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娶的到老婆他们谁肯让出来,到时候真收回来里头又是一堆麻烦。”
“那怎么办啊”月华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
陈婆笑道:“老婆子有的没的都告诉你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这事儿不是没办法,而是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月华知道她说出这话是不肯管了,只得道谢:“多谢您,您愿意说就是看得起我。”
“我喜欢你,你是个明白人,老婆子话儿就说到这份上了,这会儿天色晚了,我也不留你了,你若还有什么要问的,明儿只管来。”
月华赶紧谢过。
“有句话老婆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人看个人的造化,你也没必要太操心不是”
月华知道她在说四儿的事儿,月华十五六岁了,年纪已经不小,很好办,四儿才十二三岁,月华只好说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是为我好,也不会这样说。我与四儿哎您知道,我们都无父无母的人,在边关人生地不熟,两人都无依无靠的,我与她投缘,两人在一起也能相互照顾。
您也看见了,我生病这些日子都是四儿服侍我。她才十二三岁,小丫头一个,很多事情都懵里懵懂的,人生大事儿也没人给她想办法,拿主意,我年纪也不大,好歹比她大一些,知道的也多一点,这些事情只好我替她考虑考虑。”月华在宫里受尽了人情冷暖,四儿这些天晚上陪她睡,早上一大早起来给她煎药,中午回来给她送东西吃,这份情谊她是要报答的。
“四儿能遇见你是她的福气,我看你真是个好的,你若想到了法子只管来找我,能帮到的我就帮帮。”
月华得了这句话越发感谢。
第十五章
月华想去见宁夫人说说这事儿,但是她不过是个小宫女,宁夫人是堂堂五品都尉夫人,月华连她家的门都找不到
月华躺在床上一晚上也没什么好办法,其实不见到宁夫人,不知道她的态度,什么办法都是空的。
还别说,真是上天眷顾,月华第二天就见到了宁夫人。
月华正在织布,陈婆走进来问:“今儿咱们有士兵跟大理国小规模交锋,有一些士兵受了伤,这会子军里要抽几个人去帮忙包扎伤口,管你们一天的饭,你们做不完活儿没事儿,明天接着做就行了,你们谁愿意去”
这样的活儿受苦受累没报酬,自然没有人愿意去,陈婆叫了三遍也没人愿意,月华其实也不愿意,她一开始也装作没听见,看见陈婆喊了几次都没人应,想着陈婆昨天告诉自己那么多,算是帮了月华一点儿小忙,月华跟着秋雁学了一些粗浅的医理,那边管饭不比挨饿,她就放下了自己的活儿站出来了。
陈婆好几遍好容易站出来几个人,另外几个作坊好歹也凑了几个人加起来十几人去了军医处。
里头大约四五十个伤兵,已经有几个军士模样的人在里头帮忙了,月华一进去就被指派照顾一个伤兵,这个伤兵伤得不重,只右手手臂中了一支吹箭,箭是那种三寸来长的吹箭,伤口并不大,箭中得也并不深,但是为了怕伤口失血过多而没有把吹箭拔出来。这会儿伤口在流血,那个伤兵自己按住伤口防止失血过多。月华取了小剪子替他把手臂上的衣服剪开,拿了棉花沾了酒替他清洗伤口:“有些疼,我尽量轻一点,你也忍着点儿。”
那个伤兵看了一眼月华,疑惑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两眼月华,仿佛在脑海里搜寻什么记忆似的,完了一下子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月华心想有什么可害羞的,难道我们以前见过
月华轻轻的擦拭,那个士兵疼得动了一下,血一下子流出来,月华只得轻声说:“你别动,你越动越容易流血”
“我我知道,我不动就是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急了,我扶着你的胳膊,再轻点儿。”月华看他略带慌张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话说重了,自己先认错。
“你你只管擦就是得了,我不疼,真的不疼。还有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那个士兵似乎更加害羞了,耳朵根儿都红了,月华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害羞。
“你疼不必忍着,不必因为这个害羞,叫出来没事儿的。”月华安慰道。
“我真的不疼”那个士兵似乎急了
“好了,我知道你不疼,你忍着些。”月华看那个士兵,你好像重点错了那个士兵看年纪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巴掌大瓜子脸,大眼睛,俩酒窝,一个男人长得跟女孩子一样秀气,还喜欢害羞,这人也挺好笑的。
