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她从他梦呓中听到的都是陆真真的名字!这让她情何以堪?虽然经常安慰自己。再过些时日他定然能忘了陆真真,好好与自己过日子,但是这段他还没有忘却陆真真的时间里,她心里始终是纠结的。
可惜。她以为侯长生过段时日便能把陆真真忘了,却没想到侯长生的老侯的儿子,同样是那么长情。
木子峻见侯长生因为烦恼而用力拉着白柳月。眉头轻蹙。“长生兄弟,伱媳妇有孕在身,伱可当心。”
话才一落。只听见白柳月口里大喊一声“侯长生”然后手用力一甩。谁知侯长生本来抓得紧,听见木子峻劝说,便松了力道,白柳月这用力一甩,甩掉侯长生的禁锢不说,连她自己的身体都往后退了两步。
而她后面便是陆真真他们这一桌,她一退。撞上桌沿。
“哎呀!”突然一声尖叫,惹得附近几桌吃喜酒的村民听得分外清楚。“哎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白柳月皱着眉。原本气得涨红的脸色唰一下变得煞白,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腹部,白色的衣衫皱成一团。
侯长生吓了一跳,忙上前两步扶着她,焦急问道:“柳月,伱怎么样?柳月?”
白柳月抬头看着侯长生,双手依然抓着腹部,煞白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子。“长生哥哥,我、我肚子好痛…”
侯长生焦急地扶着她,早已经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钟想几与木子峻两个对望一眼,木子峻道:“长生兄弟,我看还是尽快送她回去歇着。”
“没错,我瞧着应该是动了胎气。”钟想几也出声劝道。
陆真真只盯着白柳月痛苦的样子,不知做何反应是好。
侯长生急得额上开始冒汗,坐在同桌的另外几个村民也出声劝说,让他先送白柳月回去歇着。
其实侯长生知道他应该先送白柳月回去,但是一着急,竟是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大家提醒了他,以他在城里药店那么久的经验,白柳月此胎若是好好养着,应是能保得住,至少目前为止还未见红。
“麻烦让一让。”说罢,侯长生打横抱起白柳月,穿过几个隔壁桌的村民往三姐家的院门口走去。
陆真真看着侯长生抱着白柳月离去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心想着要是出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虽然并不是她动手令白柳月撞到,但是无论如何此事也算是因她而起。
若是白柳月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那可怎么办!
临近几桌吃喜酒的村民在侯长生抱着白柳月离开之后便也回去继续吃酒,这件事情只有这临近的几桌才得知,那边老侯还在敬酒,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木子峻跟钟想几两人见陆真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皆轻叹。
“别担心,没事的。”木子峻的大手轻轻覆上陆真真摆在桌面的小手,低声在她耳边宽慰。
陆真真抬眼看向木子峻,从他手心传来的温暖,令她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稍微平静一点。心想着白柳月虽然性子刁蛮不讲理,不过胜在没做什么坏事,老天爷定不会夺了她孩子的。
忽然,另外一只手也被一只大手覆上。“木兄说得没错,我曾经与一位老神医学过医,虽然不尽详细却也知道些皮毛,她跟她的孩子会没事的。”
陆真真有点诧异,原本担心白柳月的心思已经转变为怀疑钟想几竟然跟老神医学过医!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这两年在外游历,学过医术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
自己的双手被两个男人拉着,对面那几个村民正诧异地看着他们几个,她连忙把自己的双手从他们的掌心中抽出。“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希望柳月妹妹能母子平安。”
同桌的几个村民见陆真真这个反应,顿时更加好奇,盯着三人看了好一阵,才各自一脸了然的低头继续吃他们东西。
陆真真尴尬的恨不得能找个地洞转进去,最可恨的是两个罪魁祸首竟然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好像是在抗议,他们也是为了安慰她,这才让村民们误会了。
吼!
心里正纳闷着,突然肩上被人一拍,陆真真回过头,老侯那喝得有点微醺的红脸出现在她眼前。
“真真,怎的没见长生了?刚刚还在这儿帮忙的,那桌表舅说要跟他喝一杯祝贺他呢!”老侯说话的声音有点飘,想来再过不久便会醉。
陆真真望了望钟想几跟木子峻,老侯还不知道白柳月的事情,侯长生这时候肯定是在他家里照看着白柳月,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若是实话说的话,今日大喜的日子难免被阴霾所笼罩,但是不说……似乎又不太好?
