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佬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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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松本正男道明来意的时候,洪门大佬就一直在思考和权衡着利弊。司徒美堂迟迟没有表态,也是因为松本正男的诉求,很可能会对自己的社团管理带来影响。
司徒美堂非常清楚。洪门致公党前身是洪门致公堂,而现在的司徒美堂虽是致公堂领袖,却并非洪门创始人。而是从三十多年前,在致公堂的体系下设立分堂开始发迹的。
那时的司徒美堂刚过而立之年,还不是洪门大佬。在当时洪门大佬的支持下,司徒美堂在致公堂内部另立系统,组织安良堂,以“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为旗号,受到下层华人的拥护。安良堂很快就成为洪门致公堂旗下的强势团体,最后发展到全美利坚三十一个城市,规模浩大,成员达两万多人。后司徒美堂完成了安良堂与致公堂的并轨,这也是现在,花甲之年的司徒美堂能贵为洪门致公堂大佬,备受拥戴的基础。
可是,洪门致公堂的守旧势力始终是存在的。洪门致公堂由华人创立之初,目的是反清复明。帮中不乏矫枉过正的老派势力,还在想着恢复大明统治,对现在常凯申领导的华夏政府比较敌视。而东洋人深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东洋人在华夏大量攫取利益,扶持军阀,期望颠覆常凯申的统治。洪门帮中的老派,被东洋人拉拢者大有人在。
而司徒美堂的援华政策,时常与洪门帮中的守旧势力发生矛盾,对司徒美堂的权威多有不服。洪门大佬处理帮内的利益之争,一贯采取只能平衡,不能打压的策略。司徒美堂常常顾忌自己和亲信的作为,一旦欠缺考虑,会给帮中的反对势力带来口实和机会,行事向来谨慎。这也是司徒微微在处理威廉的问题上,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
因此,如果按照松本正男的提议,司徒美堂发动洪门帮众寻找紫金白玉瓶,必然会产生三个后果。
一是,目前紫金白玉瓶的合法所有者还是詹姆斯威廉警长,而威廉要把紫金白玉瓶卖给松本正男。松本正男的身份又是东洋人,华夏的国宝找回来后却要落入外人手中,司徒美堂担心帮众会多有微词。
二是,司徒美堂担心洪门中的老派势力会借助帮众的微词,在一旁煽风点火,坐收渔翁之利,以动摇自己洪门大佬的地位。
三是,如果洪门发动资源寻找,紫金白玉瓶始终找不到的话,为了摆平威廉警长这个“白道”,“黑道”就必须揽下责任,花钱消灾,按照威廉的要求做出一定的赔偿。而这笔赔偿确实有些无中生有的意味,势必又会引起帮众的非议。
不过根本上,司徒美堂痛恨东洋人,是因为东洋人的政府对华夏的侵略。并不会对普通的东洋人一概敌对。外交策略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敌视东洋人只是政治正确的表现,如果能拉拢更多支持华夏,对华夏抱有善意的东洋人士,对洪门援助华夏和今后的社团发展还是非常有利的。
再说了,东洋人骨子里本来就性格含蓄,行事委婉,这点在松本正男身上尤为明显。虽然松本正男和威廉一唱一和的沟通方式有待斟酌,但作为一个能对华夏抱有善意的东洋企业家,司徒美堂还是愿意结交的。
关键在于,松本正男最后讲述的个人经历和念出的诗句,深深触动了司徒美堂。《戏题新栽蔷薇》确实是白居易所著,诗句的白话大意是:蔷薇啊蔷薇!把你移栽到此处庭院中,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伤心而憔悴了容颜,野外和庭院里共享一样的春光。少府尚未娶妻,春光再好也寂寞,等你花开静好,他定会当你如夫人一般呵护备至。
诗人白居易深爱一位叫湘灵的女子,但因门第观念,白居易的母亲不同意两人结婚。至白居易三十七岁时,才在母亲以死相逼下,与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成婚。白居易最终没能得偿所愿。而这首诗,是白居易三十五岁为思念湘灵而著,寄托了白居易希望与湘灵双宿双飞的执念,却终究是未尽的承诺。而松本正男,因经历坎坷最终在感情上得偿所愿,所以打造了这枚印有蔷薇花纹的金戒指,时刻告诫自己,幸福来之不易,自己比白居易幸运百倍,要时刻珍惜。
司徒美堂觉得,松本正男的经历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三十年前,司徒美堂认识了一位中意的华夏女子。而那时,司徒美堂组织的洪门安良堂得到了蓬勃的发展和壮大,被洪门帮中的老派势力嫉妒,担心司徒美堂最终掌握洪门的大权。司徒美堂年轻时刀口舔血,女子的家人一直反对这桩婚事,司徒美堂突破阻力,快要四十才和女子成婚。后遭遇帮派冲突,对方报复司徒美堂的家人,他快要临盆的妻子,遭遇截杀,一尸两命。而松本正男虽早年经历情感坎坷,但年过四十还能和自己心仪的女子终成眷属,不用阴阳两隔,实为万幸。
洪门大佬正是被松本正男临门一脚的话语所打动,隐隐中感到一丝同命相连,决定结交这位东洋朋友。见两位东洋人起身告辞走向客厅大门,于是果断叫住对方,打算开口应下找紫金白玉瓶的事情。
司徒美堂话还没说完,杨晋的一声且慢,却响彻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