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水浒燕歌行

第二十六回 花困楼台泪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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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回 花困楼台泪阑珊

    (3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宋江、卢俊义率军在宋、辽边境厮杀,大将呼延灼、秦明,步军将官杨雄、石秀、焦挺、樊瑞、项充、李衮等人留守海州,辅佐知州张叔夜治理地方,说不尽那智断公案、锄强扶弱、弹压劣绅、剿捕海贼的故事。其时宋江部下贤名远播,海州大治。

    话说海州有七岛五河,乃富庶之地,自有行商往来,携当地产的竹器、水晶、汤沟酒等物产辗转南北牟利。此行中有个男子江诚,专一贩卖当地竹器,近年生意做得顺畅,故趁着好年景,一年到头在外经商,妻苏氏守家。

    苏氏甚是不贤,独居无聊,更凭借几分姿色,勾搭了个风流官人,唤作“云淮”,就在自家颠倒衣裳。江诚偶归,苏氏对他也相待得慢了,少不了脸色、言语、茶饭三样冷淡。江诚心不在此,也不计较,不几日又离家远去矣。时日一长,苏氏索性大弄起来,大白天就和那人进房干那话儿。左邻右舍皆知,只瞒着江诚一人。

    有个街面上破落户,唤作郭虫儿,生得唇红齿白,又会打趣儿、逗笑儿,专讨无聊妇人欢心,也与苏氏有些意思。起初甜腻腻地逗嘴厮混,然郭虫儿不事劳作,囊中空空,又不会给苏氏添置头上钗钏、身上锦绣,苏氏新鲜过了,渐渐地也不屑正眼儿觑他。

    郭虫儿却不肯善罢,见天来苏氏门首擦蹭,混些吃喝,又觑空在她身上捏弄。苏氏烦躁,变了面皮道:“腌泼才,你便是个桃里的虫子、肉里的蛆!老娘的眼皮夹也不夹你,兀自来勒,一些儿羞耻也不知!”郭虫儿笑嘻嘻地道:“也不知是谁不知羞耻,白日里偷汉!”苏氏大怒,抄擀面杖要打,郭虫儿嘻笑着躲,旁人都来看热闹。追打得急了,郭虫儿叫道:“你干的好事,再打就说与你老公了!”苏氏一呆,这一杖却抡不下去。她与江诚虽聚少离多,毕竟是个饶裕之家,倘若江诚一纸休书逐她去了,便是回了娘家也无法做人。故生怕江诚知晓。郭虫儿见苏氏发怔,一溜烟跑了。

    此后,郭虫儿见苏氏心存忌惮,更来得频了,今日讨些碎银,明日便要登床。苏氏惧他与江诚道破奸情,不敢不从。忍着恶心侍奉这无赖,心中自我开脱,遮莫贞节被那官人污了,不差这一个。

    这日郭虫儿又来,见苏氏竟与往日不同,面带喜色。郭虫儿问:“大娘子喜从何来?”苏氏笑而不答,将饭菜端来,乃是:汤骨头乳炊羊、炒蛤蜊、瓠羹、肉饼。郭虫儿大喜道:“大娘子恁地用心,敢是有用得着小可处?”苏氏娇嗔道:“你倒乖觉,猜得正着。”便将出一瓮酒,道:“奴奴自酿的羊羔酒,与父亲尝鲜。奈何小女子不便出门,烦请小哥送去河那边娘家。”郭虫儿笑道:“我道甚事,原来是跑腿!大娘子吩咐,敢不去?”又看看窗外天色,道:“天色晚了,不妨明日。”苏氏道:“白昼恐父亲不在家。你天黑了去,我爹必留你,不是又一顿酒饭?”此话说到郭虫儿心坎上了,立即答应,又顺手在苏氏脸上捏了一把,笑嘻嘻道:“只是舍不得娘子。”

    郭虫儿抱着一瓮酒,行至海州城外绣针河边,天已近黄昏,暑气渐消,碧落空浮,晴空中似要钻出星斗。河岸边大船已泊,只有几艘小船趁着最后一缕日色摆渡。郭虫儿跳上船,见篷内只容得十余名渡客,内中有一相识,乃赌友黎六。郭虫儿问他:“往何处去?”黎六拍拍身边一个鱼篓答:“适才捕的海蚌,与阿哥去对岸刘三哥家烫酒吃。”郭虫儿道:“欠那几贯,早还。”黎六陪笑道:“就还,就还。”

