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水打发走了灵玦,又在门口等了一刻钟,流光才急忙下马,不等芙水说上一句话便往府里走,一见坐在堂间的粗头大汉便忙作揖,“敢问大哥可是大溪国的人士?”
大汉忙手一摆,苦笑道:“我说我在这可等得快没性子了!你直接说吧!找我什么事?我一个卖猪肉的,在这里被别人说得不自在!”
流光奉上茶,微微一笑:“大哥买猪肉却卖到了我武阳国,可见您很不一般,在我眼里你就是庖丁再世。”
大汉手一顿,大笑,“不怕你生气,你们这些人整天喝喝茶,养养花,没事就瞎逛逛,哪里理解我们卖猪肉的!你看我买肉,丑时烧水烫猪毛,寅时净肉,卯时就得挑到集市上去卖,满身油腥味,弄得我从人人羡慕的小生变成了一身膘的大汉,这不是为了生活嘛?”
流光继续笑着,心里知晓他在打太极,“大哥,我听说令堂身体不适,令嫒又行走不便,家里全靠您一人操持,那地方官还横加欺压……”流光抿了口茶。
“是呀!十里八乡谁没个困难事?在这年代,我偏偏中了两招,比别人更倒霉喽!”大汉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那个欺压过您的地方官现在已经在深山老林里喂老虎了,令堂和令嫒已经在武阳国最好的医……”流光往椅子上靠了靠。
大汉急了,两条眉毛粗鲁地压榨着额头,手背净是鼓囊的肉。
流光忙安慰道,“我知道您现在很愤怒,您不希望别人掺和你的家事,更不希望江湖关系和家人有联系,但是,她们确实需要医治,时间一久,她们只会更严重!您是在乎尊严还是孝道?二者很多时候都不能兼顾。我只希望您把她们的医治当作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就行了,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们的,前提是你顾得了我的这一份情谊。”
“你?”大汉目光柔和了许多。
“我只需要您欠我一份情,将它保留到必要之时,车马备齐,恭请!”流光起身作揖,“烦请您留意管大溪国城门的霖亦子”。
“你叫什么?”大汉问道。
“芍荼”
“勺土?这名字好听!很亲切!”大汉看着流光,还没有从方才的窘境中走出来。
流光笑道:“荼靡的芍药,为换新生罢了。”
送走了大汉,流光的眉头一皱,脸上的神情凝重,“笑箨?究竟是谁?是谁和我在抢门客?”,突然一只信鸽飞在院子里。
溪主欲犯难我国土,溪兵日夜操戈。
流光将字条交给李老将军,李老将军立刻换装准备面见太子,“流光,你继续装作浪荡不羁,以消除笑箨的怀疑。”
流光思考了一阵,“爹,由我来调查笑箨吧,你向太子秉明。”
“太危险,你不适合!”李老将军慈爱地看着眼前的长子,倍感欣慰。
“爹,你还是希望孩儿替国效力的,对吗?”流光微笑着看着李老将军。
流苏阁内:
“舅舅,您有何事相商?”太子谦和地作揖。
“探子来报,大溪国正在秘密练兵,想要犯难我天朝,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机会?别让大溪国有机可乘!”李老将军镇定地抚着胡子。
“舅舅说得是,我马上去准备!”太子看着李老将军。
“舅舅听说宛美人前日里丢了性命,今日又新进了一位香草美人,这前前后后也有近二十位了吧?贪恋女色绝非好事,湛儿,你可想好了?”李老将军脸黑了下来,太子只得连连应下。李老将军走了没多久,太子又大踏步地向璃月宫走去,那位香草美人成了众矢之的,宫女们七嘴八舌,“看这位香草美人能否超过一年……”,“香草美人也只是个狐媚子……”,不过她只是带着不着急的笑故意在人前晃动,似乎在暗示别人——我有的是招式!
