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毁谁誉，逝者如斯夫。
不仁不智，孰之而已矣。”
北京复兴门内都城隍庙大门口挂着的这两幅楹联恰如此时叶小寒的心情一般。他身边坐在城隍庙门口晒着太阳，眼睛微眯宛如一个富家翁一般的耆老疯一字一顿的把这副楹联给念了出来，沉默良久之后，轻声道：“偌大的北京，我觉得就这内都城隍庙的这副楹联写的最好。”
叶小寒低下头看着老人脸上突然显现出来的那种安然的神『色』，总觉得此时身边的老人身上充满了危险气息，叶小寒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耆老疯有一天居然会像那个守故宫的老人一般靠在那些前朝遗留下来的遗迹上，眯着眼睛，淡淡说着话，然后在心里想一些别人没听说过的故事。
“你想没有想过怎么样接上这句话？”耆老疯抬起头，看着叶小寒，脸上是那种爷爷辈的看孙子的表情，带着点儿希冀，似乎是希望叶小寒说出来一句与众不同的话好让他提起的心重新回归安静。
风安静的吹过城隍庙的上空，卷起了城隍庙顶上的几茎野草，庙顶上原本正在打闹的几只雀儿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危险，身上的羽翅全部直愣愣的竖起来低下头盯着下面的一老一少，还有那个一步步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没想到他能把你请来。”耆老疯看着面前的老人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盯着老人脚下的那双麻鞋，轻声道：“人都死了几十年了，也亏得你几十年如一日的给他守着孝，不过不知道那老东西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从地底下窜出来再在你屁股上踹上几脚。”
白发老人没有吭声，只是走到了城隍庙另外一根撑着庙宇的柱子旁边坐下，眯着眼睛，盯着城隍庙顶那不知道缠绕了几十年的苍翠青藤枝干，然后眯着眼睛，任由阳光熏红眼睑。
叶小寒垂首拱立在两位老人身后，不敢说话，这两人但凡是站出来一个就辈分高的吓人，尤其是那个白发老人，辈分更是惊人，叶小寒只能小心翼翼地以子侄礼服侍在两位老人身边，不敢说话，更不能说话。
“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我做到了就行。这些年看着那座死气沉沉的如同皇陵一般的地方，觉得以前好些想法是错的，没想到你这么些年下来还是这样的想法，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白发老人折下一边的一根草茎，噙在嘴边，轻声道：“二十三年前的那幢公案，现在早就有了定论，不见得全对，但多多少少是有几分道理的。”
几十年前，二十三年前，叶小寒有些『迷』糊，一年年的往前推算过去，瞳孔突然急剧收缩，紧紧的盯住面前的两位老人，那一年的事情他们两位竟然也有参与，而且听这白发老人的口气，和他们的干系，或者说他们彼此身后站着的人的干系更大。
叶小寒还在惊诧，但是耆老疯一句已经顶了回去，脸上丝毫不见老人脸上常有的疲态，反而出现了几丝年轻人才有的『潮』.红，似乎难得遇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所以心中年轻时候的争斗劲儿重新又上来了。
“你今年六十三了，不是四十的时候了。”白发老人看着耆老疯突兀出现的如同顽童一般的表情，哂笑道。
“你还不是跟我一样老了，就算是你看着那片坟场，不还是一样得变老，甚至变得比我还老，时间早就证明了我是对的，你们是错的。”耆老疯终于按着太师椅站了起身，走到了白发老人的身边，一把把他嘴里的草茎扯了下来，厉声骂道：“难道你以为我真是老到糊涂了，会记不得你当年只要相和我吵架，嘴上便要噙个这鸟玩意儿！”
白发老人没吭声，但抬起头的时候却明显可以看出，眉宇间的那抹愁『色』已经快要消失殆尽，白发老人踌躇了一下之后，盯着耆老疯的眼睛，轻声道：“三十一年了，我们也是该挪挪窝给后辈们一条活路了，小寒这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心眼儿怎么样恐怕你比我还清楚，我关在故宫这么些年，除了他给我送过饭，别的孩子我一个没见着。是是非非虽然说不清楚，但是薄情寡情却还能看得清楚。”
“还请耆伯伯看在当年父亲的面子上，让我成了这桩事情。”叶小寒听到白发老人这话之后，赶紧走到耆老疯面前，神『色』恭敬，轻声道。
“你应该知道你有现在这一切有多少是看在你那个生你之后就死的母亲身上，还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不姓赵，而是姓叶，老叶家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求人的混帐东西！”耆老疯没有对方才叶小寒的话表达一丝看法，反倒厉声训斥起来。
叶小寒的牙关明显咬紧了，低下头，神态显得愈发的恭敬起来，声音更加的轻柔：“既然耆伯伯知道当年家母的事情，就应该知道我现如今为什么会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你不要再搀和进这件事情中来。我忍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不想别人把我这个机会破坏了！”
耆老疯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叶小寒和一边眼神微微有些躲闪的白发老人欲言又止。
恰在此时，城隍庙外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声音，似乎有个声音带着醉意念道：“谁毁谁言（誉），逝者如斯夫；不仁不智，郭（孰）之而已矣。”
再然后便是巴掌拍到脑袋上的声音，念错楹联年轻人吃痛诉苦的声音，还有带着些醉意的笑声，唯一沉闷的一声令耆老疯原本皱起的眉『毛』松缓了下来。
“谁毁谁誉，逝者如斯夫；不仁不智，孰之而已矣。莫光光磕头去；要细细问心来。”
最后一偈念出，城隍庙内的气氛瞬间转变，庙中除了白发老人之外的二人面上此时居然全都带上了笑容，只因为念出偈语的那人是袁观『潮』！
ps:刚下火车，妹的，坐在宾馆地上，电脑放在床上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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