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这小兔崽子当不了朋友!”李乐背起御宅屋就要走。
“怎么,那你的意思是和我也不做朋友了?”
李乐一怔,不好意思再走,忙被孟江拉住,孟江在徐铎和方端之间打量了一眼,才缓缓说道:“老三你看看你,别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来来来,老二,不走了,你说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李乐哼哼了两声,不说话了。
方端也不理他,低头跟徐铎说:“孟江是我们里面年纪最大的,然后是李乐,接着才是我,以后有你了,我也就不是最小的了。”
“哦,怎么着,合着你还——”李乐有些气急败坏。
“行了!李乐!”孟江皱皱眉,不让李乐再说话。
“我可不想和那两个人——”徐铎刚要出声反驳,却被方端制止了,“其实他们人都挺好的,你在学校里也有个照应。”
“……”
“你如果不喜欢,你就当是我一个人的老四,我也就是你一个人的三哥,如何?”
如果有一个众星拱月的人,然而他却愿意放下`身段来对待你,你能抗拒得了吗?
徐铎抗拒不了。
所以他虽然依旧叫着李乐,叫着孟江,到方端这里却叫他三哥。
方端很受用,除了上课时间,走哪儿都带着徐铎。
徐铎以为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应该非常热衷于出入ktv、舞厅等娱乐场所,但实际上方端都不爱去。
很多时候他就在李乐父亲家开的咖啡厅的包间里,一呆就是一天。
徐铎跟着他去,可以打游戏,他就在一边戴着耳机或睡觉、或发呆、或做题。
徐铎很好奇:“你听什么?”
“托福。”
“为什么?”
“因为以后我要去美国。”方端冲他微笑,“我妈妈和我哥哥都在美国。”
“那你爸爸呢?”
“我爸还得留下来管公司,等我学成归来接他的班。”方端勾勒的蓝图很广大,“以后我接管了公司,就让老爸去美国享福,然后我自己再慢慢把天方的事业重心转移过去……”
“你和你爸妈感情真好。”
“哦?你和爸妈感情不好?”
谈不上好不好,徐铎已经没有妈妈了,而在高一下学期,他又迎来了重大的家庭危机。
徐家明查出肺癌晚期,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
“医生,我求你了,你再想想办法吧,多少钱我都出!”王惠芳哭天抢地,徐铎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听着她声嘶力竭,既感觉不到开心,也感觉不到难过,他听医生为难地说,“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
也许这是报应,徐铎想,如果不是父亲在母亲重病是抛弃她,和王惠芳搞在一起,母亲也不会去世。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父亲那张因为疾病这么而变得干瘪的脸,又觉得无力。
“小铎,你爸爸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他说希望醒的时候你是在他身边的,答应阿姨,不要因为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在这个节骨眼上怄气好吗?”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徐铎看着面前这个因为劳碌而显得苍老的女人,只有冷笑,“你们对我怎么样我都记在心里,拿时间爱你们的宝贝女儿去吧。没有你,我的妈妈才不会死!”
“小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过来要握徐铎的手。
“不是这样是哪样,你说!”徐铎闪身让到一边,“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啊!”
“我——”
“没话可说就别对我撒谎了!”
“好,都是我的错!”王惠芳还是过来拉住徐铎,“全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在你爸爸最后的时间陪陪他,不然以后会有遗憾的!”
然而徐家明在最后的时间里,却跟他说了让他意外的真相。
“徐铎,你妈妈其实在你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如果不是你爷爷说漏了嘴,我打算一直不告诉你!”
“什……什么?”
“当时云宜的心脏病已经很严重,随时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们一直在等捐款,却没有等到,直到你王阿姨的出现。”
“……”
“只能说最后的日子,因为惠芳的帮忙,你妈妈才能体面的走,她听说惠芳离了婚,希望……希望我和她一起,也能……也能好好的抚养你。”
“真……真的?你是不是骗我的?!”
“我不骗你,你妈妈的日记和她的死亡证明你惠芳阿姨都保留着,开始我不是故意瞒你,但我怕你太小接受不了,只好说云宜一直在医院治疗,其实,其实……”
徐铎永远也忘不了父亲去世的那个雨夜,他在街头狂奔,他既不想回家,因为无法面对徐暖,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最后他走到了方端家门口。
他给方端打了个电话:“三哥,你在家吗?”
“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我……”徐铎站在路灯下面,盯着方端卧室亮着的灯光看。
那个灯光离他不太近也不太远,仿佛是他能触手可及的高度,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得被安慰。
是的,他擅自误会父亲,误会王惠芳,叛逆又颓废,平心而论王惠芳对自己非常好,甚至好过对徐暖,不是她自己根本进不了现在的高中,而自己对她却……
徐铎感觉眼泪模糊了眼眶,连那团灯光都晕开了,他再次想到自己向王惠芳顶撞时她看自己的眼神。
她不说他,她总是不说他。
“徐铎?……徐铎?……”那边传来了方端焦急的声音,“你说话呀,你怎么了?你在外面吧……你……”
徐铎一愣,他突然发现自己望着别墅的二层小楼上,方端的房间开了窗,他向外,朝自己望过来。
“三、三哥……你,你别下来了,我,我走了。”徐铎慌忙抹掉脸上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的痕迹,可是很快新的雨水又重新落到他脸上。
“你别走。”方端冲他在电话里喊了一声,“我这就下来。”
徐铎听了,转头就向院子外面跑。
他错了,分明没有必要给方端添麻烦,还到他这里求安慰,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很清楚除了外人,他根本没有脸面对家里人。
“徐铎!站住!”
听到方端在后面喊他,徐铎越跑越快,可他哪里跑得过手长腿长的方端,就在要跑出畅园门口的时候他被抓住了。
“你怎么了?!”方端拿着一把大伞,另一只手狠狠握住他的手臂。
初春的夜晚还很冷,徐铎冻的发抖,他不敢看方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你都快高考了……我,我还来烦你……”
“说什么傻话呢。”方端抬起徐铎的下巴,强迫他把脸露出来,“你怎么哭了?”
“我,我……”徐铎再也受不了了,扑进方端的怀里,“我爸死了。”
“……”方端也是一愣,慢慢地才伸出手,把徐铎包进自己的外套里。
“怎么办?怎么办?”徐铎茫然地发问,脸在方端的衣服上蹭着。
“没事,没事。”方端拍着他的肩膀,“还有我,我还在啊。”
9
那是徐铎第一次在方端家里留宿,第二天方端把他送回了自己家,王惠芳什么也没有说,见他回来了,只是一把将他揽到怀里。
徐铎又哭了。
从那以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好好学习。
因为方端要考大学,徐铎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他,所幸也借此机会约束一下自己,他认真上课,下课了哪儿也不去,直接回家写作业看书,王惠芳工作很忙,虽然给家里雇了保姆,却总觉得陪孩子的时间太少。
以前徐铎肯定会抱怨她,现在他知道她的难处,不但管着自己,也管着徐暖。
本来徐暖怕他怕得要命,可到底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有血缘关系,慢慢地也和他亲近起来。
那一年,方端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大学。
市里这间大学是全国名校,排名前五的好大学,方端自己没有很高兴,可却乐坏了李乐、孟江和徐铎。
他们说要给方端庆祝,在a市一间高档的酒店包了个包间,叫了很多同学朋友来吃饭。
徐铎也去了,远远他就看见方端坐在包间的休息椅上,跟人不断地打招呼,难得地不冷淡。
徐铎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三哥,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