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静寂如死只怕……只怕……”
—念至此顿觉万念俱灰再也不敢往下去想。
当下缓缓站起身子摸索着走到石壁边。
晶莹的泪珠随着她脚步移动滴落在地。
她也不伸手擦拭面上泪痕仰面悲嘶道:“任无心呀任无心此番我死在你手里虽然只能怨我自己但我纵然化做厉鬼也不饶你。”
她因爱成仇因悲成恨语声中充满了悲苦怨毒之情!
多日来的痛苦折磨更使她思想越来越是偏激咬一咬牙嘶声又道:“祖婆……我……我对不起你老人家但我死了也必将化做厉鬼助你老人家得胜让那些自命仁义的侠义道全都死在你手里!”
语声未了突然纵起身子一头向石壁之上撞了过去黑暗中也瞧不见是否有血光飞溅只是她身子已软软跌倒在地。
又过了约摸顿饭时分.石壁突然开了一线闪身跃入一条人影。
石壁开处并非方才那两重门户是以也未见有光线透入四下仍然漆黑沉沉难辨五指自然也更瞧不清此人的面目只有双目闪闪生光。
只见他对此间地形似是十分熟悉虽在黑暗之中但脚步仍然走的甚快.也未碰着床几等物。
他走了几步突然伸手一晃取出个火折子闪起一溜火光瞬又熄灭。
但在这火光一闪中已可看出此人似也是个白苍苍的老人但形状诡秘身材魁伟落手投足间武功看来并不甚高绝非田秀铃室中所见之人。
这人影也在火光一闪间.瞧见田秀铃身子赶过去抱起了她匆匆退出石室。
那一线石壁立时关起外面仍是坟墓般死寂黑暗。
突听黑暗中一个阴森的语声道:“想不到这女子竟有如此烈性快瞧瞧她是否死了若是未死赶紧救治留着她还有大用。”
那白苍苍的人影似是伸手探了探田秀铃脉搏腕息然后沉声道:“非但未死而且伤的并不甚重想来她气力早已不支了。”
黑暗中语声冷冷道:“既是如此.便将她放在此地罢了。”
那白苍苍之人似是吃了一惊诧声道:“放在这里?不送她出去吗?”
黑暗中语声道:“正是放在这里。”
白之人道:“但……但若放在这里由她行动便难保不被她觉些隐秘。”
黑暗中语声大笑道:“你知道什么此番正是要她觉些隐秘。”
白之人道:“但……但……”
黑暗中笑道:“你还是去管你的饮食之事去吧此等妙计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记得莫要忘了给任相公送些石蟹汤那是他最爱吃的。”
那白之人躬身听了放下田秀铃佝偻着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阴风惨惨使得此地不但似坟墓简直胜似鬼域一般。
又过了许久只听田秀铃呻吟一声显已自晕迷中醒了过来。
她轻轻转动一下身子仍觉头疼如裂.耳中但听风声呼啸竟是那石室中绝对没有的。
触手一摸地上也不再是平滑石质之地而是坎坷不平粗糙已极与那石室迥然大异。
她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暗惊忖道:“莫非我死了真已化做厉鬼冤魂?”
心念还未转完突然又听得一阵铁链拖曳镣铐响动之声随风传来虽然飘飘渺渺隐约难辨但听来却更是令人悚粟心惊。
田秀铃心头又一寒接着忖道:“此刻莫非我已真的置身于鬼境地狱之中?”
刹那间.她心中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悲痛.呆了许久方自长身而起.咬牙暗忖道:“无论我是人是鬼都该查个究竟我若未死反正我已抱定必死之心再死一次也无关系我若真的死了那么我已是鬼了别人都该怕我才是我还怕什么?”
一念至此当下摸索着向前走去立心想看看那铁链镣铐之声究竟是自何处出的。
地势虽非十分难行但田秀铃走来却甚是辛苦每走几步便得定下来略作喘息但顿饭功夫后还是被她走出二十余丈。
只听那铁链镣铐之声.已越来越是清晰.渐渐又可听到其中还不时夹杂着悲叹呻吟之声.声声令人断肠心惊。
田秀铃心头忽又一动大奇忖道:“这里莫非还是死谷这些也就是我方才在那圆石上所听得的声息但……但如此说来我又是如伺走出那石室的呢?”
