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溱不答反问:“你呢?”
“我?我大概希望有超能力可以让我把每张稿子都画好吧。”叶澜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说了,我是个珠宝设计师。”
他说完,小心地观察着覃溱,洋洋得意地等着他的反应。
一般人听到珠宝设计师的职业之后,都会或多或少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确实是个不常见的职业,听上去特别高大上,尤其是女生,这时候就会捂着心口尖叫了。
可是覃溱不仅没有任何惊讶,反而皱了皱眉,脸上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
叶澜顷刻间慌了神,这是什么情况?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没有人不喜欢珠宝。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使出了杀手锏:“我可以为你单独设计一款首饰哦,你喜欢吊坠还是戒指?”
覃溱合上病历卡,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不需要。”
“呃,你不用担心,不会很贵重的,我也没钱买高价的宝石……”
覃溱冷漠地打断他:“我说了,不需要。”
叶澜讪讪地闭上嘴,怪自己自作多情做了蠢事。他缩着肩膀,试图变成一团透明的空气。
覃溱看着他,叹了口气,还是放缓语气解释了一句:“我是个医生,需要经常动手术,带首饰会不方便。”
“啊?哦!对哦!抱歉抱歉,都怪我没考虑周全!”叶澜因他的一句话复活了,好奇地问道,“那你不是每天都要……”
“都要摸很多丁丁?是的。”
叶澜想到他gay的身份:“那你会不会……”
“不会,大部分人的都很丑。”覃溱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偶尔还是有眼福。”
他的目光往叶澜身上瞟了瞟:“你的就很不错。”
被人如此直白的称赞,叶澜尴尬地转开眼,“不觉得怪怪的吗?当初为什么要当泌尿科医生呢?”
“我们有个副院长,我很讨厌他。他想让我去普外科,我不肯,就到泌尿科来了。”覃溱拖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说起来,你今天下午不上班?”
“我们公司有个客户,我也很讨厌他,所以就跑出来了。”叶澜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们以前还挺……志同道合的,我不是学院派毕业,设计稿一直被人看不起,他是第一个认可我的人。我曾经很珍惜他,他现在对我的设计各种冷嘲热讽,让我觉得挺难过的。”
“这些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天生自带优越感。”覃溱摆弄着袖口,“你刚才不是问我想有什么超能力吗?我想让这种人从地球上消失。”
他的语气太过于认真,叶澜无端打了个冷颤。覃溱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以为我会说希望拥有妙手回春什么的超能力?”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副院长?”叶澜大着胆子猜测,“是不是因为你的性向,副院长刁难你啊?”
“不是这个原因,我们院的人都知道我的性取向。”
“你不担心歧视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病人接受不了可以选别的医生,我难道还会求着他们让我看病吗?”
叶澜一脸羡慕:“我就不行……要我出柜的话我估计会崩溃的吧,所以只能一辈子做个深柜。”
“你担心是因为你热爱生活,喜欢现在的工作。而我对这两者都没什么想法,我不关心周围人怎么看我,也不怕丢工作,我在哪里都可以生存,大不了就离开帝都。你留恋太多的事物,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如果你不改变自己的心态,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叶澜静静地听着,勉强笑了笑:“我很想像你这么洒脱,但我真的做不到……”他从诊断床上下来,低声说,“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我该回去了。”
覃溱把他送到门口,将手中的病历卡递给他:“试着改变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要把gay的身份当做一种耻辱。”他垂眸注视着叶澜,右手紧握成拳在左胸捶了两下。
他说:“gay and proud。”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最后一句,化用了老万的变种人兄弟会口号:utant and proud
本质上来说,男神其实是个中二少年。
【小剧场】
年糕:每个人给读者讲个笑话,祝大家七夕快乐!
叶澜:曾经有个土豪,跑到我们店里进门就问:钻石多少钱一斤?
樊越: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溱:冷漠jpg
覃溱:根据美国的法律,进口人形玩具会比普通玩具缴纳更高的税金。但漫威在法庭上申辩他们的x-n系列人偶不应交高额税金,因为他们是变种人——居然胜诉了。
樊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澜:冷漠jpg
樊越:我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澜:呃……这好像不是笑话……
覃溱:这是事实。
☆、一朵花
回家的路上,叶澜揣着自己的病历卡,上了一辆公交车。
夜幕低垂,乘坐公交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嬉闹的孩童背着御宅屋,悠闲的老人拄着拐杖,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低头看着手机……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如果人生也像一辆不知终点的公交车,叶澜想,他从来都没有坐过司机的那个位置。
从被生下来,到辍学,到找工作,再到谈恋爱。他似乎都只是个乘客,任凭车轮把他带往未知的方向。
有那么几次,他几乎以为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以为终于能成功掌控人生,可现实总能残忍地把他打醒,告诉他,那不过是白日做梦。
没有发言权,没有决定权,他的挣扎也只是蚍蜉撼大树,掀不起一点波澜。
就连喜欢男人这件事也是,他年少的记忆中没有接触过任何亲密的男性,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对同性的渴望。
后来,他遇到了闵温韦,度过了人生最如梦如幻、也最惨不忍睹的一段。
他几乎倾尽全力去对待这份感情,他的爱情、他的才华、他的精力。他像一株缺水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依附的树干,好像只有这样,才有了支撑的主心骨。
也许是这份感情太过于沉重,他亲眼看见闵温韦把藤蔓扒下,扔进了火焰,烧成了一堆灰烬。
他离开万华之后,樊越曾经劝他讨回一个清白,他摇头拒绝了。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胜算。
所以他选择把记忆尘封,埋在土里,沤成化肥。
丢盔卸甲,像个逃兵。
覃溱的话,他不是听不懂,也不是不肯去做,他只是……
——做不到。
就像一个亿万富翁,当然不在乎遗失的一枚硬币。可对食不果腹的乞丐而言,任何一粒食物残渣都不舍得放弃。
他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只有叶莹形同虚设的关心和微不足道的同事关系。他不敢尝试任何危险举动,唯恐连这些也全部失去。
也许恋爱的两人需要三观契合,他做不到覃溱那么勇敢,所以他再一次逃了,怕面对覃溱的鄙夷。
樊越说他对这种长相的男人没有抵抗力,也许这是上天设下的一个圈套,让他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
但爱情就算是错觉也很美好,在他遇见覃溱的那一刻起,内心深处,沤成化肥的灰烬上,悄然开出了一朵花。
一朵无法结果的花。
这样的花,只能孤芳自赏一阵子,凋谢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来。
有什么用呢?还是拔掉比较好吧,本来就荒芜一片的心,不需要一朵孤零零的花。
叶澜伸手握住脆弱的花茎,犹豫不决。
可是它,开得那么好。
“嗡嗡嗡……”裤子里的手机拼命震动起来,叶澜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接通,费元德焦急的声音传来:“叶澜,你在哪儿?闵温韦到处找你呢!别闹脾气了赶紧回来!”
“啊,我刚从医院出来……”
“啥?你真的生病了?是不是上次的病还没好?”
“嗯……”
费元德的声音更焦急了:“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呃,没什么大碍,但是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累着……”叶澜厚着脸皮扯谎,他实在不想再回去面对闵温韦了。
“算了,身体要紧,你先休息一段时间,闵温韦那边我替你搞定。”费元德问,“你的设计稿,真的不肯改了吗?”
“不改。”
“……那好吧。”费元德拗不过他,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