊,老伙计!”
“我觉得我有点扭伤,哦,你们先往前走几步,我去洗手。”艾尔故意说。
他一边走,一边笨拙地把“碎石头”踢进了水塘。虽然地下湖水非常深,可是艾尔似乎并不怕这片黑暗水域,大大咧咧,把枪搁在肩膀后面,蹲下洗手,把水弄得哗哗直响。
巴诺卡按捺不住了,这猎物看起来如此容易捕捉,哪怕人类有黑色的会发射魔法的棍子,他也有信心抓住这个猎物潜到水下。
黑暗中,唯有艾尔的头顶照出一片水域,他紧紧盯着远处的水波。
但他还是料不到阿拉达的速度。阿萨尔团长本来就集中精神,提心吊胆的看着胆大的艾尔拿自己当诱饵,随时准备营救。但只听见一声很细小的水声,接着就是人进入水中的那种哗啦声。这两种声音都太轻巧了,以至于团长花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拔出枪来,发现艾尔已经在水里疯狂挣扎了。
“啊啊啊!~阿拉达!”艾尔大叫,拍打水面,不知道是真的惊吓到了,还是故意的多闹动静。
人鱼的爪子尖利,鳞片坚硬,但艾尔这次穿着牛皮护具,这是用来驯服野马和猎鹰的自制装备,人鱼的爪子嵌入了皮革,在艾尔胸口上开了一个小洞。血还是流下来,但伤很轻,所以艾尔依然挣扎得非常猛烈,掌心的匕首在鱼鳞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臂力强劲,就算挣脱不过人鱼,也足够保住自己的要害位置,别被人鱼的爪子撕开。
巴诺卡闻见了人类身上,尤其是脖子周围似曾相识的令人不愉快的腥味。
人鱼定义的腥味,那是非常迥异于鱼肉的,他讨厌这味道。接着,一股更奇怪的甜香味扩散开来,让巴诺卡紧紧皱着眉头,舌尖发苦——难道是毒药?
但他想要宝石。于是果断的,巴诺卡拉下人类脑袋上那圈布条,再次抛弃了这个感觉不好的猎物,迅速游走。
他刚游开,就看到人类朝水面撒下了很多大大的渔网。他扯开了那些脆弱无力的妨碍,但又探测到上游有差不多的几层麻烦缠绕的东西,掉头朝下游游过去。甩下懊恼惊叫,疾步追赶的人类们。
艾尔在水里挣扎了几下,游到岸边,扶着岸边的石头自己爬上来。摸了摸皮护具。数条抓痕把它拉得破烂,已经废了。自己身上带着的麝香果球也统统撒进了河里……
“呼呼……你们往前追,阿萨尔,注意别迷路!”他喊着,“药性要是真的发了,它走不远!”