据说这香草美人是武阳国边界一个花农的女儿,自小与花打交道,熟悉花道,身上常散发着植物的馨香,极少有人懂得其中的配方。太子对这种香无比痴迷,撤了花司的司长,让杜箬管理,一时皇宫的花园布局变了模样,不仅格式有所革新,引人眼球,而且香气由以往的浓郁变为因季节而变的春清幽、夏凉涣,秋水凌,冬妍转……皇后不高兴太子恣意纵乐,派人调查杜箬,调查无果,又企图设计陷害她,将她逐出宫去,不料,这杜箬像是园中的泥土一样,中规中矩,毫无差错,最后只得悻悻放弃。
听到宛美人死的消息时,易垚正在家中读《楚辞》,想起他和她那时读《楚辞》的无忧无虑,易垚眼睛里泛了泪光,一切都因太子的一时兴起烟消云散,可是又能怎么办?君臣之礼重于天!三年的官宦生活将二十一岁的他消磨得斗志全无,整日唯唯诺诺,沉迷于饮酒作乐,秋太医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日渐消沉,有心无力,秋老夫人隔三差五地朝秋太医哭一通,说什么早日娶芙水回家就好了,不该回那门亲事……画垚看着哥哥苍白无力的脸一个劲地吁长气,无奈地翻着白眼。“芙水姐不挺好的吗?要是我,我就娶了她,忘了宛姐姐。”
翌日,易垚被太子召进宫,纵是一千个不愿意,他还是拖着千斤重的步子往太子宫走去。太子宫静得出奇,易垚侯在门口一柱香的时间,才听着里头传来召唤声,易垚毕恭毕敬地往里走,流光掀开帘子莞尔一笑,“易垚,好久不见。”易垚见是流光,神情苦涩,心里更是窝火,这宫里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进,太子他是一刻不想见,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虚假心还被欺骗了……“易垚,你怎么了?不过,想也知道,枯藤刚逝,这阳光就得来见乌云,更何况?”流光淡然地看着易垚。
“你误会了,我,我没有不高兴。”易垚强作镇定,“你找我有何事?”
“我想要你调查到的结果”流光直截了当。
“我调查不到什么结果。”易垚假装笑意。
“枯藤岂不是白死了?”流光来回踱着步子。
“我自会跟太子说。”易垚拳头握紧了些。
“太子?我可没说我是太子派来的,今天我是私下里问你,不过只是向太子借借你罢了,如果不是借太子之命,你会见我?自芙水一事,你就成天躲着我,相邀议事,你却从鸡升如厕到日落;诗酒会上,你一杯就醉到天明;习武场上,你一剑下去剑身断成了三截……”流光看着易垚露出逗弄的神情。
“宛儿的死绝非寻常”,易垚眼神黯淡。“经过暗访,我了解些信息,凡是像宛儿这样被太子选进宫的妃子都离奇死去,她们的死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自然而然地死,不过,这个香草美人好像……”易垚转身,“告辞!”
流光掌握的信息又多了些,至少他可以从香草美人入手,也许就和“笑箨”有关。
流光宇步翩翩地走在出西门,正碰上洛玉和几位公主有说有笑地赏着美景,几位公主害羞地遮着脸,流光忙上前,“拜见各位公主!”,转向洛玉,“拜见洛玉公主”。洛玉笑盈盈地拉着几位公主的小手,“妹妹们,这可是大名鼎鼎、宇气翩跹、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陌上的如玉公子,我朝第一美男——李流光,你们真不打算饱饱眼福?流光子你可有看上的?”
“哈哈哈哈……流光向来谦虚沉敛,怎敢有非分之想?”流光轻步走向洛玉,“公主们虽然整日呆在宫中,样貌却不输她人,那花就是最好的见证,都说家花要靠精气神养,你们精气神好,花自然就好了!”,洛玉知道平日里流光爱开玩笑,也没有窘迫之情,只打了个哈欠对众姐妹热情地说道:“妹妹们,你们想不想见识见识流光的琴艺?”,那些公主内敛地笑了笑不语,自然是默认的。流光忙作揖,“恰巧我刚刚习得一曲,名为梨花春雨,不过是洛玉公主和我箫琴合奏的,献丑了,洛玉公主?”,流光半含笑意地望着其他几位公主,洛玉知道被流光将了一局,知道是推脱不了了,极不情愿地坐在琴旁,节奏全无,没想到流光的箫还吹出了一些韵味,一旁的公主们眼睛如凝滞了一般,时不时添点红血丝,掉点眼泪,一曲下来,流光笑道,“公主们见笑了!”转身低头轻声对洛玉说:“古人在这一点上是极其聪明的,偷鸡不着蚀把米,有趣!哈哈哈……告辞!”
几位公主娇滴滴地望着流光的背影,又喜又悲,欢喜的是这样的美男愿意和她们说句话,悲的是可能以后都见不着他了,这群美丽温婉的公主成了皇上栽在深宫里的花卉,待到用时,或是在野蛮之地落地结果,或是枯死异国,总之她们就是联姻的工具,梨花开得纷扰之时,她们十里红装,点绛唇,磨珠钗,胭脂和泪,强忍离别之痛。
洛玉平时极其照顾她们,好吃好喝的分给她们,好玩的带着她们,珞玉庆幸她们还只有十三四岁,离出嫁还有一两年,还能多陪陪她们,要说改变和亲的命运,她还来不及,再给她五年,五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