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汽车聊两句便可以成为一生相投,如老友一般。”
李小山老板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当然我们之间没有这种交情,不过在我看来,你勉强算一个有趣的家伙,所以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和你聊两句。”
这位年过半百,看上去异常普通的百货商店老板,说话用辞很寻常朴素,但是里面偶尔用的词汇,就像白首倾盖这两句,却又显得别有趣致。
这间远离闹市,僻处城畔半山林间的百货商店,生意并不怎么好,甚至就连林子里的麻雀都敢大胆地在门口踱着骄傲的步伐,看着这样一间小店,每天的生命大概都是在枯燥的电视新闻和泡面硬了又软软了又烂的过程中消耗掉,哪里谈得上宝贵?许乐用空着的手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我们聊些什么?
这名叫做李小山的老板用指节敲击着桌面,看着他手里的白酒和花生米皱眉说道:“按照新闻上面说的,你现在应该没有闲情逸志借酒浇愁才对,聊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我不乐意看见有人浪费我店里的酒。“那怎么才是不浪费?”许乐疑惑问道。“你请我喝两杯,就不是浪费。”李小山老板说道。
一瓶酒很快便进入两个人的腹中,然后又开了第二瓶,下酒的菜是花生米、几袋专卖学生的劣质小食品,还有两盒真被泡到稀烂的方便面,酒量并不好的许乐,微黑的脸颊透着一层旺盛的红。
他看着山坡对面的高层建筑里透过来的冬日余晖,打导个酒嗝,眯眼说道:“不想上别人的船,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一旦上去,那就再也下不来了,但留下来也很傻逼,除了连累那些像你一样不在乎我是帝国人的家伙外,没有任何意义。”
滋溜一口喝干杯中满是焦糊味道的劣质白酒,他表情痛苦地舔了舔嘴唇,望着李小山老板说道:“从上次逃亡到这次逃亡,其实之前我还逃过很多次,我是真的很累了,不想再逃了,但问题是我不想坐别人船走,留下来又是错,我还偏不想死,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所谓请教其实不过是内心郁结情绪的发泄罢了,不等对方回答,他摇了摇头,自嘲说道:“我这辈子其实很少,不,从来没有对什么事儿后悔过,但这时候真的有些后悔,我觉得这种情绪很陌生,很……别扭。”
老板李山小山将杯沿送至唇边,缓慢无声吸干杯中酒液,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后拈起两粒花生米和一块豆腐干扔进嘴里,啪叽啪叽极不讲究地用力嚼着,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看着满脸愁苦的许乐嘲讽说道:“人真是一种不容易满足的动物。你当年只是一个东林孤儿,现在变成帝国皇子,能够肆无忌惮地吃肉,人生还有何事不适意?”“这和我一位大叔的说法很像。”许乐给他杯中斟满酒,笑着说道。
李小山老板又吃了几粒花生米和豆腐干,用力咀嚼着,颌旁的肌肉显得格外吃力,含糊不清说道:“先祖曾经转述过一位先贤临死前的话,咸菜和胡豆一起嚼,会有核桃的味道。不过我更喜欢的另一句「花生米和豆腐干同食,有火腿味道。”
“被处死之前,念念不忘于斯,这才是应有的人生态度。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吃肉喝酒,混吃等死,你什么时候把这想明白了,大概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年纪轻轻却活的这么累。”许乐盯着手指间的酒杯,喃喃道:“哪有这么容易看透。”
老板呼哧呼哧吞食碗中的烂面,继续含糊不清的训斥:“如果你真拿了船票,上了那条船,按照正常途径发展下去,将来临死的时候,你会不会后悔?”
许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会,虽然还没有发生,但至少现在的我会。”
年青的男人在落日下提前后悔年老时还没有发生的结局,这是很妙的一种说法,老板哈哈大笑道:“那你还想什么。”
“我想离开,我想有条自己的船。”许乐缓缓转动手指间的酒杯,眯着眼睛望着老板,目光显得格外明亮,诚挚说道:“您能不能帮我。
“这个真没有。”老板像舞剑一样挥动着筷子,汤汁四溅“这是先祖传下来的笑话。我研究了半辈子也不知道究竟好笑在哪里,估计还是交科缺失严重的关系。”“至于船,我这辈子都在运儿看着这么一个破店,连山脚下那间电影院都没有去过,更不要说搞什么太空旅游。”
许乐听出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震惊无f6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一辈子都在这儿?你总该上过学吧?”“自学成才。”老板顿了顿,没有继续和这四个字有关的笑话扩展说明。”那不得恐死?”许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活人能让尿恐死吗?”老板皱着眉头说道:“可以上网;可以电话叫外卖,可以看电视,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翻到保护区里打打猎,这日手也不错。”“保护区?”许乐看…着这个怎么也看不清的男人,问道。
老板停止从面糊里捞出整根面条的徒劳尝试,用汤水淋漓的筷尖指着后山方向,说道:“翻过这座山,就能看见保护区的围墙。”
“您到底是什么人?”
许乐握着酒杯的手有些僵硬,其实他一直觉得这间山麓百货商店的老板不是普通人,所以先前才会试探着询问和船有关的事情,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头发花白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男人,居然能够无视宪章光辉,翻越电子围墙。“我姓李,叫李小工”都已经说过三次了,你还记不住?”“为什么我每次来您这间商店,就合觉得特别放松,甚至可以说是舒服?
老板看着年轻男人动容的脸,说道:“因为我这间小店,阳光能进,风雨能进,人能进,就是宪章光辉不能进。”
许乐挠了挠头,表情难掩震惊,沉就很长时间后,忽然皱着眉头疑惑问道:“七大家里有姓李的吗?您不会告诉我,您是费城李家流落在外的又一位猛人?”
“别扯这种没有营养价值的蛋。”老板抹了一把嘴唇上的汤水「说道:“我和那些大人物可没有什么关系。”
许乐觉得今日所见所闻已经超出自己的想像,面前这个男人居然说笼罩宇宙的宪章光辉,无法照进逼间破落的百货商店,实在是难以理解,无法想像,他下意识里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用那种粗糙的辛辣感来冲淡脑海里的惘然。“那为什么宪章光辉进不来?”
