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而华贵,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尊贵气质,一身气势桀骜而霸道。
女的纤细玲珑,眉目如画,一身若雪的白衣广袖飘飘,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仿若一朵山巅白莲,风华无双。
“小蝶,父亲竟然请来了烈王为咱们主婚!”周家二公子激动不已,抓起新娘子的手,一个劲儿的说着,竟也没注意那新娘子浑身抖了一抖,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瞬时攥的紧紧的。
不知是谁忍不住喊了句:“真的是烈王爷,我在帝京曾远远的见过烈王一次,绝对没错!”
整个宴堂顿时沸腾了,众人无不仰慕的看着走进来的战北烈和冷夏,激动万分。
周得益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的神色,狐假虎威的吼了句:“还不给烈王和王妃行礼!”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地请安,“参见王爷王妃”的声音如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战北烈和冷夏冷冷的瞥了周得益一眼,径自走到主席位上坐下,这周得益倒是打的好算盘,喝杯喜酒到了他这里竟成了主婚。
周得益顿时尴尬的缩了缩脑袋,心里忐忑不已,却敌不过虚荣心作祟,别说是铎州了,这方圆几百里哪个城镇能请的到烈王爷主婚,这么想着,腰板儿又再挺了挺。
两人也懒得和这个阿谀的小人一般见识,平白的坏了人家的大好日子。
既然入了席,这仪式也就继续开始了。
礼官还从没主持过这等尊贵的宴席,抖着嗓子颤巍巍的发出一声常诺:“一拜天地!”
两个新人跪地拜天。
“二拜高堂!”
新人转过身,周二公子恭恭敬敬的跪在战北烈和冷夏身前,扯了扯旁边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吓傻了的新娘,心下狐疑,小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也不至于见到王爷木然成这样。
新娘将身侧的拳头松开,缓缓的、僵硬的跪了下来,行了拜礼。
冷夏眉梢一挑,越看这新娘的身形越是觉得眼熟,再加上方才那紧握的拳头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待二人夫妻对拜之后,新郎春风满面的牵着僵硬的新娘去了喜房。
冷夏和战北烈对视一眼,招手唤来周得益,仿似不经意的说道:“周大人好福气,本宫来时的路上曾听说,新娘子可是城西米商家的千金,和令公子郎才女貌,煞是般配。”
周得益连连点头,想起这新媳妇的嫁妆,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当然这实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只道貌岸然的回道:“王妃说的是,那城西的方氏米行在咱们大秦算是一方巨富了,更难得的是那方大善人极为慷慨仁善,三不五时的放粮救济贫民,咱们铎州的百姓乃至附近的城镇,可没少受了他的恩惠啊!”
冷夏点点头,笑道:“确是难得,想来这方大善人的独女也该是与人为善,温柔贤惠的好女子。”
周得益见她这么说,脸上的菊花更是盛开了几分,弥勒佛一般的眯着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王妃,这倒是真的,蝶儿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方大善人四处行善,即便是近几年,姑娘长大了不方便示人,也都戴着面纱布米施药,这附近的人家谁提起来,都要竖一竖大拇指的。”
他越说越得意,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捡出来说开了:“就拿前几日的事来说,听说是不慎落水了,本来都救不活了,不知怎么的又救了过来,这绝对是善事做的多了,菩萨保佑啊!鸿福齐……”
他说到这突然顿了下来,睁大了眼瞪着喜宴边儿上,吃的狼吞虎咽的人,不可置信的思忖着,这王爷的朋友怎么就像几辈子没吃过饱饭一样?
丢份儿!
太丢份儿了!
冷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勾了勾唇角,那抓着个鸡腿吃的没鼻子没眼的,可不就是一路跟着他们混了进来的说书少年。
少年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再咬了口鸡腿肉,冲着冷夏笑了笑,贼兮兮的在旁边人的衣摆上擦了擦手,一袖子将嘴巴上的油抹掉。
这几个动作下来,哪里还有方才在酒楼里说书时的斯文。
少年乐呵呵的跑了过来,极其自然的冲着周得益抱了抱拳,笑眯眯道:“周大人,久仰久仰!小人叶一晃,仰慕周大人久矣,如今得见真颜,敬仰之心一时不能自已,周大人果然人中龙凤,比起小人每日梦中所见,更是威武!”