    天黑了,艄公摇浆渡河。小船在河面上缓缓摇摆,篷中的渡客都静悄悄地,背靠船篷打盹儿。

    蓦地,船舱内一人猛然跳起,喉咙“嗬嗬”作响,黑暗中乱抓乱摸,似是与人厮打,众人惊起,吵吵嚷嚷,黑灯瞎火中乱撞作一团。小船歪斜,艄公急忙点灯,亮处看时,舱内一人倒地,双眼大瞪,颈子汩汩流血,手脚抽搐,众人吓得面如土色。艄公见状,也不摆渡了,抖抖索索把船往回划,要去报官。船未及岸,那人已呜呼哀哉。

    海州城已城门紧闭,艄公等人奔至城墙下,大声呼喊。其时杨雄、石秀当班,见来了十多名神色仓惶的百姓,便走下城头来见。一干人说明案由,二人禀明张叔夜。知州治下,自有通判、察院、录事等属官可断狱讼,但一来此案蹊跷,二来愿作速为民伸冤,张叔夜略忖,责了限期,教杨雄、石秀鞫之。

    杨雄、石秀不敢怠慢,着军士监押渡客。拖船上岸,见舱中一地狼藉,一个年轻后生的尸首直挺挺地横着,颈上沟壑血涌,似为刀创。渡客指认他是破落户郭虫儿。舱中有些杂物,有渡客所携粗布、米面、酒瓮、竹竿,一袋海蚌翻倒,洒了一地。又搜检渡客,皆无异样,惟从黎六怀中搜出小刀一把,上有血迹。黎六惊得脸色煞白,战战兢兢道:“是小人的刀,却怎…怎的有血?”

    杨雄冷笑道:“原来没有,杀了人便有了。”此时其余渡客挤在一起,避瘟似的躲着黎六。黎六跪在地下流泪磕头。

    黎六欠着郭虫儿赌债,船上仅有的刀子又着落在他身上,此案似已昭然。石秀却不则一声,一双眼在众多渡客间扫来扫去。最终令军卒将渡客全都收监,容待回衙门详察。一壁厢吩咐人去做几件事:访察郭虫儿抱的那瓮酒的来历,偷觑那些渡客的行止,寻找苦主儿。

    灯下,石秀与杨雄计议:“哥哥,这事蹊跷。那凶人在黑暗中杀郭虫儿,一击而毙。待灯亮了,便装作与众人一般,此人有备,更工于心计。我观黎六大不像。再者,郭虫儿死前一搏,舱中大乱,凶人怎能将刀从容收起?即使收刀,何如弃之河中,岂有坐等公人来搜之理?”

    杨雄笑道:“愚兄性直,不似贤弟恁般机敏。听弟剖断,方知凶手另有其人。”石秀道:“依弟之见,还要在这凶器上追查凶手。”正在冥思苦想,土兵来报,苦主郭虫儿的老爹来也。老汉一进门,哀哀地哭,边哭边骂“惹祸的孽子”。众人劝慰了一阵儿,石秀问:“老丈,令郎是何等样人,好些甚么?”张老汉大骂“孽子”,说出了一番话,石秀对郭虫儿的为人顿时了然:

    “挖光棍坟,溜寡妇门,好抢瘸子拐棍,专打游方僧人。”

    次日晌午,属下来报,郭虫儿怀中之酒乃江门苏氏的羊羔酒,苏氏颇有秽名。又,昨夜十余名渡客,大多辗转难眠,惟有一名唤作“连壮”的男子安然高卧。摆渡时,此人与黎六同行。

    石秀心中已瞧科了七八分了,道:“妇人不贤,便是造孽之胎。我见那连壮目光阴骘,不似好人。然二人似无瓜葛,此时若审,定无着落。”杨雄道:“愚兄做过蓟州押狱,颇晓刑讯,将鸟男女把将来用刑,不怕他不开口。”石秀道:“两下同时用刑,恐不稳妥。小弟有个智取的法儿。”如此如此,讲与杨雄。

