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自己,为着自己得学着自己想开,心里不舒坦的时候就学着自己个儿宽慰自个儿,遇到烦心事儿就学着怎么平心静气,多大不了的事儿。”因为秋雁常常开导,月华现在好了很多,不似以前心思那么重。
只是来到边关,一个陌生环境,面对陌生的问题,还有未知的凶险,她不是心大的人,难免又会想多,所以她在心里念经,摒弃心中的杂念。
要问月华小小年纪为什么会念经,还得从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说起。
宫里女人多,尤其是宫里的主子和小主们,平日里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没事儿呢上头的大主子们又担心她们闹事儿,宫里提倡她们数礼佛以平心静气。
太后和皇后尤其信佛,每年过节过年都要在皇家寺院布施、抄经文散出去彰显皇宫的功德。上头的主子们带头,底下的小主子们也得跟着不是,每逢菩萨的生日、年节还有宫里的皇后、太后生日、以及万寿节的时候那些小主都要抄经文,一抄就是几百上千篇,然后散出去以彰显皇室的慈悲。
那些小主如何有这个耐心,多让她们这些识字的宫女太监代劳了,月华识字,以前没少抄经文,那些经文在脑子里都是滚熟滚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然给主子抄经文多少会有些赏赐的,月华靠给主子们抄经文挣了不少外外快。
宫里的日子说苦是真苦,但是呆在里面久了其实也不觉得了,她们这些年纪小的宫女在宫里无依无靠,一辈子都不能出宫,但是老了有宫人斜,宫人斜的日子虽然更苦,好歹有口饭吃,饿不死人,老了有人养着,她们其实也没什么蛮多顾虑。
这些宫女太监大多数都是有一个钱恨不得花两个钱,很少身上有钱的。
月华这个人从小颠沛流离,小时候挨过饿,受过苦,把钱财看得很重,喜欢自己手里有钱的感觉,只要身上有钱,有口吃的才觉得安心。没有钱就觉得心慌,她生活很节省,花钱精打细算,她的钱都巴不得一个铜子儿当两个铜子儿花,她的月钱还有上头赏赐的钱大多数都存起来了,这些钱她都悄悄的缝在衣服里给带出来了。
月华刚进宫的时候吃过占小便宜的亏,以后再也不干这事儿,骨子里还是实在的,她看重钱只是因为太穷,其实并不贪心,看重钱却不贪钱,也不学着人家不想着用邪门歪道弄钱、骗钱,也不占人家便宜。
陈婆进来的时候,一屋子的宫女没几个在做活儿,这几天因为配人的事儿,宫女都没心思干活儿了。陈婆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那几个被打宫女的事儿根本瞒不住,过了一天了相信她们也都知道了。
这也不怪她们,这毕竟是人家一辈子的大事儿,慌乱是应该的,但是一个大大的织布间闹哄哄的,没几个人在干活儿,前后串着说话打牙,还有宫女来回跑传递消息,看着也不像,陈婆皱了皱眉头。
陈婆她也不怕她们不干活儿,陈婆心想让你们一个个的不干活儿,瞎打听,你们不干活儿我就真不不给饭吃,她来回转了一圈。宫女到底还是有些咻她这个管事儿的,大家看到她来了不情不愿的回道自己的位子上,坐在那里干活儿,一个个却用眼睛盯着她,巴不得从她那里套点儿消息出来。唯独一个小宫女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织布,头发绾成一个螺髻,干净利索,有她这个年纪没有的沉稳,她低着头能看见脖子后边儿一圈儿碎发,毛茸茸的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可爱,两只耳朵上带着玉塞子,塞子很小,只有米粒大小,越发衬得耳珠子圆润好看,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织布,仿佛周围的混乱与她无关似的。
陈婆觉得这个孩子是个沉得住气的,不由的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没心思干活儿,你们的心思我也明白,这会子让你们全神贯注的干活儿不可能,但是这儿是边关,边关不养闲人,你们知道这个织布间里的规矩的,不做完活儿就没饭吃这些我老婆子也不去一遍二遍的说,你们嫌烦,我也不愿意老提起讨你们得嫌,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吧。”说着陈婆又说:“今儿还是得抽几个宫女去军医处,最好是上回去的那几个,熟门熟路的,也省的麻烦。”
上回去帮忙,累得人四仰八叉的,这一回更加没有宫女愿意去了,陈婆喊了两次只有两个人出来了,不用说其中一个是月华,另一个是红鸾。
“我上回没去,这回一定要去看看。”红鸾是个活泼的,喜欢凑热闹。
“你以为是什么好事儿”柳儿冷笑一声:“你愿意去就去吧”红鸾不乐意听瞪了柳儿一眼,扯着月华就走了。
