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昨日
(31+)
这首乐曲还是她当年为引何苜“上钩”学的，因为学的甚是辛苦，所以不知不觉便记了这么久，现在想想，种种如一梦，不可遥想不可追。
因这曲乃献神时用的祭曲，所以配乐背景极为复杂，必不可少的便是跳舞时舞者所立的大鼓，墨翟和后卿方才便是去寻那做鼓的材料，一回来，便听到了她的歌声。
泠霜自身的嗓音其实很适合唱歌，一开口便如下起了泠泠细雨，只可惜，她于乐方面的确是少了许多天赋，就拿这首《上邪》来讲，只勉强做到了不跑调，实在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花影一开始还以为泠霜是在敷衍她，可听完她这么认真唱的歌后，总算是死心了，她哀嚎一声，放弃了挣扎。
“我一直以为，琴棋书画四乐六礼是每个女子都该会的。”言下之意便是她不像个女子。
“那很显然你的以为是错的，人无完人，你早该有这种认知才是对的。”泠霜摆手，好似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我教吧，你去扎鼓。”
墨翟看她们二人一个不愿学一个不耐心教，不得已只好亲自上阵。
“阿泠你记住，《飞天》不同于其它舞曲，它的一招一动都旨在提现自然万物之灵动，所以舞步动作并不一定是固定的，随心随魂便可。”
“哦，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你看过啊？”
泠霜看似随意，却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他那一番话听着简单，真真是一针见血，连自认见多识广的后卿都自认说不出这么些见解，要知道他当年在女娲族求学时可是从头到尾观过此舞的。
“嗯。”
墨翟应声，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泠霜闻言也没有再追问，她早知他身份扑朔迷离，便见怪不怪了。
“那我开始了。”
泠霜收回心思，在脑中将墨翟方才那番话重复了几遍，深吸口气后重新舒展了柳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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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墨翟说，当年的狐汐玖是在祭神大典上一舞成名的，她献舞的时候正值黎明，一轮赤阳自汤谷升起，在她身周笼了一层熠熠的金光。
“阿泠，这个给你。”
临“上场”的时候，墨翟塞给泠霜一把短弓，冰丝为弦，泛着幽幽冷凝之光。
“做什么？”泠霜就是脑洞再大也猜不出他此举的意图，她不就是去跳个舞将蚩尤诓出来嘛，怎么搞的要打仗对敌一样。
“无事，送你的礼物。”
墨翟沉着脸，随口诌了个理由，怎么听怎么假。
“到底出什么事了？”泠霜犹豫着伸出手，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身后已经隐隐传来了花影的催促声，他顺势将短弓朝泠霜手中一塞，然后朝后退了一步。
“快去吧，要不时间来不及了。”
泠霜还想再问，那边花影已按耐不住走了过来。
“磨蹭什么呢？快点！”
她拽了泠霜的衣袖，几乎是在将她朝那边拖，成败在此一举，花影怎么可能不焦着，但她虽心急，手下可不敢使太大力气，不然这偌大的北荒，她到哪里再去寻一件云霞所织，雪丝所纺的锦裳。
“好好好我知道了。”
被她这么一搅，泠霜自然更问不出什么了，她无奈拨开花影的手，理了理身上层层叠叠的舞衣，端了姿态，曼步走到了鼓阵中。
随着日幕缓缓拉开，墨翟也缓缓启唇唱吟了起来。
“兮怅忘归，我兮不得闲。”
“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飘摇兮浩淼，灼华兮飞天，之子于归，与归何家？”
他低哑的嗓音自四面八方而来，沉沉的，却极具吸引力，泠霜在他的歌声中缓缓起舞，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莲步轻移，眨眼瞬间便已跃到了另一只鼓上。
“噌！噌！”
她腕上的银铃随之而响，脚下鼓点不断，像极了一场奏乐，一袭粉衣临风而飘，清颜黛眉，青丝墨染，发上只戴一只翠翘，翘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
墨翟看呆，微微愣神后不再吟曲，要不是因为安抚泠霜，这歌本来也是该是她来唱的。
时间倒追回昨日夜里，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原本信心满满的墨翟也有些头痛，泠霜察觉到他的纠结，一时气不过，顶他道:
“既然你会那你自己来啊。”
“不行。”墨翟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有什么不行的，你变做那狐族圣女的样子不就好了嘛，我看你跳的比我好多了，干嘛非要为难我啊！”
又受罪又受气，泠霜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
“不行就是不行。”
“那我不管，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罪啊，我跳也行，你吟曲。”泠霜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主意，禁欲严肃不苟言笑的魔帝大人唱歌，一定能被后世记上个几十万年。
“好。”
泠霜没以为他会答应，结果他还答应的不假思索，这让泠霜有一瞬甚至以为他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说好的高冷呢，太毁他形象了。
不过以上想法纯属泠霜自己想多了，墨翟又不是她，身上包袱背那么重，唱个曲而已，于他来说并没有损失，他淡然接受，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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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霜也不知自己到底跳了有多久，她感觉她已经旋转跳跃的快飞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她还顾得上注意神态眼神，时间一长，她那蹩脚的舞技已足够让她手忙脚乱，哪有功夫管旁的那么多。
蚩尤就是在她频频出错的那段里出现的，花影故意寻了这梦境中幻力最薄弱的地方，这么大动静，蚩尤不可能没察觉，至于他现在才出现的原因，泠霜私心估计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来让她继续跳下去，垮掉的就不只这一整段，可能是《飞天》在乐界的地位。
“主上。”
花影很激动，两眼含情眼泪汪汪，就差没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