周得益顿时一愣,吆喝,这是遇上行家了啊!
这马匹拍的,跟他绝对有一拼,听的人心里舒坦啊!
只是……
周得益狐疑的撇了撇嘴,这台词怎么有几分熟悉?
战北烈和冷夏弯了弯唇,这名叫叶一晃的少年很是有点意思。
嘴上说着敬仰,眼中分明是不屑的意味,这番话更是直接套用了周得益在酒楼里拍的马屁,一字没换放到了这里,分明是明褒暗讽。
周得益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少年说的话,听的他浑身的汗毛都舒展开了,又是在烈王的面前,这不是给他争脸面吗?
他也朝着叶一晃拱了拱手,连连笑道:“好说好说。”
待两人再次互相寒暄客套了几句,周得益已经被叶一晃忽悠的找不着北了,差点没拉着他拜了把子,直唤“知音”。
等周得益顶着张菊花,脸浑身舒坦的去招呼宾客了,叶一晃自来熟的晃悠到冷夏旁边。
眸中灿若星辰,神秘兮兮的说道:“烈王妃有什么想打听的,尽管问我,别说是方家新娘子的事,就是这周家的母猪下了几个崽儿,咱也清清楚楚。”
战北烈的一双鹰眸眯了眯,冷夏打量着叶一晃,眼眸中一丝光亮闪过,好个心思缜密的少年,竟单单凭着她和周得益的几句话,就猜出了她的想法。
她歪着头,模棱两可,一副无甚兴趣的语气,说道:“唔,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少年笑了笑,拉了个椅子坐到冷夏的旁边,刚要说话,就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
循着目光顿时看到了大秦战神乌漆码黑的包公脸,“嘿嘿”笑了两声,想了想,赶紧将椅子搬离了几分。
终于那道视线收了回去,他才摇头晃脑的道:“要说这周家二公子,十几日前才爱上了一个青楼里的姑娘,爱的是死去活来非卿不娶,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姑娘竟从青楼里消失了,再过了几日,周家二公子又爱上了米商方家的千金!”
叶一晃别的本事没有,这跟人套近乎的本事那是绝对的炉火纯青,方才宴席上和旁边人几句话下来,已经把一切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这个本事放在现代,咱们称之为:八卦。
叶一晃侃侃而谈,口若悬河:“先前这周大人可是不同意的,后来方家用三成的产业给那姑娘当了嫁妆,方家在大秦也算的上数的着的富户,三成的产业,那得是多少!而且这周大人贪啊,立马答应了!按理说这也算是一双良缘,然而这事怪就怪在啊……”
少年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的不说话了。
等来等去,见战北烈和冷夏两人也不问,径自端着茶盏浅饮着,那模样要多淡定就有多淡定。
他顿感无趣,撇撇嘴接着说道:“那青楼姑娘和方家千金的闺名里,都有一个‘蝶’字,你说奇怪不奇怪?”
冷夏敛下眸子,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答案,原先周家二公子爱慕那青楼女子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青楼女子失踪,他没几日又爱上了方家落水重生的千金,凑巧两个姑娘的闺名又极像。
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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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本来今天想更新的多些的,但是悲催的瓦杨絮过敏了,各种苦逼~
第二卷 狂妃·锋芒 第五章 一匹忧郁的马
如此,战北烈和冷夏就在这周府住下了。
有趣的是,叶一晃在周里晃荡了几圈后,已经和府里的每个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俨然一副多年故交的熟稔模样。
