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仲平口中的这条唯一途径,是指宫中人手不足之时,所以从宫外的王族各府,点选奴婢进宫,相当于借人。
不多时,应仲平已经迅速打点好了一切,给舒望晴带来了符合她身量的仆婢外袍不说,甚至还找来了一身革制软甲。舒望晴一试,穿上竟然正合身。
“老应!”
应仲平立即低头转身走了出去,什么都不说,连让她道个谢的机会都没有给。
“我不是真的想向你道谢啊!”舒望晴在心里说。
她只是想问问应仲平,是何人为她想得这样周到,可是这话既然没有能说出口,她便再也不想问了。
内务府主管宫中仆役的调度,应仲平事先已经通过信王的旧渠道,买通了浣衣局,将舒望晴先混在入宫前往浣衣局的宫女之中,从北面玄武门入宫。
内务府的内侍总管将人数一一点算清楚,就命聚在一处的十几名宫女列成一队,随着宫中浣衣局的主事太监进宫。
直到众人列成一队,舒望晴才惊讶地见到队伍中一张熟悉的娇俏面孔。
安夏冲舒望晴嘻嘻一笑,便马上递个恳求的眼神,似乎在乞求她不要拆穿。
舒望晴紧紧皱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她这真是后知后觉,竟到了这内务府里,才让她发现安夏悄悄跟来。
这时候,她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若是这时候嚷出来,此前应仲平一番打点就全部付之东流。而唯一的这一条进宫渠道,恐怕就也断了。
于是舒望晴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夏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随队从北面玄武门进宫。
通过宫门守卫的时候,守在玄武门外,点算人数的浣衣局太监忍不住尖声说了一句,“这一批进宫的宫女竟也这么水灵。这要是进浣衣局,可真是可惜了!”
另外便有人接口道:“进浣衣局才能得保平安,平平安安地活到二十五岁出宫,多好。若是往前头去,教康王见到……”
舒望晴双目一抬,十指互相一扭,发出轻微的格格声——康王,这已经是在宫中了?
另外立即有人喝止:“嘘,有些话不能说的。”
随即,她们这一行人便被带往浣衣局。舒望晴熟悉路径,见到一条宫中的岔道窄巷,立即带着安夏蹿到一旁。
那浣衣局的主事太监似乎得了应仲平的事先招呼,队中一下子少了两人,他竟也一声不吭,闷着头,就带着剩余的几名小宫女,往浣衣局去了。
“师父,我们去哪里?”
安夏凑到舒望晴身边,她小小的面孔上写满了兴奋。
“先想办法去祁昭仪的景怡殿,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再说。”
舒望晴当即带着安夏一起,辨清方向,往景怡殿那边过去。路上若是遇见来回巡视的侍卫或是内侍,便多半由舒望晴答话,只说她们是浣衣局遣去各宫取衣衫的小宫女。
好在这两人身上正穿的是浣衣局的服饰,一路行来,倒也并未引人疑心。
在抵达景怡殿之前,舒望晴一扭头,便见到了她的瑶光殿。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上回祁云秋出宫的时候,还曾对她提起过,萧怀瑾将一件“东西”放在了瑶光殿里,若是她要用,可以随时去取,旁人不得拦阻。
但她想来想去都始终不曾明白,萧怀瑾到底放了什么在那里。
只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舒望晴努力挪开眼光,带着安夏,来到景怡殿跟前。
景怡殿此刻宫门紧闭,整座宫宇安静得出奇,显得颇有些不寻常。
舒望晴上前轻叩数声,里面一个柔和的女声便即响起:“是谁?”
舒望晴打个手势,安夏立即上前,说:“这位姐姐,我们是浣衣局的,过来取衣衫。”
景怡殿里静了片刻,有人“哗啦”一声,下了门闩,打开了门,与舒望晴和安夏正打个照面。
两下里都吃了一惊。
“冰翎!”舒望晴低低的呼声冲口而出。
“小姐——”冰翎睁大了眼睛,随后探头往左右看看,忙低声道:“快进来!”
舒望晴与安夏一进景怡殿,冰翎立即锁上了宫门。
舒望晴连忙问:“冰翎,昭仪可好?”
冰翎点了点头,干净利落地道:“小姐,您快随我来。”
她带着舒望晴没有走正殿,而是从景怡殿侧殿旁绕过,进了一扇通往正殿的小门,直接过去祁云秋的寝宫。
“娘娘,是我,冰翎!”
“快进来!”里面祁云秋一声低喝。
“吱呀”一声,寝殿的门被打开,只见祁云秋与她几名素日随侍的宫女嬷嬷都聚在寝殿之中。
还不满四岁的二皇子也在这里,此刻正乖巧地伏在祁云秋膝边。
见到旧友,祁云秋一下子惊喜地站了起来,道:“望晴,你怎么来了?”
舒望晴快步上前,拉住祁云秋的手,说:“宝仪见一连几天都没有你的消息,就立即通知了我。”
她将自己告诉卞宝仪去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祁云秋。祁云秋听闻,感激地点了点头,说:“如此甚好。我原先也怕,轻易走漏了风声,让京中人心不定,引起变乱,这就不好了。”
舒望晴见她也这么说,心中略感安慰,紧接着便问起:“既是如此,祁姐姐,究竟宫中出了什么事?”
她一路进宫,只觉得一切尚好。即便是在景怡殿外,也并无宫中侍卫明刀明枪地看守。
祁云秋叹了一口气,伸头向外面望了望,“康王已经进宫,试图说服皇上下诏退位,传位给他。”
祁云秋这么说,舒望晴有些明白了。若萧怀瑾退位,父业子继,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应当是二皇子才对。所以景怡殿才如此紧张。
“前几天,康王派人来景怡殿相请,我为了二皇子的安危,只得称病,在景怡殿里固守。”
舒望晴皱眉,开口道:“可是我见景怡殿外头的情形尚好,并无人看守,我到这里,也无人阻拦。”
就在此刻,舒望晴与她两人都听见,门外轻轻地“嗒”的一声,竟是从外头给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