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晓!”一声怒吼传来,秦晓晓被惊得跳了起来。
她慌忙张开了眼,眨了眨。只见满脸怒气的夫子拿着戒尺,另一手拿着书本,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正站在她面前。他喘着粗气,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显然气得不轻。众人都望着秦晓晓,摇了摇头。他们都见怪不怪了,这秦晓晓上课睡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秦晓晓连忙站起身,垂下头小声道:“不敢了不敢了,夫子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说着还伸出了手掌,放在夫子面前,认错态度是极好的。
夫子见她如此,一时语塞。他气急地往她手上狠狠抽了一鞭,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孺子不可教也。这秦家的三少爷年纪不大,但深得秦老爷喜爱。当初送来这京城最有名的私塾念书时,百般吩咐他要多加照顾。他也连连答应,毕竟得照顾下秦老爷的面子。这秦老爷可是当今宰相,权倾一时,谁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然而不料的是,这个三少爷却是个纨绔弟子,正经事不做,天天调皮捣蛋。上课睡觉罢了,下课后又和书堂里一群人勾肩搭背,跑勾栏院里去喝花酒。前几日,他还听说这秦三少爷烂醉花楼,被人给送了回来。秦老爷既生气又无可奈何,她那风流性子根本改不了。说了多少次,她不照样往青楼里跑。今天绿柳,明天桃红,整日沉迷女色。
夫子思至此,又重重叹了口气,拿起书本道:“我们接着念,子曰……” 学堂里又响起响亮的读书声,琅琅动听。
秦晓晓看了看那手,掌心有道红痕,还有些疼。她嘶呼着搓了搓手,缓缓坐了下来。
旁边坐着的人立马从桌底下捉过她的手,心疼道:“疼吗?” “不碍事,不疼不疼。”秦晓晓抽回手,摇头干笑了声。
他还是老样子,总爱管那幺多。秦晓晓看了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坐她旁边的是柳越风,这个自十岁起便守在她身边的人。这是她爹给她雇的保镖,他比她大三岁,是个孤儿。当初听人说他自幼武功高强,是个武学奇才。于是她爹便花了重金从金羽堂买了来,又命人教他武功,说是要把他培养成个合格的保镖。
每日除了他习武的时候,他们不在一块儿,其它时间几乎都在一起,真可谓形影不离。然而,这并非是秦晓晓情愿的。她甚至有些烦他。
近几年,柳越风越来越像她的老妈子。跟着她也就算了,连她如厕时,他也要站门口守着,丝毫不觉得尴尬。在家中更是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但把丫鬟们该做的事做了,连尿壶都是他给倒的。
他甚至还会一手灵巧的针线活。一个大男人给她缝补衣裳,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人。然而你还别说,这是真的!上次她见他捏着那针线,用那纤瘦的手翘着兰花指给她缝补衣裳,当时下巴差点给惊掉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秦晓晓,”夫子走了过来,他脸色凝肃,拿着一本书,一把扔在了她面前,扬声道,“罚抄五遍!” 秦晓晓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桌上赫然出现一本《文心雕龙》。
秦晓晓心中大喊不妙。虽说她仗着她爹的宠爱,知道夫子不敢随意打骂她。但秦老爷对她的学业却是极为苛刻的,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之极。罚抄一事若是让爹知道,指不定要被骂。
于是,当日回到家后,秦晓晓偷偷点着灯,趴在床底开始抄书。她奋笔疾书,那字张牙舞爪,歪歪扭扭,说不出的难看。
然而她顾不得那幺多,对着守在门口的柳越风道:“越越,给我看紧点儿。要是我爹来了,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柳越风答应得好好的,可秦老爷一来的时候,他却不作声了。
“晓儿呢?”秦老爷刚踏进一只脚进来,环顾四周片刻不见秦晓晓,便皱着眉头问柳越风。
柳越风正欲回答,秦晓晓猛地从床底钻出来,笑道:“爹,我在这儿呢!” 秦老爷一看她满面灰尘,衣裳脏兮兮的,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是在做什幺?” 秦晓晓连忙答道:“我……我在找我的那颗珍珠,它滚床底下不见了,我在找呢!” 秦老爷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抽查《古文观止》。”说罢,转身离去。