谁春风得意纳了个小妾,谁的媳妇是母老虎,谁把私房钱藏在床铺底下的尿壶里,谁家连生了五个姑娘之后终于得了个儿子,甚至连厨房大院儿里养的老母猪下了几个崽儿,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得益大掌一挥,直接安排小厮给他准备了贵宾厢房,叶一晃的大名俨然在这周府里响当当,比起烈王来被谈论的几率更是大了不知多少,仅仅几个时辰,已经混的风生水起。
冷夏和战北烈对于此,齐齐挑了挑眉,展现出了对于他八卦方面非凡才华的极高肯定。
翌日。
天色才刚刚转亮,冷夏早早的起了床,因为在周府,也没去跑步,自从出了长安以来,这训练也就无法日日坚持了。
用了一餐极为豪华丰盛的早膳,周得益就屁颠屁颠的来请安了,身后跟着红光满面的周家二公子,和一直低垂着头步子僵硬的方家千金。
周得益想的简单,烈王爷和烈王妃定是早早的就要出发,可得趁着他们走之前再套套近乎,正好早上新媳妇敬茶,就借着这个由头把儿子儿媳都带了来。
三人给战北烈和冷夏请了安,周得益点头哈腰的将周二公子向前扯了两步,介绍道:“这是下官的犬子周沐文,向来极为仰慕王爷。”
周沐文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很有几分文人才气,然而性子却软,没甚主见,这辈子唯一一次强硬起来,便是要娶青楼女子小蝶为妻。
听他这么说,也跟着附和道:“是,小人极为仰慕王爷。”
战北烈和冷夏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身后,方家千金身穿一身大红色的喜庆长裙,头发挽成了妇人的髻,头颅低垂,双手前叠,看上去很是谦恭温驯。
瞧到她放在身前的那双手,微微颤抖着,冷夏勾了勾唇,说道:“周二夫人像极了本宫一个故人,就留下陪本宫说说话吧。”
周得益心下是大喜,脸上更是笑的像朵菊花,巴结不上烈王爷,能巴结上烈王妃那也是好的,当下美滋滋的应道:“自然,自然,蝶儿能和王妃的故人想象,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完拽了拽还杵在原地,脸上带了几分狐疑的周沐文,朝一直垂着头也不知道看没看见的方家千金打了个眼色,弓着身子识相告退了。
待房间内只剩下了战北烈、冷夏之后,方家千金缓缓的抬起头,一双如水的眸子中,含了几分凄苦自怜,苦笑道:“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冷夏看着这张久违的脸,不同于上次假扮她时的易容,而是第一次在音香楼时见到的面容,属于舞蝶的面容,淡淡道:“舞蝶,别来无恙。”
话音方落,顿时感觉腰间一紧,一只大掌紧紧的箍着她,酸气嗖嗖的向上冒。
战北烈警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他可没忘了,这个女人可是喜欢他媳妇的!
不论是男是女,只要对母狮子有觊觎之心,全部隔离!
冷夏莞尔,转头撇着那酸气制造者,凤眸中不自觉的笑意融融。
舞蝶垂下眸子,敛住眼中的失落,声音轻如叹息:“我现在是方蝶了。”
她自当日被冷夏揭穿之后,歇斯底里着让侍卫压了下去,就一直被软禁了起来,失去了武功的舞蝶再也不是那个东楚死士,她任命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整整几日没出个房门一步。
后来有一日,慕容哲满脸青紫的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自此之后,他每日都会来发泄一番。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慕容哲在青楼遭到了偷袭,一顿暴打之后更被赤身捰体的扔在了大街上,成了整个长安乃至大秦的笑柄。
他无凭无据只靠着心里的那个猜测自然不会也不敢去找战神烈王的麻烦,却将这愤恨转嫁到了她的身上,这折磨一直持续到他离开大秦,临走前将她卖给了人伢子,辗转之下到了铎州的青楼里。
周沐文很好,家世清白性格温顺,青楼中一夜之欢,便认定了她,非她不娶。
然而她不敢再爱了,也没有心再爱了,她的前半生还不到二十年,却已经千疮百孔,尤其是那个刻在了心头的……女人,她忘得了吗?