“侯叔,刚刚长生媳妇不太舒服,他送她回去休息,想来是在家里陪着她呢。”木子峻仰头看着老侯,虽然没有把过程说出来,却是把重点说了。
老侯抬头‘哦’了一声,便又低头笑盈盈说道:“伱们多吃点菜跟酒,别跟我老侯家客气啊!”
钟想几嘿嘿笑了两声,“侯叔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几个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客气。”
老侯听罢,哈哈笑了两声,伸手重重拍了拍钟想几的肩膀朝陆真真说道:“钟公子不错,人挺幽默,若以后谁嫁做他妇,这一辈子都不怕无聊。”
钟想几哈哈笑得好不得意,那老侯虽然没有指了陆真真的姓名,却是对着她说的,意思很明显。
他是开心了,可是木子峻脸色却黑了。
钟想几比木子峻会讨好这些长辈村民,自然要比木子峻更受这些长辈村民的欢心。可怜了木子峻,平时除了教教孩子们上课,即使到孩子们家中轮餐也是说一些关于孩子学习的事情。
村民们敬重他,却不敢拿他开玩笑。
老侯也感觉到木子峻脸色尴尬,连忙笑哈哈的打圆场:“不止是钟公子,木先生学识渊博,真真聪明伶俐,伱们几个都是人中龙凤。”
说完这席话,老侯彻底觉得自己冷场了,见到大家那忍俊不禁的样子,他忙道了歉,匆匆朝其他桌走去。
看着他狼狈落荒而逃的背影,陆真真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低低笑了起来。
木子峻跟钟想几两个只是对望一眼,然后嘴角微扬轻笑出声。
喜酒喜酒,这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直到夜幕降临,陆真真都再没见到侯长生出现过。
大家都各自归家后,陆真真来到侯家的院子外往里头张望,只见到屋子里微弱的灯光下映在窗户之上,还有侯长生的影子……
钟想几喜宴没有结束便回去了,因为老夫人又闹,非得他才能治得了。
木子峻在院子里等着陆真真,见她回来,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已经是八月,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佳节,木子峻的木府准备在八月初八入宅,听说是请了那个道观的道士算的日子。
以后两人若再想见面,便不如现在这么方便了。两人似乎心有灵犀般,珍惜如现在这般相处的时光。
虽然木府就在麒麟山脚下,但是不远的距离也是距离。
☆、第一三二章 入宅
第二天一大早,秀秀到自家做活之后,正好陈氏起床说要帮忙,陆真真便让她们二人包荷叶饭,自己则悄悄来到侯家院子外面徘徊。
侯长生拿着一个夜桶从里面出来,见到陆真真站在自家院子外面显得有点惊讶。
昨天是老侯跟三姐成亲的日子,他们二人今日定是起不来的。所以侯长生这才一大早起来做早饭。
他放下木桶,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隔着几步远轻轻笑了笑说:“真真,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陆真真扁了扁嘴,低下头问:“柳月妹妹她……没事了吧?”
侯长生微微笑着说:“昨天连续吃了两幅安胎药,孩子已经稳住,大人还需要慢慢调养,没什么大碍。”
呼呼……孩子保住了,白柳月也没什么大碍,这就够了!
仰起笑得灿烂的脸朝侯长生说道:“如此甚好,那我先回去忙了。”
侯长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陆真真回到自家院子,屋里秀秀跟陈氏两人正在包荷叶饭,她出去一趟再回来,她们两个已经包了有四五十个了。
今天她想在每个店铺放上五十个,四个店铺需要两百个,如此大的需求量,得加快包才是。
还好今天陈氏起来帮忙,要不然,定是赶不上的。
三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外面牛车声音渐行渐近时包好两百个荷叶饭。装成四分放在篮子里,陆真真跟秀秀两人一人挑了两只篮子走出院子,把四只篮子放到牛车后斗,人也跟着坐上去之后,赶牛车的杨叔喝声一起,前面的牛朝前走去,车轮子咕噜噜响起。
到城里之后,陆真真让秀秀把其余三篮子送到其他店铺,她则留在了张汉这边帮忙。
把荷叶包饭一个个叠好放到锅里蒸后,张汉拿了昨天的账给陆真真对。
陆真真看着昨天的营业额。眼睛睁得老大。原本以为昨天送荷叶包饭来的时候已经那么晚,该是卖不完才对,没想到竟然卖得一个都不剩,而且蜜香饼也依然卖得那么好。
这让她有点飘飘然,单张汉一个店铺的营业额是八十多个铜板!