    当下着解珍、解宝扮作管带、节级,进到牢里,摒退小牢子,解珍在外张望,解宝坐进栅里,小声对连壮道:“云大官人教我来看你。”连壮皱眉不语,满腹狐疑。

    解宝朝外张一眼,悄悄从袖中摸出一柄折扇,连壮展看,果是云大官人云淮随身之物,方信解宝是自己人,遂喜道:“事成了?”解宝腹中暗笑:“事端的要成。”道:“黎六已招。只是官府收了尸首,云大官人怕救那厮活转来,事情不爽利。”连壮道:“多疑甚的?俺弄得真真的。”解宝面现犹疑之色,道:“怎生做个见证才好,小可回禀大官人。好教他一心救你。”连壮也面有难色,咕哝道:“那蚌壳磨得纱也似薄,俺手劲又重,怎会差了?”解宝心内暗惊,面上不动声色,歪头想想,拿来纸笔,教连壮五指握拳,攥紧毛笔,大书:“俺船中杀的,郭虫儿已死。”有字不会写,解宝在一旁教他。写毕,解宝郑重其事“复命”去也。

    须臾升堂,连壮一瞧,大吃一惊,见苏氏、云淮跪在堂下,堂上知州张叔夜亲审。惊堂木一拍,张叔夜喝道:“连壮,本官查明,你甘作恶奴,杀人害命,又欲图嫁祸。今人证物证俱全,你有何话说?”

    连壮冷汗涔涔,一言不发,看那苏、云二人,也面如死灰。张叔夜冷笑道:“无知村愚,一发教你心服。”衙役将出一物,连壮一看,竟是自己在狱中所书“证见”。顿时软作一团,待神魂略定,只得讲述血案始末。

    原来郭虫儿不断来讹诈,苏氏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向云淮诉苦。云淮虽风流轻佻,却也不容姘头被欺,遂与苏氏定下一计,先教家丁连壮与泼皮黎六滥赌厮混,预谋嫁祸。又教苏氏假意奉承郭虫儿,诓他傍晚乘船,连壮、黎六同行。

    此时,连壮已窃走黎六带在身边的吃海货用的小刀,夜色一至,暗中在自己腿上一划,带血塞回黎六怀中。又趁郭虫儿打盹,用磨薄的蚌壳对他脖子狠狠一割,郭虫儿跳起垂死挣扎,船上大乱,稍顷死者倒地,众人报官。应捕来搜检时,被丢弃的杀人蚌壳,与一地溅了污血的海蚌相混,自然无人留心。黎六一欠郭虫儿赌债,二坐在郭虫儿左近,三怀带血之刀,当真百口莫辩。云、苏二人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思谋着吃肉又不沾腥,岂料张叔夜知人善任,石秀乖觉,不几日便纠出真相。连那云淮随身的折扇,都是时迁从他府上盗来的。

    当下连壮、云淮、苏氏一一供认画押,三人被问成死罪,黎六与众渡客供明无罪,释放。此案有人命、奸情,早在闾巷间风传,一朝了断,一州百姓俱称知州英明,属吏贤能。

    观此血案,自苏、云通奸,无赖好事者以此要挟,苏氏惧怕奸情败露,遂与奸夫狠心灭口。郭虫儿之死固轻于鸿毛,然江诚、连壮、云淮三家残败,一案四命,皆由这“奸”字上来。“奸”为何有此毒害?大抵婚姻为人家根本,涉奸便是伤及肺腑,不可调和,轻则家破,重则人亡。可为世间贪淫者戒。

    苏氏心生恶念,因惧怕其夫知晓,毕竟有些顾虑。更有甚者,公然通奸,成双入对,昨与本夫共衾,今共奸夫同眠,肆无忌惮,令人掩目。种下恶果,终教众人来尝。杨雄、石秀尚有勘破的公案,且待讲述。