她的身份低贱如泥,她的背景混乱复杂,又如何能配得上单纯的周沐文。
她选择逃,逃离这个下作肮脏的地方,也逃离一往情深的周沐文,和青楼打手的纠缠中她落了水,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方大善人的府邸中。
方大善人的千金前几日落水而亡,偏偏那么巧他从水里救上了她,她们的闺名中都有一个“蝶”字,方大善人一心行善,吃斋念佛,更是坚信这是上天的安排,失去了一个女儿又得来了另一个女儿。
从此,她就冠上了那个落水女子的姓名,方蝶。
冷夏听着舞蝶近乎麻木的音调,无波无澜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讲述,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眼中自开始的凄苦,渐渐转变为一种空洞,心如止水听天由命的空洞。
冷夏一直没有插话,直到她说完,才淡淡的叹息一声:“周沐文会是个好丈夫。”
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只要她今后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周府,不再兴风作浪就放她一马的意思,舞蝶缓缓跪地一个头磕到底,伏在地上声音平静的回道:“民妇遵命。”
她的背脊挺直,僵硬而麻木的走了出去,长廊的尽头周沐文紧张的转来转去,见到她出来立马迎了几步,牵着她的手说了句什么,舞蝶摇摇头,他松了口气拦住舞蝶的肩膀,两人缓缓的相携而去。
冷夏看着远远的那两个并肩的背影,心里不是没有几分触动的。
这个女人说到底并没有大错,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被命运作弄着成为了东楚的死士,成为了青楼的花魁,成为了东方润的弃子,再被命运作弄着爱上了她,报复她,却终究只得一个悲哀的下场。
能被方大善人救下是她的福气,能在茫茫人海重遇周沐文士是她的福气,能得到那个老实的男人真心相待也是她的福气,这个结果于她来说,但凡能抓的住,未尝不是最好的收尾。
在周得益殷勤谄媚阿谀奉承的送别中,冷夏和战北烈乘上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经过街市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条长龙有序的排着队,挨个儿的轮流从一个铺子里进进出出,百姓的脸上无不欢欣鼓舞。
钟苍将马车驾到铺子旁停下,原来是救了舞蝶的那个方大善人开铺施粮了,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尽皆赞誉,和周得益形容的差不多,常年救济贫民,极受百姓爱戴。
偶尔行善谁都可以,但是多少年如一日这般放粮济贫,却是极为难得了,冷夏颇有几分感慨的说:“看来这方大善人倒是真的常常行善,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战北烈点点头,应道:“这方氏米行我也有几分印象,他和莫宣有些生意上的来往,评价不错。”
冷夏倚着马车靠背,将头歪在战北烈的肩上,慢悠悠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舞蝶后来的遭遇总归和我脱不了关系,如今,也算是有一个好的结果。”
战北烈眉头一皱,搂住她的腰,恶狠狠的喝道:“不准想她!”
冷夏挑眉:“她可是个女人!”
战北烈郑重强调:“爱慕你的女人!”
冷夏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爱吃醋,男人女人的醋都不放过!
战北烈也翻了个白眼,这母狮子,还真是男女通吃,老子得小心点看着!
“啊——好巧!”就在这时,一声兴奋的男音自马车外传来:“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冷夏和战北烈齐齐转头看去。
名叫叶一晃的说书少年正笑眯眯的站在车外,探头探脑的朝着车帘里面瞅,依旧是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旁边儿牵着一匹土黄|色的胖马。
说它胖倒是真没埋没了“胖”这个字眼,肥嘟嘟的肚子一晃一晃的,腿上的肉迎风颤抖,懒洋洋的扫着马尾,一副气喘吁吁的孱弱模样。
而最为特别的是,那双沧桑的马眼中……
满含忧郁。
冷夏不由得一愣,一匹忧郁的马?
叶一晃将马缰扯了扯,没扯动。
他尴尬的笑了笑,再扯了扯,依旧没扯动。
叶一晃无奈的耸了耸肩,也就放任了,给两人介绍道:“这是老马。”
冷夏和战北烈齐齐抽了下嘴角,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到了那匹名叫“老马”的马,抬起头懒洋洋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不屑的缓缓甩过头,然后……
仰头望天,眼神忧郁。
驾车的狂风三人顿时瞪掉了眼珠子,只有钟苍还比较淡定,只眼皮跳了两跳后,就恢复了那张扑克脸。
叶一晃瞧的有趣,狠狠的压住想揉碎了钟苍扑克脸的欲望,乐呵呵的凑上去,手肘搭上他的肩,自来熟道:“兄弟,还没成亲吧?要不要小弟给你介绍个?”
这哥们一看就是个没经历过女人的,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哪会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钟苍面无表情,原地一闪,瞬时消失,在出现时已经在两米之外。
叶一晃失了倚靠,歪歪斜斜的踉跄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正要向着狂风三人进发。
钟苍已经脚下一点,飞落在了驾车位上,马鞭一挥,朝着城外晃荡过去。
叶一晃看着他们走了,顿时急眼了,抓着马缰就爬到了老马的身上,威风凛凛的朝前一指:“追!”
老马甩了甩尾巴,纹丝不动。
叶一晃瞪了瞪眼睛,咬着牙扯了扯马缰,好声好气的劝道:“老马兄,兄弟我可求你了,给兄弟争气一回,追!”