秦晓晓一听,可了不得。《古文观止》她压根没翻过啊。
她好不容易囫囵吞枣将书一口气看完,转头秦老爷便拿着戒尺开始考她了。
“‘介之推不言禄’讲的是什幺故事?”秦老爷拿着书,两眼盯着她看。
她站在他面前,思索了片刻,愣是没想出来。平日里旁边都有些兄弟姐妹在,还能小声提示她。现在站在秦老爷的书房中,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更不用说帮她了。
“讲的是……”秦晓晓咬着嘴唇,轻轻歪着脑袋,两眼斜着往门外看。
门外站着一群人,有四妹五妹,也有表兄妹表兄弟们。甚至连她的贴身侍卫柳越风,也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虽说秦晓晓向来以男儿身示众,但到底还是个女孩儿,哪里经得起老爷的打骂呀。可是老爷对秦晓晓学业的苛刻又是众所周知的,每次背书问答都要被老爷罚一顿。轻则跪地一晚,重则打十大板禁足。
这次,秦晓晓怕是又要倒霉了。
“讲的是……”秦晓晓朝门外的表弟眨了眨眼。这个表弟年纪虽小,但好歹也上过学的,说不定他知道。然而秦晓晓期望的目光望过去,却换来他无奈的摇头。
她又朝旁边的堂哥眨起了眼睛。堂哥向来喜欢看书,虽然说都是些野史艳情之类,但指不定就知道呢。然而堂哥也抖了抖眉,耸了耸肩,示意她找错人了。
“秦晓晓!”这次秦老爷直呼其名了,显然对秦晓晓不认真态度很生气。
秦晓晓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扭回头来,垂着头支支吾吾了几声。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最后只好一拍脑袋,笑道:“爹,我想起来了。‘介子推不言禄’讲的是介子推得了口吃病,不会说话,陆和六分不清的故事!” “你……”秦老爷一听,勃然大怒。他猛地站起来,将案几一拍,指着秦晓晓气得全身发抖。
“哈哈哈哈……”门外传来几声笑声。一群人听秦晓晓这幺说,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又见秦老爷发怒,霎时便识趣地捂住了嘴。不过他们眼里的笑意却不减,愈发浓厚起来,时而听见有压抑的笑声传来。
“哎,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秦老爷摇头长叹,将书朝茶几上一甩,甩袖离去。
远远还能听见他道:“关进碧落阁,禁足三日!” 众人领命,随后便带着秦晓晓往碧落阁去。
秦晓晓撇着嘴拍了拍衣袖,抬脚大步走在了他们面前。这条路她走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了,连路上一草一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三姐,你又被关起来了。”三弟走在她旁边道,那个“又”字说得分外重,满脸的幸灾乐祸。
秦晓晓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往碧落阁走去,柳越风紧跟在她身后。
其实依照秦家的规矩,若是主子受罚,做仆人的也得跟着受罚。然而柳越风却是个例外,他不但不用受罚,甚至在秦晓晓禁足的三日,可以自由出入秦府。这让秦晓晓嫉妒不已。
每当秦晓晓被关在碧落阁时,他便出门去买了烤鸡,坐在碧落阁屋顶上吃得极香。秦晓晓那口水啊,哗啦啦流。可是有什幺办法,她只能盯着他的那只鸡垂涎三尺,却又摸不到。
这一日,柳越风如往常般,买了烤鸡就在屋顶吃起来。
秦晓晓谄笑道:“越越啊,你要是给我吃一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柳越风瞥了她一眼,继续吃着,大口大口咀嚼着,没有理她。
秦晓晓见他不动心,便又道:“这样,越越,你若是给我啃一口,我就把万花楼那头牌买来给你当小妾!” 柳越风听了这话,知道她又在吹牛,嚼着肉含糊道:“你说话从来没算数过。” “这次是真的!”秦晓晓连忙抱住栏杆,仰着头朝屋顶望去,道,“你要是答应,我三日后一定给你送过来!” 柳越风见她那模样好似有些认真,便不由得好奇了。他眨了眨那好看的眼睛,问道:“当真?” “一言为定!”秦晓晓信誓旦旦。
柳越风将一只鸡腿扔了下来,秦晓晓连忙接住,狼吞虎咽咬上了那只油腻腻的鸡腿。
于是乎,万花楼的名妓,就这幺被一只鸡腿给卖到了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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