月华到军医处的时候看见唐简在那里晒药,看见她了就笑道:“小丫头我就知道你今天回来,来这里有好处,一般人我不告诉她,还就告诉你。”
那几个宫女被拉来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情愿,一个个斜着眼睛看唐简,一个尖酸刻薄的捏着嗓子说:“什么好处给我们一块银子还是一碗肉啊您老人家告诉她也不妨跟我们说说。”
“我还就不告诉你,我就喜欢这丫头,就爱跟她说。”月华被他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只见他把月华拉扯到一边儿去,凑在耳边说:“你进去给那个人换药去,老头子让你去这绝对是好事儿。”
月华顺着军医的眼睛往里头看,门半遮不掩的,里头依稀躺着一个人,从侧面可以看见挺直的鼻子,闭着眼睛,可以看见又长又黑又浓的睫毛,不过嘴唇发白,脸色发黄,看起来一副病容,可不是上回那个缝针的军士么,这个人很好看,气质也很好,月华看一眼就记住了。
第二十一章 官话vs方言
月华端着纱布和药酒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月华在宫里呆久了,养成了习惯,做事儿都是轻手轻脚的,不过床上那个人睡眠很轻,月华这么轻的动作他还是把他给惊醒了,那人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很礼貌的笑道:“这会子恐怕劳烦您了,我这会身子不方便,下次必然俯首作揖谢您的照顾。”
“您客气了,上头吩咐我来帮忙,我做我分内的事儿,您不必谢我,我现在来帮你换药,换药的时候会扯到伤口,有些疼,你忍着些。”
“不碍事儿。”那人笑道。
月华上回来就听他说一口地道的官话,那个时候就觉得很奇怪,这会儿听他说话不仅会说官话,而且很有礼数,更觉怪异。
魏国那么大,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方言,月华在没进宫之前也说的是方言。进宫跟着宫里教导规矩的嬷嬷才学了一口地道的官话。
魏国这么大,大约也只有都城景城和周边地区说官话,当然还有一些世家官宦人家和读书人说官话,其实,绝大部分的魏国人都不说官话的。
官宦人家和读书人家虽然也说官话,但是南方人多多少少带点儿南方口音,并不算很地道。
其实吧,只有地道的景城人才能说一口地道的景城官话。月华听这人说话几乎可以断定他是景城人,不是景城也一定是景城边儿上的。
陈婆应该算得上是她们这伙人的管事儿嬷嬷,平日里跟她们一块儿虽然说的也是官话,但是很不标准,念不清卷舌音和平舌音,平声和仄声有时候也混淆。虽然如此,但是她们都能听懂。
陈婆比严婆好些,严婆也会说官话不过说得比陈婆差得多,字念不准就算了,有时候说不清楚,让她说两遍三遍才听得懂。
军医唐简和宁夫人的官话算得上是很好的,虽然南方味儿也有些重,不过一听就是从小学的,跟严婆和陈婆不地道的官话也不一样。
月华她们虽然被关在军需处干活儿,平日里并没有怎么接触边关的人,也知道在边关没几个人能说官话,将来要在这里扎根生活语言不通其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人是景城人,堂堂都城人干嘛非要跑边关来投军,做一个下三流的军户。月华下意识的想到,这人莫非是犯了什么事儿,在景城待不得了,才到边关来的。
月华看着人仪表堂堂的,跟人说话也有礼貌有些教养,难得的是身上隐隐的还有一种气度,应该不是坏人,不过这年头,坏人也会在自个儿脑门上写自个儿是坏的。
再看这人的眼睛,这人眼睛跟寒潭似的,情绪不外露,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深沉的,月华觉得以后得离这个人远点儿。
月华小心翼翼的揭开纱布,露出里头的伤口来,伤口止了血,缝了针,留下一道粉红色的狰狞的伤疤,月华小心的把就纱布拆下来,拿着沾酒的棉花替他清理伤口,敷药,给他重新缠上纱布。与旁边那些人哀叫不一样,那人全程只是闷哼,月华觉得这人这种时候都能人,绝对不是一般人,心里已经把他归为可怕的那一类人。
月华替他换好了药笑道:“你还得躺几天,不要乱动,别抻着伤口,最早也得等到拆了线才能下床活动。”
“有劳您惦记。”
月华心里想:我为什么要惦记你,我不过说一句客套话。
“我出去帮忙了,你要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来,我本身就是打发来这儿帮忙的。”月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在一想想,不过人家说劳烦惦记这句话好像也是客套话,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月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笑了一下。
