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同样等待的人给我递了根烟,我摇头谢绝。
他自己用打火机点燃烟卷放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总是这样,没个准头,候上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只能等呐。”他扭头问我,“你也是来接朋友的吗?”
“是啊,朋友。”
我嘴里答着,暗暗踮了踮脚,站这么长时间也是够受的。
他倒是眼尖瞧着我一乐:“站不住了?”然后把他的大行李箱往前踢踢,“坐坐?”
“不用了,”我摆手,“万一等会儿见不着人就糟了。”
他咧嘴笑笑也不强求。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量着我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挠挠脸颊:“我是搞音乐的,也许你在电视上看过。”
“嚯,艺术家啊!”那人肃然起敬。
我顿时不好意思了,好在说话间身旁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接着陆陆续续有人神色疲惫地从出口走出,也就顾不上继续聊天了。
我精神一震,等的人终于要到了。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出口。人潮逐渐散去,何允霖才堪堪出现,藏青色的西装,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气定神闲的样子,在面容浮躁不停抱怨的乘客中尤为突出。
何允霖东张西望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直到看见我。他放下箱子站定,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我。
几乎是我们视线相遇的瞬间,我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他冲了过去。
“如果你在电话里说想死我了,我就买早点的机票了。”
我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拎起他的箱子往外走,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以为你会亲自开车接我。”何允霖坐上车说,“驾照应该考到了吧。”
我做好被他嘲笑的准备说:“科目三挂了,下个月补考。”
何允霖“啧”了一声,没有像往常一样说我笨,而是点点头颇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地叨叨:“唉,我不在旁边你就是不行。”
前面的司机没忍住噗嗤地笑了一声,我脸上发烫,他还不如毒舌呢。
我瞪了一眼何允霖,他还在那自顾自地说:“没办法,现在我回来了慢慢教你吧。”
我听了有些生气,趁着司机不注意在下面掐他的手掌心,却被反手握住了。
我挣了挣没挣开,偷眼瞧去,他目不斜视却嘴角微翘。心里担心被人发现,又实在舍不得这时隔半个月的接触,我也就随他去了。
摘下帽子挡在交握的手上,我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于是,我的心里也涌动起一阵甜蜜的潮水。
我大约是真的很喜欢身旁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虽然他与我理想中温柔善良的贤妻良母相去甚远,不过也就这样了。
紧紧握住我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想要放开的迹象。
新年里我去何允霖家拜年,他见到我惊喜万分,二话不说带着我出去喝酒,我礼物刚放下话还没说两句就被拖走了,亏得他父母涵养好脾气也好。
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我忐忑至极,翻出了当初我爸为了让我去公司面试买的西装,还托经纪人帮我买了瓶红酒,一进门就被何允霖笑话,他妈妈跟我客气了半天才知道我不是何允霖的经纪人是他搭档。
我以为他家人会是珠光宝气、目光锐利逼人的,何允霖说我是电视剧看多了。我瞧着他的性格再看看他父母温和的样子,要不是长得实在像,我真怀疑他不是亲生的。
这酒一直喝到饭店打烊,我扛着醉醺醺的何允霖打了辆的士回去,这家伙平时就爱喝酒,高兴起来彻底没谱了。
何妈妈出门迎接,见到我们皱眉道:“怎么喝成这样。”
“是我没管好。”我对她道歉。
“我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德行,小孩子似的。”何妈妈叹了口气,准备好热水毛巾又温了碗醒酒汤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看了看时钟转头对我说:“都这么晚了,你就留下来住吧,我们家客房收拾好了。”
“不用……”我还没来得及推拒,何允霖就大着舌头接下话来:“不用麻烦,睡我房间就行。”
何妈妈想了想,点头说:“也好,我去抱床被子来。”
我狐疑地盯着怀里这个酒气熏天的人,怎么觉得他其实没醉呢?
待一切整理好已是凌晨,何妈妈回楼上休息了,我把何允霖放在床上替他解开衣服擦了擦身,刚要起身端醒酒汤就被他拽着手腕拉进了怀里。
“和安,和安……”
他醉眼迷蒙,含糊不清地叫着我的名字,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竟是充满了浓情蜜意。
我凑近他的嘴唇与他来了个带着酒味的亲吻。
“我在这,在这。”
我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何允霖低头迷迷蒙蒙地在我的发旋印下一个吻。
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我坐到他旁边盯着他的睡脸只觉怎么也看不够。我拨开他的额发,皮肤干燥得起皮,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这几年到底不是什么都没变。
想起他让我告白,我傻傻地不知道,结果冷战了一个礼拜,他自己又憋不住跑过来单方面地宣布“我竟然喜欢上你了,你让我的审美扭曲到这种地步,必须要负责才行”,我当时感动到要死,现在才觉得好笑。
戳戳他的脸颊,我不高兴地说:“我哪有那么差啊,你审美不挺好的嘛。”
他轻轻打了一个呼作为回应。
视线垂了垂,落到他那张时常吐出刻薄话的薄唇上,我又觉得他还是如往常一样。
这个时候屋内静悄悄的,心上人就躺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真是应了那句“岁月静好”。
惟愿长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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