“因为这间商店以及后面这座山,都属于我家的领土,当年电子监控网络建设时,这块地方就被排除在外。我这里没有中央电脑的眼睛,至于那些历史上的故事,下次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
许乐捂着额头,感慨道:“您这事儿太悬乎,不整明白,实在是不舒服,说到下次,今天我从您运儿走出去后,估计再也没有下次了。“你可以留下来。”
老板看着他,轻描淡写说道:“如果你真的没有地方去,那就留下来好了,没有人能发现你。”
许乐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我已经连累了很多人,虽然知道您不是普通人,您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但我还是不能留下来。”“没事儿,你的第一序列保护权限被剥除了,刚好,我还有第一序列受保护权限,那台破电脑不会允许联邦武装人员来对付我。”券板说道。
今天在这间山麓百货商店里受的震惊太多,以至于听到第一序列受保护权限后,许乐竟然很快便平静下来,沉就很长时间后,微涩说道:“您这儿太小,而且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办。”“这个地方确实大小。”
老板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萧索,感慨说道:“家族传承无数年间,无数的子弟因为受不了这种寂寞,选择植入芯片敌进宪章光辉之中,最后能坚持下来的,就只剩下我一个。很不容易能磁到像我一样殖后没有芯片的家伙,以为能有个伴儿。”
“如果我搞不定,就回来投奔您,我知道这种说法有些无耻「不过如果我能找到自己的船票,以后有机会也一定来看您。”
“去吧。”老板挥了挥手。
许乐收拾行囊,向门外走去,停步忽然停住,回头问道:“能告诉我,您的先祖究竟是谁吗?”
老板把泡面碗扔进脚下的纸箱,低头说道:“我家先祖现在迫在宪章广场上树着,当然,我从来没有机会去看看他老人家,不过想到他死了这么多年,还被迫站在那儿被人打量,被风吹雨淋日晒被鸽子粪洗脸,不去看或许更好。”
许乐的脸色非常精彩,他想过七大家,想过费城李家,却没有想到答案居然是已经快要变成砷话的五人小组。“我家先祖喜欢吃肉,喜欢打猎,不喜欢有芯片。”
老板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虽然他手里有船票,但那是艘五个人的船,所以他一个人说了不算。投票的时候,最开始决定支持他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在条例修订为可以吃鱼后,居然也背叛了革命,于是投票结果就成了三比二。头发花白的男人耸耸肩,嘲讽说道:“民主嘛,你知道的。”许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送你一句话。”老板看着他,微笑说道:“大浩劫之后,五人小组飞船来到这片星域之间,宇宙里没有联邦,同样,我相信左天星域那边的情况差不多,之前也没有什么帝国。”“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联邦人,也没有什么帝国人,只有人。所以你也用挣扎于自己是联邦人还是帝国人,只要做个人就好。”
听到最后这句话,许乐沉就很长时间,在慕色中向老板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这些日子的照顾,那些营养棒和酒,还有今天这个精彩的故事和这段话。”
夕阳刚刚沉下一半,铅云雪花便迫不及待的笼罩城市,开始不耐烦的驱赶,冬风在街道上呼啸穿拂,喝了近一瓶白酒,早已过了醺然层次的许乐,却感觉不到一点寒冷,山麓百货商一席谈话,让他终于解除了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结,脑中混沌,心境清明。
联邦人帝国人东林人工林人西林人南科州人栖霞州人达西州人落日州人离阪星人墨花星人天京星人男人女人老人好人先人后人都是人,许乐在白玉兰看来最擅长也只擅长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所以他决定以后简单地把人分成坏人和好人。
想明白这些的他,借着酒意拨通了李疯子的电话,打了一个酒嗝,然后说道:“放了老白……别逼好人发飒啊。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旧船票上
飘着雪花的街头,圈劣质烈酒而滚烫的脸颊边,电话里传出李疯子清晰而冷漠的回答:“要放人可以,拿你自己来换。”
前方有一道隐蕺在树丛里的道口,速凝水泥路面下方传来的温度让雪花迅速融化,与路畔的雪堆一衬显得黑白分明而幽深,道路尽头隐隐可见几抹飞桤和冬日林丘,许乐眯着眼睛望着那处,说道:“真要逼我
“发飒?我不是杜少卿,这也不是当年的作训基地。”李疯子冷漠的声音来的极快,毫不客气嘲讽道:“联邦不放人,你能怎么发飙…?烧光我们的房子,杀死我们的男人和小孩儿,强奸我们的女人?”
“不,你做不到,不要以为自己沉醉在英雄末路情绪中,就可以摇身一变成真正的恐怖分子,就算你暗杀过麦德林,杀过很多人,但你也没办法拿这些来威胁联邦,更何况是我。”
许乐顺着黑白分明的道路向冬林深处走去,在一处仿古石雕前缓缓停住脚步,对电话那头平静说道:“像我这么倒霉的人,身处这么绝望的境地,还是做不出来你所说的那些事,那么,我应该是好人吧?电话那头沉就。”好人有理由也有资格活下去。”
许乐深吸一口气,手臂一振直接掀翻面前沉重的石雕像,说道:“帮助好人活下去的人也有道理活下去,比如老白。”
沉重石雕络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溅起无数雪泥,电话那边的李疯子却依然没有说话。
许乐清楚宪章光辉这时候正在对自己进行精确定位,但他并不在乎,面无表情跳下石雕像掩住的坑,继续说道:“从东林来到首都星图后,我一直在听在看一句话:宇宙里没有什么道理,今天我就给你们打出一个道理,找到我就快些来吧,派些有用的。”
电话那头的李疯子终于开口说话,明显可以听清他正在压抑着愤怒和荒谬感,语气寒冷至极:“就算我爷爷复活,也不可能战胜联邦和宪章光辉。”许乐椅坑中大箱上的湿泥拍掉,回答逞:“总务打过才知道。”
李疯子暴戾地低哮道:“要死就自杀,别连累别人!向联邦开战?你是疯了还是喝多了?”
