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家生子,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干活儿。”说完转头指着两个丫头的鼻子笑骂:“你们看好了,这位是许副营的夫人,她家没个仆人婢子打下手,我把你们叫来,你们好好听她的话,认真干活儿,回去一人赏你们一串钱。”一口气不带停,仿佛就她一个人在那里唱念做打,做全套戏。
红鸾吐了吐舌头,对着不喜欢的人偏生牙尖嘴利,立刻抿嘴笑道:“人真不够,你要真帮我怎么只带了两个丫头,快去把你家的仆人都叫来,人手不够我就只能支使你帮我剥蒜头了,咱们什么关系,以前一个宫里出来的,现在男人也在一个营里,你可别说不。”
月眉看了一眼红鸾笑道:“捻起一个蒜头,你让我帮忙我还不帮忙。”做模作样的在手里摆弄了一阵,看到有女眷来,立刻站起身来:“哎哟,桂英来了。”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留下一簸箕蒜头儿。
月华看了一眼红鸾,又看了一眼月眉,笑了笑,心照不宣。
红鸾揽了揽月华的胳膊:“别理这人,我们进去说话。”
月华这人其实说心思深沉也深沉,说不深沉她这人性格很直爽,做不出明明很讨厌你却跟你关系很好的样子,上次的事儿她心里有疙瘩,这会子能跟红鸾保持表面上的亲近就很不错了,实在做不出这种亲密的样子,当下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拿开,与红鸾隔开了一点儿距离。
红鸾脸色暗了暗,没说话,两人进了屋子,屋子里这会子正好没人,红鸾站在月华的对面,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月华:“我知道我上回不地道,我也跟你赔了不是,你还要怎么着,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了你要知道当时我也为难,我知道是那三个不地道,说你的坏话还被你知道了,可是你也知道我我想着我与你亲近,我与那三个不熟,我就想着让你委屈一些
我说了她们不好,她们回去传我的不是我不好做人,我说了你,你不会怪罪我,可是我以前对你掏心掏肺,难道就是假的就上回一次我没做好你就怨我
我就说一句话,你若真为了这事儿嫌弃我,咱以后各走各的道儿,你装着辛苦,我也看着难受”
“”
要说做人处事,红鸾确实有比月华厉害的地方,她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很直白,似乎也很问心无愧的问出来,好像做错的真的是她。
红鸾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月华,在等月华的一句回答,仿佛月华不给个解释就没完了。
月华这人做事仔细周到,处事也还算圆滑世故,但是确实少了点儿气势。
气势这东西,不是说你平日里对人颐指气使就有气势,这种气势只有常年处在一群人的焦点中才能培养出来的,有了这种气势,即使你是错的,另一个人是对的,另一个人也会检讨自己是不是他自己做的不好。
月华在想,红鸾也是个宫女出身,为什么人家有气势,而她自己没有,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但凡出身高贵自己品貌又不凡的人,身上都有这种气势,然而并不是只有出身高贵的人才有这种气势,一些宫女和太监也有。
不过再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事实,月华没有正眼看她,过了半晌才回嘴:“你是在怪我小气,你赔了不是我没有原谅你,你一不小心翻了个错把簪子弄到了地上,摔断了,你捡起来再去首饰铺子修都有裂痕,何况人你若真是实在人,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你以后对我没私心,我不会对你有假意。”
说着走了,出门的时候却撞见了多日不见的宁远。
第一百零二章 官太太二
宁远好久没有看见过月华,她穿着一件泥金色的缎面圆领袄子,衣服上贴了绣双鹦鹉的布贴,下边儿是酱红色的细褶长裙,十六岁的年纪穿泥金色配酱红色,头上梳着十字髻,全套的玳瑁发梳,端庄的气质压得住色,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股子贵气。
她笑着跟自己打招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礼数不缺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宁远心里很难过,可是他知道他们之间也只剩下这些了。