老马缓缓抬头,眼神忧郁。
“关键时刻你又掉链子,整天丫的眼神忧郁,你丫咋不得忧郁症!”
老马望天,直接无视。
“#¥$&^*¥%……”
冷夏听着后面越来越远的碎碎念,好笑的勾了勾唇。
一会儿哀求、一会儿谩骂,一会儿苦劝,一会儿嚎叫……
任你惊涛骇浪,老马岿然不动。
==
马车出了铎州,一路向北走,直走了又是两日多的时间。
这一路上,叶一晃简直是阴魂不散,每每走着走着,就发现那小子骑着那匹胖的马肚子马腿都打哆嗦的老马,乐呵呵的跟在后面。
当然了,最后的结尾也都是一样的,以老马的掉链子为由,变成了他泪流满面的看着众人走远。
当然了,开始又是一样的,叶一晃锲而不舍哄好了老马,再次快马加鞭的跟了上来,如此循环。
战北烈和钟苍等人,都看的出这个叶一晃是没有内力的,身上可能有点粗浅的皮毛功夫,否则也不会让他一直跟着,早就抓来拷问了。
关于他如何能知道五年前燕秦交战的细节,战北烈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就看他在周府插科打诨的本事,从开始的谁都不认识,到几个时辰下来,整个府里就没有不认识他的,甚至连别人家的秘密也一概到了手,这个攀关系的本事不可谓不强。
这个少年又被评价五国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想来也是凭着这个混吃混喝的本事,遍游了五国风貌,也结实了五国不知多少的朋友,这其中,有战场上的士兵不足为奇。
一方面,战北烈觉得这个人实在是适合送去别国当探子,上下嘴皮子一碰,多少消息都套了回来。
另一方面,他看冷夏觉得有趣,为了怕她旅途无聊,也就放任这叶一晃跟着了。
正午时分,马车到达了平城。
平城没有铎州那么热闹繁华,只是一方小城镇,停在一座两层客栈前,战北烈和冷夏下了车。
“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从来时的方向骤然响起。
转头看去,二十几个彪形大汉跑的风风火火,有的攥着铁锤,有的拿着粗壮的木棍儿,张牙舞爪的指着前方,边跑边恶狠狠的大喝着。
彪形大汉的正前方,一个少年顿时虎躯一震,也不回头,撒丫子就往前跑。
冷夏眉梢一挑,这小子真是无处不在!
少年正是叶一晃,他不时从两边的摊贩上抓起几个香蕉苹果的扔过去,准头倒是不错,不是丢在大汉们的脚下,就是正中大汉们的脑袋,砸的他们嗷嗷叫。
如此一来,彪形大汉们更是浑身冒火,追的全无顾忌!
“别跑!站住!”
“等老子抓住你,看不扒了你的皮!”
路过的摊子随手推翻,挡着的人一律撞飞,能抓的东西全都用来丢向前面的叶一晃,将整个大街弄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面色上没有半分愧疚,嚣张的很。
这等民间的私怨自然有当地的官府来解决,再加上并没有什么人命关天的紧急事宜,不过是一些经济上的损失,战北烈也就直接揽着冷夏进了客栈。
要了间上房后,简单的用了午膳。
一阵鸽子飞过的声响传来,战北烈再次开始研究边关的军情了。
冷夏觉得无聊,独自一人出了客栈,准备围着平城转上一转。
突然,方一出客栈门口,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迎面扑来,冷夏身形一闪让了开,那人“砰”的一声扑了个空,直腾腾的扑到了地上。
他也不气馁,一个后空翻刷的就蹦了起来,起来就往冷夏的身后钻,拽着她的衣摆连连哀嚎道:“王妃,救命啊!江湖救急啊!”
冷夏掀起眼皮一看,来人正是叶一晃。
此时他身上陈旧的衣服早已经“破了相”,凌乱的搭在身上,满脸灰尘还糊着不知名的粘状物,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唯有看着她的一双眼睛,依旧如星子般璀璨。
这个时候,呼喇喇随后又到了一批人,个个凶神恶煞横眉怒目,可不就是那二十多名彪形大汉。
他们乍一见到躲在冷夏身后露出一个屁股来的叶一晃,也不急了,晃晃悠悠得得瑟瑟的嘲笑着。
“你这小兔崽子不是挺能耐的吗?英雄救美的时候喊的比谁都响亮!”
