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乘虚而入
“我还有多少时间？”
“多则一个月，少则十来天。”
展云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真切地感受着自己的死亡。不是一瞬间的毁灭，而是慢慢地感受着自己的消逝。是一种明明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你去哪儿？”苏邑晨冲着往门外走的展云婷喊道，有些担心。
“回去。”展云婷没有回头，只扔下短短的两个字。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十天，那么她选择，陪伴在他身边……
苏邑晨想要追上去拦下她，但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恍然若失地垂了下来。
为什么不回头呢，只要你回头，就会看到我在这里，一直看着你啊……
直到展云婷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苏邑晨这才苦笑一声——堂堂一个国舅，竟然在这个小宫女面前甘心卑微至此。
“邑阳，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想到的那个人却是你？”苏邑晨展开手中的画卷。画卷上的那个女子，依然低首浅笑、眉目含情，苏邑晨伸出手，轻轻抚摩着那永远不属于自己的美丽，眼神中是难以自拔的深情。
已是夜半时分，常慕撑着额头，呆呆地坐在床边。偌大的辰轩宫里，好像还依然弥漫着属于展云婷的气息和音容笑貌。还记得她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的样子，还记得她笑闹着抱着一盘糕点跟自己撒娇的样子，还记得她一脸不情愿地替自己铺床叠被的样子，还记得她在自己怀里替自己宽衣解带的娇羞样子……甚至，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气还在鼻间萦绕不去……
常慕真的无法相信，那只无法无天的小野猫，竟然就这么永远离开了，他不相信！
打捞的工作一直从事发持续到现在，得到的消息却一直都是“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常慕握紧了手心，他相信，云千儿一定还活着，一定！
……
德安站在寝殿外，犹豫不决，皇帝的状况实在令他担心，但是这种时候进去，无疑是等于自寻死路，没看他们家万岁爷现在正烦着吗。一向很少发脾气的皇帝，一晚上已经骂出来了好几拨人，这种情况下，还有谁敢进去伺候呀。
德安焦急地在寝殿外踱来踱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喃喃自语地埋怨着：“云千儿啊云千儿，你这个小害人精，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李公公！”正在德安兀自焦急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把娇媚的声音，在这夜半时分，差点把德安吓个半死。
“云莫儿？”德安见是云莫儿，皱了皱眉，赶紧把她拉到了一边，“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莫儿听说皇上心情不太好，便想过来看看，皇上将奴婢从宁禧宫调过来，奴婢还没来得及向皇上道谢呢。”云莫儿缓缓地说道。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今儿也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德安不冷不热地说道。德安发现，对于这个云莫儿，他就是说不出的看不顺眼。德安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两姐妹，怎么看云千儿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而这个云莫儿就……
“李公公！”云莫儿上前一步，“奴婢猜测，皇上是为千儿的事情忧心，既然如此，何不让奴婢去试试呢？”
听到云莫儿竟然这么说，德安心中了然，这个女人存的什么心思，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个云莫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也敢把注意打到皇上身上？！
德安心里对云莫儿的自不量力感到有些可笑，可是看着寝殿里依然灯火通明的样子，他心里又有些焦急。倒不如，让这个女人去试试，毕竟她也是云千儿的亲姐姐，皇上见了她，说不定会好受些。
云莫儿见德安默许，便推开寝殿的门进去。
“朕说过，今晚不用任何人伺候！”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常慕不由地有些火大，心中的烦躁更甚。
“皇上，是奴婢。”云莫儿低首，走到常慕面前。
“是你？”常慕有些微微的讶异，今天从宁淑妃那里回来的时候，他顺手把这个云莫儿也带了回来。如果宁淑妃要对付云千儿，那么想必也不会放过她的姐姐。
“皇上，奴婢知道，您一定是在为千儿的事情感到难过……”说到这里，云莫儿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些哽咽，“千儿是奴婢的妹妹，皇上的心情，奴婢明白……”
“……”常慕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却只是缓缓地开口，“你来做什么？回去吧。”
“皇上……”云莫儿赶紧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声音依然娇媚，“奴婢听说皇上还没有歇息，便想着过来伺候……”
常慕没有说话，仍然只是在榻上坐着。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云莫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让莫儿伺候您歇息吧。”云莫儿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常慕，一双小手轻轻地搭在了常慕的衣襟上……
常慕皱了皱眉，突然嘴角微微上扬，抓住了云莫儿的手。
“皇上”云莫儿顺势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常慕的身上，一双小手柔若无骨地搭在他的肩头，“千儿已经不在了，千儿能做的，莫儿都能为皇上做到的。”
“是吗？”常慕嘴角勾起，眼睛里却是一丝云莫儿并没有发现的冷意。
“只要皇上吩咐一声，奴婢都……啊！”云莫儿话还没说完，却被常慕一把甩开，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云莫儿！若不是看在你是千儿的姐姐的份上，朕一定会把你撵出宫去！”常慕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云莫儿，声音里是一股令云莫儿恐惧的冷意，“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还不快滚！”
“……”云莫儿抓着自己摔得生疼的手臂，眼睛里泪光闪闪，一言不发地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
看见云莫儿从寝殿里低着头跑了出来，见了自己也不吭一声，德安便知道，这又是被赶了出来。看着云莫儿匆匆离开的背影，德安冷冷地笑了一声：“这后宫里存着这种心思的女人还少吗？云莫儿呀云莫儿，怪就怪你太不自量力了，竟想着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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