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引魂灯

第 1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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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听了一次叙述,就洞悉了自己的想法——直到此刻,阳光才意识到,对方也是龙虎山排名靠前的大弟子,并且能同“南徐北宋”成为朋友,甚至托付生死,那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小伙子,你把薇薇支开,那我们呢?”邢老伯似乎看出了阳光的想法,便继续追问。

    这次,阳光更是开陈布公,自信满满了:“我支开薇薇只不过是为了防备万全。其实我们调查案件,也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您在苏阿姨眼皮子底下二十年,她都没有加害您,说明阿姨对您心怀着情分;而我们想要为她洗刷冤屈,也不是坏事;至于我……呃……她应该也不会加害我的——”

    说着说着,他的脸又红了,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邢老伯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小伙子,你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曼青当然不会为难你啦——”

    “这——”阳光一时语塞。其实他真的很想说,自己是要“帮未来的岳母伸冤”,对方总要不看僧面看佛面吧……连这一点邢老伯都看出来了,算起来还真是个“高人”呢。

    “阳光啊,”对方笑过了之后,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老伯劝你一句话,有什么心事就对薇薇说出来,别像我一样,憋了这么多年,苦啊……”

    “邢老伯,我……”阳光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于是越想越紧张,越想越拘束,竟有些扭捏起来。对方一见他这幅窘相,也就赶紧转换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阳光,关于调查的事情,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一提到这个,阳光便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人也放松了许多:“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苏阿姨的死亡之谜,二是耀阳师叔的字条之谜。在第一个方面里,又有三个问题——第一,苏阿姨为什么要自杀?当时并不是最为艰难的时候,而且薇薇还需要人抚养,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第二,众所周知,化作厉鬼必须要极大的仇恨或者心愿未了,那么死后的苏阿姨还要出来害人、尤其是陷害宋晓晨与司徒静,这究竟是为什么?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区区一介厉鬼的话,怎么能让‘南徐北宋’栽了跟斗,且短短二十年就修炼成为妖仙,她哪里来的这种力量?”

    讲到这里,阳光顿了一顿:“至于说第二个方面,则好办了,共有两个问题——一是耀阳师叔捉鬼失败,为什么不报告师门,直接说明原委,反而只留下这么一个字条?二就是紫阳师伯看了字条以后的反应,究竟说明了什么……能够弄清楚这些问题,相信二十年前之谜也就可以解开了——”

    “不错……”邢老伯听后沉吟半晌,“井井有条,分析入理——那么依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入手呢?”

    “这个我也想过了,”阳光拍了拍脑门,“关于耀阳师叔的字条之谜,我们凭借手上的证据就已经足够了,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察看一下武当山的相关纪录,这需要青阳师叔在武当山帮忙,我一会儿再给他打个电话——而关于苏阿姨的死亡之谜,我们则需要大量的证据,最好有史料记载……因为即便我们愿意相信这其中有误会,然而毕竟还是要说服宋晓晨的。他现在应该是非敌非友、犹豫观望,所以要想成事,证据必须充足……”

    说到这里,阳光显出了愁容。而邢老伯听后倒是胸有成竹:“证据嘛,我倒是知道哪里可能会有——”

    第八章找线索叔侄忙碌,叙旧情兄妹聚首(二)

    “在哪里?”阳光急急地问道。

    “校史馆啊——走吧,带上东西,去那里慢慢研究倒也好……”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阳光示意阻止了。

    “邢老伯,我想问一个与调查内容无关的事情……”他几次欲言又止,却还是憋不住说了出来,“为什么宋晓晨一句话就让你决定搬家了?”

    “看不出来,你的眼里倒是揉不进沙子,”对方颔首默许,“那我就告诉你吧——”

    说到这里,邢老伯的神色突然复杂并严肃了许多:“即便宋天君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但他的话却很有道理,不能不服——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他都能为自己的爱人而奋斗,我为什么要留在小木屋里傻傻等待?”

    听了这一句话,阳光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原来当天宋晓晨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威胁,也不是暗示,而是一种设身处地的感慨: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不错,人这一生,总要遇到许多悲伤和痛苦,而在这些时候,与其默默地伤心并无所作为,倒不如奋发努力、继续前行。宋晓晨为了司徒静,可以与整个道法界为敌,可以不顾自己的神圣使命执意留在人间,这是爱;薇薇为了化解母亲与哥哥之间的仇恨,明明背负了那么多内心的苦痛挣扎,带着如山似海的恩怨情仇,却依然选择坚强的面对,努力的奔走,这也是爱;

    而对于邢老伯和他自己来说,为了爱,就要走出闭塞的小木屋,努力找出真相;为了爱,就要勇敢地面对随即可能毙命的危险,在重重迷雾中找到那些重要的证据——

    为了爱,人就会变得坚强,变得勇敢,变得智慧,并学会珍惜和守护眼前的一切……

    于是,阳光的邢老伯便同心协力,走上了破解谜题和收集证据的漫漫征途。其实邢老伯所说的“校史馆”,还真就是一个收集证据的绝佳场所。在国人的头脑中,“以史为镜”的传统观念一直就根深蒂固,因此小到一个人,大到这个国家和民族,都是十分注重历史资料的保存与收集,中州大学作为一座知名学府,“尊重历史、尊重事实”的严谨学风更是早就深入人心,而且知识分子们的脾气也倔强,就算是许多对自己不利、甚至是不想看到的东西,也是要完整保存,供后人品评。因此,学校里几十年来发生的大事小情,从重要领导的演讲、会议记录、工程进度,到每一个值得记载的师生的言行,在校史馆里肯定都能找得到。二十年多前,先后作为中州大学教师、学生的宋君宪等人所作的一切事情,也算得上是“惊天动地”吧,因此是总会有记载的。而只要有记载,那不就等于有了取得证据的线索和希望?