“坏了老子们的好事,这会儿又钻到女人裤裆底下去了?”
“是不是男人!给老子滚出来!”
叶一晃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绝对的安之若素,还有脸伸出脑袋去冲着对面咧嘴一乐。
他这人别的没有,好处就三点。
第一,自来熟,不管什么环境什么人,哈拉几句之后,保准比亲人还亲。
第二,懂得审时度势,他独自一人在五国间游历,功夫又是些花架子,若是不会这点,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脸皮厚那绝对堪比城墙!
反正他是死活拽着冷夏的衣摆不撒手了,这可是个王妃,他就不信战神烈王能容忍别人欺负他的王妃!
对面的大汉们,一时也瞅不准这个姑娘是个什么来头,看那小子躲在她身后有恃无恐的样子,可别是什么大人物!
再看看那身衣服,样子虽然简单,但是那布料可是见都没见过,细腻润泽,溜光水滑的,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再看那长相……
嘶!
刚才只知道是个女人,光顾着逮那小子了,也没往脸上看,如今乍一看到长相,顿时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美!
太美了!
长的天仙似的,柳叶弯眉,凤眼狭长,那一双眼睛根本没放在他们的身上,却让他们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妩媚的不得了!
就这倾城绝色的模样,绝对是个大人物……的女人!
一众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害怕惹了不该惹的人的同时,又怕丢了面子。
这么想了半天,为首的一人朝着冷夏拱了拱拳,牛气哄哄的说道:“丫头,咱们可是大名鼎鼎的黑虎寨,这是兄弟们和你身后那小子的私人恩怨,不干你一个铜板的事,快走吧!”
后面的众人顿时以崇拜的眼光望着他,太厉害了!
一方面,明着这面子保住了,黑虎寨的大名亮了出来,一方面,暗着又放了这有百分之八十是大人物的姑娘。
高!
实在是高!
冷夏唇角一勾,觉得甚为好笑,一脚踹开拽着自己不撒手的叶一晃,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好。”
叶一晃顿时泪奔了,这王妃太没气节了,居然被他们吓了吓就答应了!
哎,到底是女人啊!
叶一晃不死心,反正他是坚决要将冷夏拉上贼船,立刻冲过去再次抓着她的衣角,探出脑袋添油加醋:“你们这些歹人,竟敢对当朝烈王妃无礼!”
原本大汉们因为冷夏的回答正暗爽呢,这会儿听见这小子嚷嚷着什么“王妃”,顿时怒了,当咱们是傻子不成,这姑娘就是再美那也不可能是烈王妃!
随便抓出个人来就说自己是王妃,太侮辱咱们黑虎寨的智慧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大喝道:“丫头,快闪开,再不走老子们不客气了!”
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冷夏再次踹出一脚,一脚踹开叶一晃,耸了耸肩,悠然道:“你们继续。”
说罢,袍袖一挥,没留下一丝怜悯。叶一晃百折不挠,再冲上来,冷夏再踹开,再上,再踹……
如此循环往复了十几次之后,叶一晃也怒了,泪流满面的指着她,颤抖道:“烈王妃!兄弟我记住你了!等着兄弟下了地狱,天天晚上去找你喝茶!”
吆喝?
还敢提王妃?
山贼们本来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更是怒的不能再怒了。
当先一人满面狰狞的吼了句:“男的杀了!女的抢了!他妈的小娘皮,这是在耍咱们兄弟呢,当咱们黑虎寨是吃素的不成?”
这大街上两方开始对峙。
一方,很明显是怒了的黑虎寨,人多势众。
一方,被众人自动自发的归为了一男一女,这男的自然是也已经怒了的叶一晃,这女的……
百姓们看的乐呵,但是这乐呵的同时也不由得替那个姑娘惋惜,瞧瞧这实力悬殊的,瞧瞧这黑虎寨一个个虎背熊腰大象腿的,再瞧瞧那边瘦的跟只鸡似的少年,还有那风一吹就能跑了的姑娘。
冷夏肯定是没怒的,但是这群人执意要动手,那么她自然不能不让他们打个痛快。
所以,冷夏就在众人的惋惜中,出手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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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狂妃·锋芒 第六章 给你介绍个姑娘吧
一阵风拂过,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分成了两种,一种目瞪口呆,另一种,还是目瞪口呆。
第一种刚才还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着,这姑娘可惜啊,好好的一个女子就要被黑虎寨抓走了,然而一个眨眼的功夫,再睁开眼……
黑虎寨的大汉们集体躺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第二种刚才也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但是没眨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弱不禁风的姑娘冲到大汉们之间,也不知道干了什么,那些汉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白眼一翻,昏倒在了地上。
然后,百姓们集体惊悚了!