她委实百思不得其解只因这其中所包含的诡秘奇异之事委实令人难测。
转目望去忽觉眼前已有微弱的光芒.虽然火焰闪动间也带着森森鬼气但已可借此看出此地竟是条狭长的岩洞四面怪石如鬼齿般林林列列更不知是冰柱还是钟|乳|?
这时她已可听出铁镣悲叹声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她不禁暗中冷笑一声忖道:“任无心此刻若在这里他就可知道我方才没有听错了。”
但这死谷之中怎会有此异声?
任无心既是死谷二奇的心爱传人怎会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
这死谷中除了那两位奇人之外是否还另有他人存在?
若是还有他人这些人又是何身份?
她越想越觉疑云密布.难以猜测只觉头脑一阵晕眩喉间更是干渴难言坐在地下闭目调息了一下方自大步向前冲去。
这时她满腹雄心.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奔行了三数丈后便见岩洞尽头石壁上嵌着一盏铜灯光焰甚是黝黯.铜灯上更是色泽斑斓满生铜锈。
那铜灯之下赫然竟是一道铁门铁链悲叹之声.便是自门中传出来的。
门上也系着条巨大的铁链用一柄铜锁扣住但那钥匙却也正挂在铁链之上。
还有四个以碧磷写成的字迹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光写的正是:“妄入者死!”
铁门铜灯.粗链巨锁.望之已如地狱之入口令人不寒而粟。
那四个碧光惨惨的字迹更令人触目惊心。
但田秀铃早已将—切事俱都置之度外暗中一咬银牙大步走去。
摘下钥匙开了铜锁费了许多气力方将那粗重的铁链取下铁链相碰叮当作响。
这种铁链响动之声一起门内的铁镣悲叹及脚步之声便一齐停住。
田秀铃倒抽一口凉气伸手去扳铁门那铁门自她想来必十分沉重。
哪知她伸手轻轻一拉铁门便已大开似有鬼卒在一旁暗助一般。
她又不觉吃了一惊踉跄倒退两步方自驻足凝目望去。
只见门内灯光较门外尤暗阴森森的哪里瞧得见有半条人影。
她壮起胆子干咳一声沉声道:“里面可有人吗?请出来相见。”
她一连问了三次门中仍是寂无回应。
此时此刻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当下双掌护胸一步步向门里走了过去!
其实她此刻哪有防身自保的力气门内若是有人偷袭一掌便可将她立毙当地。
但她一直走入门里四下并无异兆。
灯光之下但见她身上皮衣早巳狼藉不堪且已完全冰冻哪有丝毫温暖之意她头上所戴护身皮帽也已歪落一边露出那零乱之长憔悴之面容但直至此刻四下还见不到一条人影。
忽然间她只听身后叮地一声轻响大惊之下霍然转身。
只见一条鬼魅般的人影乱披散遮住了大半面目满身镣铐缠绕正作势要向她扑来但身形一动镣铐便已出声.是以田秀铃立刻觉。
她虽未被伤但瞧这人影如此模样当真有如恶鬼噬人一般也不禁惊的呆了只觉双膝软竟不能动弹。
那恶鬼般的人影.两道恶鬼般的眼神也在瞬也不瞬地瞧着她.身形有如泥塑般未见动弹。
田秀铃定了定神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这里究竟是何处?”
那人影又自木立良久方自缓缓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你看这里可像是人间吗?”
田秀铃心头一凛只觉这语声之尖厉枯燥当真有如狼嚎鬼哭一般脚步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大声道:“此地若非人间莫非是鬼域不成?”
那人影嘿嘿怪笑道:“是了这里正是森罗鬼域我也有许久未食活人的心肝了不想你竟送上门来正好让我大嚼一顿。”
惨厉的笑声中他竟带着铁链移动脚步一步步向田秀铃逼了过去。
田秀铃虽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此刻见了这似人似鬼的怪物仍不觉心惊胆战颤声呼道:“你……你敢?”
脚步一错便待冲出门去。
但是她行动早已不便而那恶鬼般之人影虽然满身镣铐脚步也比她灵便的多横身一跃便挡住了她的去路张开双臂嘿嘿狞笑道:“你到了这里还想走的了吗?”
