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花时未尽

花时未尽_分节阅读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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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操都是学校自编的健美操,节奏韵律非常强,音乐十分动感。

    第一节是热身的走路拍手。

    褚黎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然后不知不觉地目光就下移,落在自己身边跳跃的男孩身上。

    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对方的视线太灼热,几乎让他感觉自己的脸要被盯出个窟窿来。

    只要有转身的动作,景飞就会直直地看着他,眼里的热烈他看得分明。

    褚黎忽然觉得,景飞一定是第一次这么卖力地做操。

    每一次他的跳跃,灵活的双腿交错,脚尖在地面上的轻点,双手的左右摆动,碎发一起一落,还有那浅浅泛红的双颊和微醺迷蒙的眉眼,都不像是他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也得以看到他纤长的双腿,柔韧的腰身,细腻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

    这孩子一刻不停地勾引他。

    褚黎撇开了眼睛。

    “老师,我做的好看吗?”景飞跨开步子,有意无意地离褚黎非常近,说话的时候微微气喘,唇红齿白间小舌微含,“做的”两个字变得隐晦不明。

    “老师,我好看吗?”景飞的眼睛热切地询问。

    无疑是好看的。年轻的男孩的朝气,肆意舒展开的身体,白嫩泛红的脸庞,晶亮明净的双眼,让他耀眼地如同明星。

    然而褚黎却不可能这样回答。

    “站好了。”褚黎冰冷地望着他。

    景飞不知从他的眉眼间分辨出什么来,颇为自得地一笑,然后微调了一下步子,回归了队伍里。

    褚黎不易察觉地皱眉。

    他还记得几个月前第一次踏入二班,视线在班里转了一圈,一眼就瞄到了景飞。

    相比较一般的高中孩子,景飞的容貌太出众,打扮也太出挑。高中生哪个不是运动t恤,运动短裤,一副恭敬的表情看着他?

    只有景飞是不同的。

    一头黑发里夹杂着三簇毛,红色、蓝色和白色。宽大的t恤几乎从肩膀上滑下去,脖子处大片肌肤□□在外面,胸前的骷髅头嘴角挂着大块溅开的血迹,一条银链子下面缀着一个x。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赤|裸|裸的欲望让褚黎不备之下吓了一跳。

    一个十六岁的男孩,竟然会在眼睛里传达那样直白的意思。

    感觉到他的惊讶,景飞慢慢地拉开嘴角笑起来。

    像是吃定他了似的,一个充满兴味、得意无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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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念

    褚黎一个人独居。

    但并不是没有朋友。

    说起来褚黎倒不算是个善于交际的人,这个人沉默得很。用杜枫的话来说,就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但世间确实有那么一种人,他闷不吭声,也有人倒贴上来。

    杜枫就是倒贴的其中一个。

    卧室没有拉窗帘,将近六点,就通亮一片。

    褚黎在五点五十九分睁开眼睛,恍惚了一下,手指在太阳穴按了按。一旁的闹钟就响了起来,褚黎一根手指拨弄了一下闹钟的on/off,吵人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收拾了一下,进卫生间刷牙洗脸,褚黎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卧室。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酒味,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显得有些蒙昧。

    茶几上一片狼藉,电视机还开着,却没有声音。

    茶几和沙发的中间躺着一个人,小孩似的蜷成一团,半边身子在沙发下面,抱着沙发依旧呼呼大睡。

    褚黎瞥了一眼地上的“躺尸”,绕过沙发,走到阳台上,唰啦一声拉开了窗帘。

    早晨还不太灼热的光线就撒了进来,半边客厅都笼罩在黄光里。窗户也被打开来,窗帘在微风里晃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而变换。

    清新的空气立刻吹散了客厅里的酒气,褚黎静静站了几秒,身子一转,往厨房而去。

    “梨子,这才几点啊……”被风一吹,光线一照的“尸体”不满地蹬腿撅嘴抱怨,拳头重重在沙发上捶了几下,咕哝道,“你又不要上班,还这么早起来……”

    厨房里传出刺啦一声。鸡蛋打进了热油里,立刻窜出一股子香味。

    “梨子——”“尸体”拉长了声音哼哼。

    没人搭理。

    好半晌,“尸体”的眼睫动了动,眼睛睁开,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头费力的转了转,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地板上。虽然天气刚刚转凉,窗户一夜也是关着的,但他此刻醒了,却依旧觉得冷飕飕的。一面佩服自己耐操,一面揉揉鼻子生怕自己感冒了。