月华拿棉花给他清洗了伤口,找了点儿药给他简单的止血,月华也只稍微会一点儿粗浅的医理,这会子也只能干等着大夫来。
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一个大夫过来了,这人五十来岁,可不就是上回给她看病的大夫么他明显也认出来了:“上回那个姑娘”
“上回多谢老先生了。”月华起身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谢我做什么不必谢我。”那个大夫明显不太喜欢多话,没有继续寒暄的意思,瞟了一眼士兵的伤口,惊叹道:“这是你做的,你会做这些”
“是,我也只会这些,多得就不会了。”月华没谦虚,说的是实话,她就会这些。
那个大夫看了一眼月华,面露笑容:“你替我省了不少事儿,你去喊几个人军士过来按着他,我替他拔箭。”
月华出去喊了两个人进来。
“你过来替我打下手,替我那根蜡烛来,点燃它。”大夫又吩咐道。
“你拿着这个,我喊你的时候递给我。”那个人打开一个小药瓶递给月华。月华刚来又被打发去拿东西,取了蜡烛,点燃了,月华就站在军医的旁边,军医先拿了个药包给军士含着,说是麻醉散,然后取出小刀喷了点酒放在火上烤了烤,切开一丁点了皮肉,只听见军士闷哼一声,紧接着一根箭被拔出来了。
“拿来”别看军医老,拔箭的速度很快,月华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只听见他说拿来就赶紧把药瓶子递过去,那个军医撒了点药在伤口上,月华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把纱布准备好。
那个军医其实没吩咐月华拿纱布,看月华拿纱布过来笑道:“挺不错的,还知道这些我挺喜欢你这样的机灵的小姑娘”
军医把军士的伤口包扎好。
这样的赞美,这样的语气月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
“你一直跟着我帮忙”那个军医不客气的说道,月华只得跟着去帮忙。
“里头有一个伤的重一些,你在一旁机灵点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万一有些事儿我没吩咐清楚你也警醒些。”
月华看军医的脸色有点儿沉重赶紧点头。
月华被军医带进去一个小房子,里头躺着一个军士,月华来到边关久了也能看出来是个军官,但是级别很低,应该是军营里最低级的小头目。那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皮肤黝黑,呈现出古铜色,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可是眼角已经有了一些细纹,看起来有点沧桑,这是常年风吹雨淋才有的面相,这人一定吃过苦,不过即使皮肤黑有皱纹这个男人也是英俊的,这样的缺陷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坚毅的特质,他长着一张瘦长窄脸,轮廓坚毅,眉毛浓黑,闭着眼睛,蹙着眉头,薄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很痛苦,可是并没跟其他士兵一样发出痛苦的哀叫。
“你是活该”军医一进来就吼道:“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个人躺在床上不说话。
“我替你治伤。”半天军医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个人稍微睁开了眼睛,眼睛细长,瞳孔如黑曜石一般,月华觉得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不免多看了两眼。
月华看见那个军官身上的铠甲破了好几处,上面有深深浅浅的几道伤,都流着血,但是伤口其实很浅并不严重,严重的是这人左肩膀上的伤,伤口很长很深,从脖子下边一直延伸到手臂,差一点儿就割到脖子,伤口血流涓涓,染红了衣服,粉红色的肉翻卷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的伤口太长太深需要缝针,麻药止痛没多大用,你只能自己忍着。”
那个人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你还是去点蜡烛,把棉花纱布酒都准备好。”
那个伤口很狰狞,月华看着有点害怕,不敢多看,听到吩咐嗯了一声就立刻掉头去准备。
军医照例去了麻药包给那人咬着,然后用棉花和清酒给他清洗伤口,那人痛的流汗,可是并没有跟别人一样痛的嗷嗷大叫,在床上翻滚,中了这样重的伤居然还能忍着,月华默默地佩服。
军医取出来一个弯勾一样的针:“老头子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你替我穿针”
莫非他要用这跟针缝伤口,月华心里看了一眼伤口,吞了吞口水,一股难受的东西从喉咙里冒出来,月华吞了吞口水,帮着把线穿进去给他。