瞬时退开了冷夏三丈远,以她为中心,旁边除了还有个傻愣愣没反应过来的叶一晃,几乎是空的。
此时,傻愣愣的叶一晃也反应过来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就那么呆滞的看着一身白衣傲岸而立的冷夏,心头扑通扑通直跳。
他不像普通的百姓般没见识,孤身一人游历遍五国,虽然功夫不咋地,但是那眼光却是精准独到的很。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冷夏致敌的全过程,白衣一闪,身如闪电,玉手似灵蛇般在每个汉子的颈后一点,那速度快的简直让他咋舌!
二十几名大汉,几乎是同一时间倒了地。
这话说来长,可是由她完成也不过是刹那的功夫,身动、点|岤、回身,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只须臾,她已经回到了方才所站的地方,那些大汉也尽皆躺在了地上。
叶一晃想把冷夏拉上贼船,可从来没指望过她能救他,想的不过是,如果烈王妃有危险,那么战神烈王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只要烈王出手了,那么他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谁知道这看上去纤纤弱弱的小王妃,竟然……
叶一晃“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竟然这么彪悍!
他捂着将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白衣翩然的身影,此时在这普通小镇的客栈门口,杂乱而聒噪的街道上,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那一抹身影,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脸色渐渐的变得通红,听着心脏咚咚咚的声音,叶一晃狠狠的攥着衣服前襟,兄弟,别跳了成么?
呸!
是跳慢点成么?
冷夏解决了找麻烦的人,回头淡淡的撇了眼呆呆愣愣的叶一晃,唇角一勾,向着街道前走去。
那警告的目光顿时让叶一晃再次心跳加速了几分,他皱了皱眉,对着心脏郑重的说了句:“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叶一晃二话不说追了上去,心里做着思想建设:虽然兄弟我很崇拜烈王,但是兄弟你难得跳的这么欢实,兄弟我自然不能逆了你的意思,死就死吧,兄弟我大胆出击,兄弟你满意了不?
心脏跳的扑通扑通响,叶一晃点点头,满意了就好,兄弟我去也!
冷夏闲逛在大街上,就感觉到身后叶一晃鬼鬼祟祟的跟着,散发着隐隐约约的猥琐气息。
她顿下步子,转过身,挑眉道:“人都已经给你解决了。”
言外之意,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跟着做什么?
叶一晃笑眯眯的上前两步,正要说话,一声懒洋洋的嘶鸣传了过来,那自远处甩着尾巴晃晃悠悠的踱过来的,可不就是那匹胖的几乎跑不动的老马。
刚才,临进城门前,老马忧郁症又犯了,该死停在原地,忧郁望天不动弹,叶一晃没办法,反正这马又老又胖,这么一副德行也不会有人偷,干脆把它丢在路边,等它这阵子病症过去。
还是傍上那座靠山要紧,指不定那伙山贼什么时候就追来了。
叶一晃丢下老马,蹬着两条腿一路跑进城,果不其然,刚进城没一会,那群山贼就来了。
要说那黑虎寨,这梁子其实结的有点冤枉。
山贼劫财那绝对是天经地义,可是盗亦有道乎,你劫财就劫财,劫色可不行!
某日叶一晃牵着老马晃荡在他的五国游历之路上,一声女子的尖叫钻进了耳朵,某人心中的正义感瞬时被激起,眼睛锃亮,朝着尖叫处奔过去,英雄救美!
其实叶一晃想的很简单,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跟那群山贼忽悠忽悠,这姑娘也就救出来了,说不定还能上山贼寨子里去混一顿午饭。
想象很丰满,现实特骨感。
就当叶一晃晃晃悠悠的想过去和山贼攀关系的时候,那被拦截的女子仿若遇见救星般,尖叫了一声:“少侠,救我!”
这下不得了了,山贼怒了!
什么狗屁的少侠,揍他!
叶一晃也怒了,哪有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开打的?
