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志龙和成盛前后走出巷角, 随意找了家僻静的咖啡厅，面对面坐在小角落里。
为了安全，全志龙没有摘墨镜。
服务员在全志龙的动作示意下把菜单拿给成盛，而后静默站在桌边没有出声。
成盛也并没跟全志龙客气，他打开饮品单看了一圈, 最后要了个价格最低的饮品。
全志龙看在眼里, 不动声色地伸手接过菜单, 没有翻开, 直接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不加糖。
服务员记下两人的需求，随后退出隔间，放下帘子。
“成先生来首尔是因为工作？”即使心里充满了戒备, 全志龙面上也依然是无懈可击的笑容, 此时没有人, 他把墨镜摘下放到一边，露出素颜小脸。
成盛点头回应，端起服务员倒好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随后又加了一句：“也是为了来看看晨晨。”
“哦？是顺便还是特意？”全志龙挑眉，谈话内容仿佛和老友聚会般的。
“全先生心里想必明白。”
“那依我看，成先生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全志龙挑眉, 别有所指。
“全先生，有自信是好事，只是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后，你怎么能确定你就是赢家呢。”成盛应对得不慌不忙, 似乎内心笃定全志龙与宋忆晨的感情不会长久。
全志龙笑容因为他的这番话出现了一丝丝裂痕，脑海中猛然划过画面，那枚滚落的戒指让他的心中涌起些许不安，只是他很快调整过来，应道：“成先生果然爱说笑。”
“呵，全先生不相信我也不勉强，只是世事本就是万变的，不论开始，笑到最后的才是真赢家不是嘛。”
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毫不退让，剑拔弩张的氛围仿佛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成先生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我相信，我所拥有的筹码一定比你多得多。”全志龙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用左手轻抚杯沿，故意把情侣戒指露出来给成盛看。
当初他买的那副戒指确实丢了只女戒，但他很快又去订了副一模一样的，而这一次也没有再出现任何事故，女戒此时就在宋忆晨的中指上戴着。
全志龙颇为幼稚的举动成功勾起成盛的笑意，他没太计较，只是将目光从那刺眼的戒指上挪开，口里依然和对方打着太极：“全先生很神秘啊，听忆晨说，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待她特别不一般。”
“人对可爱美好的事物总是格外留心。”稳若泰山的全志龙听到这句话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他把答案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所有看起来不正常、出人意外的事情，他都为它们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此时，服务员将两位的饮品端了上来，全志龙的卡布奇诺和成盛的梅子青茶。
成盛低头啜饮，浓浓的酸味顺着口腔一路蔓延到全身，他皱眉，把茶杯推得远了一些。
他的这番小动作、小表情都没有逃过全志龙细心的观察，只是他依然默不作声地搅拌着咖啡，反讽道：“我倒是不知道成先生这么闲，如此操心别人的家事。”
“别人的家事”一词不单单再一次申明了他同宋忆晨的非凡关系，更强调了成盛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成盛握了握拳，同全志龙兜圈子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把双肘抵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再也无法掩藏眼底的寒意：“你苦心积虑地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全志龙眯起眼，不但没有后退，反而直直迎上成盛的目光，“你觉得我会为了什么？除了她这个人以外，我别无所求。”
成盛不信，冷笑出声：“你们这个圈子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她。”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成先生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我们的感情岂容他人来指手画脚？”
成盛一顿，被全志龙越来越强势的话语给怼到，他深吸一口气，不知是欺骗对方还是欺骗他自己：“晨晨是我妹妹，我不能看她受小人迷惑。”
“小人”二字成盛加了重音，他想看到全志龙被激怒的样子，而不是一直戴着微笑面具的渗人模样。
“哥哥和妹妹？”全志龙不屑地嗤之以鼻，不知不觉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来，“一个连爱都不敢承认的懦夫，根本不配留在晨晨的身边。”
成盛脸色煞白，他的谎言被全志龙毫不留情地戳穿，那些话语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捅向他的心窝。
可是，还没等成盛组织好语言反驳，全志龙后面的话又接二连三地抛了过来：“求偶是要讲究实力的，你好好想想你能给她什么。富裕的生活？体贴的关怀？还是无微不至的照料？这些你都做不到，以你的工资，你连在杭州郊区买套房子都做不到。对了，我还听说你以前当特种兵的时候因为任务的关系有不少仇家，你在想和晨晨在一起时，根本没想过那些极恶分子会给她带去什么吗？一个连稳定生活都不能保证的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那你呢？”因为全志龙所述的都是实情，成盛终于被激怒，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冲全志龙吼道，“你不也是一样，你连一个让她可以站在阳光下的身份都满足不了，有什么资格来贬低、羞辱我！？”
全志龙默然，眼底冰冷一片，他依然坐着，而气势并没有被站直身体的成盛给击垮：“贬低、羞辱？成先生未免过于高看自己。至于身份，我早晚会给她，我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你看着就好。”
锋芒相对，谁都无法说服谁，两人面面相觑，仿佛谁先挪开视线谁就会输掉一般。
最终，全志龙叹口气，他问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她结婚、生子，突然有一天你离开人世，她该怎么办。”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根本不像是全志龙这种思维严密的人问出来的，但他居然用一种真诚、期望的目光看着成盛，他在等待他的答案。
“为什么这么问？”成盛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甚至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不会发生吗？
会，有很高的几率会发生。
他曾经为国家出生入死过，可那些穷凶恶极的人不会因为他的退役而放弃追杀他的，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他的妻儿该怎么办。
成盛不敢想，他面色发白，因为有些站不稳而重新跌回到椅子上，过了好久，他才吞吞吐吐、不知所云地道：“我……我可以处理……小心……”
“每个人都会发生意外，我也会。”全志龙因为他的表情猜到什么，他藏在地下的那条线应该会很快找出当年伏击成盛的那个人，“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意外离开，也不会让晨晨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穷苦的生活，我会安排好一切，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和财力去过剩下的生活，就算改嫁也无妨。”
全志龙仿佛因为想起什么而微微笑起，他的模样温和而无伤害，成盛望着他，竟出了神。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同一个人，他会很期待和全志龙成为朋友。
“我不如你，”成盛终是被全志龙的深情所打败，在他心里有太多太多东西是比爱情重要的，甚至比家人重要，但全志龙不是，他只想为家人赚取一份有保障的未来，“如果可以，请让她一直幸福下去。”
成盛艰难地说完这句，心中反而像是放下件心事般轻松了不少。不等全志龙回应，他就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那份茶钱，站起身离开。
他走后，全志龙一个人坐在咖啡厅内很久，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沙发内，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突来的电话铃声将他唤醒，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拿起电话，声音有点沙哑：“晨晨，上完课了吗？”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低低笑了起来：“没吃饱？想不想吃烧烤？好，那我现在去接你。”
全志龙快步从咖啡厅走出，站在台阶上的他不知为何突然仰头望了望黑暗的夜空，远处依稀有几颗星星闪烁着，还有一轮弯月。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他接起，是全妈妈。
“志龙啊，我刚刚打扫你的房间，在桌子底下找到一枚戒指……”
全志龙瞪大双眼，仿佛不敢置信般往成盛离开的路上望去——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世的路与上一世是截然不同的，是他自私地篡改了两人、甚至多人的命运。
然而...
也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将宋忆晨当作人生的另一半，他斩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与她死守的心没有犹疑，只余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渣条今天发烧一天，只带着病躯写出来这么一章。
欠的两章不知道哪天能补，好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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