田秀铃惊怒之下奋起一拳向他当胸直击过去但她一手招式虽也后藏变化怎奈气力却已大是不济哪里还能伤人。
那鬼怪般人影见她一拳击来.双手一横铁链迎了上去。
田秀铃摸不清他来路此时此刻怎敢与他硬拆硬接缩肘收拳连三招。
那怪人嘿嘿一笑轻描淡写便解了她三招竟似也已预知她拳路之精华。
田秀铃呆了一呆大惊退后三步暗暗忖道:“无论如何我只要令他身子一侧便可冲出门去。”
她实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落在这非人非鬼的怪物手里的情况是以求生之念大起当下奋起仅余之气力左拳右掌猛扑上去忽地攻出七招。
这七招正是南宫世家不传之秘招式奇诡变化无方。
田秀铃纵然已是强弩之末但拼命使出这七招来仍然颇见威力!
哪知怪人却狞笑道:“人世间的武功岂能打鬼!”
手掌微扬铁链叮当作响声中又轻轻易易化解了这七招招招俱是在田秀铃一招还未出之前便已先封住了她的去路。
田秀铃大骇忖道:“他……他莫非真的是鬼否则怎会识得我的招式?”
当下心头一寒奋力向那怪人身旁窜了过去只望能侥幸冲过。
哪知她身子还未到那颗乱披散的头颅已狞笑着挡在她面前。
她惊呼一声.跌倒在地腰、腿、肘、腕一齐使出了全身气力向后滚出数尺踉跄着爬了起来抬头向前望去。
那鬼魅般的怪人已拖曳着镣铐摇摇摆摆地向她走了过来喉间不断出恶兽般的狞笑之声。
他每走一步田秀铃便后退一步.虽在如此严寒之中但她已是大汗淋漓。
忽然间她身子一撞后面已是石壁.退无可退。
那怪物狞笑不绝.越逼越近双臂斜举十指箕张饿鬼般扑了下来!
田秀铃再也忍不住终于嘶声惊呼起来。
尖锐的呼声划破四下寒雾与那鬼魔般的狞笑之声混合成令人悚栗的声调。
她只觉双膝软力竭声嘶竟扑地跪倒。
那鬼魅般的怪人腕间铁链一阵颤动冰冷的手指缓缓触及了田秀铃的咽喉。
田秀铃只觉喉间如被毒蛇噬了般再也透不过气来暗道一声罢了闭目等死。
哪知鬼魅般怪人竟突然缩回手掌.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之中充满得意之情似是突然做了什么得意之事—般.铁链镣铐也不觉叮当作响。
田秀铃紧闭双目忍住不去瞧他。
只听这怪人狂笑道:“田秀铃你为何不敢张开眼来?”
田秀铃这一惊非同小可.瞠目惊呼道:“你……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怪人哈哈笑道:“我怎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田秀铃颤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那怪人道:“你不认得我吗?想一想我便是那葬身绝崖的冤魂……”
田秀铃又不禁打了个寒噤目光直视他鬼火般的灯光下只见他被乱掩去大半的面容.满是血污森森白齿也有几粒碎断但……但他那双光芒闪动的眼睛仔细瞧去却似曾相识。
只听那怪人狞笑着又道:“再往前想一想……想一想……我便是你从小最恨的人……”
田秀铃只觉得身子一震突然嘶声惊呼道:“你是……你是南宫……”
那怪人仰天狂笑道:“不错我就是他哈哈……想不到吧今日你竟会跪在我面前多年来的冤气今日我算出了一些。”
田秀铃听得他这番狂笑之言心头不知是惊是喜是怒面前这就是她一心想要寻出下落的人但她却再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
瞧他此刻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像是昔日潇洒从容的南宫公子想见他这些日子来所受的苦痛必非人所能受。
一念至此她心头又不禁泛起怜悯之意黯然长叹一声垂泪道:“你……你怎会未死……又怎会被人困在这里?”