“我去喊两个人按着他”月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军医没说话,那人却开口了:“不用了,就这么来吧”
“你要死是不是你以为你自己很强”说着对月华说:“别听他的,出去叫人”
月华看那人看了她一眼,那人的眼珠子很黑,深沉得如一池寒潭,月华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
月华叫了两个军士进来,两个军士看起来十分小心翼翼,看得出来,这个人职位不高但是大家都对他很尊敬。
月华很镇定,其实骨子里很害怕,军医给那人缝伤口的时候月华一直害怕不敢看,闭着眼睛,跪坐在军医旁边听吩咐,月华以为那个人会痛的叫出来,可是屋里很安静,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月华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瞟了那人一眼发现那人也在看她,眼睛真好看。
“快点儿,纱布”
月华一直在看那人的眼睛,听见军医吼赶紧把纱布递过去。
只听见军医又说:“十五天过后来我这里拆线。”转头对月华说:“你跟我走,还有人”
第十六章 宁夫人
月华一整天都跟着大夫穿梭在伤兵之间打下手,有时候没有人来帮忙,月华还得帮忙按着士兵防止他们乱动,这活儿比织布累多了。不过出来干活儿吃的是白面馒头配菜,馒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菜也是新鲜的时令蔬菜,月华想了一下还是赚到了。
“看不出你这小丫头还挺能耐的,做活儿利索,我看着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大夫今儿穿了一身灰色的长衫,此时身上都是血污,一双手也都是血,眉毛和头发上也有血污,月华拿了铜盆倒水给他洗手,他边洗手边看着她笑道。
月华第一回 看见大夫长须长眉,看着很儒雅的样子,没想到这人开口脆,说话做事儿都十分不拘小节。
“娘家姓徐,小字月华。”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好名字,你爹娘给你取的好名字,你姓徐可是金陵徐家的么,我记得徐家几年前遭了罪,被抄了家,不少人流落在外。”军医洗了手,铜盆已经变成了淡红色。
“回您的话,我五岁就被拐子拐了,我不记得我的姓氏,拐子姓徐我就跟着姓徐了,我被拐的时候身上原本挂着一道记名符,符上说我的小字叫月华,拐子觉得名儿还不错就只改了我的姓氏没改我的名儿,其实我不姓徐,至于那个徐家我还真不知道。”月华想了一下说道。
“你这样的也是可惜了去了。”大夫看了月华一眼叹省道。
“是我自己命不好,没有父母福。”月华笑道,脸上并没有半分自怨自艾。
月华她们干完了活儿准备回去,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来了:“宁夫人请你们过去。”
月华心里想,估计是因为今儿的事儿,自己就要见到宁夫人了可是跟怎么跟宁夫人提四儿的事儿呢
宁夫人此时在军里的一个账房内处理事务,这是月华第二次见宁夫人,她今儿穿了一件宝蓝色的万字不到头圆领常服和绛红色的细褶裙,端坐在椅子上,两手交握自然放在腿上,两个无名指上都带了个金镶宝的戒指,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朝天髻,中间插了个花钿,发髻两边各插了个镶宝长簪,长得不是很好看,面容过于严肃,不过看起来华贵干练,让人心生畏惧。
月华她们进去行了礼,她不过点了点头:“今儿你们做得很好,我请你们来就是给你们道声乏,聊表感谢。”宁夫人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说句感谢的话也不像是感谢她们,而像是在吩咐她们做活儿,月华她们和宁夫人的身份差距太大,宁夫人能把她们喊过来说一声已经是尽了礼数了。
一二十个宫女都跪下了:“夫人您客气,这是我们应当的。”
宁夫人看着宫女们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
“我看你们也有事儿要忙,不耽误你们的功夫。”说着转头对一个小厮示意,小厮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托盘散开的铜钱约千吧文:“这是赏给你们的。”
她们二十来个人一人抓了一把钱,其实一把抓不了多少,横竖一把也不过三四十个而已,众人抓了钱道谢。
“你们去吧,右边第四个留下,我有话要问。”
月华不就是右边第四个么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娘家姓徐,小字月华。”
“给她搬把椅子来给她坐下。”宁夫人转头吩咐身边的小厮。
那个小厮搬过来一张凳子,也许是宁夫人的气场过于强大,她即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