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炎国国主?”苍兽一阵愕然,因为它知道这红炎国的国主非同小可,在这异兽横行的炎洲之上炎氏十几万子民的性命都依仗他一人,大小政事都经由炎帝之手,可谓是日理万机。
炎帝还是整个炎氏的最强者,他不但政务缠人,而且还担负保家卫国的重任,这不是什么在城墙上站一站,挥挥手,鼓舞士气那么简单的事,遇上强大的异兽攻城之时,他便需要亲自披甲上阵、亲迎凶敌。
朝堂之上,他能纳群臣之言、准确决策,战场之上,他能杀敌千万、保家卫国。
他既富有智慧与担当的帝王,也是最强的战士。
苍兽总算明白这红服男子为何每天执笔至深夜,从未间断歇息,原是为处理这民生大事、治理国家。
“既然你身为红炎国国主,那又为何孤身一人来此纵火。”说罢,它四顾了一下他的周身。
“连一名侍卫都不带。”
世晏依旧一脸的冰冷地说道“不带侍卫是因为处理这点事情,我一人便可,至于我为何放火屠山林异兽,你当真想要知道?”
“还是说你明白就只是在装糊涂?”
他别有深意地对苍兽说道,而白泽却是兽眸微微收敛,显露几丝疑惑。
男子冷冷地看了看白泽,继而说道“看来你当真不明白。”
白泽不甘地咬了咬牙,它总觉得自己被轻视和愚弄了。
“我会火烧此林异兽,皆是因为你,神兽白泽。”
白泽的瞳眸微微一睁,白泽确实是自己的名字没错。
可神兽这名号是怎么回事?再说为什么他将原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神兽白泽是怎么回事?”它喃喃自语道。
而听到声音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白泽一脸的不解。
“你其实在我们这群伴随着神的种族之中非常有名。”
“你的那双眼睛可是大有来历。”
白泽眨了眨眼睛,它从未想过自己的眼睛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生来便这样罢了,就如同火雀会喷火、比翼鸟会招水一般,但如今被他一说说倒是心觉几丝怪异。
“这些暂且不提。”
炎帝似是不想多说了,因而转移话题。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放火的理由。”
他非常出色地转移了白泽的注意力,白泽此时一心一意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你救活它了么?”世晏目光投向倒地不动的鼋鼍问道。
“当然!只要它还活着我便治得好它。”
白泽显得自信满满。
男子低垂眼睑,语气低沉地说道“很好,那我问你,你认为它为何现在还活着?”
白泽微微一愣,对呀!这山林皆被火烧,其它的异兽皆被这火焰烧成骨灰了,为何这鼋鼍能够存活至今。
“理由很简单,这鼋鼍亲水,水性通透,因而能够抗火防炎。”
苍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而这。也是它非死不可的理由。”
冷冷一言让白泽浑身发凉,瞬间提高了注意力。
世晏对着紧张兮兮地它笑了笑,但突然似是想起什么,表情变得严肃。
“短短两天,进入此山的我炎族之人中便有十二人为采药而亡,五个深受重伤。”
白泽一愣,为这数字感到惊讶不已,虽然异兽以这个数字的几百倍、几千倍死去是非常稀疏平常的,但这炎氏乃是行国治的,在这片炎洲想要找出这么大的集团非常难,他们早已脱离原始而开化,这般因采药而死亡的人数绝不寻常。
“此前这片山林的霸主乃是异兽——苍月狼,此异兽虽凶狠无比、锐齿利爪,又狡猾多端。”
“却血性极寒,极为惧火,最怕便是我炎氏之火,故而平日逢我族人必绕道而行,不敢袭人,最多不过拾尸首而食。”
“然。这苍月狼一夜被屠杀殆尽,这山林无主,诸如这碧甲鼋鼍、日月霜狰、横公豹等抗火异兽纷纷欲占此地为居,这些异兽以杀人为乐,就算不为果腹,它们也不在乎再杀多少我炎氏族人。”
“本来此地乃我红炎国境内为数不多的可安全采药的地方,如今却是成了一方凶地。”
说着,他讽刺一笑。
白泽的眼瞳颤栗着,它终于明白当初他说的‘杀绝、它患又起’的意思了,原来这苍月狼本对炎氏无害,非但如此它们还承担着保卫这片山林不受其他食肉异兽侵占的职责。
但如今白泽却是将这苍月狼尽数杀光,而炎帝为了不要让这满山的异兽伤人,又不得不将这满山的异兽烧光。
。由白泽的杀戮而卷起的屠杀。
这还不是最糟的,一旦这森林里没有了猎食者,生物链被打乱了,那么这座山林在不需几个星期就便会变为荒山!
对于体质远逊于异兽的人类来说,失去一处采集草药的山林该是如何的损失?本来他们便是在异兽无数的炎洲之中存活,地界绝算不上多大,处处受制于凶猛的异兽,根本没可能再说什么去寻找一片适合采药的山林。
更糟的还是。现在炎族之中恰逢瘟疫,修炼多年的成人倒是没什么,单薄幼小的孩子又该如何抵御着恐怖的疫病?!
白泽总算明白这个男子就算忍着丧妻之痛也不能手刃仇人的原因,他固然爱着自己的妻子,但在儿女私情之上他还必须顾虑自己的国家和子民!
要杀死这些凶狼对这炎帝是何其容易,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但他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硬生生地扼杀了自己的仇恨。
这份担当和隐忍,既让人敬畏又让人叹服。
但白泽却因一时的仇恨蒙蔽双眼,不知不觉间将他全族推向危险境地。
它悔恨、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不是你一个的过错,是我没能阻止你跑出华夏城,没能阻止你做出傻事。”
他微微一叹,道“或许。我心里某处终究还是希望为吾妻报仇吧。”
他言罢自嘲一笑,他本以为他能够摆脱七情六欲所困,但他终究还是无法彻底地放手。
就算是现在,只要闭上眼睛,他脑海依旧会闪过当年她一身金饰、婚衣加身、披着红盖头的身影,而当自己掀开她盖头之时,她如雪花般的娇颜显露之时,他修炼多年,古井不波的心。动了。
“吾对不起尔等。”白泽艰涩地吐出话语,它深知这般大错,一句‘对不起’根本没有什么用。
“无需介怀,你本便并非我炎族之人,吾族生死存活、利益得失皆与你无关。”
虽然他说的是不责怪白泽,但话中却是要将白泽与炎族彻底划清界限。
“明日,我便会下令让全族采摘药材,这山林注定变为荒山,这山林之景只怕是最后一次看了。”
他怃然地说道。
“况且。我炎族本来便是天数将近、几近迟暮,也不在乎你添的这点乱了。”
“我倒要感谢你,这二十多年来夜夜来我屋中,虽然你我言语甚少,但你的陪伴却是消解了我不少的孤单。”
“天数将近?”白泽微微低语,甚为疑惑。
它疑惑着抬起头看向炎族男子,竟是发觉他瞳眸之中含着无尽的悲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