喊完,不忙着追猎物,先打开水壶喝了口麝香根泡出来的奇苦无比的汁水,平复自己沾染上的药性。
“呸呸!这玩意儿令人作呕……”解药跟毒药的味道比,真是天渊之别。
比起对捕捉人鱼毫无经验的猎人,艾尔也是有第一手资料的。
弟弟迫于无奈跟他讲过,在水上遇到人鱼的惊险故事,随信附送的礼物,据说就是人鱼喜欢的收藏品。
“他们不怕火光,会唱催眠的歌曲,速度快,凶残勇猛……会被人类武器伤到,但血是透明的,好得非常快。亲王殿下这样的奇异动物狂热爱好者,在错过人鱼之后,陷入了一场非同一般的狂热,他收集了很多关于人鱼的资料,老哥,我知道你如果听我提起这个话题,一定会在下个月的信里写满了问题,所以我就把资料整理了一下笔记,放在铁盒子里,瞧我多了解你,里面的宝石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人鱼为了赎回她们的王,给了我们很多这样的东西,想必都是它们喜爱的玩意儿吧。——对了,如果你肯在不安于退休生活,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之前想想我和妈妈,我就会很欣慰。”
“是的,弟弟的资料我可是很努力的没有放过细节的研究了一遍,亲王的狩猎队长抓住陆地人鱼用的招数可以复制。往整个沼泽里放上网兜住的曼德拉花(极其珍惜昂贵,传说中的情人草,能迷惑心智),让花蜜吸引人鱼,真是太赞(太豪华)的主意了。”
我想我有比曼德拉草更好用的东西。
——麝香果,这里的移民们这么叫它,即使只是沾染到皮肤,麝香果的麻醉以及催情毒素,都能很轻易的侵入生物的体内,动物——无论是冷血动物,还是暖血动物,还是人类,药性几乎都一样的立竿见影。当然,人类的反应不至于送命,体积小的动物可就有窒息而死的……在医生的眼里,如果忽略掉另外一个副作用,这将是医学上一个重大发现,而在财迷的眼里,它的价值是明晃晃的金币。本来打算用麝香果提取纯度高见效快的春药的艾尔,为了溶剂问题焦头烂额做实验……由于原汁渗透力太强,会让人类保持勃起状态陷入了肌肉软绵无力的状态(某位公爵充分的证实了这点),那样就无法主动享乐了。
艾尔和他的药剂师同伙为了这个邪恶的玩意儿操碎了心,奈何试验对象太少(基本就是自己和损友们),纠结了一阵之后,艾尔终于发现了这失败的春药另外一个妙用——哦,这不就是最好的捕猎麻醉剂吗?无论对人还是禽兽。我怎么这么死脑筋?于是庄园主就埋头钻进了自己的手工作坊……
所以现在,艾尔一边继续猛灌苦汁,平复心跳,一边开始祈祷光父保佑。如果人鱼刚才在那片水域里,无论哪里的粘膜接触到了麻药,总让它或多或少的失去敏捷。
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令它速度变慢,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绿王的运气似乎是用到了尽头,侥幸暂时逃脱了红王的追杀(而且西瓦尔显然已经想不起这事儿了。可能是长久逃脱。),却躲不过人类的算计。
海里有毒水母,刺珊瑚,除了最特别的,用来制作三叉戟的金属珊瑚的毒,强壮的人鱼几乎免疫一切海里的毒物——那不包括陆地上的奇怪药物。
巴诺卡的伤口只有薄膜覆盖,挡不住十几个麝香果提纯的原汁扩散在静止水域形成的浓度。艾尔假装石头,踢下来的几个已经彻底在水里泡开了,他还在捕猎者的致命怀抱里,趁乱捏碎了一个,巴诺卡起初并不拿那股味儿当回事。
直到游出了水道,他觉得尾巴有些麻痹,伤口疼痛消失了,整个鱼轻松起来。
暗道不好,更用力的游动,直到第一个地下河空泡,这个空泡只有半人高,有滑腻的钟乳石,巴诺卡怕这玩意儿会让人鱼陷入昏迷,人鱼失去意识,是会停止腮呼吸,在水里窒息而死的,这非常致命,只能选择浮上岸边,靠氧气呼吸。
他狼狈地爬到一半,尾巴就使不上力了,上半身趴在沉积岩上休息,腮变得嫣红,苍白的腹部也开始变红,尾巴的蓝色更明显了,脐囊的血管也道道凸起,从缝隙里流出一些体液。
“这感觉……不像是致命的毒药……更像刺水母那种麻痹猎物的麻药,很奇怪……我怎么觉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又这么热。”