那人看到月华笑了,也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了。
两人莫名其妙的互相笑了笑,气氛比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有些暧昧。
月华出去帮忙,又看见上次中吹箭的那个军士,那个军士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看到她给她招手:“唉姑娘。”
“你在叫我吗唉找我什么事儿”
“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想问不是,上次姑娘替我包扎伤口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这回感谢姑娘呢还有我我还是想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宁远本身就是个瓜子脸,这会说话的时候脸红到脖子根去了。
“回您的话,我姓徐。”
魏国的女孩儿金贵,一般不让人知道闺名,月华她们做宫女的被人叫名字使唤习惯了,没有闺阁女子那么多避讳。
唐简年纪大了,论年纪,是个做长辈的,他问月华的名字,月华还是很大方的告诉他了,但是宁远是个年轻后生,月华不好告诉她名字只说了自己的姓氏。
“徐家小姐,给您问好。”宁远脸比刚刚还红。
“不用这么客套,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认识认识您问个好儿你上回帮我包扎伤口我们算是认识了哦应该算吧”
“当然,多谢您抬举,没什么事儿我先去了,要去那边帮忙。”月华看着人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觉得这人挺好笑的,笑了一下走了。
宁远看着月华远去的背影,心想:“我要是知道她来,就该等她来帮我包扎伤口。”宁远看着自己的伤口恨恨的想。
月华端着东西正准备走却被月眉拉住了:“你认识他”月眉也是以前御书房的宫女儿,跟月华一处当差,不过到了边关月华分到了织布间,她分到了制衣间,两人不在一处。
“你说谁啊”
“就是刚刚跟你说话的宁小公子。”
“不算认识吧,上回来就是我替他包的伤口,这回又来,看见了自然打个招呼。”月华照实说。
“不认识最好,他可是宁都尉的小儿子。还没娶亲呢。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可别惦记”
月眉以前在御书房就机灵,什么好处第一个冲到前头,轮到她做什么事儿第一时间跑的远远地,心眼儿多,好算计,脑袋里一把算盘打啪啪响,这才来军医处打了两次杂,就知道这里还有个宁小公子,看来没少下功夫。
月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听她的话头儿就知道他对这位未婚的宁小公子有诸多想法。她说月华的身份让她别惦记,自己有是什么身份月华不点破她的这点儿小心思,也不想为了一点儿口舌之争得罪人,笑了一下走了。
其实月华第一次跟宁远包扎伤口就知道这人不是个普通的士兵。
来参军的都是穷苦人,一只手摊开上头都是厚厚的老茧。这个宁远的手一摊开,只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十指修长,不像是个干活儿的人,还能说一口官话,边关能说官话的都不是普通人。
第二十二章 就剩她们俩
月华她们给军士们上完了药,一个个累得不行,到了饭点儿,坐在位子上看端上来的还是荞麦粑粑,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上回来干活儿好歹还有饭有菜,今儿又变成了荞麦粑粑,感情只有一顿好的我就是为了顿吃的才来的,否则累死累活的我才不来,下回再让我来我死也不来。”一个宫女大吐苦水。
月华看着桌上的荞麦粑粑,苦笑了一下,抓起一个荞麦粑粑,泡进面汤里小口小口的吃。
她们吃着吃着唐简的小徒弟走进来躬了躬身笑道:“姐姐们在吃着呢还有件事儿得劳烦你们,不用都去去几个人就行了。”
“谢姑姑还让我们几个去捻线呢,我们先走了”那几个宫女立刻抓了没吃完的饼子就跑了。
“我也还有点儿事儿。”说着也走开了。
月华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走的七七八八了,就剩下她和红鸾了,她们两个相视一笑:“我们去吧”
“这活儿老实说不轻省,你们两个人不够,要不再叫几个人过来。”那个药童苦笑道。
红鸾是个直爽的:“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