红鸾看了一眼宁远,月华从屋子里的出去,他的眼神儿就追出去了,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和月华之间有点什么,走到他身边冷笑一声:“今儿虽然是在我家办酒,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你还不出去帮我招待客人,你看你媳妇比你懂事儿多了,这会子早忙开了。”说着望了一眼窗外唱念做打的月眉。
宁远看了一眼红鸾:“我听嫂子的吩咐,这就去。”
月华骨子里倔强的很,只怕还心里还有疙瘩,她承认她有点儿妒忌心,那天那三个在背后说月华的坏话,她一则不想月华得罪人,二则她心里有点妒忌,也有心看着月华吃点鳖,没想到这丫头骨子里这样死心眼,为着这一点儿事儿就心里存疙瘩。
如今何珩升了职,七品官是官身了,许飞还是个副营,以后差的更多,她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不过月华已经和自己有点儿嫌隙,不好在为这点妒忌心再闹什么不愉快,这会子只好把这种妒忌心咽在肚子里,两人到底也相处久了,红鸾还是为月华想,宁远的眼神啥子都能看出来,一会儿呗何珩或者月眉看到,都是个事儿,这会子出来提点一句。
宁远转身出去的时候,红鸾忽然把宁远叫住:“你好歹也算升了职,家里还有来道贺的没有”
“你问这个做什么。”宁远转过头来,觉得疑惑。
“没什么,你去吧”红鸾红了一下脸。
宁远看了一眼红鸾,里头明显有事,红鸾眼神闪了闪,侧着身子出去了。
来的人还挺多,男客坐院子里吃,女眷坐屋里,外头五桌,里头两桌,外头五桌爷们儿都是酒罐子,红鸾在酒家挑了三担白酒,菜也是一大盆一大盆的红烧肉,酱烧肘子,还有炖的一大盆子肥肉,一大碗油炸的花生,油腻腻的不过当兵的喜欢,而且分量绝对足,不说别的每一桌的红烧肉只怕都有十斤,酱烧肘子少说也有五六斤。
女客吃不了大肉,肉和肘子都是单做的,又添了链子,鲜鱼等,月华坐在红鸾的下手,陪客笑得脸都疼了,菜没吃几口,酒喝了不少。
她知道肯定会被人灌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吃了点东西,喝了点药,可是还是招架不住,哪怕红鸾替她挡了点酒,她还是有点微醺。
月眉端了一杯酒站起来:“你以后是官太太了,我少不得要敬你一杯酒,你若还瞧得起我们这些人就喝下去。”
月华看了一眼月眉,她冷笑着,一杯酒举到了月华的眼前,不喝就是不给面子,这是摆明了要灌酒了。这种场面恭维表面上说得漂亮,实际上是为了使坏。
月华只好笑道:“你这样说弄得我不肯喝似的,别的不说,我夫的升迁,少不得你们的夫君背后的帮衬,我应当给你们敬酒,这样吧我给你们敬三杯,你们再一起回敬我,我再喝三杯怎么样。”月华说完又笑道:“你们别一个个来,到时候一人一杯把我灌死了。”
红鸾立刻打圆场:“这丫头运气好,得了个好男人,我也看不过,但是好歹还是姐妹,也不能把她灌死了,敬三杯,再喝三杯,六杯也不少了,女人家的在外头喝的醉醺醺的也不像样子,闹闹她就得了。她喝醉了回头她夫君怪罪我们可不好。”说着转头对月眉说:“你也别闹她了,宁远升迁了,不说别人,你若摆酒,我和月华两个给你敬十杯,只怕到时候我们敬酒轮不到你喝。”
月眉脸色一白,这是摆明了说她不过是个妾,人家敬酒她也没资格喝。
月华喝了六杯酒,其实她不过是微醺,立刻装作喝了很多的样子,要栗子扶着去休息,红鸾赶紧让出一间客房给她,她进去洗了个脸,整了整头发和衣服出来,再出来大家都不好意思闹她了。
月华发现红鸾看着爱说爱笑爱闹,关键时刻特别能镇住场子,而且也不是个随波逐流的,当初柳儿那么逼她,她被逼的不行了宁愿躲开去,却不肯跟着闹,是个拿得起架势的,比自己强多了。
这也说明了当初五个人在船上的时候,那三个人说自己的坏话,红鸾一定能镇住那三个,不过她没有
月华心里冷笑一声,果然人心复杂的很,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何珩也被灌了不少酒,不过也没醉,回家的路上,他明显心事重重。
月华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喝够了没有”
“啊”何珩专注想自己的事情,月华忽然的一问,他有点儿愣神。
“我还想喝,家里还有酒,不过那个太烈了,我们买点酒回去再喝,就当陪我”月华试探的问。
“就是想喝酒。”说着又道:“前头有酒家,门关了,屋里点着灯,只怕还没睡,我们去买两两坛子酒。”说完也不等何珩回答,去敲那家子的门,店小二估计家去了,掌柜的亲自开了门,月华打了二斤酒,饶了酒钱,提了两坛子酒出来。