另外三个店铺因为的新开张,知名度还没打开,但是纵使是这样。每个店铺平均的营业额也有四十多个。
四个店铺加起来,一天的营业额就是二两银子有多。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她要发财是迟早的事情!
张汉也显得很兴奋,他虽然不是靠这份工钱过日子,但是看到自己忙活了这么久的店铺最后的战绩,难免无法淡定。
陆真真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开心之余。也想着若是继续这么下去。到中秋佳节时,她便做主,请他们四人到元下坊去吃顿好酒好菜。
如今四个店铺以张汉这个为重点,每天另外三个店铺关门之后都会到张汉这边来对账,然后由张汉把账目给陆真真看,再把所有营业额交给陆真真。
陆真真收了钱,便到城里有名的米店购米,因为有名。才不会作假跟差称,而且生意要做长久的话,米店的老板自然会给自己一个折中的优惠价。
买一大麻袋米,顶多用五六天就需要重新买了。所以米店的老板很乐意给陆真真打优惠。
买了米后,秀秀留在张汉的店铺帮忙大写杂活,而她则是跟赶牛的杨叔先驮了米回去。
每天重复着忙碌,转眼到了八月初八,今天是木子峻入宅的日子,也是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终结日。
陆真真天未亮便跟秀秀一起进城送荷叶饱饭,然后秀秀在城里帮忙,她则先回来了。
木子峻入宅,无论如何她都要来帮忙的嘛。
木府的院子并不是篱笆院子,而是围墙,如此一来,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
大门口外面右手边,留了一颗树,这棵树一枝独秀,直直的树干至少在两三层楼高之后,才有开叉的树枝跟叶子,树干是白色的树干,叶子是手指大小扁扁的叶子。
在树上,不知什么鸟儿筑了鸟巢,在空中随着风吹与树枝一道摇摆着,树枝上站了几只黑色见橙色羽毛的小鸟,正欢快地叽叽喳喳。
木府里面好热闹,木子峻此次把元下坊全部村民都请来了,只为入宅与村民同乐。
木府的院子大得很,像陆真真上一世见到的公园差不多。本来麒麟山便有很多形状各异的石头,木子峻刻意保留了一些石头装饰,看起来当真如公园一般。
此时正值上午**点,木子峻优哉游哉地坐在躺椅上给一群孩子说书,说的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告诫孩子们做人要诚信不得戏耍人。
其他村民有的三五成堆做在一起说话聊天,有的则是在儒是的指挥下帮忙搬抬家具,还有一些妇女在后厨房帮忙做饭烧菜。
陆真真一进门便见到木子峻这个主人公优哉游哉的坐在躺椅上,轻轻摇头。
没想到她前脚才踏进院子,钟想几后脚便也跟着进门来。陆真真显得有点诧异,他像是在等着自己一般。
“真真,你也来啦,真巧!”钟想几咧嘴笑了笑,走到陆真真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陆真真有点尴尬,想挣脱来开,奈何钟想几的手臂实在分量够足,任她怎么掰都掰不下来,最后也只能认命。“想几哥哥当是专门等着我来的吧!”
钟想几挑眉,脸上依然笑嘻嘻,“哪有,老夫人早上睡得沉,所以我才得以金蝉脱壳的。”
说得好委屈一样!不过上次好像听他说过老夫人身体不太舒服呢!“老夫人这几日身体如何?有没有好转些。”
钟想几脸色柔了柔,松开陆真真的肩膀,伸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老夫人很好,就是有点怀念真真烙的饼。”
陆真真挠挠头,“可让康管家到集市铺头去买啊!”
钟想几轻轻摇头,“老夫人说,那些饼不是之前的饼,她吃出来了。”
吼!
