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寞寞寂然、那些年华
（一）
漫漫烟霞，妖娆妩媚，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偶尔，有晚归的鸟儿，从天空中急急划过。
默然漫不经心的看着黄昏的夕阳，间或，会有老师的只言片语拂过耳边。
她坐在窗边，三楼的视野极好，天边的云卷云舒、校园的花开花落，尽收眼底。
“大家别忘了明天的家长会，好了，下课！”
令人厌烦的讲课终于结束了。同学们兴致高昂的收拾东西，然后，三三两两的，谈笑风生的离开。
默然落寞的望着天空的最深处，那里，会有她想要的幸福吗？等到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走光了，她才开始整理课本。
沉寂下来的校园，空旷的失去生机。默然并没有离开，她沿着层层的楼梯，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抚着栏杆，默然缓缓地向虚无的天空伸出手，虔诚地闭上眼睛，慢慢地踮起脚……
“陈默然！”
刚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清脆的声音，透着笑意与活力。是默然班的班长韩磊。
止住脚步，默然转身，面无表情。
天已黑透，韩磊站在默然三步之遥的地方，浓浓的夜色没有遮住他脸上灿然的笑。
“以后，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随你。”
眨眨眼，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默然生硬的吐出这两个字，不顾心头的悸动，掉转身离开。
“陈默然，不要老是这么‘默然’，我们，以后，是同桌喽！”
脚步一顿，随即加快速度。身后，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打开门，一片黝深，看不清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意料中的结果，默然开灯，忽略了一丝淡淡的失落。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留言，十岁的陈寻字迹歪歪扭扭的：我们出去吃大餐去了！
上楼，直接回她的房间，一边做着作业，一边注意门外的动静。
“回来喽！”
陈寻独有的童声，又亮又脆，惊醒了趴在书桌上朦胧睡去的默然。
下楼，果然是家人回来了。她妈妈李兰横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默然，不满地训到：
“我就不明白了，我天天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什么也不用你干，像菩萨一样供着你，怎么你还是蔫着一张脸，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你就不能和别的女孩一样？笑一笑，能死吗？”
默然一声不吭，静静听着，习以为常。她爸爸陈海，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报纸，淡淡抛出一句：
“别吓着小寻了……”
李兰转头看到陈寻正嘟着嘴，缩在一边，忙抱起儿子，哄着，
“别怕，妈妈不是说你，我疼都来不及呢。”
怯怯地，“妈妈，我困了。”
“好，好，妈妈带你去洗澡！”
“爸，妈，你们明天有事吗？”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默然全身紧绷，双手握紧，尖锐的指甲刺痛了手心。
“有事？”
抱着陈寻的李兰，一脸的不耐与厌烦。
“明天我们学校开家长会，爸妈都去参加，我考了第一呢！”
陈寻插了进来，语气骄傲。
用力吸气，将不争气的眼泪咽下去。
“没事了。我，先上去了。”
断断续续地说完，默然不再留在楼下，这儿，她显得多余。
“其实，我也考了第一，全校。”默默地，在心里说。
（二）
“啪”，默然失手将手中的瓶子打掉了。
她奶奶闻声，看到一地的碎片，随手从一边抄起一件东西，劈头就打。
“你个败家的丫头！怎么偏偏是个丫头？你就不该存在，我要孙子。你爸爸妈妈不要你，我还得养着你，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东躲西藏的，默然大叫着：
“不要打我……”
大叫一声，默然哭泣着，从梦中醒来。枕巾湿了一大片，好久没梦到这些了。
凌晨四点了，拿过床头的闹钟。再睡不着了，默然干脆下了床，拉开窗帘，望着晨曦中的天空，轻轻地踮起脚。
“为什么，我已经踮起了脚，却不能离幸福更近？”
清早的街道上，没什么行人。默然一个人走着。
“喵！”
突然一声猫叫从路边传来。默然回头，一只瘦弱的猫咪瑟缩在草丛中。睁大的猫眼，盯着默然手中的面包，楚楚可怜。
一颤，默然被猫咪的眼神打动。她一片一片的把面包撕给猫咪吃，
“你被人遗弃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叫你咪咪。”
咪咪只是“喵喵”的叫着，似是在回应默然。
怜爱的抱起咪咪，想了想，默然将书拿出书包，把咪咪塞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拎在手里。
走进教室，果然，后排她的旁边多了一张课桌。
坐好，将咪咪放进桌洞，拿出书本，打开，不去看忙着整理的韩磊。
周围的同学在议论纷纷，他们不明白人缘极好的班长，怎么会突然之间，坐到了冷漠而高傲的陈默然身边？