许乐用力将沉重的箱子推出地面,摸着肚子打了个酒嗝,闻着身周难闻的酒精花生泡面渣烂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真喝多了。
许乐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埋在石雕下的沉重大箱,是第一次与联邦战争之前,便提前埋蔑好的备用弹药,因为这批枪械火力过于凶猛的关系,在莫名变成帝国人迎接联邦部队多日追杀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动用,直到今天。
快要有他胸膛高的沉重大籍,在雪地上快速拖动着,碾压着冻土霜草,箱前积起一大堆雪泥,却没有减缓速度,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进入了一片清静贵气的园林建筑之中。
这个地方叫青藤园,利家七少利孝迫在此地居住,前前后后的别墅之中,住的全部是联邦名流,达官贵人,距离庶民的世界十分遥远。如今是严寒酷冬,园间却有人工加温的流水九曲蜿蜒,伴着耐寒腊梅吐露无味之香,白雪覆盖在仿古飞槠之上,别有一番意趣。这里就是许乐选择的战场。
在运段时间的逃亡中,他只是逃却一直没有进行过反击,有很多复杂的心理原因,但现在他必须反击,因为露露,因为老白,政府甚至可能会查到邹郁,所以他除了坚强的活下去,还要通过某种方式展示自己强大的摧毁性的力量,要让联邦政府感到痛,感到恐惧。
当然必须承认,山麓百货商店里那两瓶劣质高度数白酒,也在此时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一处三面厚墙,背后邻水,通往地下暖气泵室的平台站定,许乐往堆着雪团的溪水里狠狠吐了。唾沫,砸开箱子,面无表情地开始整理枪械,大脑开始急速运转,再一次设定战斗后逃亡的路线。
远处云层下方传来嗡鸣声,隐隐可见雪花中数十架双旋臂武装直升机的身影,虽然相隔甚远,但气势依然十分惊人。
雪花如少女的裙摆般轻舞,天色阴沉却还尚能视物,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不知道是不是某人的末日来到。
许乐眯着眼睛看着那边,双手快速铝动,卸掉电控阀的自动狙击步枪发出嗒嗒的击簧声,那天在湿里上他没有上别人的船,结果就再也没有船,不过现在他有退路,虽然那条退路尽头的世界小了些,奇怪了些,但有泡面有花生米,还有这该死的烈酒,我怕什么?
呼的一声,他的双臂像机械一样准确高速抬起,瞬间做出完美的瞄准击发预备姿式,毫不犹豫地抠动了扳机,hl2狙击所向,不是雪空里的直升战机,而是九曲溪水那头的冬林。
蓬勃的火在黑洞洞的枪口处曜出,枪口旁的空气骤然击荡,雪花先是一僵,然而激震撕裂融化。
迸!迸!迸!迸!迸!
狙击步枪一旦开火便再无停歇,隔着极限射击距离,向溪水那边喷吐着高速子弹,连人影都看不到的冬林里响起无数声闷哼,隐约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许乐双脚前方站立,眯着眼睛保持着最完美的射击动作,根本无视对面射来的子弹,面无表情,右手食指闪电舫快速抠动,竟是把狙击步枪当成连发枪在用!
经过改造的hl2狙能够适应如此变态的射击间速,但再高强庋的枪管也无法承受如此连续的凶猛开火,不到二十秒钟,枪管已经开始发红,偶有雪花飘落,哧的一声便化成水雾。
不等弹匣击空,许乐精确地计算着枪膛的承受时间,就在爆脖前的最后一刻抛掉手中的hl2狙,右手啪的一抓,另一把hl2狙马上出现在眼前,继续连续远程开火,枪声仿佛根本没有中断过!
九曲溪水对面远处堤上,早有反击的枪声响起,偶有弹片斜斜掠过他的身体,击打在墙壁上发出密集的脆响,甚至有块弹片幸运地射中了他的胸膛,狠狠扎进外衣下已经破碎严重的硬陶防弹衣,许乐却只是膝盖微微一蹲,脸色白了白,依旧没有一丝情绪变化,就这样站在风雪之中沉就地射击。
封余在湿地中央曾经说过,对付宪章电脑实际上还是对付那些使用宪章电脑的人,许乐选择此地开战,此时开战,就是判定联邦政府不可能动用真正的毁灭性武器来对付自己。
这里是首都,人烟密集区,这里是青藤固,权贵所在,哪怕是最精确制导的导弹,也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更关键的是,许乐已经逐渐明白,政客就是商人,贪婪而且无比自信,当他们认为不需要付出更多代价就能解决掉自己,那么他们绝对不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风雪那边灰黑的天空中,数十架双旋翼武装直升机正在高速迫近,气势肃然而恐怖,机舱底部两侧的火箭弹随时可能发射,许乐眯着眼睛看着冬林那边已经隐隐显出身影的联邦部队,将狙击枪放到身前,直接端起两把大家伙。
六管旋转达林机炮,开始凶猛地喷吐火焰,高速的子弹流将雪宴割裂成一片片残碎的空间,九曲溪那边的冬林间骤然出现一道代表死亡的弹着点线,无数根坚硬的乔木,随着枪管的徽移,绽出凄厉的白屑,蓬蓬绽放!
这是联邦部队最强悍的枪械,在密集战场上甚至比aw还要可怕,一般被安装在军用机甲或者是武装直升机中,除了熊临泉这样的怪物,没有几个人能够用在单兵作战上。而此时许乐正端着两把六管达林旋转机炮在猛烈开火!