这老夫人也太给力了吧!竟然能吃出来那些饼不是自己做的饼,看来老夫人的味觉相当过人啊。
两人说说笑笑各自开怀,却让一旁悠然自得的某人再也无法淡定。
木子峻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儿,便起身迎向陆真真跟钟想几。“钟兄来啦。”
钟想几朝木子峻叉叉手笑着说道:“刚刚进门便遇上真真,这不正说着话呢。”
木子峻脸上微微笑着,心里却想:你不用说我也看到了!
三人齐齐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石凳坐下,木子峻改不了泡茶的习惯,即使在这么吵杂的环境下,依然有心情泡茶。
儒是指挥着几个工人跟村里的村民把家具东西都搬到屋里,基本上都七七八八了,便走到木子峻身边,低声问道:“公子,大家具都摆到屋里了。”
“恩。”木子峻点头,抬头与儒是说道:“那你且让人把桌子都摆到院子里来,再去厨房看看如何了,若是还没洗好菜,便先上坚果与酒。”
儒是应声,转身吩咐了几个工人把十来张餐桌摆到院子里,然后又进厨房,没多久,几个妇女跟着他出来,在每张桌上摆上坚果跟酒。
钟想几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轻叹道:“想不到木兄背后竟是有家世的,小弟一直以为木兄只是位清高先生。”开玩笑,自从他第一次见到木子峻开始,便知道此人不简单,只不过想借此探探虚实而已。
木子峻看了看陆真真,而后回头与钟想几说道:“在下只是厌烦了尔虞我诈,才悠游山野田间的。”
钟想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轻点头,在称赞茶叶是好茶,也在回应木子峻的话。
“所幸自己不喜欢尔虞我诈,这才令我有幸认识真真。”木子峻突然又含情脉脉看着陆真真,令陆真真一愣,同时也令钟想几脸色一沉。
放下茶杯,钟想几嘴角微扬,说道:“真真当然是好姑娘,只是造化弄人,我与真真早有婚约,真真却心属于你,这令她左右为难,想来也常彻夜不眠想这件事情。”
陆真真脸色一拉,钟想几却是说中了。
木子峻看着陆真真,知道钟想几说的没错,他们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个让步,这样真真才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可是,钟想几这么说,莫不是想劝自己放手?
对于这点,陆真真也很头痛。不管是陈氏还是三姐等,无不中意钟想几。一来钟想几的父母因自己而丧命;二来钟家在城中根基深厚,老祖宗都是城里的,不怕被骗被欺负;三来更因为钟想几,他聪明有学识又有经历,还懂得如何与周围的人相处好关系,更会讨得众人的欢心。
相比木子峻,哎!大家除了知道他学富五车,教村里的孩子们识字,再加上盖了木府在麒麟山脚下之外,根本没什么是能与钟想几做对比的。
三个人陷入尴尬之中,还好这时候三姐出现了,她见陆真真三个在喝茶,便端了一盘坚果过来放在桌上。“配点儿坚果吃,才有味儿。”
☆、第一三三章 道别
陆真真从来都没有觉得三姐的出现这么及时这么可爱,当即抬头朝她一笑:“多谢干娘。”说罢,伸手拿了一颗坚果放在嘴里,“嗯,这坚果真香,子峻哥想几哥哥,你们也尝尝。”
钟想几跟木子峻两人对望一眼,会心一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然受伤最大的人定的陆真真。
三姐笑着说道:“说这什么话,你们慢慢吃,我去厨房忙活了。”
几个人继续吃着坚果喝茶,差不多十一点时分,厨房终于传出第一道菜,然后接二连三的菜被端出来。
木子峻此次想来是出了血本,买了很多平时很奢侈的菜,牛肉羊肉鸡鸭鹅各种鲜菇青菜,反正是应有尽有。
陆真真跑到厨房一看,差点吓死自己,还有好多菜没上,一篮子一篮子放着。见陈氏正蹲在水池边洗菜,忙走过去蹲下身说道:“娘,我来帮你吧。”
陈氏听见她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后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他们两个喝茶么?”