那怪人霍然顿住笑声目光又变得满含悲愤怨毒之意嘶声道:“我多年苦心布置步步为营只因我早已知道……”
说到这里铁门外已闪入一条人影身子飘飘大袖微拂一阵香气随袖而出。
田秀铃眼角方自瞥见这条人影鼻端已飘入一阵香气惊呼道:“快回头有人……”
话声未了又是头晕目眩话不成声身子摇摇而倒。
她实未想到世上竟有作如此迅快之毒物朦胧飘忽之间.只听一声怪笑又一声厉喝道:“好恶的人你既将她放入为何……”
但这时田秀铃已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话都再也无法听到了。
直到田秀铃再度醒来之时情况却已与晕前迥然而异晕迷中她只觉一种燥热之感布达四肢躯体竟是难以忍耐呻吟一声方自微微张开双目。
转目望处但见青天在上白云悠悠一对早春候鸟展翼飞于白云之下吱呀浅唱。四面新抽浅绿林木已将成荫.地上青草茸茸广被百丈望之有如精工所织之毛毡一般。
这时旭日方自林梢升起一线阳光灿烂如金将四下景物映得光彩辉煌。
加以鸟语花香薰风拂面更似人间天上。
田秀铃一目望过但觉心头一惊挣扎着爬了起来。
只见自己身上穿着仍是那一袭厚重的皮衣触手摸处满头汗珠淋漓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暗道:莫非这是我眼花了吗?
但一切景物却又是如此真实。
田秀铃定了定神回想晕倒前的情景当真是人如鬼魅地如鬼宫便是九幽地狱也无那般阴森酷寒她至今想起心头仍不禁为之一阵悚粟。
而此刻青天白云浅草如茵她也不知道自身是隔世再生还是犹在梦境。
她再也想不出自己怎会到了这里忍不住暗暗忖道:“在那死谷中所生的一切莫非只是一场噩梦不成?”
但只要她一合起眼帘那些阴森恐怖的景象便历历如在目前。
尤其那岤中满身镣铐之人更难令她忘怀那叮当作响之镣链曳地声那可惊可怖之悲叹狂笑声此刻亦如仍在她耳畔。
忽然间一阵车马之声随风传来车声辚辚.马声长嘶瞬息间来到近前。
田秀铃正想寻人问一问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是以也不躲避倒望那马车仍穿林而入。
哪知车马到了林前便戛然而住。
林木掩映间只觉那马车金碧辉煌甚是华丽.驾车之马更是长足奋鬃.神骏已极。
田秀铃暗奇忖道:“此地看来仍是荒郊之地怎地突来如此豪富人家?”
一念尚未转完但闻车厢中一阵娇笑轻语车门微启相继走出四个白衣女子。
阳光之下只见这些女子们长裙曳地白衣胜雪秀披肩宛如乌云衬着四下良辰美景宛如仙子般袅娜穿林而来。
田秀铃暗喜忖道:“既是富室女眷我探路也容易的多。”
但她垂顾衣衫却顿觉有些自惭形秽勉强拢了拢头整了整衣衫却仍不敢面对来人.垂走了过去敛衽道:“请教姑娘!”
她一句未曾说完那些白衣少女竟突然掩口轻笑起来。
田秀铃呆了一呆抬目望去白衣少女们竟已伏身拜倒在地上。
田秀铃又惊又奇几乎惶然失措嗫嚅着道:“姑……姑娘们为何如此多礼?”
她方待还礼拜到只听跪在前面一个颀长少女伏身轻笑道:“才只一个月不见夫人难道便已不认得婢子们了吗?”
田秀铃身子一震大惊道:“你……你是谁?”
那颀长少女咯咯轻笑着.抬起头来道:“莺莺叩见夫人!”
竟是南宫世家中之内宅婢女。
田秀铃更是大惊目光一转另三人也已抬起头来。
田秀铃早已目瞪口呆过了半响方自失声道:“莺莺、燕儿……你……你们怎会来到这里?”
她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遇着南宫世家的婢女是以方才竟未看出她们是谁?
只听莺莺垂笑道:“婢妇们来到这里是专程来迎接夫人的。”
田秀铃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置身何处.这些南宫婢女们却竟己知道。
一时间她更是惊诧.脱口道:“你们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莺莺秋波微转盈盈一笑.道:“夫人莫非已经忘了吗?”
田秀铃道:“我忘了什么?”
莺莺笑道:“明明是夫人自己通知太夫人的太夫人才令婢子们到此相迎。”
田秀铃失色道:“哪有此事?”
莺莺浅笑道:“若非如此婢子们又怎会知道夫人在这里?”
田秀铃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来暗暗忖道:“是呀.若非如此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会到了这里她们怎会知道难道……难道……我真的通知了她们而自己又忘怀了……难道我在晕迷之中竟做出些连自己也不知道之事?”