    海州有个姓楚的人家,夫名楚源,做竹器生意,家妻窦氏。夫妇年逾四旬,有一女一子,大女珍珍,二子生郎。大女已许于人家,生郎未及弱冠,尚未婚配。

    大女珍珍,生性恶劣,平素婆家娘家、东家西家凡事都要横插一杠子,不管不顾,只尽搅和挑拨、无事生非之能事,邻舍无不皱眉。其夫晋三斗,种田、贩马为生,家道亦算过得去,其人生得黑矮丑陋,眼神不济,性子愚懦木讷,珍珍十二分地厌弃他,动辄指着脸上千浊物、万瞎货地骂,极尽狠毒。夜间又卧不同席,故成婚多年无子嗣。家中摊上这么个货,饶是晋三斗憨厚,骂不还口,也无心思回家坐对母獒,贩马越发跑得频了,常年不归。珍珍乐得独居,她又是贪婪、好高骛远之人,自不去料理城外那几亩薄田,兀自撇荒了。

    楚源生意兴隆,近年承蒙一个官人带挈,益发多赚。这官人唤作霍仲煌,三旬以上年纪,性格风流,所事在行,诸般得趣,近来发迹,在当地也有了些头脸。楚源常叫他来家中吃酒品茶,好生相待。这当儿却渐渐地生出了情事。原来珍珍目无夫君,兀自惦记娘家,隔三差五回转家来,孩提般在爹娘膝下打转。她又凡事不避,时日一多,见霍仲煌风流,不觉撩动了春心,便在眉梢眼角做起功夫来。霍仲煌正是恃财猎色的积年,见珍珍对他有意,着实地心痒难搔,奈何碍着楚源夫妇,不得行云布雨,然二人每在梦境之中,几番酣战而不歇。

    一日霍仲煌在楚家吃酒,饭罢已是未时,正当辞行,窦氏道:“女儿也要归家,不若捎上一程。”霍仲煌心中狂跳,未及回言,楚源道:“男女有别,恐惹人闲话。”霍仲煌忙道:“遮莫不是别人,自是捎得。若老丈再备骡马送小娘去,恁地不是舍近求远?”窦氏也在一旁帮腔。楚源听二人说的都是,又见霍家套的是两驾马车,便放下心来,唤珍珍即走。

    当下那妇人强按住满腹狂喜,佯作个俯首低眉羞答答的姿态,提裙迈上车去了。

    霍仲煌、珍珍各乘一车,路上看那日日只想一把抱住的人儿近在咫尺,不觉欲火焚身,着实难熬。珍珍久违男人滋味,直觉小腹烈焰蒸腾,烧出一身汗,把牙齿咬得咯咯乱响。

    霍仲煌暗命车夫不送珍珍,径至自家门首,“腾”地跳下车,至珍珍车前唱个肥喏,道:“小可有物落下,要去寻找。恐大娘子等得烦躁,就请轻移莲步,至寒舍略叙。”声音似要滴出蜜来。珍珍忸怩道:“奴奴等候便是。”霍仲煌笑道:“来即是客,舍中有拙荆陪同,无妨。”珍珍早等不及,下车撩开大步,抢进霍宅。

    进了厅堂,见帘栊高控,顶悬琉璃盏,地铺香檀木,看那花瓶盛箭竹列于堂中,堂角假山突兀。桌椅一尘不染,中间一张香几,上置古铜兽炉。四壁字画,约略是寿山福海,瀑布飞泉,纵然珍珍目不识丁,亦晓得字画是雅致物事,心中暗自赞叹恁般富丽气象。

    适才进了内堂的霍仲煌走出来,笑嘻嘻道:“大娘子用茶。”珍珍笑而不语。霍仲煌道:“大娘子若不急,多坐些时。”珍珍摇头叹道:“便回去了,纵是孤灯冷灶,也是自家。”霍仲煌道:“晋大郎多久未回了?”珍珍忿恨地道:“那吃草料的夯货,半年未曾在家。奴一人清冷,着实难捱。”

    霍仲煌见话头有意,越发大胆道:“遮莫是清冷冷的,不若就在舍下,某教下人备些酒菜,与娘子暖暖心。”珍珍嗔道:“如此置尊夫人于何处,成何体统?”霍仲煌心道:“若无尊夫人,便成体统了。”遂起身入内。须臾再出,道:“夫人有件袄子,要衲些针线,烦请娘子示下。”邀珍珍进入内堂。