陆真真扁扁嘴,“同时跟他们两个呆在一块儿,太难受了。”
他们两个一在一起,虽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更多的却是话藏针锋的错觉。所以她才觉得闷,与其跟他们两个呆在一起还不如来找点事情帮忙做。
三姐的声音冷不丁从陆真真身后响起,“真真你快出去吧,不管怎么样,赶紧下决心才好,哎……过了年都十八了,过几天到中秋,中秋一过没多久就过年了。”
陆真真一听。留在这里似乎更不理想,当下站起身来,笑嘻嘻说道:“娘,干娘,我到外面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话未说完,人已经溜之大吉了。
院子里,村里的人基本都来了。热闹得很。陆真真从厨房一出来,便寻找起木子峻的身影,最后木子峻没看到,却意外看到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衫的杨逸。
杨逸坐在角落,闷闷地喝着酒。
陆真真见状,心里踌躇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两人虽然做不成鸳鸯。却还能做朋友。
只是,她不知道与他照面了,要说些什么,难道就问问近日的状况么?
她正在思想挣扎,那边的杨逸已经看到她,她抬起头时,就见到他朝她微笑,那笑容如冬日里的阳光般令人感觉温暖。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杨逸的评价变得这么高的,总之此时此刻的杨逸确实与以往不一样。
杨逸站起身来,朝陆真真这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我就知道你定会在这里。”
陆真真尴尬地笑了笑。“杨逸哥哥今天怎的也有空来。”
“木先生请了,我自然要来。”说罢。杨逸又挑了挑眉说:“除此之外,我此行还想与你道别。”
“道别?”陆真真抬头看着她,不明白他所说的道别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像钟想几那样出外游历么?但是杨逸是秀才,游历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
杨逸微微笑,解释道:“春节一过,便是今科状元考取之日,此处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想着过了中秋便出发,一路游历上京。”
路途再遥远也不需要走三四个月那么久吧!果然是要游历,但是他一个穷秀才,身边连个书童仆从都没有,一路上若说游历的话定会很辛苦。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所以我打算此次进京要绕道而行,如此便能多走一些路程,多见识一下世事。”杨逸继续说道,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向往。
是的,十几二十年来他都只在附近的小村落生活,最多也就是进城参加乡试成为秀才,纵使如此也犹如井底之蛙。外出游历能增长见识,能提升个人的修养领略各地文化,所以这个时代许多学子都喜欢外出游历。
“如此一走岂不是最少要半年之后才能回来?”陆真真抬头看着他,粗略算计了一下,明年开春才考试,考完试再算上回来的路程,少不了要半年。
杨逸点点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虽不是什么好男儿,却也向往四方。”
如此听来,杨逸此行是非走不可了。“只是,只有杨逸哥哥自己一人,一路上岂不是寂寞又辛苦。”
一个人每日除了看出吃饭睡觉之外,还是看书吃饭睡觉,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能不寂寞么?而且马上冬天到了,天气冷,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他一个文弱书生,可不辛苦么!
“我有心想找个人相伴,只可惜出不起银两,只能独自前往。”杨逸说着,低下头轻叹。
杨逸虽然是秀才,每个月有那么点儿微薄的俸禄,但是他从未下过田为家里带来什么经济收入,家中自然没有什么存银,想请个人一路打点,这大半年下来也不是笔小数目。
陆真真听了都觉有点心酸,可是她有帮不上什么忙。杨逸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男人,若她想送些银钱给他,他必定拉不下脸面收下。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是一种任何女人都无法理解的倔强。
“真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杨逸哥哥能高中状元,来日衣锦还乡。”这话说出来,她都觉得惭愧。若真能高中状元就还好啦,若是不中,杨家只怕得用好多年才能赚回他此次进京所花费的银钱。
杨逸笑了笑,“有真真这句话,这状元已经是我囊中之物。”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自信心,陆真真也被他逗笑了,“来,我们喝一杯祝杨逸哥哥马到功成。”
陆真真说着,抓起桌上的两个酒杯,一个递给杨逸,一个自己握在手中,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杨逸喝完酒,酒杯握在手里,突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了。“今日木府入宅,我已经敬过木先生,也跟你道了别……那我便先回去了。”
陆真真眉心微皱,哎,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杨逸曾经喜欢着自己,也许此时此刻他依然喜欢着自己,但是自己又能如何?心只有一个,只能装得下对一个人的爱。
“恩,杨逸哥哥一路切记小心保重。”陆真真抬头看着杨逸,眼中尽是不舍。
杨逸点头,“马上天冷,你也保重。”
陆真真重重点头,然后立在原地,看着杨逸微笑着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她还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钟想几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出神得厉害,心里还想着出什么事儿了呢!“真真?你没事吧?”