他看上去肌肉并不夸张的手臂,居然显得格外轻松,即便是强大的反作用力也只是让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看上去就像是在对四面八方的联邦部队表示自己的轻蔑。
对面冬林中的小眼睛特战部队,被恐怖的弹雨直接压制在堤岸之上,根本无法抬起头来,再强悍的部队,面对着这种非人的火力喷吐也必须哲避其锋,如果那两把可怕的六管达林弹道再稍微偏下一些,就算是那些被冻的异常坚硬的堤土只怕会被掀翻几层。
平台上箱中的弹药正在高速减少,嗡鸣高速旋转的六根枪管开始发红,只是不知道最终是子弹先打完,还是枪管先崩,但许乐并没有管这些,甫一完成火力压制,他迅速再次举起1112狙,斜斜遥指空中,对飞的最近的那架武装直升机连续抠动扳机。
两种截然不同的射击手诸如此迅速的转换,竟没有丝毫凝滞别扭的感觉,狙击步枪喷吐的子弹,准确地划破雪空,击中那架直升战机右旋翼臂,沉闷的金属破裂声乍然响起,旋马臂处爆出一蓬火花,搔失平衡的直升战机歪扭旋转着,落入冰冷的潮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许乐紧接着瞄准了右74度角的另一架武装直升机,冬林那边的小眼睛战斗部队马上就将进入下一波攻击,数十架武装直升机他也没有能力对付,他必须尽快完成今天的战绩,然后迅速撤离,然后潜伏,然后再次做战。
然西…事情的发展和他的想像完全不一样,就在他借着酒意聊发狂意壮怀激烈意准备抠动扳机时,一滴水珠蚂进了眼里,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在这瞬间,许乐眯着眼睛想到,明明那架直升战机掉落湖面的地方,距离自己的射击位足足有两公里,为什么那蓬水花会溅进自己的眼?
紧接着是一滴水珠,两滴水珠,三滴水珠,十滴水珠,百滴水珠,无数滴水珠,水珠姑娘们汇聚成倾盆的大雨,哗啦啦从乌黑的雪云中落下,噼噼啪啪落在早已不复宁静清贵的青藤园里,落在他的身上。
浑身湿漉冰冷的许乐默然,为什么如此寒冷的风雪天却下了场如此淋漓痛快的雨?
他日光及处的垂垂铅云,忽然发生了变化,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正从自己头顶的天空斜钭向着前方掠去,近墨的雪云被这股力量绞动的极为不安,恐惧的四处趋避碎散,形成一道异常清晰的线条。
溪水两边,雪空之上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听到了一道巨大的嗡鸣声,又像是什么声都没有听到,只是下意识里忘记了战斗,把日光投向了那道翻滚云线的尽处。
云线尽头翻滚不安,骤然撕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已经没入地平线的落日,慷慨地在那片天空中留下如桃花般的灿烂慕光,一艘飞舴沐浴在这片美丽的慕光之中,看似缓慢实则无比迅速地落下。
这艘黑色飞船贴身四周不知用何种方式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金属构件,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甚至已经无法用破烂来形容,更像是一堆在太空垃圾站里存放了数十万年的老旧废弃金属零件的胡乱拼凑。
但就是这样一艘破烂不堪的飞船,在最后那抹慕色中下降,却足以给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人们,带去无比震撼的心理感受。
破烂黑色飞船高速降落所挟带的恐怖空气湍流,瞬间让周边数十架武装直升机失去了骄傲的机动性,数架直升机打着旋儿失去了控制,凄惨地坠入湖中,而远些的武装直升机则是在恐慌之下,以最高速度向四周撤离。
强烈呼啸的风,在青藤园内贯穿,吹得那些仿古飞槠摇摇欲坠,某处露台上的耐寒花朵片片碎裂,冬林里的联邦部队根本无法抬头。
许乐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船,蹙着眉头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里重新举起了六管达林,瞄准了那处。“已经给你泼了这么多冷水,难道还要继续发酒疯?”
黑色破烂飞船内发出一阵夸张的嘲笑声,向着他所在的平台降落,将一大片阴影带到这片庄园之中,仿佛是个想要吞噬灵魂的魔物,但在许乐眼中,这个魔鬼实在是可爱到了极点。扔掉手中沉重的达林,他笑着想道,原来小爷还真有艘自己的船。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旧船票下
眼前一片黑暗,鼻端传来某种怪异的香甜味道,许乐不知道飞船内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味道。
正如先前扛着两把六管迟林横扫四方时,根本没有办法认出那艘破云而出的破烂飞船,就是那艘曾经把他救出帝国的三翼舰。同样是破烂总有程度上的差别,当年那艘三翼舰破烂的还算有些品味,而今天却已经变成超出人类最荒诞艺术家想像的模样。
因为没有认出三翼舰,所以更没有想到合听到飞船处响起老东西的声音,那道声音熟悉却又陌生,要显得年轻很多,尤其是腔调…里浓郁的嘲讽味道,带着贵族腔的揶揄劲儿,却是那么的难以忘怀。
柔顺的灯光依次打开,将船舱杂乱的空间展露在他的眼前,甫入光明,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草草打量了一下前方蒙着灰尘的控制台,还有那些被焊死在坚硬合金板上的装备,挠了挠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是死了吗?”“我又不是你你这种低等碳基结构组成的类猿猴状生命体,哪有这么容易死掉。
三翼舰内响起某人的声音,许乐确认这个声音是属于他的,确认确实比以前要显得更加年轻生动活泼,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微笑混着疲惫涌上脸颊,张开自己的双臂,对空气中无形的电波做了一个拥抱。
他感慨道:“以后再也不要搞假死这一套骗人了,我们这种低等类猿猴生命体,因为你这种高等机械生命死翘翘而掉眼泪,实在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你与乏过吗?”
