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爆裂声不断,渐至二人身旁,阎锦咬牙,无视那不时砸来身上的碎石,只专心往前跑,奈何轻功再快,亦跑不过那一瞬便碎裂开来的地缝,一声大响,地面碎石飞扬,纷飞如暴雨,迅猛如利剑,触之必伤。
‘哗啦啦……’
碎石纷飞,仅供二人并排通行的密道里,地面尽毁,露出一条幽深的口子来,前后百米来远,落脚处皆无,碎石落尽,再看那密道,竟无一人站立。
“呼、呼……”
与那密道一墙相隔的石室里,两道黑影伏地喘息,寂静的石室里除了喘息声外,再无其他声响,一墙之隔之外,轰响仍不止,沉闷的碎裂声不断传来,似压在人心底般,沉不可言。
“阿锦……”青竹低唤,经此一劫,她越发虚弱,若不是这里太过安静,她定是听不见的。
阎锦缓了缓,站起身来,黑暗中,她仅能看见她模糊的轮廓,夜明珠早已在方才掉进了地缝里,她看不清她,倒是不好猜测她的状况,她几步走过去,将她扶起,再度背上背。
“倒该多谢你父亲建了这般多的机关密道,如若不然,你我定会掉进那地缝里。”阎锦道,声音含笑,似是调侃,调侃之外,倒是带了些担忧。
“你不必找话与我说,我还能坚持。”青竹淡淡一笑,心头忽暖,连那疼痛亦减了许多。
阎锦一哑,不再多言,背着她走到石室门口,便欲推开石门出去,哪知她用尽了力气,那门却不动分毫,阎锦心一沉,将青竹放了下来。
“这门……”青竹忧道。
“无事,我瞧瞧。”阎锦叹息一声,再度伸手去推,那门轻响了响,依旧一动不动。
“看来……我们出不去了。”阎锦无奈苦笑。
“对不起……”青竹满怀自责,若不是为了她,她也不必与她一起被困此地。
“你无须自责,便是今日命丧与此,亦是命数,自责无用。”阎锦道,倒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
“你父亲弄了那般多机关,说不定这里亦有,不妨找找罢,许有转机。”阎锦非那等自怨自艾之人,不到最后,又哪里知道不可能呢?
“好,我与你一起找。”青竹说着便欲起身,却被阎锦拦住。
“你一个伤患,还是乖乖坐着罢,莫要给我添乱。”
青竹身子一顿,黑暗中她虽瞧不见她的模样,只听她那话,亦免不得心生尴尬,她慢慢坐回去,心绪难言。
阎锦眯眼,仔细摸索着石壁,一寸寸,丝毫不放过,不断有轰隆声隔着石壁传来,她只做不闻,只专注于掌心的感觉,细腻的手掌抚过粗糙的石壁,硌手至极。
‘咔擦!’
一声脆响,青竹一惊,急道:“阿锦!墙壁!”
阎锦侧头看了看,一丝淡淡的光线透过细细的裂缝照进来,不见希望,只让人觉得胆寒,透过那细缝,似乎连轰响声亦近了些,阎锦回过身,继续摸索。
‘咔擦!’
又一声脆响,那细缝越来越大,轰响声亦越来越响,隐隐似在耳畔一般,有了光的透入,石室内倒是清楚了许多,阎锦就着光线,加快速度摸索,很快的,石室已摸了个遍,然而她却一无所获。
“没有吗?”阎锦呢喃,目光四下一转,最终落在青竹所坐那方,那是一方小小的石台,仅供青竹半坐于上,存在与这石室里,倒是有些怪异。
阎锦几步过去,将她抱下石台来,遂弯腰去探那石台,手刚触及,便摸到一物,果核般大小,微微凸起,阎锦一笑,用力按下。
一阵细微的声响后,石台中部下陷,露出一块方形的玉石刻雕来,玉石温润,上雕游龙,中间微空,衔于石上。
“青竹,你来看。”阎锦道。
青竹急急赶过来,扑倒在石台上,顾不得起身,忙先低头去瞧那玉石,一见之下亦是大惊,“这不是我的长命锁那模样……”
莫怪她惊骇,那玉石中空的地方,俨然是一块长命锁的形状,与青竹手中那块金子质地的长命锁何其相似。
身后又是一阵轰隆声,青竹一惊,回过神来,忙伸手入怀将长命锁拿出来,置于玉石之上,长命锁与玉石衔合,似触动了某块机关,地面忽动,石块分离,露出一条暗河来。
“你什么时候拿回来的?”阎锦挑眉,她记得,那长命锁早已在那陆家庄外时便被齐钰得了去,竟是被她拿回来了?
“方才……我骗了他。”青竹握紧拳头,眉眼冷厉。
阎锦不再多言,低头瞧着暗河,也不知那暗河之水从何处引来,将流往何处,暗河之中有无危险,若是贸然跳下,会有何种后果?
后面石壁已然裂开,裂缝直直蔓延过来,不少碎石掉落暗河,一瞬便被掩了去,再寻不见,青竹立于暗河边缘,低声问阎锦,“跳不跳?”
“跳不跳有何区别?横竖不过一死罢了。”阎锦轻笑,不以为意。
“说得是啊。”青竹苦笑,眼下她们有别的退路吗?
