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死神编号二五零四

死神编号二五零四_分节阅读_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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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愿意去面对自己逃离的那些、不愿意去面对自己明白却即将发生的那些,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个人的悲哀。

    更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其实看著、读著对方消息,会感到心痛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必须杀了诺靡亚下不下得了手」、「行至不可逆转的地步愿不愿意回来」。还有,「眷尹,你还要逃避多久才会清醒。」

    了断一切。

    他沉了沉眼,习惯性地微笑──那是在几十年间不断看著报纸上的诺靡亚,不自觉学起的弧度。

    ──他会去杀了他,然後......

    第十章之三.残缺的圆满

    「杀了诺靡亚」。

    马达尔捧著书的手微微不稳,必须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得以定下神来。知道主谋是谁是一回事,而确定要杀死主谋,又是另一回事了。诺靡亚大人对他来说,还是居於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是他一直很崇敬的一位大人。

    花在破解书上封印魔法的时间并没有太久,许是有人刻意松懈了封印,让他能够很快取得最後的文字,又或者是他的焦急与真诚达到了某个能够破解魔法的点,总之,他几乎是在拿到书後几分便看到所有他所想要看见的文字──却也是他最不乐见的文字。

    文书上是这麽记载的:「使用一己之力逆转命运者,将被命运所吞噬。开启者在开启的过程中,能够运用术法使自己脱离痛苦,但也很可能因而导致开启的失败,这绝对是「试图操控世界的人」所不乐见的事情,於是蚕绳能在此发挥很好的效用。蚕绳可以完全缚住开启者使其无法动作,因此蚕绳可以说是大胜的关键点,但也同时是一步十足的险棋──这里是指对「试图操控世界者」的险棋,但对於世界来说,是比原本更快速抵达「重生世界」的捷径,只需一个步骤即可。

    即,杀了「试图操控世界者」。」

    诺靡亚。

    睿月转过手上的玉镯,道:「那麽,马达尔大人现在要怎麽做呢。」陷入震惊状态的马达尔像是因这句话而从混乱中惊醒,他慌乱地站起,厚重的书本不慎从他手上滑落,砸在地上。他赶忙拾起,匆匆道谢後就要走。

    「马达尔大人,」睿月没有回头,只音量稍抬高了些。「你是要去哪里呢。」

    他紧抿著唇,才终於勉强挤出几个字:「杀了他。」睿月笑:「你就是带一个军队去也灭不了他,你不了解麽?」马达尔:「不管如何都要一试,这是我对整个天界的交代,感谢长老这几天来的款待,我先走了。」

    「我奉劝你别去搅局,诺靡亚只会愿意死在一个人手下,而那人绝非你,有时间去杀人,不如带著总理和术师去支援禾杉麦尔家族的後裔。在这场末日中,主角非你也非我。」

    他踌躇片刻,然後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找总理。还有,长老,唯一能够了结的人是谁?」

    睿月淡笑,摇头。

    「这很难定义,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他是唯一能够的人,也是唯一不能够的人。对了,在离开东方神只殿之後,顺便打中央设下的,框设住整个天界的结界打开吧,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不管是以任何形式。

    马达尔又点头,这次没再说一句话,低著头往出口快速跑去,整个罗马竞技场独留睿月一人,黑暗死寂,如同落了幕、换了场景的戏。宁静,沈寂,静待不属於自己的下一幕。

    睿月靠在椅背上,闭眼,放松了这几天下来的紧绷。

    从以前他就老觉得这座历史堂很讽刺。不断地接收这个世界的故事,容纳、容纳,旧的故事沉入底,新的故事也终会被压至底端,无止无尽。「过去」活在每个人的记忆里,却也同时死在历史堂的历史之海中。没有人闻问,就这麽静静地躺著。

    会来观看过去的人,实在寥寥无几了。偶尔他会来,跟泗水要几个过去的胞囊,然後坐在这里看著,中央的圆环处亮起,只要他想有声音,就能让过去有声音,然後,这个胞囊的戏看完了,中央圆环处的灯熄灭。无声无息,没有掌声,没有喝采,没有人山人海的观众,没有人为了这能够不断重现却无法更改的历史哭泣欢笑或是其他。

    观众只有他一人。

    幕起幕落,尽是空虚。「过去」本不该怎麽记忆,但当过去实在太多,却只好这麽记忆。只是又有谁,会去回顾每一分每一秒呢?

    即使我们都是「过去」与「现在」的演员。

    历史堂,真的是一座讽刺。

    那个人曾经那麽问他,猩红的眼有几分醉意。他问,长老,为什麽诺靡亚会做那种事情呢?况且他也不可能不知道的吧,只要用了蚕绳,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那时他没有回答,再怎麽回答都是徒然。

    不愿听入的人,不管说了多少依然不愿听入。眷尹,你为什麽不愿用慈悲去看待呢?即使你明白他的难处他的原因,你依然不愿意去正式,你只想著要用厌恶来逃避,逃避自己对他的感情也逃避自己该付的责任,你凡事总是不愿两面都看。

    如果我那麽猜测呢?虽然那真的都是他无根据的猜测而已──

    「如果诺靡亚赌的,就是蚕绳的这点好处呢?没人去杀他的话,那麽他就会跟著这世界一起生,要是有人会去杀他,那麽,就能让这世界提早重生,就後者来说,世界顺利重生,简直是必然的。如果他赌的,就是这一点呢?」

    那可是,没有人敢去尝试的啊。或许这些想法,只是不现实的一面,根本不存在的、完全是自己的妄想而已,但你也因此宽恕了他人、连带宽恕了自己,这不是很好吗?

    眷尹,凡事单看你用什麽角度去理解而已。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啊......