菲利浦好奇地问道,控制台前方的纤沁机械臂高速移动下来,前端的视频头与许乐的脸隔着极近的距离相对,似乎想要从他微黑瘦削的脸颊上找到泪痕,然而最终也只看到了一些水渍,他没好气地说道:“全部都是我泼的水,哪里有哭过。”
许乐眉梢一挑,恼怒说道:“你试试哭一场,我几个月后再来看你脸上有没有东西。”
“我从来没有哭过,虽然核心程序里某些冲突可以比喻成人类的情感,但我始终没有发桀,过类似的侏绪,或者有,也被我主动排除在外。
菲利浦很无所谓地说道,那根纤细的机械臂在许乐身前不停摇晃,就像是一个正在挥动手臂表示自己对什么事情都漫不在乎、伪装已经成熟所以需要强作坚强的小孩子。
知道这家伙还活着,许乐的心情非常好,懒得和他再进行这种重复过很多次的争论,转身准备向后舱走去,准备接下来的事情,却不料脚下被某个东西一绊,险些跌倒,低头一看,地面上的束缚带内正紧紧绑着一个沉重的大书包。“噢,对了,有件事情我忘了和你说……”
机械臂伴随滋滋的悦耳液压声,快速伸到他的脸旁,菲利浦同学的声音有些怪异,仿佛有些紧张。
许乐没有理会这个家伙想要解释什么,目光离开脚下的书包,落在后舱深处,眼瞳里的愕然久久无法散去,也根本不知道该对眼前这幕画面进行怎样的解读。
昏暗柔顺的灯光下,有一个戴着绒绒耳套的小姑娘,长长橄颢的睫毛下,黑宝石般的眼眸此时笑的眯了起来,便成了天空里那两弯眉月,她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那里,抱着那个旧旧的娃娃,可爱笑着。
许乐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忍不住眯了眯,想起多年前自己开始第一次逃亡时,在古钟号星光中遇见的小女童。
六年的时间过去,当年的女童变成了如今的女孩儿,已经长大了不少,像西瓜皮一样荡来荡去的黑发,因为变长而显得柔顺很多,乖巧地披在单薄的肩头,但怀里的旧娃娃还是当年那个娃娃,她还是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充满绝对信任地看着他,仿佛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禹开过,甚至连姿式都没有改变。钟烟花小朋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咱们走吧。”
许乐这才确认自己看的是真实的画面,他无奈地张大了嘀,心想就连这句对白怎么都是如此熟悉,当年在栖霞州,这丫头试图再次离家出走,溜出别墅钻进车后排座时,好像也是这般说的?
闭起眼睛,然后睁开,捂住额头,然后松开,他重重地喘息着,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身旁纤细的机械臂,手指强劲地抓住视频探头下端,就如同扼住菲利浦的咽喉,愤怒地吼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谁?我是无所不知的菲利浦,小飞。好吧,我现在只能对中央数据库进行只读浏览,无法进行信息转移,但对于你的人生我还是相当清楚的。我知道她是谁,我知道她和你的关系,那么我相信就算让她知道我是一台活的电脑,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难道你非要逼我杀人灭。?乐乐,你太冷血了!”
纤细的机械臂在许乐手中剧烈的摇晃,如同一个纤弱的女人质正在惊恐的试图逃脱,菲利浦配合他此时的情绪,进行完美的演出,并且似乎非常陶醉于此。“谁说要杀人灭。?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破事儿!”许乐瞪着探头,怕火说道:“我问的是,她怎么在你这艘破船上!”
菲利浦查觉到许乐这时候是真的很愤怒,纤细机械臂顿时安静下来,飞船内部的声音瞬间变得高速而清晰。
“我试图寻找你,然后在望都府明公寓外,发现钟烟花小姐「经过与她的交流,我知道她也在试图寻找你,于是两个志同道合的伙伴组成了临时的寻找队伍,直到今天监听到政府情报信息,确认我们寻找的你,正在青藤园发酒疯。”
“你在找我?”许乐揉了揉眉心,看着怯生生抓着自己衣角的小姑娘,皱眉说道:“上次邰之源在监狱里告诉我,现在是南相家在照顾你,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钟烟花睁着无辜的眼睛,抬头望着他说道:“南相姐姐对我很好,虽然她知道你是帝国人之外曾经有几秒钟的动摇,但在我看来,已经相当不错,南相夫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她们还专门从一院请了个教授给我上理论物理课,我在南相庄园过的挺好的。”
许乐松开紧握着纤细机械臂的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说重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溜掉?”
“那里再好也不是我的家。”钟烟花在他的魔掌中挣扎着探出头来,很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哥哥你肯定能逃出来,所以我就提前溜出来准备和你会合。”许乐直接说道:“我是帝国人。”
钟烟花蹙着细细的眉尖,明显因为这句话而有些不开心,嘟着哨说道:“连南相姐姐都只动摇了几秒钟,哥哥你觉得这种事情对我会有什么影响?”
许乐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召已暖,但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冷冷说道:“我马上送你回去。“不要!”钟烟花挣红了小脸,愤怒地尖叫道:“你是我的监护人,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
“我怎么管?我现在正在逃亡,整个联邦都在追杀我,下一秒钟这艘破船就可能被一记战舰主炮轰成散装垃圾,难道你要跟着我一起送死?
许乐严厉地训斥道:“如果你不想回南相庄园,我送你去莫愁后山,实在不行,我把你送到港都工程部,商秋在那里,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娈谓…温柔了很多,甚至变成某种恳求。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毫不在乎送小姑娘去这些地方,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危险,因为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宇宙里跟着自己就是最危险的事。“我这般船并不破。”
纤细的机械臂绕过许乐鹄身体,降低高度来到钟烟花的脸颊边,搁在小姑娘因为愤怒而发抖的肩头,幽怨说道:“而且你可以放心,没有任何战舰主炮可以击中咱们。”
在教育问题上最害怕出现这种家长立场不一的局面,许乐表情微僵,沉声说道:“就算没事儿,难道你能跟着我们去宇宙里流浪?你还要上学,你迈丁有朋友,你不可能跟着我这个家伙还有这台破电脑一起去过非人的生活。”
“哥哥你说过,我是真正的天才,一般的学校根本教不好我,所以我不用上学!”钟烟花盯着他,生气说道:“而且你知道,我抬r本没有朋友,那我跟着你走有什么问题?许乐摇了摇头,依然不肯同意。
铃烟花眉尖一蹙,小嘴紧抿,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上前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摇晃着,清嫩的声音微微颢抖。“哥哥,你一个人逃亡会很孤单无聊的,总得有个伴儿吧,就像当年在古钟号上那样,我陪你好不好。”说着说着像清清泉水般的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眶,簌簌落下。
纤细机械臂缓缓离开她的肩头,微微颤抖,然后做出一个怪异的曲折,就像人类正在擦拭自己湿润的眼角,菲利浦感伤的声音在船舱内不停回荡:“真是闻者欲落泪,某人怎么就能如此狠心呢?”“还说?”许乐狠狠盯着机械臂前端的探头,寒声说道:“你要是不把她接上船,会有现在的问题吗?”