如果巴诺卡能看到自己,他一定非常吃惊,有气无力躺着的人鱼,完全就是发情的体征。
阿萨尔团长很快就回来了,两手空空,看着湿透的艾尔。
艾尔说:“我想也是,没那么简单就能抓到……恩……你们可以……继续搜一搜,我歇会儿。”
阿萨尔促狭地笑了:“你小子药劲儿还没过啊?牺牲很大嘛。”
“这算什么,只是有点难受罢了。你别管我了,赶紧沿着下游搜。我又不会迷路。”
“你是不会迷路,但你落单,确定阿达拉只有一条,海盗都死了?我不想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具死尸啊,艾尔老弟。”
艾尔扶了扶额头:“天哪,这药性真可怕,竟然连我的脑子都黏住了……嗯,对啊,我们还是各自带人——分头行动好了。”
看着摇晃站起来的艾尔,阿萨尔一阵欣慰——既然连铁打的汉子艾尔。菲斯特都成了这付死样子,那阿拉达再强壮,也一定会受到影响的。那么他们还有机会。
“可能它过一会儿就游不动了,随着水流找,在狭窄处布网仔细搜搜。很可能就搁浅在某个地方。”艾尔喝醉了似得一边红着脸,踉跄着跟上了阿萨尔。团长扶着他:“你对这里比我熟,我不小心留标记都是会迷路的,还是得靠你。”
艾尔苦笑:“哎,那么我们得继续靠运气。蜘蛛巢深处,我们是不能乱撞的,从这个点开始,走下游,往海边的那个出口。”
于是探险队谨慎推进,纷纷点起火把照明。期间遇到了两个绝望中的受伤海盗,看到人类的火光,立刻就扑出来求救。他们被绑着牵进队伍当苦力。
巴诺卡在石滩上挣扎,他努力贴近冰冷的沉积岩,希望能让自己的体温降低一点儿。发情中的雄王,只觉得自己的性器快要把囊袋顶破了,他狼狈地用手指扯开脐囊的入口,一股龙膏就流了出来,弄湿了他的手指,“真是,太难受了!”
努力挤压外部,终于,那勃起的性器被人鱼推了出来,暴露在湿润的空气中。绿王不能理解自己这种突然的发情,照理说,雄王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发情期的,一般跟随决斗和月圆的雌性发情期来同步。当然了,绿王作为天生的雄性,很喜欢这种活动,他比普通雄王的频率高一些。
这种被动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巴诺卡的伤口发痒,浑身难受。心跳很快。
他扭动尾巴,试图恢复一点力气。但是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软绵绵,唯有性器硬得顶在小腹上,随着时间推移,身体越来越没力,性欲却越烧越旺。
他终于忍不住翻身,把自己的性器压在冰冷的岩石上,这么做非常难受,但这时候也没办法了。
“海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犯过这种蠢,一定是因为受伤后心情沮丧造成的!”骄傲的绿王这时候认真反省自己的失误,他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去接近人类,好好养伤不行吗?都怪那个人脑袋上的宝石——那个东西很有迷惑作用。
刚才因为没有力气,他把宝石丢在了鱼尾下头的水里,这里有沉积的斜坡,水不深,现在还有隐隐的绿光从水底下透出。
那光折射着巴诺卡漂亮的蓝色尾巴上的鱼鳞,在洞穴天顶上撒满了斑斓的蓝光。巴诺卡倒是觉得很好看,就是这处境他没心情欣赏了……而这恐怕并不是最糟糕的处境,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
“又是该死的人类!”巴诺卡咬牙切齿,趴着不敢动,因为虚软无力又紧张,他强健的肩背微微颤抖,蓝绿光吸引了人类,他慢慢摸到了洞口,浑身还湿着——这是米尔森男爵,跟着艾尔跳进暗河,却没有找到出口,最后只能狼狈的上岸,作为一个臭名昭著的盗猎,盗墓者,他也是有丰富经验的冒险家,他四处摸索,饿了就吃潮湿的干粮,很快干粮吃完了,不过他还有体力,枪因为被油布裹着,也还能用,因此他决定继续探索。
误打误撞的,他突然看到了这片奇异的光芒,被吸引了过来。
当他走进这个才一间客厅大小的空间里,就立刻看到了他渴望的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