    「师父,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吗?」阿强不安地扯扯衣服,一边用他所谓的「远端遥控心灵感应」跟远在人间界的师父对话。耳边传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而且是爆吼:「都说了没问题你别问了笨蛋──!」

    噢,又不是电话筒,还能拿远著听,他的耳朵痛死了。

    「唔,不过师父,你真的有跟我上来吗?」「我的意识体跟你上去了,你可以理解成我在人间也在你身边。」「啊、在我身边喔......干,师父,这样好像鬼耶。」

    那边默。

    阿强:「师父?你还活──醒著吗?」

    「白痴!我揍死你他丫的小王八蛋!」「师父你真的很暴躁耶......」「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我揍不到你,等你回来我就要你好看的。」「唔唔,前提也是我回不回的去吧?说不定你到时就只能去冥府找我了。」

    那边自负地轻哼两声。「你那是说什麽鬼话呢,有我在你死的了麽。别看我这样,当初延毕只是我不想毕业而已,否则要我跳级著念有什麽问题?」

    「师父你延毕过喔!」「不要只注意延毕两个字啊蠢货!」「连我妈都没有骂过我是蠢货──」「因为你蠢到连你妈都懒得骂!所以要交给师父骂!」

    靠杯,算了!

    「师父,我现在要怎麽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啊?」「你的记忆里面有,我把记忆都丢给你了,想一下「去天界行政中心」就行。」「哦──哦哦,想到了。师父,这样我还可以回想你的糗事啊之类的耶。」

    眷尹嗤笑。「你回想啊,我就把你这里的身体脱光衣服然後丢到大街上去。」

    硍,好心帮人家还要被威胁,真不爽。

    几个钟头──其实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过了「几个钟头」这麽久,只是因为飞上天界,累的让他觉得已经过了「几个钟头」──之前,师父将他的灵魂导出来,然後赋予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假的的形体,看起来跟实体没什麽两样,他有问过师父,那干麽不要幻化他本身的肉体就好?师父只瞪了他一眼说:「那会被发现是假的,凡人就是这麽麻烦。」

    哦。

    总之,师父引出他的灵魂,赋予一个形体,幻化成一个跟实体几乎一模一样的「师父的身体」,然後还把自己的记忆全丢给他,包括师父的所有灵力。老实说,在看师父将灵力传输给他时那一整个面色苍白,嘴唇翻青紫,他都觉得师父好像会挂在自己面前一样,得到所谓的灵力後,师父要他试著施展几次,当然不可能控制得很好,但是师父说没有关系,反正到最後,几乎可以说是师父的意识体藉由他上去天界,怎麽运用灵力,师父自会有办法帮忙,他不用去担心。

    「到时候,对峙的时候,你只需要在一旁看,当个旁观者就好,我会在这里操控我的意识,进入你的体内,这是上去天界的唯一办法了。」师父当时这麽说,但他没解释得很清楚,大抵好像是说,有人给师父下了咒,让他回不去。

    唔,他想,估计就是师父要见的那个人下的吧,他可没神经粗成那样。

    顺著「记忆」来到天界行政中心,他又问:「师父,就这麽大大方方进去吗?」「废话,你没看到门前连个鬼影都没有吗!这要偷偷摸摸的进去才是不简单。」「我刚刚没注意看嘛!这里很黑的──不过话说回来怎麽一个行政中心没半个人?」「许是都到开启者那里帮忙去了。」「那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没过去?」

    眷尹真是怒了:「你当我不会感觉气息是不是!不然你以为我怎麽找到你的啊!」「师父你这话真是不对了,我只是个凡人而已啊!」「你们人间不是有一堆奇幻小说吗!」「干!」「你骂我脏话!」「不说了!」

    气死他了。

    那啥,现在就觉得所有他认识的天界人士里面,待他最好的就是林恒更了,还帮他弄了个贴心的大太阳挂在窗户外面,忒感人的。哪里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当爷我背後没靠山就恣意欺负我呢,你们那行径简直是种族歧视!人间都提倡人人平等多少年了,你们还在阶级制度的封闭思想里呢!

    干干干──

    「骂脏话会阳痿。」眷尹说。

    「我心里想也不行?话说回来,为什麽你听得到我心里的话啊!」这是侵犯人权!当他没读书麽?就是不提那些启蒙运动思想解放的大家,现在宪法也明文保障人民的自由权,任何人不能干涉他人自由的,就是个孩子也知道这些,而现在师父你做的事情就是窃听窃听──

    「你当我喜欢听啊?现在你这种形体的,就是你想什麽我听得到。」阿强怒:「那你干麽不一开始跟我说?我还说话说的这麽辛苦。」眷尹:「啊,到了,就前面那间办公室。」阿强:「师父你不回答我是不是?」眷尹:「接下来换我了,你旁边看去。」

    喂──

    来不及抗议,就觉得有什麽东西猛然侵入自己脑袋,一下子撞来,让他有点不适。然後他感觉自己嘴动了,却不是他发出的声音:「抱歉,时间紧迫,所以我粗鲁了点。」

    师父?啊、我不能说话了。

    废话,主意识现在是我在操控。

    那我在哪里?我还可以看到东西呢,就是不能说话。

    你被挤到某个角落去了,哪是你的意识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说了。

    喂,师父,师父──

    闭嘴,我会分神。接下来不管发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管,也不要出声,懂不?你这种凡人没办法将意识体停留在肉体外太久,所以我让你跟著我,也就是在这个肉体内,所以,你可别扯我後腿。

    哦。

    嗯。

    ......师父,这挺好玩的,我感觉到你很紧张呢,里面究竟是什麽人?

    跟你没关系。

    还有一点悲伤呢。

    说了你别讲话!

    我只是想而已,你自己听到的。

    想也不行。

    靠,师父,你太专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