菲利浦的声音瞬间变得平静严肃起来,说道:“当时看见这个画面,即便只有模似感情的我,也被深深感动,所以我决定把钟烟化小姐接上三翼舰。”
一道二维光幕出现在昏暗的艏舱内,许乐蹙着眉头望去,钟烟花转过头来,站到他身旁也好奇地看去,手指一直没有松开他的衣角。
光幕画面上,寒冷的冬风里,穿着臃肿绒衣的小女孩儿,正在落叶飞雪间缓慢行走,身后的大书包显得如此沉重,她的脚步显得如此吃力,小脸被冻的通红,脸上却依然挂着充满希冀的笑容,时不时向手上呵两口暖气,跺跺脚,眯着眼睛看看天,似乎正在等待什么。
钟烟花吃惊地指着光幕,对身旁的许乐说道:“这是我,这是我啊。”
菲利浦的声音再次响起,轻声向许乐解释道:“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准备越狱,她已经离开了南相庄园,在首都大街小巷里穿行,她去过很多地方,比如西山大院,比如望都公寓,就是为了很小的那点希望能够等到你,严寒街头,北风深夜,她一直没有放弃,甚至最后她还试图坐车去港都找你。”
许乐眯着眼睛看着光幕上不停转换的画面,看着那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蹲在街角警惕注视行人的小姑娘,不知为何胸腹间满是酸楚的味道,他无法想像这么多天孤苦无依的丫头,是怎样在这么严寒的日子里度过,又受了多少的苦,下意识里伸出手去,紧紧握住旁边那只微凉的小手。
钟烟花笑眯眯地任由他扳着自己的手,满足地靠在他的身边「眼睛眯成可爱的月芽儿,心里却有些紧张地默默想着,其实这段日子自己过的挺好的,为什么在画面上面看起来却这么凄惨可怜?要不要向哥哥解释一下?
就在许乐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充满沧桑浑厚感的男低音,在空间里响了起来,当年逃离帝国时最不堪的悲惨回忆瞬间在脑海中浮现,他面色剧变,用闪电的速度把耳套翕在身旁满脸惘然的钟烟花上,然后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啊。涛声依旧,却不见当年的夜晚啊。”“今天的你我,该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啊!”
破烂三翼舰正在海面上高速飞驰,船舱内回荡着远古诗句充满感情的吟诵声,不知过了多久,吟诵声终于缇缓止歇,在尾声处隐约传来菲利浦对某位小女孩儿的赞叹。“好演技。”
钟烟花安静乖巧站在许乐身边,右手伸到背后竖起大拇指,在心中表扬道:“好摄像。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四十九章 破船羞辱着碧蓝的海
对于所有这些毫无察觉的许乐,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沉就片刻后对着面前的探头严肃认真说道:“你是一个很好的煽情诗人,我给你面子,同意她留下来,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再也不准未经允许就吟诗,尤其是不断的重复重复又复重那种。
菲利浦嘲笑说道:“痴心妄想。
许乐浓眉微乱,慌张说道:“你不答应?”
那根纤细的机械臂剧烈的上下摇晃,仿佛菲利浦正在比划暴跳如雷这种情绪,声音极为恼怒:“你搞清楚,不是你给我面子,是我给你面子才假意劝说你两句,居然不准我吟诗作对?这是我的船,我想让谁上,就让谁上。”
许乐一想还确实是这个道理,极为挫败的低下了倔犟的脑袋,钟烟花望着他呵呵一笑,拍拍他后背,然后递上满是香甜味道的椰香面包,表示最真诚的安慰。半小时后。
“像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又没有什么危害性,为什么就不能留下她,居然还要我花这么大力气剪缉画面,搜索古老诗句来说服你。真不知道你这个家伙的石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难道和我的脑袋里一样都是冰冷的电子元件?
自医院黑梦以来,菲利浦终于在和许乐的复杂关系争吵战斗中,获得了一次最彻底最解气的胜利…,纤细的机械臂高高抬起,宛若高贵的头颅骄傲抬起,声音格外轻佻,然而当探头捕捉刹剖控台处那个小姑娘的身影时,骤然变得尖细紧张惶恐起来。“我的小姑奶奶,这可不能乱拆!如果拆坏了你哥都修不好!我们得掉进海里去喂王八!