连日来她所遭遇的一切件件俱是如真如幻如梦如醒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是以此刻她对自己之行为都变得毫无把握。
莺莺见她神情痴痴迷迷.秋波又一转面上突然泛起了怜悯的神情似是在可怜她神智已有些不清连自己所做所为都记不得了。
田秀铃见了她面上神情心中更是疑惧交集。
莺莺、燕儿相互打了个眼色双双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牵住了她衣袖。
燕儿轻声笑道:“夫人请上车吧。太夫人还在等着呢。”
田秀铃道:“她……她老人家……”
莺莺不等她话问出来便已接口笑道:“太夫人对夫人一直想念的很人前人后都夸说夫人的好处只……只可惜一时受了坏人蒙骗但只要夫人回去唉莫说太夫人欢喜就是婢子们也都高兴的所以太夫人一说婢子们就急着赶来了。”
田秀铃只觉心头一阵热血上涌喉头哽咽热泪盈眶喃喃道:“我猜的果真不错世上之人.果然只有祖婆是真正对我好的……只有祖婆……再无别人……”
说着泪珠不觉滚下面颊。
莺莺、燕儿又自悄然换了个眼色燕儿赔笑道:“这就对了夫人的聪明究竟非别人能及常言说的好间不疏亲十指连心.别人再好也是外人怎比得嫡亲的骨肉胳膊肘还有往外拧的吗不看别的单看太夫人自从夫人走了后那份悲伤之情唉……”
她揉了揉眼睛眼眶似也红了。
这一番话显然已将田秀铃说的更是激动虽在阳光之中但她那被厚重皮衣紧裹着的窈窕娇躯仍不禁轻轻颤抖了起来。
莺莺眼波一转.轻轻推了推燕儿笑骂道:“死丫头还在嚼什么舌头根子赶紧将夫人扶上车吧莫要让太夫人等得着急。”
田秀铃心头再无疑虑已决心要回到她祖婆的身侧。
她只觉世界虽大只有那里才是她的存身之处只有在那里她才有温暖与尊严.才不致受到别人的冷漠与轻贱……
她甚至已开始后悔以前为何要背叛世上最疼她最关心她的祖婆她若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而换得的却只有冷漠与轻贱.那岂非太傻了吗?
莺莺、燕儿扶着她缓缓走向马车她伸手抹去了面上泪痕。
抬望去.天畔突有一片阴云飞来掩去了和丽的日色。
就在这时远处山坡之上阴影之下正有一条佝偻的人影在留意窥望着这边的动静暗影中虽无法分辨他的面目却可看到他那双目之中光芒闪动远远望去有如惊虹厉电一般。
一声马嘶划破四下寂静。
马车终于启行。座上的车夫挥鞭打马带起急的辘辘车声向东方奔去。
且说任无心那日在石室见老人封闭门户之后立即瞑目静坐似已入定。
他自不敢惊扰也只得在一旁静坐调息。
静室之中难分时日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方自缓缓张开眼来.道:“方才你先去上面与那老怪物说了些什么?”
他口中之老怪物说的自是死谷二奇中的另一人其人之神秘似是尤在此人之上。
任无心笑道:“弟子去了那里他老人家也未说什么只略垂问了弟子这些日来的经过便挥手令弟子出来了!”
老人微微一笑道:“那老怪物近年来脾气更加古怪你多日未来自不知道.有一日他居然定要一尝西湖醋鱼的风味试想此间连木鱼都没有哪有醋鱼.他却定要大吵大闹不休又有一日他与我棋未终局便定要出谷说在这里罪已受够无论如何.也要老谢扶他出去谢老儿既不敢违抗于他.又实无法答应那情况当真狼狈不堪。还有一日他……”
这老人口风一变忽然娓娓说及此类琐细之事绝口再也不提田秀铃。
任无心虽然有些关心但见他如此也不敢询问只得赔笑倾听。
又过了许久突听有人轻叩石壁原来那石壁之间还另有一道暗门。
任无心应命开了暗门门外便躬身走入个白苍苍的老人.手里捧着只托盘见着任无心欢呼—声道:“任相公你是何时来的?早知任相公你来老奴少不得又要做一味石蟹汤了。”
任无心见着了他.似也十分欢喜却故意板着脸道:“多日不见你怎地还是要唤我为任相公你若再如此相称我也要唤你为谢老前辈了。”
白老人亦自面孔一板道:“长幼有序大小有别尊卑之间这称呼是万万不能错的.老奴服侍老爷数十年若连这都不懂那岂非……”
榻上老人接口笑道:“好了好了你又引起他的高论了这老儿固执起来连那怪物都拿他无法可想近十年来我哪次不劝他改了称呼.但他却道:‘头可断血可流.这称呼却是万万改不得的。’这种话要人听了当真要被他活活气死。”
白老人只做未闻双手将托盘放在榻上恭声道:“老爷请用饭。”
榻上老人笑道:“这老儿睥气虽然古板固执但做饭的花样却不少竟将—样黄精山药翻出了七十多种做法……”
白老人道:“七十七种。”
榻上老人笑道:“不错七十七种我吃了数十年黄精山药有时吃到口里竟也分不出是什么无心你既来了少不得也要吃几日了。”
任无心笑道:“谢老儿的手艺弟子已有多日未尝今日少不得要大吃一顿的。”
白老人的枯涩的面上又露出了—丝笑容道:“近日洞里石蟹已有不少老奴加意做碗汤来任相公不妨品尝品尝不是老奴自夸比起外面的山珍海味也未见差了许多。”
他一面说话—面躬身退出。
榻上老人叹息—声道:“若不是他我与那老怪物日子便当真难过了这数十年来……唉……”
举起托盘改口道:“你来吃些吧!”