当然,前面已经说过,叶一晃三点好处之一,那就是识时务,打的过就揍,打不过就跑,眼睁睁的看着几十个彪形大汉威风凛凛的冲了过来,他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山贼本来看他识相,还准备放他一马,哪知道一回头,齐齐黑了脸。
姑娘呢?没了!
山贼们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声东击西啊!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锲而不舍的黑虎寨兄弟们,极为自然的把怨恨转嫁到了“少侠”的身上……追了他几个月。
叶一晃一边回忆着,一边为自己掬了把同情泪,上前两步摸了摸慢吞吞走过来的老马,叹气道:“兄弟,咱们总算是不用再逃了。”
老马依旧忧郁,四十五度望天。
叶一晃已经习惯了,牵着它回头找恩人,这一看顿时急眼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恩人的身影?
他掐着老马的脖子,晃悠了几圈,大喊道:“恩人啊……等等小的!”
冷夏站在叶一晃的身后,看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前方越跑越远,嗯……寻找恩人。
老马终于从忧郁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收回望天的眼睛,不屑的望着前面跑的没了影儿的人,然后不屑的看着那个人一溜烟的又跑了回来。
叶一晃死狗一样趴在老马的身上,气喘吁吁的说道:“恩人……你……你在这儿啊!”
冷夏绕过他,他一把扑过来,抓住冷夏的衣摆,声嘶力竭:“恩人!让小的请你吃饭吧!”
冷夏一脚踹过去,他百折不挠,死攥着衣摆不撒手,觍着脸喊道:“恩人啊!给小的一个机会吧!”
冷夏无奈的瞅着这死皮赖脸的,再想想也的确是饿了,既然这混吃混喝的要请吃饭,她也没意见,当下眉梢一挑:“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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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酒楼。
这是一座极为气派的酒楼,小二给两人找了个二楼靠窗的座位,用布巾将桌子擦净。
正要擦凳子的时候,叶一晃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挤开小二,用衣袖将凳子擦了擦,极狗腿的冲着冷夏笑笑,白牙一晃:“恩人,坐!”
小二递上来一张菜单,不待他报菜名,叶一晃已经大手一摆,上下嘴皮子一碰,极为熟稔的吐出一大堆名字。
待小二下去,冷夏随口问道:“平城你很熟悉?”
他殷勤的给冷夏倒了杯茶,笑眯眯回道:“我从小就跟着师傅在五国云游,整个大陆几乎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光这平城,就来了不知多少次。”
“师傅?”冷夏喝了口差,回忆起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嫌弃道:“原来你的功夫还是有人教的。”
叶一晃噎了噎,尴尬的咳嗽一声,赶忙解释:“师傅是个游僧,救了被遗弃在河中顺流而下的我,从那以后既是我的师傅,又是我的父亲,带着我在大陆上到处云游。”
他灿如星辰的眼眸中带出几分伤感和回忆,轻声叹气:“可惜,我十二岁时师傅就已经圆寂了,后面的路都是我一个人走的。”
说到最后,红了眼眶,声音都有点哽咽。
冷夏想了想,一个云游的僧人竟能教出他这般投机耍滑的徒弟,着实诡异。
叶一晃盯着她仔细研究了半响,发现她脸上竟然没有一点表示悲哀怜悯的表情,顿时蔫儿吧了,撇着头眉毛皱成了一个八字,思忖着,不是说女人是最容易母爱泛滥的吗?
其实这事的确是真的,不过师傅是个豁达的性子,一生在五国间走走停停极为畅快,圆寂之时都是笑着离开的,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伤心,最多常常将二人相依为命游走四方的趣事拿出来回味一下而已。
不过他都演的那么惨了,这烈王妃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叶一晃想不明白,自动自觉的将这归结为了还不够惨,继续瞎编乱造各种悲惨的段子讲给冷夏听,说的那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连隔壁桌用饭的汉子都湿了湿眼眶,极悲悯的向他投来慰问的一眼。
他想不明白,是因为他不了解冷夏的前半生,遇到乔青之前一直是一个人出生入死,所以自然没觉得有什么。
另一方面,冷夏本身就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尤其叶一晃于她还只是个外人,帮忙解决了山贼不过是因为牵扯上了她,出来吃饭也只是基于她正巧饿了而已。
对于一个外人,半生不熟的外人,杀手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