阎锦回头看了眼身后石壁,快速解下腰带,走去青竹身旁,将她与自个儿一起捆了,道:“这一跳,生死由命,若生,是谓幸事,若死,当无怨尤。”
青竹默默将手攀上她的肩,抱紧不言。
阎锦深吸口气,纵身一跃,落进暗河里,与此同时,石室里石壁均裂,碎石纷纷砸下,落入暗河里,极快的,暗河再也看不见,均被碎石掩了去。
暗河水流甚急,一入暗河里,再控制不住自个儿,阎锦二人只得屏住呼吸,随波逐流,任那暗河水将她们带向任何地方,不知那般行了多久,阎锦二人已然昏沉,神智渐失,腰间捆绑二人的腰带早已被水流冲散,一股暗流涌过来,瞬间将二人冲散,阎锦抬手欲拉她,却苦于无能为力,眼前一黑,已是神智尽失。
☆、第四十章 生死不知
高山之间,绿树葱葱,鸟鸣声声,山脚下,一条小溪缓缓流过,蜿蜒至远方,小溪边,一抹白色若隐若现,一只鸟儿飞落树梢,落于她身边,轻轻啄了啄她湿漉漉的发间。
“唔……”阎锦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来,鸟儿一惊,扑腾着飞远。
她缓缓坐直身子,举目四望,山间除了鸟鸣声,唯有她一人,神智渐渐回笼,阎锦站起身来,随意理了理衣襟,便朝溪边寻去。
未走多远,一抹青影忽的映入眼帘,她半扑在溪水边草丛里,脸埋于水中,看不分明,她快步过去,将她翻过来,“青竹!”
女子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双目紧闭,呼吸细微,身上伤处被水一泡,已是肿胀不堪,任她怎么呼唤,她依旧半点反应也无,阎锦将她背上,寻了一个方向便走。
山间无路,半人高的灌木随处可见,不时刮着她的衣角,不过一会儿时间,已是衣衫尽碎,犹如破布般,阎锦无心去管,咬牙撑着往前走,经密道逃生、暗河冲击过后,她早已力竭,加之内力耗损,她此时已然是强撑。
“咦,你是……”
正在此时,一旁衣袂声起,伴着疑惑的话语声,一人落于她身旁,她没去看那人,只落下一语便晕了过去,再无意识。
“刘轲,带我们出去……”
“哎、哎、哎……”
女人说倒便倒,半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刘轲惊叫几声,忙伸手去扶,刚触碰到她的衣角,忽觉不妥,忙又缩回手来,眼看着二人便要倒进灌木中,他一惊,忙伸手去扶住,险险离那灌木一指远。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刘轲嘀咕一声,一手扶着一人,哀叹连连。
十几日前,他尚在陆家庄外,因着他与他们皆不熟之故,往来便也不多,他们偷偷离去之时,他尚不知,直到几日前才察觉出不妥来,他趁着夜色摸进他们帐子里,方发现那几人已离开,刘家在江湖中亦有些势力,略一打探,便知了究竟,只他虽知,却也寻不到他们,一时无聊,便到陆家庄外的山间转转,哪里想竟是遇到了她们,只是,她们怎会在此?
刘轲疑惑。
‘轰!’
轰隆声起,声响如惊雷,地面亦随之颤动起来,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座巍峨高山忽的一低,烟尘滚滚而起,刘轲大骇,眼睁睁看着那山从最高处落入最低处,声势之大,连天亦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回过神来,唇角紧抿,表情严肃,握着二人的手臂便急奔而去,这种场面,他以往并未见过,却听老一辈的说过,这模样,犹如地动,显然不吉,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陆家庄,后山山腰处,洞穴之内,哭声不绝。
“啊……”
地面一阵颤动,头顶石块不断掉落,砸在一个妇人身上,妇人立马尖叫起来,她这一叫,刚刚止哭的幼童立马随着大哭起来,声声哀拗,断人心肠。
“别哭了!陆大哥,苍耳山没了!”一汉子从洞穴口急步进来,对一旁坐着的汉子道。
“怎么会?”汉子大惊。
“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那苍耳山莫名其妙的便陷了下去!”
“定是惩罚!定是老天爷的惩罚呀!”
一妇人哀哭,她这话一落,其余人便似有了发泄口,纷纷嚷嚷起来,怨恨有之,痛苦有之,惧怕有之。
“就知道那宝藏是个祸害!那陆宸远亦是个祸害!瞧吧!咱们也得跟着倒霉了!”
“陆宸远的女儿一来,便给咱们带来灾难!陆三媳妇!你为何要把她带进村子!”
“对!都是你的错!”
陆三媳妇缩在陆三怀里,不敢探头,她满腹委屈,却无处可说,所谓人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够了!甭再说了!老天降罚,我等唯有受之,切莫胡言乱语!”陆大喝道,只那底气,难免有些不足。
洞里一静,无人再说话,黑沉沉的洞穴里,恐惧蔓延。
好在那动静响了半刻便停了,陆大松了口气,安抚众人几句,便出了洞穴,他站在洞口岩石上,举目眺望,果真见那被称为‘最高山’的苍耳山塌了下去,再不见半点痕迹,苍耳山一塌,山那边便露了出来,只仍看不清面貌,唯有迷雾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