陆真真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钟想几,轻轻摇头说:“没事,想几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哎!”钟想几双手置于身后,无奈地抬头望了望天,“刚刚府里来人,说老夫人一醒来便开始闹,这会儿闹得厉害,康管家没办法只好让人来唤我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老夫人还真是返老还童得厉害。
“只是这木府的入宅宴才开始没多久……”陆真真指着桌上那些个美味佳肴说道:“是不是有点浪费?”
钟想几吞吞口水,低声说:“不忙,反正以后我定经常找木子峻切磋,不怕吃不到这些好东西。”
其实钟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这些东西还不稀罕,钟想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提醒陆真真做抉择。
呃……“那想几哥哥你回去小心点。”
“嗯,这边不关你的事,你也早点回去知道么!”钟想几说完,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陆真真伸手捂着脑袋抗议道:“知道了啦,想几哥哥快走吧。”
钟想几虽然不爽陆真真这么赶着自己离开,但是老夫人闹得厉害,他又不得离开,这账只能留着下次算了。
陆真真目送着他转身离去,轻轻摇了摇头,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像钟想几杨逸这么好的男子,竟然都被自己所伤!
正伤心之际,木子峻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舍不得么?”
这话听着有点像吃醋了,但是这种暗藏火药味的语气,正好令陆真真觉得即使伤害了那么优秀的男子,也是值得的。
回过身来,调皮地朝木子峻眨了眨眼,“你吃醋了?”
木子峻挑挑眉不置可否,伸手轻轻拉着她的小手,低声说道:“随我进去祭拜母亲罢。”
祭拜母亲?“子峻哥?”
木子峻只是微微一笑,便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屋里只有儒是一个人在,神台上摆着一个牌位,牌位上刻着亡母之墓,却没有写上亡母姓甚名谁。
陆真真还想问,却见儒是点了六支香,三支递给木子峻,另外三支递给陆真真。
木子峻闭上眼睛虔诚的低头祭拜,随后便把香插在香炉中,陆真真见状也学他那般拜了拜后把香插在香炉中。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无言的暖流围绕在两人之间,一时间竟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他的母亲,让她跟他同拜,这是一种认可,一种尊重,一种承诺。
无论如何都好,他定是不会放弃她的,而她,亦是一样。
☆、第一三四章 悲秋
秋季渐浓,转眼秋风萧瑟,出门需穿上两件衣衫。
陆真真的早点摊这几日生意渐好,但是她却开始计划着控制每日出售的荷叶包饭跟蜜香饼。
还把上次在钟家做的那两种包馅儿的蜜香饼推出市面,一文钱一个包馅蜜香饼,而且体积比原味的要大上一些。
花生蜜香饼跟芝麻蜜香饼,一推出,每日的销量跟原味的蜜香饼不相上下。
这天已经是八月十三,昨天一大早她到铺头之后,张汉便跟自己说,聚福客栈的老板让他捎话给她,让她有空到聚福客栈一聚。
陆真真这才想到,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过聚福客栈了,送饼都是张汉在送,如今新上了好几款早点,她都没有问聚福客栈要不要捎一些。
突然觉得她虽然不算过河拆桥,却也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当下心里暗自后悔暗自痛恨,于是今天一大早自己亲自准备了一套蜜香饼三种口味,再加上荷叶包饭装一大篮子,想着亲自送到聚福客栈赔罪。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便是青竹绣庄的老板娘—冰大娘。
当时若不是冰大娘牵线搭桥让自己去聚福客栈做活,自己早已走投无路,此时更别说能开四家早点摊!
在店铺与张汉对过账目收过昨天的营业额之后,陆真真便挑着篮子先到青竹绣庄。
她结识冰大娘在前,自然该先去拜访一下冰大娘。
青竹绣庄里依然生意火爆,此时正值入秋,又即将到中秋佳节,自然好多人定了衣服布料。可怜的是那些绣娘们,每日要熬夜刺绣。这才能保证供能应求。
陆真真走进绣庄,迎出来的人是绣庄的女掌柜范香初,她原本热情的脸在见到来人是陆真真后,很明显的冷了三分。不过好在她也不是那种特别势利之人,要不然只怕一见面出言挑衅是难免的了。
“范掌柜,好久不见,最近可安好?”陆真真笑着把肩上的两只篮子放下来。抬头一脸微笑地看着范香初。
范香初略略点了点头,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笑容,却不再如对待顾客那么献媚。“托福,一切安好,你今日这是来……?”