直到班主任刘老师走进班里，周围的声音才低了下去。
“呵呵！”
一声轻笑将眯着眼浅睡的默然惊醒。默然茫然地睁眼，看见了对着她偷笑的韩磊。
“你睡觉的样子，好可爱，像只慵懒的猫咪。”
默然脸上一热，低下头，没有吱声。
“喵！”
安静的课堂犹如一滴水掉进了滚开的油，大家纷纷朝默然这边望来。
“还真是猫咪？”
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韩磊失笑。
暗自瞪了韩磊一眼，默然捂住了咪咪的嘴。可惜，咪咪不安宁的挣扎着，仍是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哀叹一声，默然不敢抬头看刘老师铁青的脸。
“陈默然，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办公室内，刘老师望着默然，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
“我很担心你，默然。你太沉默了，就像你的名字，默默寂然。现在高三了，我怕你精神上承受不了啊！”
一股暖流淌进了默然冷清的心。她的眼不争气的出现了雾气，她渴望的关心啊！
“下午家长会，你父母会来吗？这几年，从没见他们来过，做人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们不会来的，我是个不受他们欢迎的孩子。知道我为什么叫默然吗？对，默默寂然，我要像空气一样安静，他们不希望有我的存在！”
提到她的父母，默然的眼神冷了下来。她语气愤恨的说，抬起头，她愣住了。
泪，从刘老师的眼角滑落，她的老师哭了，为她。
（三）
在默然的喂养下，咪咪瘦弱的身体变得肥肥的，眼神也明亮了很多。
每天，韩磊都故意逗着默然。偶尔，默然笑了，韩磊就在一边兴奋地嚷嚷，做着搞笑的动作，惹得默然笑得更开怀。
两人一块做作业，共同讨论题目。日子就这样像流水一样滑过去，默然的心里渐渐藏了一丝温暖和一份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夜好眠，默然满足的伸了个懒腰，难得的星期天。
“咪咪，咪咪，跑哪去了？”
默然轻唤，咪咪一向都是待在自己房间的啊。
陡然间，默然想起陈寻看着咪咪时，不怀好意的目光。今天，星期天，他在家！
忆起睡梦中朦胧的猫叫声，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她迅速离开房间，直觉让她向花园跑去。
陈寻站在水池旁边，正低头看着什么。
当默然发现他看着的是漂浮在水池里的咪咪时，她的眼神冷的彻骨。
此时的咪咪，四肢被绳子捆住，气息全无。
极慢的，默然一步一步向陈寻走去。
望着默然的眼神，陈寻被吓的“哇”一声大哭。
“你干什么？”
李兰立刻跑过来，不断安抚着陈寻。
“我没错！”
默然冷冷地说，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啪”，李兰一巴掌甩上默然的脸，
“没错？为了一只捡来的猫，竟然把弟弟弄哭了？”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隐忍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
“是，都是弟弟重要。那你们当初干嘛把我生下来？这么多年，你们尽过父母的责任吗？一生下来就把我扔给奶奶……”
“怎么没尽过责任？我给你最优渥的生活，吃穿，你哪一样不比别人好？你小时，我们不是忙嘛。那时候家里不像现在有钱，我们忙着赚钱，你奶奶带着你，不是很好嘛……”
李兰振振有词地辩解着。
“很好？为什么我八岁回家？因为多年精神病的奶奶，必须住院治疗！将一个年幼的孩子托付给一个严重精神分裂的老人，会好吗？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么多极浅极细小的疤痕？不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重重地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吸一口气，默然定定看着李兰，
“我要的只是你们一点点的关心，不是优渥的生活！”
（四）
漫无目的，默然在街上走着。
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前方，是韩磊。
没有出声，默然跟着他来到了公园。韩磊没有发现身后的默然，他到了约定的地方，看见约的人已经到了。
默然默默地走开。心里胡乱翻腾，五味俱全。
韩磊，那么幸运的一个人。父母疼爱，老师宠爱，同学友爱。她一直都很羡慕他，相处那么久之后，似乎还有些喜欢他。为什么他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么地关心自己？
默然有些苦涩，还有些感动！
韩磊见的人是刘老师！
蔚蓝的天空，清亮，纯洁的不染纤尘。那里，会有幸福的存在。
轻轻地，默然踮起了脚。
也许，触摸幸福，不仅要踮起脚，还要，迈几步步吧！
高考后，填志愿，默然填了一个离家很近的学校。
她没有改名字，依然和父母不咸不淡的生活，可是，有些东西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她要的幸福，已经找到了。
踮起脚，默然，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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