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出了半个月的差,回到家里,慧琳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问:“你们院里的‘高知楼’修得怎么样了?真希望早一点搬出去。现在我们两个人都不在这里上班,还占着报社的房子。”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凑合一点吧。‘高知楼’很‘高’,住进去不是容易的事。”
“哦,不是说好分一套给你的吗?”
“为了一栋‘高知楼’,现在把调查组‘招’进院里了。”我把院里最近发生的事简约地对慧琳讲了。
慧琳听完,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何院长那么好一个人,也会受贿300万。300万呐,拿到手里不觉得沉吗?”
“你别『乱』说,现在不是还在查吗。人家到底有没有拿这300万,还要等调查之后才知道。”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没听说?现在的贪官呀,是一查一个准。”慧琳说到这里,突然问,“哎,我说静之,他何院长受没受贿,跟我们分房有什么关系?”
我不由一怔,想了想,她这个问题我竟然没法回答,就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慧琳望望我,没再说什么。
我躺在逍遥椅上,望着吊灯一摆一摆地在我的视线里来回晃『荡』,听着屋外寒风凛冽,享受着空调轻微的呜呜声响带给我家的温暖。我不禁自责起来,怎么能将工作上的不愉快带回家里来呢?
慧琳已经收拾停当了,坐在沙发上,见我陷入了沉思,便摁动电视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但还是惊动了我。
我侧身去看电视画面,发现屏幕上一对男女主角正在床上调情,便望向慧琳,发现她正看着我。
慧琳轻轻一笑,问:“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反问。
慧琳把手伸过来,揽住我的头,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似乎充满愧疚,潜台词不言自明,她不想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要求我做什么。
我则更加歉然,将她的手捉来把玩。这应该怪我,没把生活和工作区分开来,是我欠她的。这时,我见她眼睛里充满柔情,便将她揽进我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在她耳畔说:“我想那个了……”
慧琳一笑,从我怀里挣扎出来,“洗澡!”
回到院里,我去了秦铁如那里,把这次出差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他一边听一边点头道:“辛苦了,辛苦了!”现在杂志的市场前景看好,工作松懈不得,静之你就多『操』劳一些。”
秦铁如作为院领导,分管着组织处、宣传处、机关党委的工作,在院里是仅次于何守敬的二号人物。
现在调查组进驻院里,有的事何守敬不便出面,秦铁如理所当然地站到了前台,主持院里的日常事务。各部门的负责同志仍去何守敬那里汇报工作,何院长会说他知道了,再找秦副书记谈谈吧。
秦铁如原来只是一个实验室的主任,何守敬发现他不像一般科研人员那样死板,便着力培养,四十来岁就官至副厅级了,据说现在还正在攻读博士学位。
我不得不感叹秦铁如的精力旺盛,一边学习、一边工作。面对他的一番赞辞,我有些弄不清楚他说这番话的真实意图,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很潇洒地用手抹了抹额前的头发,兴致勃勃地望着我,有一点话未说尽的意思,“静之,好好干,当初交流干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错,真的,很不错……”他还是没把话说完,留下的,让我去想。
我点点头,似乎很赞同他的说法。少顷才意识到,对于领导的表扬,是不可以“赞同”的。
秦铁如似乎也觉得我们今天的谈话有些不对路,便说:“我知道,静之是报刊专家,你来抓杂志这一摊子工作,说明党组是用对人了。你还年轻,一切都要向前看,对,向前看!院里现在这个状况,你说,我不出来……不出来工作,院里的职工会怎么想?一个单位,没有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同志出来工作,也是不行的。”
“是啊,何院长现在是有些不方便。”
“嗯,守敬同志是个好同志啊!我对调查组的同志也这么讲,没有守敬同志带领党组一班人苦干实干,就没有省建筑科学研究院的今天。当然,工作中出现这样那样一些问题在所难免,成绩摆在那里,谁也否定不了嘛。个别同志犯了错误,不等于党组一班人都犯了错误嘛,党组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嘛。”秦铁如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感到很吃惊,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过去在院长办公会或党组扩大会上,秦铁如对何守敬的讲话总是第一个持肯定态度的。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自己负责的工作说得如此重要,如此泾渭分明。
从秦铁如办公室出来,我想,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何守敬呢?其实,这样想的时候,我的脚步*潢色 就已经迈向何守敬的办公室了,让人遗憾的是办公室的门锁着,他今天没上班。
回到办公室,我把秦铁如给我说过的话又想了一遍,觉得他的话充满暗示,是要我认清形势?难道他也认为何守敬大势已去?
这时,院办主任邓晓强来了,“李处长,调查组的同志请你去一下。”
“哦,好的。”我答应之后才意识到了什么。
邓晓强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静之是聪明人,有的话知道该怎么说。何院长把持院政多年,原来不能说的话,现在可以没那么多顾忌……”
我有些『迷』茫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呀,该是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我闻言一惊,想起了秦铁如的话,他们的话风有着惊人的一致。不禁在心里替何守敬感到悲哀,这两位可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啊,如果说秦铁如官高一品、技高一筹,把话说得很含蓄,邓晓强则公然声称“重新洗牌”。
联合调查组由三个人组成,进驻研究院后,一方面找人谈话,一方面进行财务审计。组长姓张,是省直工委派来的。张组长40多岁,大概搞政工出身的人都不苟言笑,但很会谈心,也很会说话。
走进调查组办公室,张组长很热情,“知道你很忙,不过还是要耽误你一会儿。”
“没关系。”
张组长掏出笔,“请谈谈你知道的有关何守敬同志的一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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