任无心吃了一些情不自禁瞧了瞧外面之石室门户讷讷道:“她……她……”
老人面色一沉道:“她什么?我绝不敢将她饿死便是你且在室中用功休得胡思乱想时机既已如此紧迫我便要在这几日之中传授你几样绝世之学用以对付南宫世家之魔功。”
任无心精神一振忽然想起那只神秘的素手以及素手之主人兰姑当下将她的种种神奇之处以及自己对她之猜测一一说了出来。
说到那兰姑神奇之武功以及雪地之中一路呼名而来一掌击毙阻路灰狼之事老人面上亦似不禁为之耸然动容。
只见他斜倚石壁而坐眼帘微合满面俱是肃穆之容。
这睿智的老人显然正在以数十年累积的经验与那过人的智慧试想来解释这匪夷所思.几乎非人类所能解释之事。
任无心屏息静气不敢打扰。
但在这片刻间兰姑那神秘、苍白、而又艳绝人寰的面容似又已在他心头泛起与田秀铃含泪凝睇之双目在他心中纠结成另一不可解决的难题。
突听老人长长吁了一口气打断了任无心之思潮道:“据老夫所知昔年武林中曾有位奇人名唤摧心使者!”
任无心动容道:“摧心使者?这名字弟子怎地从未听人说起?”
老人道:“此人故世已将百年你自不会知他姓名但纵令他在世之日江湖中亦极少有人能见着他的行踪.更无人知他武功深浅只是……武林中无论是谁只要听得他的名字便不禁心惊胆战。”
仔无心听得又惊又奇忍不住又自插口问道:“别人既不知他武功深浅却又为何畏惧于他?”
老人道:“只因当时江湖传言这摧心使者有种极为神奇之魔功能令无论什么人只要瞧他一眼便要听命于他。”
他微微—顿方自接道:“此等秘门魔功自古便有相传武林中号称摄心之术被此术所摄之人不但神智全然晕迷完全受制于施术之人而且有人还能做出些并非自身能力所能达到之事。”
任无心道:“弟子也曾听起这摄心之术的魔力但却不知此术还能令人做出凡之事。”
老人叹一口气道:“此事解释极为困难却可举例说明。”
他沉吟半晌接道:“例如一个全然不通武功之人身受摄心之术所迷之后.施术者若令他离地飞起三丈.他也可毫无困难的离地飞起魔术者若是令他忘去自身完全不通武功要他去与个武林高手动手较技他也可立刻应命动手时竟可使出些他平日做梦也未想到的武功招式。”
任无心全神贯注屏息倾听面上早已为之耸然色变。
只听老人缓缓接着又道:“此等事情全然出人类理解能力但却绝非虚幻空言只能勉强将之解释为一种精神之力量若是再进一步研讨又与佛家大乘妙帝有些相似西域苦行头陀有些竟能入火不伤入水不淹想来亦是此理只因他们面临水火之时早已自我摄心将自身驱入忘我忘物之境如此方能挥体内全部潜能做出些凡之事。”
任无心道:“佛家芥子须弥明镜无台之说若是浅而言之想必亦同此理?”
