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帆不高兴了。
不上床这要求不难,对他而言。
难的是看着程碧风在旁边,不能碰、不能吻、不能挨着他讲些暧昧的话逗弄、诱人接话或吐嘈。这几乎已经是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本次目的是求和,杨千帆自然不可能白目到当着程碧风的面回应路人示好,然而酒客寻欢不外乎乱枪打鸟,路人们被妖大打枪後随即转移目标,毕竟旁边两位也是不错的货色。
相较於庄瑞哲满身诡异的妖气护体,一脸和善、看来比较好追的程碧风於是成了众矢之的,搭讪者络绎不绝。人愈多愈有理由装忙,这正合程碧风的意,於是他笑着配合众gay们乾杯瞎扯,彻底忽略身旁的杨千帆,只在话题绕到妖大身上时随意附和几句。
酒过几巡,庄瑞哲已经social到隔壁桌去。杨千帆看着乱入的人愈来愈多,而程碧风笑得很可爱、和一票c咖手来脚去聊着废话,不爽感愈来愈旺。过往也常一起泡gay吧,那时他们一搭一唱,某人配合得可乖了,此刻眼神却独独避开自己,连回话都是一口一句妖大。
哈罗?以前是有这麽不熟吗,说好的「像一开始那样」咧?
但他又不能把那些打过枪的人再勾回来和自己聊。
「妖大,你的手超线了。我要告诉老师。」程碧风乾着庄瑞哲带来的威士忌,已经有点爱上这种口感。冬天喝了很暖、味道也不错,可惜醉得比较快,被抓酒驾时也比较难拗。
杨千帆默默把摸上他腰的手拔开,同时程碧风手机响了。
「喂,老六?」
「欸,不用等我了,你先睡啦。会啊,我会回去。」
「ok我知道,不会再喝到醉惹……好好好喝酒不骑车,我会搭小黄回去,嗯晚安。」
「……你要搭小黄?」杨千帆示好:「我送你回去就行了。」
「不用了,妖大也有喝酒吧,害你被罚钱不大好。」
「也对,那我和你一起搭小黄,省点钱也好。」操你妈的妖大。杨千帆愈听愈刺耳。
「根本不顺路啊妖大。」
「before要走了吗?」庄瑞哲刚在隔壁桌赌输一轮、被灌了两壶酒,他决定走人。「正好我也想回去了,要一起叫车吗?车资一样一人一半。」
「好啊。」程碧风欣然同意。他对掰弯之王庄洨大师有种近似崇拜的孺慕、景仰与好感,尤其是在某实验成功之後。
「妖大掰~」程碧风挥挥手。
「学长掰~」庄瑞哲搭上程碧风的肩,殷勤又绅士地帮忙拨人开路,回头一边放妖气、一边送出飞吻。
杨千帆微笑着启唇,骂了声干。
庄瑞哲这新角色中途乱入、横空出世,完全破坏游戏平衡度,这令杨千帆的不爽终於昇到了一个极致。
他还没把陆直男放在眼里,倒想起当年便是先传了庄瑞哲的照片,程碧风才约他见的面,可见庄瑞哲的脸应该是程碧风的菜,後来介绍这两人认识时,程碧风还盯着庄瑞哲看了很久。
当初会冒用庄瑞哲的照片,不过是个随便乱开的小玩笑,那时庄瑞哲入伍没多久,他们还略有往来;不料後来此事令程碧风对庄瑞哲如此印象深刻,杨千帆颇为後悔。
他记得庄瑞哲原本偏爱老男人,但他们几年没见面了,说不定庄瑞哲失恋後口味大变、或在军中养成吃嫩草的喜好,这些都很有可能。此人的放电模式也颇有段数,若有心要拐到程碧风并非难事--简直防不胜防。
干,所以现在是怎样?