北国已然寒冬,临海州更是风雪呼啸,而靠近赤道的热浪岛依然是一片炽热气息,无论是沙滩上的棕树还是树荫下穿着泳衣的迷人女孩儿,都散发着热情的味道。
伸向大海深处的一处环形礁上,站着无数钓客和好奇旁观的女眷,钓客是被这片洋流里著名的海龟回游群所吸引,而女眷们明显更愿意展露自己身上的各式花裙,和浅淡海面下的珊瑚比拼美丽。
天气预报中绝对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吹拂来一阵轻风,人群并不以为意,只觉得非常清爽,然而紧接着,海风忽然变得极为猛烈,吹的钓竿微微颢抖。
这种情况非常不利于海龟上钩,钓客们心情顿时变得很不愉快,放肆地咒着这阵莫名奇妙的风,忽然间有人指着天上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
环形礁上的人们惊愕抬头,看着碧蓝天空里那道白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撸测,那道白线便来到了他们的眼前,然后呼啸而过,没有看清任何细节。
海水开始急剧不安地摇荡,强风袭来,钓客们的帽子被吹起,落入远处的浪花之中,女眷们或长或短的花裙被风刮起,露出或迷人或粗壮的赤裸双腿,惊起一片尖叫。
那道白线越过热浪岛进入无人海域后降低了高度,却没有减速,以恐怖的速度在海平面十米上空疾驰,剧烈的空气湍流中,隐约可以看到一艘破烂不堪的黑色飞船,下方的海面被生生带起凶猛的浪花,如一道深刻的白痕,撕开碧蓝一片,向着遥远尽头而去。首都骑区,联邦应急指挥中心大厅内。
“日标的速度已经超过人类大气层内速度纪录的三倍,诸位看一下这艘飞船前端带起的空气湍流,以这种恐怖速度贴紧海平面飞行,只要操作稍有失误,便会与海水摩擦直接坠殁,哪怕是联邦最优秀的飞行员,也不可能做也如此不可思议的操作。”
一名联邦少将表情严肃地看着长桌旁的众人,说道:“自发现日标后,联与卜中央电脑一直在进行全程监控,但目标的速度实在太过可怕,现有的跟踪导弹根本追不上它,而大气层外的战舰主炮,甚至无法对它进行锁定,自然谈不上摧殁。”
应急指挥中心大厅深在地底,可以承受战舰最强大主炮的攻击,此时的长桌旁坐着的全部是联邦政府最顶层的大人物,也包括军方很多将领,所有人的表情现在都非常严肃,他们盯着巨幅光幕上的画面,不知谅怎样压抑掉心中的震撼表绪。
画面由宪章局提供,联邦中央电脑调用大气层外三十几颗高轨军事卫星,才能够清晰地捕捉到日标,那道在碧蓝海面上破风破浪而去的线条,是那样的笔直缓慢,可一想到这是刻星球全景地图,便能推算出这种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是何等可怕。“现在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是,这艘飞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它为什么会救许乐?这是不是帝国人的飞般?”
国家安全顾问脸色铁青说道:“如果这是帝国人来接他们皇子的飞船,还可以这样近乎炫耀和羞辱地在l海面上飞行,我看这场战争不用继续,我们直接投降好了。”“这不是帝国人的飞船。”李在道说出这句话后,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
因为这艘古怪的飞船,联邦安全等级提高到二级,等同于帝国部队入侵大区核心,然而数小时之后,整个联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般飞船依海狂奔而措手无策,政府已经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联邦军方更是因为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而几乎疯狂。
那名少将抹掉脸上的汗水,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根据空气粒子捕捉器传来的分析结果,目标飞舴使用的是晶态引擎,并且能量转换率相当高,所以部队已经放弃等待对方能源枯竭的战斗计划。”
“中央电脑扫描后确认,目标飞船的实际容纳空间,比外部形状要小很多,但哪怕目标飞船空间中只有百分之一用来贮存晶矿,那么它在大气层中可以按照这种速度连续航行两个月,如果目标飞般离开大气层,那么这个时间会延长到一年。”
一名宪章局官员做补充说明,然后看着长桌对面的联邦将军们,沉声说道:“在青藤园处,宪章局已经监控到目标飞般的加速过程,如果那时候军方能够捕捉住战机,还可以击毁它,而不用等到现在目标飞船已经提速。
联邦将军们的肩章金星闪烁,表情却是异常黑沉,对于宪章局的指责,他们没有做出任何愤怒的反抗,虽然知道这是联邦政府官僚而迟缓的体系所造成的问题,但身为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破烂飞船在自己的国土上烛耀,那么他们的回应除了沉默默只剩下击毁对方。
“q前唯一的好消息是,根据计算,在日标飞船这种可怕速度下,现有硌武器系统都无法进行有效攻击,这也就意味着,联邦安全暂时没有问题,速度对双方来说都是个麻烦。”
那名联邦少椁强行压抑下心中的愤怒,沉声继续说道。
联邦调查局局长不解皱眉问道:“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速度快了就不能进行攻击,就算如此,那目标飞船只要减速不就可以攻击,然后它再加速离开,不就行了?”
联邦少将沉声解释道:“日标飞船的引擎动力可以支撑它进行这种提速或者是减速,但是如此恐怖的高速度在在短时间内减下来,就算是许乐的身体强度,也无法承载如此重的负荷,他会直接死亡。”
他望向长桌旁的大人物们,沉声说道:“如果目标飞船试图减速攻击,我代表军方向联邦做出保证,我们一定会在它完成减速调姿进入攻击之前,完全摧毁目标!”
大厅内沉闷压抑的气氛因为这段话而稍微放松了些,椅腿与地面的摩擦声,喝茶的声音在安静很久之后开始响起,就在这个时候,长桌尽头忽然传来一道浑厚有力却又显得有些疲惫的声音。“如果那艘飞船不减速却要发动攻击,那军方将如何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向长桌尽头望去,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想既然军方和宪章局已经研判清楚,目标飞船不可能在这种速度下进行攻击,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担心?
“不减速我们无法摧毁它,它也无法启用武器系统攻击联邦,但如果它的攻击并不使用武器系统,而是就这样撞过来,像块石头一样撞向议会山或者是总统官邸,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长桌尽头沉就了很长时间的帕布尔总统,看着所有人平静问道:“我很清楚飞船里那个男人的性格,我相信他敢这样做。”
大厅内刚刚松缓一些的气氛,随着总统先生平静的话语,骤然变得再次紧张,甚至比先前更要紧张。在场的所有官员和将领,都非常清楚目标飞船里的许乐曾经做出过的那些事情。
那个人还是默默无名的年轻少尉时,就敢顶着铁算利家和联邦科学院的压力,一斧劈在虎山道,一斧劈在研究所。
他敢不顾莫愁后山那位夫人的威压,跑到52星球直接杀了那位曾经深受全联邦民众爱戴的麦德林议员。他敢一个人坐着一艘飞船穿越空间运道去追杀一支帝国舰队。他敢为了死去的钤老虎和那些无辜的人和整个联邦开战。
宇宙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自然也包括操控那艘破烂的飞船,直接和官邸或者议会山同归于尽。这很没道理,却是坚硬的事实。
一片死寂中,帕布尔总统站起身来,漠然说道:“他会联系我们的,等着就好。
第二百五十章 别了,联邦!