何珩觉得月华有点反常:“你怎么了”
“我有些话要说,喝点儿酒垫垫,有些话就好出口。”月华想了想说道。
何珩看了一眼月华,她说是自己有事儿想说,其实是有些话想问自己,问不出口,或者是怕问了自己自己也不说,这才说喝酒。
“让李家的准备几个菜,咱们喝几盅,正好我也有些话要说。”
“把杯碟摆在脚踏上,咱们都坐在脚踏上,想吃自己拿,这样松快些。”月华说完支使李家的摆好了酒菜,脱了鞋就坐下来了,何珩也跟着坐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心里话
两人性格都很闷,月华的事儿不愿意跟何珩提起,何珩的事儿也不会跟她说,但是两个人总不能这样一辈子下去,夫妻之间有些事儿还是得说开来,两个人里头总得有人先打破,月华不指望何珩能打破,月华也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酒是最好的东西,有了酒,有些话就好说了。
月华解开裙子,脱了外衣,穿着一身细布短袄和撒脚裤,脚上穿着一双白细布袜子,盘腿坐着,何珩看她穿得松快,也解开了衣服,脱了鞋,一人倒了一杯酒,先喝了好几杯。
两人在许飞那里都喝了不少,月华几杯酒下去话就有点儿多了,其实这种有意识的喝醉酒找话说反而没话说,月华还是努力找话题,她刚刚脱衣裳的时候把玳瑁发梳给拆下来了,这会子放在梳妆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只好捡这个话题:“我还忘了问你呢为什么要送我玳瑁发梳呢”想问早就问了,这会子不过是拿它扯话题。
“我以为你不会问呢,这片玳瑁说起来也有一段故事,我那会子在街上偶然遇见个遭流放的落魄书生,躺在大街上快饿死了,我舍了他两个馒头与他充饥,他把这片玳瑁送给我了,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身上只剩下这一片玳瑁,却死活不肯拿来换钱,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买下来,他却执意送给我,直说自己时日无多,想找个人好好保管这片玳瑁,了却平生一番痴念。”
月华赶紧问:“这里头还有这段故事快说说看”
“他说自己是个穷书生,多年考试不第,无钱娶妻,他只好与家中的锦鲤相伴,锦鲤通人性,知道他过得不好,常衔银钱与他,他的日子一日好似一日,后来锦鲤说自己已经修炼上千年,要去东海寻龙门,跃龙门化身为龙,书生只好含泪与他辞别,后来此鲤终成龙女,一日托梦赠予他这一片玳瑁,这可是带仙气儿的东西,我把它雕成了玳瑁梳送与你,你带上它身上自带一股子仙气儿。”
月华呵呵一笑:“接着编。”他表情与平日别无二致,一脸淡漠,不听他说话的内容,就看他这张脸绝对不会以为他在瞎编,这人真会一本正经说胡话。
“娘子真聪明,什么也瞒不过。”
“呵呵”月华冷笑一声。
“其实是那天逛金店的时候没找到合适的,老板拿出这片玳瑁,我觉得这玳瑁虽然色泽一般,在边关也算难得了,这东西送娘子最好,就买下来了”
“”
何珩站起身来拿了一把梳子:“你看看这上头的花纹。”这上头的花纹很特别,月华一直没搞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再仔细一看,分明是月字和珩字两个字拼在一起:“才发现不过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月华虽然识文断字可是都是宫里的宫女太监教的,不可能很精通,何珩雕刻的字是篆书,月华当然不认识,这会子何珩只给她看,她看了半天才看明白。
“笨死了。”
“你不说,怪我咯。”
“那怪我”
“不怪你,怪我”
“瞧你那模样,算了吧,还是我错了吧”
“”
最后两人都轻轻的笑出来,说得什么废话
何珩其实也没什么大秘密非要瞒着月华,也不是说非要不告诉她,而是一个人孤单久了,早已习惯什么事儿都是自己料理,什么事儿都搁在自己的肚子里,忘记要跟人说,当有人要问起的时候,也忘记了要怎么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心里过不得。”何珩倒了一杯酒笑道:“我父亲和我伯父的案子查出来有疑问,可能要重审了,不过有点儿艰难。”
“能重审就有机会,怎么还不高兴”
“牵扯的人太多,很多人不是我能动的,定国大将军也不行,他劝我忍着,可我不想忍。”何珩叹了口气道:“几年前我办不了,几年之后还是这个结果。”
其实还有一件事儿何珩没有跟月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