    锅铲撞击在锅壁,咣啷咣啷很有节奏。

    “尸体”——杜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宿醉让他有点儿头晕,胃里也不舒服。捏着遥控器取消静音,整个屋子突然就闹腾起来。

    杜枫把两条腿也搁到沙发上,抱着膝盖,头搁在膝盖上瞅着电视机。他也不知道电视机里放了点啥,就看见一女人拿着话筒在风雨里晃动——这样的姿势他舒服些——然后他的眼珠子就跟着动来动去。

    就这么呆了几分钟,那股子上涌的恶心终于压了下去。杜枫瞅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站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褚黎这里他常来,来久了自然就少不了各种暂住物品,包括牙杯牙刷牙膏,还有私人的毛巾,一样不缺。

    刷完牙洗完脸,杜枫就拍着脸伸着懒腰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他穿着拖鞋,哒啦哒啦地拍打着地板。

    “梨子,吃什么?”

    褚黎把炒饭倒进两个盘子里,回头看了一眼杜枫。

    “好了?”

    杜枫揉揉还有些肿胀的眼睛,咧着嘴笑笑,“我也是个大男人嘛,不好还能怎么样,总不至于寻死觅活吧。”

    褚黎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三秒,“去把客厅收拾一下。”

    杜枫点点头,乖乖地应了,“哦。”然后慢吞吞地踱步到客厅把散了一地的易拉罐和瓜子壳扫起来,装进垃圾桶里,又把满满的垃圾袋提出来,扣起来,放到门口。熟门熟路地找了新的垃圾袋,撑开,换上,才洗了手,舒了口气。

    又趿拉着拖鞋走去厨房,靠在厨房门口瞧着里面的人围着围裙做早饭。兴许是看多了,一个大男人,手拿锅铲锅把,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

    杜枫笑了笑,道:“每次我失恋都是这个样子。半夜来找你,早上你做饭,我收拾垃圾……梨子,你说我像不像一个垃圾袋?每次装的都是垃圾,等垃圾装满了,才不得不扔掉。”

    褚黎抿了抿嘴,熄了火,“如果你决意做收垃圾的,那就必须是个垃圾场。”

    杜枫迷惑,“什么意思,这样存储量比较大?”

    褚黎把盘子端起来,杜枫也走过去端着碗和筷子,跟在褚黎身后走到客厅,把东西都摆在茶几上。

    “这样才有捡到宝的机会。”褚黎把围裙取下来,挂在一边,在沙发上坐下,也不顾杜枫,自己先取了筷子吃起来。

    杜枫顿了几秒,苦笑一声,也端起了饭碗,不再说话。

    吃过饭。

    杜枫自觉地收拾了碗碟筷子,洗刷干净擦了手,见褚黎已经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走出来,杜枫走过去,问道:“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我也很久没去看云老师了。”

    杜枫比褚黎稍微矮一点,说话的时候稍稍仰头。

    褚黎一眼看透了他眼底的那点惆怅。

    “嗯。走吧。”

    褚黎原本打算打车去的,他没有车。

    但杜枫有车,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买辆车根本不是事儿。

    到西郊公墓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了。

    杜枫捧着一束花跟着褚黎上山,褚黎一直沉默着,杜枫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说什么。好友的事情他全都明白,从始至终他都看在眼里,然而他却也知道,褚黎这个人的心防太重,他把所有心思都埋在心里,即使他杜枫一直以褚黎最好的朋友自居,但实际上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

    褚黎的脚步很轻,但杜枫却觉得他每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刀上,割得人心里生疼。

    褚黎蹲在那人的墓碑前,手轻轻擦过照片上那层浮灰。

    那人笑得温暖的眉眼便清晰起来。

    杜枫心口酸涩,郑重地鞠了一个躬,弯腰把花摆在那人的墓碑前,头抬起来看着照片上那张脸。不同于一般男人的坚硬的短发,那人的头发柔软下垂,发梢微微带点儿枯黄,五官长得正正好好,哪儿也看不出别扭来。温柔的笑意从那人的眼尾嘴角浅浅地淌出来,像是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