陆真真低头看着地上的篮子,笑着说道:“我是给冰大娘送来蜜香饼的。”
范香初并没有马上要陆真真随她进后堂,而是站在原地。眉心微皱。
“范掌柜,你这是?”陆真真见她久久也没通传一下的动作,心里难免觉得莫名其妙。
“当家的……”范香初抬眼看着陆真真,踌躇一下才道来:“近几日心情不太如意,只怕……”
陆真真心里当然明白,范香初的意思是想说,冰大娘心情欠佳,未必会见她嘛!可是,不去通传一下,又如何得知冰大娘不愿意见她?“无妨的。劳烦范掌柜的给我通传一下。不胜感激。”
范香初撇撇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只能点头应了声,便转身进了内堂。
没多久就见她出来,出来时脸色青了几分,走到陆真真面前停下,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当家的有请。”
怯!人家愿意见她,这范香初用得着这么黑着脸么!
“多谢范…”话还未说完,那范香初已经转身一扭一扭朝另一头走去。招呼客人去了。
陆真真懒得计较,挑着篮子走到后堂玄关处,朝里面一看,冰大娘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着双眼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不过可以看得出来的是,她脸色确实不太好,而且…似乎瘦了不少。
她迈步子走进去,冰大娘听见有人走近,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她来,微笑着说:“你来啦。”
陆真真在五六步远时放下挑在肩上的篮子,把扁担放在一边,提着两只篮子放到石台上。“今早我亲手做的饼,特意带过来给冰大娘尝尝。”
冰大娘鼻尖动了动,随后眉心舒展开来,脸上的微笑逐渐扩大。“闻着很香呢,是什么东西?”
“是蜜香饼。”陆真真低声说着,把盖在竹篮子上的竹盖子拿开,然后把盖在蜜香饼上面的布拿开,把一盘蜜香饼拿出来放在躺椅旁的石台上。“冰大娘尝尝看。”
冰大娘把手绢夹在衣衫缝里,然后伸手拿了一块芝麻蜜香饼,轻轻咬了一口。“很香,这莫不是最近全城传得火热的早点蜜香饼?”
见冰大娘很诧异地看着陆真真,她心里飘荡荡的,原来她的早点摊在城里已经这么有名了,连冰大娘这种生活圈子不一样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早点摊子。“应是的。”
“我曾让人去给我买过,只是那日去时,看店的伙计竟说每日定额出售,卖完了就没有了!”冰大娘再吃了一口,又笑着说:“原来你这丫头,当真不一般。”
陆真真很享受这种被夸赞的感觉,心正飘飘然时,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变得谦虚起来。无论如何,做人都不能骄傲,纵使今日有了一定的成就,却不能保证能抱着今日的成就度过明天。
“真真也只是运气好做了点小生意受大家小惠,当初若没有冰大娘雪中送炭,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如何能有所作为!”话能谦虚自然要谦虚,也不能谦虚得令自己看起来太卑微了。
不管自己以前有多么狼狈不堪,今天小有成就了就是小有成就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所以不需要把自己的身份压得太低,这样倒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小丫头只管谦虚。”冰大娘说罢,又拿了一个花生味的蜜香饼吃,边吃边点头,“这么好吃的饼,难怪要限额销售呢。”
冰大娘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陆真真的不简单,全城卖饼的人不知凡几,烧饼麦饼甜饼馅饼,总之各种花样儿的饼无所不有,可她却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香饼!
若说是运气好,任谁都觉得对她太苛刻,这口中美味,不知她曾花了多少心思去钻研,失败之后再失败,再失败之后,才是成功!
能让人记住的美味绝对是了不起;能让人等着抢着买,吃过之后还记得的美味,这才是令人折服的。
她到今时今日倒是觉得陆家老爷有眼无珠了,这么一个闺女儿,就算真的与下人有私情那有如何?若是她的女儿,她定珍之宠之,绝不会让她走上绝路。
只可惜,陆家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前阵子还听说陆家如今家产大不如前,竟是陆家的大公子蠢到拿百万两银子去买一座黄泥山!