    珍珍甫入,被霍仲煌从后拦腰抱定,大嘴雨点般吻将来。珍珍半边身子酥麻,陶醉得紧,勉强推他:“官人自重则个!”霍仲煌猛地将她抱起,笑道:“自重?我觉娘子不重。”珍珍拈起发梢撩他鼻尖,以目乜斜:“当真要勾搭奴家?”霍仲煌问:“便是怎的说?”珍珍道:“却不能负我。”霍仲煌一听,将珍珍扔在卧床上,风风火火地脱剥了,弄将起来。

    自此霍仲煌每日来珍珍家中,专弄这事,往后干脆住下。二人外出亦不避人,成双入对,耳鬓厮磨,俨然一对夫妇,早把那“羞耻”二字抛在九霄云外。

    这日,二人携果盒、酒礼、彩缎,一同来楚源家“省亲”,珍珍喜气洋洋,仿佛再醮了一家也似。楚源夫妇见此情状,亦瞧科了十分,背地里捶胸顿足大叹家门不幸,伤风败俗,却又顾虑霍仲煌面皮,隐忍不发。霍仲煌二人只道是默许,愈发欣喜。楚源也曾去珍珍门首责她伤风败俗,珍珍只是啼哭,丝毫不改。渐渐地老夫妇也不理会了,任他二人胡来。左邻右舍见恁般公然通奸甚是新鲜,无不指指戳戳,楚家成了闾巷间笑柄。

    霍仲煌是何等人,当真“夫唱妇随”?他将珍珍视作玩物,用则拭,不用则弃,楚家默许,自然又将楚家低看一眼。时日一久,霍仲煌日渐跋扈,指使珍珍若呼奴使婢,动辄恶语相责。至楚家亦不可一世,吆五喝六,呼东喝西。

    一日敲门,生郎开得慢些,霍仲煌进门喝斥道:“干甚鸟,快些开呀!”一日饮酒过度,躺在楚家床榻上,窦氏做饭,霍仲煌抚摸肚子吩咐:“那婆子,昨夜多吃了几杯酒,兀自烧心,吃些面润润脾胃,大碗面煮将来!”时常横罗十字躺在床榻,逢外人便说:“我与这个老汉有些来往。”连“兄长”都不称了。如此出言不逊,珍珍视而不见。她惦念爹娘,爹娘受人大不敬,却无动于衷,可见愚妇之孝悌十分肤浅,连纵欲淫乱的冲击都禁受不住,嘘寒问暖之外别无内涵。然她自认乃是孝子,愚妇见识,大抵如此。

    恁般无耻行径,却薅恼了楚生郎。他晓得廉耻荣辱,受不得奸夫淫妇的气,待他二人甚是简慢。一听敲门声“嗵嗵”大响,急促放肆,知是那话儿,故意一步三挪慢吞吞开门,与二人照面,睬也不睬。霍仲煌有事指使,多半推托,终日冷眼瞪他。但他毕竟年幼,少些主张,见二老兀自噤声,便不十分刁难。两个男女皮糙脸厚,自不与小孩儿计较。如此过了一年。

    这日霍仲煌与楚源出城贩些货物,归来已是日落,又见彤云密布,风雨欲来,适逢岔道,霍仲煌要走大路,说雨至即可住店。楚源为省盘费,要走近些的小路。二人争执些时,霍仲煌见西天一片乌云尚未合拢,料雨还晚些,便听了楚源,奔小路上赶路。岂料失算,未走几里,天空一声炸雷,风雨交加,无奈行至中途,进退两难,只得在泥泞中挣扎,一步一滑地向前捱,至家雨也住了,二人无挡雨之物,此时已成了落汤鸡,衣袂上水兀自滴个不住。

    霍仲煌几时受过这苦,大骂“晦气”,进门脱掉湿衣,唤窦氏:“婆子,把将去洗洗!撞着腌天,跟着吝啬鬼沾不得好光!”身穿白罗衫坐在一旁生闷气。楚源自觉理曲,低眉俯首,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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