老人笑道:“举一反三孺子当真可教。”
笑容一敛正色又道:“想那摄心使者既有摄心之力自可驱策群豪为所欲为江湖中自然人人对他畏惧幸好此人虽具异能却颇知自束一生之中.并未行恶是以并未在江湖中引起什么波澜而那南宫夫人嘛……”
他沉声一叹接道:“她如今驱策群雄用的虽多属药物之类但依你说来那素手兰姑之种种却绝非药方单独所能达到那女子想必已被南宫夫人之精神力完全控制.全然忘了世上万事万物甚至连时间都已忘去……”
任无心恍然道:“是了想那兰姑数十年来容颜始终未改这绝非是因南宫夫人与她自身怀有驻颜之方而是因她完全忘物忘我也忘去了时日之逝去是以还保留着数十年前之容颜。”
他说到这里老人面容之上突然起了—丝极为微妙之变化。
但这变化瞬即消失任无心自也未曾现。何况.他纵然现也猜不透这老人面色为何变化有何含意。
只听任无心又道:“想那兰姑若是已具凡之力自是人所难敌南宫世家有了她一人已可以一挡百想来那些武功极深的高手亦俱是伤在这一双素手之下而我等眼见素手成劫却仍无法破解亦无法抵挡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长叹一声接道:“那南宫夫人武功虽高深却并不可惧只因南宫世家中之四夫人陈凤贞已曾暗透消息于弟子说这南宫夫人所练之魔力俱都是练在这素手兰姑的身上而几次素手出现之时还未达成最后之阶段.但那惊人的魔力已令人不可抵抗弟子全力与她周旋亦难逃得她一掌若是最后阶段被她练成便是南宫夫人全面动之时那时素手兰姑甚至已成金刚不坏之身那时……唉若令这一双素手纵横江湖造劫之大就令人更不敢想象了。”
他心怀悲天悯人之心心下当真是忧虑重重难以自解。
哪知老人却微微一笑道:“我早已说过.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既有素手兰姑便必将出现她的克星……”
任无心忍不住叹道:“但那克星是谁?何时出现却委实令人担心的很。”
老人笑道:“那克星说不定便是你任无心说不定数日之后便可出现了。”
任无心不禁心头一动大喜道:“你老人家莫非已有了破她之术?”
老人微微颔道:“凡被药物所迷之人应有解药此点已毋庸置疑。”
任无心讷讷道:“但你老人家方才也曾说过那素手兰姑绝非单凭药物之力所能……”
老人微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话沉声道:“凡被摄心之术所制之人亦必有一点弱点那正如横练金钟罩等功无法练至之死门只要寻出此点便无异寻着解药。”
任无心道:“莫非此点是在她身上吗?”
老人摇头道:“并非在她身上而是在她心上。”
任无心大奇道:“心上?”
老人道:“是的她心灵之上必有一处弱点你只要能设法击中她此处弱点那摄心之法便完全失效那时她不但完全记起自身一切遭遇而且也会对那南宫夫人恨之入骨那时……”
老人极为得意的仰天一笑接道:“她非但不再造劫江湖而且定要回过头去与南宫夫人为敌你便可去—强敌得一助手了。”
任无心听得又惊又喜道:“但她那弱点.必被南宫夫人隐藏的极为隐秘外人怎能觉?”
老人笑道:“常言说得好若要知水性须向根处寻你若要探查出她心灵之弱点便得先知道她心头的秘密你若要探查出她心头之秘密又先得知道她以往之身世与来历。”
任无心双眉深皱呆了半响长叹道:“这却又难了。”
老人道:“那兰姑秘密你终有现之日……”
任无心陷入了沉思。
老人展颜一笑道:“你不妨在此暂留数日在这几天里我尽量将南宫世家武功中之破绽俱都指出.你不妨也回忆回忆与兰姑动手时之招式七日之后你再动身上路吧!”
当晚那白老奴谢忠果然调制出一碗极为美味的石蟹汤来。
要知这死谷穷阴极寒鸟兽绝迹他们平日的食物除了可以储存经年的黄精山药之外便是这寄生石隙中生存力最强的石蟹了是以这石蟹汤也就成了这死谷中唯一的美味。
七日之后任无心自然获益良多。
在这七日之中.他也曾为田秀铃担心但却断定老人绝不致伤害于她是以随即释怀。
第七日过后老人将任无心唤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