◎
程碧风与杨千帆表面和解,但手机帐单上,月租三十元的来电黑名单仍昭示心照不宣的距离。
他相信杨千帆除了爱什麽都能给,也能体会这是多大的让步,毕竟认识了快六年,他还没见过妖大和谁公开在一起,但他并不稀罕这种牺牲自由、伪装友谊成全的感情--倒不是存心耍大牌,而是在一起讲求互相,只要有一方不乐意,名份就没有意义。
杨千帆割地求和,其实心里并不甘愿,他感觉得到。
他原是个知足的人,但尝过甜头却开始变得贪心,妖大虽肯和他继续当朋友,然而他的心境已回不去损友时期。
反正得不到全部,与其一想起就难过,不如连人带事忘掉的好。
从巧遇杨千帆的gay吧回家後,隔天陆振远极其委婉地再度确认他们之间的二二八之约还存在与否。
「在啊,我哪时唬拢过你了……啊,」程碧风答了之後才反应过来,自己上gay吧解闷的举动被解读成找新菜去了。
陆振远继装可怜之後学到的新招显然是以退为近,除了适度关心外,既不管东管西也不问这问那,反倒令程碧风觉得都答应考虑交往了,还出门花天酒地的自己简直是个骑马找驴(对,陆振远是马)的混帐,於是他乾脆地承诺,二二八定案之前不会再上gay吧,顶多去去《reove》,反正离家近不怕喝醉、店里也没有前备胎出没、环境相对单纯,而且他景仰的庄洨大师在那上班,喝酒时还能顺便朝个圣。
和室友讲开後,程碧风过得轻松自在,生活不必再遮遮掩掩,陆振远身上的穷摇渐渐退驾,两人犹如老夫老妻。反正现在只剩等待,等时间到了、给彼此答案、决定以什麽身份继续相处。
年底,程碧风进入忙碌期,开始着手结束硕士生涯--揪战友、申请口试、准备啦哩啦杂的资料,隔年总算确定能安然毕业,他瞬间大放空,整整睡了两天,一早睡醒拿起手机瞄了眼时间,才发现杨千帆在半夜传来一封内容简短的讯息。
『最近有空帮个忙吗?ok的话收一下ail,谢了。骚怎』
对厚,我只有封锁来电,但没有锁简讯。程碧风想着,还是乖乖点开e-ail信箱,只见杨千帆寄了几页简报和图档过来,信里描述了他最近的几个工作,需要一些学术资料。
以朋友来说,帮这种忙很说得过去,何况杨千帆以前也帮过他不少。程碧风没有废话,回覆了几行参考书目、网址和一些pdf资料,然後盖上笔电。
人一忙完就放松下来,洗完脸到客厅吞了几口稀饭和紫菜蛋花汤,程碧风忽然想起之前因瓶颈而停摆的创作活动,後来他错过了徵稿截止期限,但半成品还塞在床下,此刻莫名福至心灵,似有一气呵成之势。
他对陆振远丢下一句「老六我要闭关,从现在开始三天内不要理我」就宅回房里,上网查询各单位大大小小的艺文竞赛,寻找日期近、门槛低又不限题材的项目、准备赶完东西直接拿去报名。
画都画一半了,反正乱枪打鸟,有得奖算赚到,落选也没损失,他现在闲时间可多了。
陆振远出门前端了杯杏仁燕麦片到程碧风房里献殷勤:「这次想报什麽?」
「还不知道,反正愈冷门的单位竞争者愈少,最好是什麽区公所或某某里的小活动……要看奖金和截稿日再决定。其实我只是觉得好久没做点什麽东西了,一忙完就手痒。」
「那晚上我不吵你,晚餐装成懒人包冰起来,你饿了自己微波?」
「老六,你太上道了……」程碧风盯着萤幕,滑鼠点来点去,感动之余不小心就得寸进尺:「那回家时可以顺便帮买杯珍奶冰着吗?」
程碧风的心情似乎不错。陆振远放了胆偷偷靠近,心想不知能否以跑腿邀功、拗个吻看看。他们最近的相处模式哥们到毫无火花、有点不妙,这可不是他的目的啊。
「……老六?」过了几秒没人回答,程碧风奇怪地侧头,发现陆振远正贴在身旁偷看自己,两张脸相距不到十公分。
妈啊,太近了啦!没事长这麽帅干嘛,就算我看习惯了也不能忽然贴上来啊,认识这麽久了这样吓人有意思吗你!
「干、干嘛?」程碧风感到耳根有点热,他转过身,把椅子往後噜了一格瓷砖的距离。
「想说了解一下你的专业领域,毕竟我不太懂嘛……珍奶是吧,我会买。」
程碧风不敢吼出「最好我的专业领域写在脸上你该看的是萤幕吧」这句话,他此刻才忽然意识到,陆振远似乎是正在把他、而刚才的举动疑似调情。
之前陆老兄的告白一直毫无道理又莫名其妙,不是在情伤期、烦燥期就是在发情中,最近的一次则是平心静气的谈判模式;严格说来,陆振远其实没有勾引过他,不,这回根本还不算勾引,但……
「呃,那、那、谢了,开车小心……」程碧风非常g地害起羞来。
「嗯,我上班罗,掰!」陆振远关上门後偷偷握拳,低吼了声yes。
yes,看到程碧风微红的耳根後,他发现自己的脸还有用。人帅真好,太好了。≈/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