“冰大娘,适才听范掌柜的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到底是何事?”陆真真在冰大娘对面的石凳子坐下,关切地询问她。
冰大娘吃饼的动作稍稍一顿,而后有点苦涩地扯动嘴角笑了笑。“无事,人家不都说悲秋么?虽然我不为碗中谷而悲伤,却在为过去的事情而悲伤,只要过了秋天,就好了。”
悲秋?
对于冰大娘对她自己心情不好的解释,陆真真不得不说冰大娘绝对算得上才女。一般当家的不是泼辣就是无理占有利,哪一个能说出这么令人听了心里酸溜溜的词来。
“无事最好,冰大娘于真真有大恩,若有何事,冰大娘不妨让人到元下坊找我,当赴汤蹈火。”陆真真说着,目光坚定且诚意十足。
冰大娘倒是被她这份慷慨给镇住,没想到当初几个铜板,竟能让这个丫头思恩至此,她这一生又多一件事情无憾了。
“记住丫头这话了。”冰大娘目光变得和缓,微微笑看着陆真真。
陆真真也跟着变得温柔,然后微微笑着说:“我还得到聚福客栈一趟,今日就先如此,改日当与冰大娘聚足一日,谈天说地。”
冰大娘点点头,她知道,陆真真来得青竹绣庄,自然会去聚福客栈,且看她挑了两只篮子便知。
点点头说道:“去吧,给我带句话给佟掌柜的,告诉他中秋夜宴,让聚福客栈好生备着。”
陆真真站起身来,“定转达给佟掌柜的。”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说完,陆真真便挑着空蓝跟另一只装了蜜香饼的篮子离开青竹绣庄。
青竹绣庄离聚福客栈不是很远,不过临近中秋,路上行人马车都比平日里要多,陆真真挑着篮子,走了好长时间,这才来到聚福客栈。
客栈生意火爆,进程探亲的,游客路过的,城里暴发户的,客栈客房入住率几乎百分之百,陆真真光是看着临街那排客房打开的窗户便知道生意好到不行。
便是如此,她来都来了,而且还是佟掌柜的特意捎信让她来的,如何能就此离开!
走了进去,见到马扎儿正忙得脚不沾地,而佟掌柜也是趴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突然她想,聚福客栈这样的大客栈,那才叫做赚钱!自己四间早点摊赚一个月估计也没人家客栈一天赚得多。
一想到此,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甩甩头,贪心也罢,不甘心也罢,总之有想法也是对的,只是看自己如何驾驭自己的想法。
“佟掌柜的,要不要让小的来帮您打打算盘?”陆真真把竹篮子放到柜台上,侧头看着佟掌柜,调皮地眨了眨眼。
☆、第一三五章 好生养
佟掌柜的听见声音抬起头一看,见来人是陆真真,当下一张脸黑了下来,故作生气继续低头敲打算盘。
陆真真见状,把竹篮子往佟掌柜面前推了推,低声说:“给送好东西来了哦!”
佟掌柜鼻尖动了动,这才撇撇嘴抬起头来,“这如今陆小老板娘还真是难得见一面呢!”
听出佟掌柜这是在挖苦自己,陆真真摇摇头,“事情太多,实在不是佟掌柜以为的那样。”
佟掌柜嘿嘿笑了几声,不再跟陆真真继续抬杠,而是动手拉了拉竹篮子。“我还以为你这丫头跑去嫁人了。”
陆真真正吸气,突然听佟掌柜这么一说,竟生生被空气呛了一口。
佟掌柜见状,乐了乐,便揭开竹盖子,把里面的布拿开,顿时香味扑鼻,令他不禁用力吸了吸。
当初让陆真真送饼也是因为他自己喜欢蜜香饼的味道,没想到今天,这小丫头把蜜香饼当成商品推广出去了不说,竟然还成为大街小巷人人乐道的好东西。
这让佟掌柜的有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感觉,当初陆真真还在聚福客栈时,他就发现这小丫头有意无意喜欢跑到厨房去看人家大厨做菜,现在想来她并非饿得紧,而是在偷师。
虽然只是几家小小铺头,但是在这个世俗味儿这么浓重的时代,一个?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