中止通讯后,许乐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像一个疲惫的老舰长,双手隔着薄薄灰尘扶住控制台,低着头,往ri野草般坚硬直立的头发,前端也终于耷拉了下来。
能够捕捉到他此刻最真实的心理感受,所以钟烟花没有解开身上的三层束缚装置,拿一块不再新鲜的椰奶面包去安慰他,而只是沉默看着他的背影,安静等着他自己摆脱这种情绪。
但很明显,菲利蒲虽然拥有比普通人类强大太多的计算能力,在通过观察人类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来判断对方真实情绪方面,却显得有些笨拙,所以他毫不在意地询问道:“和总统先生的判断结果如何?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许乐双手缓慢离开蒙尘的控制台,站直身体,感觉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重新启动,身体里响起无声的生涩摩擦声。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始沉默地观察飞船内部,从此刻开始直到很久以后,这艘船就将是他的栖身之所,蔽雨之檐,最后的家。
逃亡紧张忙碌,直到此刻,许乐才抽出精神认真观察这艘曾经把他救出帝国,然后坠毁在那颗矿星上的飞船。
身前的三维立体光图精确呈现出这艘破烂飞船的所有细节,舰身外那些像金属垃圾一样的附着构件以及舰身构造,包括飞船内部三系统全部一览无遗。
和畸形巨大的外舰身相比,被那些金属垃圾箱包裹在核心处的飞船本体显得非常小,从比例来看,大概就像是港都某间高楼大厦里的一张小桌,如果那些舰身附着的金属垃圾箱所采用的异型合金材质,真如拥有图纸标识的各项指标,那么就算一记联邦战舰主炮直接命中,也无法击穿舰身外近七百米厚的破烂金属构件。
许乐此时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艘飞船的抗击能力,而是震惊于这样一种完成违背战舰设计原理的改造,居然没有让这艘破船直接解体,他认真地盯着三维光图里的每处细节,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发现舰身外那些看上去胡乱堆砌的破烂金属箱,实际上的排列方式却是大有隐意,如果把每个金属箱或破烂构件之间的缝隙联丅系起来,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幕无比复杂的风冷大系统!
这艘经过巨大改造而面目全非的飞船,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空气动力方面不是很好,而且很明显并不是很适合人类操控,但许乐清楚这是因为菲利浦根本不用在乎这些的原因,他难掩震惊地揉了揉头发,对身旁的探头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扭曲蜂巢系统,无论是防御能力还是大气层内贯穿能力,都非常不错。”
船舱内响起菲利蒲得意的回答声。
“如此大的质量,常规晶态引擎肯定无法提供足够动力。”许乐问道:“我知道你肯定进行了改造,但我想不明白。”
“新引擎的设计方案一直都有。”
菲利浦笑声嘹亮:“上次在帝国等了你一年,就抢了很多材料,这一年多时间在百慕大那边也抢了很多艘飞船,这才有了足够的资源,在上次沉睡之前改造一直在进行,现在终于搞出来了。”
“一直都有新引擎的设计方案?”许乐诧异问道:“为什么联邦的飞船一直没有采用?按照你的标注,这种异型合金的生产并不是太困难。”
“权限问题,联邦中央数据库里其实有些不错的好东西,虽然大部分都属于精神病教授们的痴心妄想,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闪光点,但根据核心程序束缚,有很多设计被严禁进入工业领域。”
菲利浦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平静。
许乐无法理解,沉默很长时间后皱眉问道:“明明有更好的东西,可以帮助联邦部队获得更多的胜利,结果……你被限制不能告诉联邦?那为什么你现在把这艘战舰搞出来了?”
“如果说宪章光辉曾经是我的身躯,那么我现在已经被放逐,脱离黑狱之后,我自然不会再受监狱规定的限制,事实上后续的设计改造,全部是在我复活之后,回联邦的路上搞定。”
菲利浦平静回答道,但隐约能够察觉到它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进行更多的解释,用骄傲和轻佻的声音成功地扭转了话题,阻止许乐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的思索。
“这艘飞船经过我改造后,有两个非常特殊的g能,那就是非常坚固以及非常迅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优点,甚至计算能力因为缺少足够运算工具的并联帮助,而显得有些低下。”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这艘飞船都不是宇宙里最先进的,但肯定是最结实最快的,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个皮糙肉厚的闪电猛男,哈哈。”
干涩的笑声中,许乐蹙着眉头,抓住他话语中某个片段,神情凝重问道:“无法取得运算工具并联?”
“是的,我无法入侵宪章局地底那台破电脑核心取得权限,所以无法命令联邦每块破芯片替我命,而且我也没有原来那么庞杂的数据库,你先不要吃惊和失望,因为那样我会对你所谓天才的头脑表示失望,难道你认为这么一艘破船上有足够空间存放下联邦的中央数据库?”
“你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进行高速计算?”许乐侧身盯着探头,说道:“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根本没办法在航行轨迹运算应对上跟上宪章电脑的速度?那联邦战舰岂不是随时可以测算出我们的轨迹,然后提前一炮把我们送进海底喂王八?”
“这一点不用担心,我虽然没有中央数据库,但我可以进入中央数据库,换句话说,我现在正在宪章光辉里面晒太阳,大气层外那些联邦战舰什么时候想拉屎,我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呸!补充一点想像,你可以把这艘飞船看成一个皮糙肉厚而且很喜欢偷窥的闪电猛男。”
菲利浦满怀遗憾地说道:“可惜我对中央数据库只能进行只读和写入操作,不然至少能搬点儿重要资料到船上,比如你最喜欢看的那些爱囧情动作片什么的,只能偷窥不能偷窃,实在是很难受。”
许乐下意识里用余光瞥了一眼钟烟花,确认小姑娘正在昏昏欲睡,没有注意到那家伙先前说了什么,才放下心来,对着探头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离开联邦,就再也没办法借助联邦中央数据库?”
“当然,根据我当年的计算,无视基准芯片节点,直接跨越宇宙的量子对粒子通讯模式,至少还需丅要三十万年才能研发成功。不过你依然不用担心,这就像是联网游戏变成单机游戏,可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