    因此,老少二人即刻行动,来到了位于静湖西边图书馆区内的校史馆。看馆的老师一见到邢老伯,脸色立刻便阴沉了起来,幸好阳光及时出面央求——他的名字还真的没起错,虽然长得不帅气,但很健壮挺拔,一看就是个讨人喜欢的“阳光”男孩儿。于是对方也就没再说什么,不仅如此,还破例允许他们将手头的画和字条带进了校史馆内。

    “你还真行啊,”邢老伯一面夸奖着阳光,一面找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邢伯伯我的人缘是臭了,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没准儿还不让进门呢。”

    “您说笑了,”阳光也在四处打量着,“这么多资料,真的能找到证据么?”

    邢老伯自信地点了点头:“中州大学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历史学和图书馆学教授们负责整理记录,而且一旦成文,即便是校长和教务长也无权删改。历史独立于政治之外,这是中州大学引以为荣的传统——所以,只要慢慢找,肯定会找到的。”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可是——”阳光哭丧着脸,指着屋子里好几十排两人多高的档案柜,“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邢老伯看了看周围,脸上波澜不惊:“关于著名人物和校领导们的记录,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而其余的人和事件,则是按照年份排列,用日记的形式撰写,所以很好找——我们开始吧!”

    于是,邢老伯和阳光分头开始了工作。虽然说原理简单,但偌大一个中州大学,每年上万的师生,即便是按年份排列也是叠积如山。两个人一头扎进了文件堆里,既枯燥无味,却又不敢错过任何线索,因此找了不到半个小时,年轻浮躁的阳光便有些受不了了。他找了把椅子坐着,一面休息,一面抽空仔细地看着苏曼情留下的那幅画。

    邢伯一见,便笑着鼓励道:“小伙子怎么了?别输给我这半老头子啊——要不然,来一粒提神醒脑的药?”

    说罢继续猫着腰上下摸索起文档来,看上去那么精力充沛、干劲十足,真不是一般的老人。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好。”阳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画上的内容。突然,他喊了邢伯一声——

    “您来看,这画不对啊——”

    邢伯赶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脚下一扭,动作敏捷地来到了阳光身边。

    “邢老伯,你看这幅画,”阳光指着画上女子的背影,“这画的是背影,而且如此逼真,苏阿姨没事画自己的背影干什么?就算可以画,也不能画得如此逼真吧?”

    “被你这么一说……”邢老伯也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对了,这画是耀阳所画的。”

    “那题字呢?”阳光追问。

    “题字是曼青题的,她的书法一向好,而且还颇具男子的豪迈笔法。”

    阳光听后,随即低下头想了想,等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经颇为严肃了:“那么,问题就来了。”

    “什么问题?”

    阳光指了指题诗下面的那方印章,上面分明写着“宋君宪印”;而他随即又指了指画的起手处,在那里则没有印章。

    “三个问题,”阳光用手轻轻点击着话,娓娓道来,“第一,耀阳师叔画什么不好,偏偏画了幅苏阿姨的背影?第二,为什么是苏阿姨题诗、宋君宪盖章?第三,为什么一幅画只有押尾的印章,却没有引头的印章?”

    “这个……为什么只是画背影我不知道,”邢老伯神色认真地摇了摇头,“曼青题诗,君宪盖章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只有尾引,没有头印,这个我倒是清楚……”

    没错,对于一幅画来说,有画,有诗,有题字和年月日,再加上头部一方印,尾部一方印,有的时候还会盖上一个“闲章”,这才是完整的作品。而对于这幅画来说,画是主体,也有题诗,但是标示年月日和作者的题字却没有,而且开头也没有印章,只是在题诗的下面盖了宋君宪的印——很明显,这是个没有完成的作品啊……

    “画没画完,又说明什么啊?”邢老伯想来想去,却还是不明白。

    阳光淡淡地开口道:“邢老伯,您看着这幅画二十年,对于内容早已经麻木,而且,您忽略了画外的信息啊!”

    邢老伯被这么一提醒,身子如同淋了冷水般地猛然一哆嗦:“你、你是说——”

    第八章找线索叔侄忙碌,叙旧情兄妹聚首(三)

    “没错,”阳光十分肯定地接口,“对于一个人来说,自己的名字、身材、面容都能十分了解、牢记于心,唯有背影,是不可能熟悉的啊!”

    没错,是背影!话讲到了这里,邢老伯也就完全明白了。二十年来,他确实是与这幅画朝夕相对,对于其内容十分了解;然而就是太了解了,因此也就忽略了创作的背景。而阳光则不同,他对这幅画毫不知情,却反而能一下子找出其中的破绽——

    苏曼青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是如何的,却题了诗。很明显,她以为徐耀阳画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拿来一看,觉得画得不错,就诗兴大发了;而徐耀阳这幅画还没有完成,甚至还没来得及盖章,也没来得及写上年月日、作者、创作心得等信息,画就被苏曼青拿去题诗,很明显,苏曼青题上李白的这首诗,分明就是献上一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福,那么最大的问题也就来了——

    宋君宪可是同徐耀阳一样十分熟悉苏曼青背影的,那么他为什么明知道苏曼青不可能画自己的背影,却还要在题诗下面盖章?要知道,书画界中,盖章就如同“定案”,这类似于现在的“版权声明”。那么一个女子写了这样内容的一首诗,再由一个男子盖章确认,分明就意味着两人要么是夫妻,要么就是情投意合,已经彼此默认恋人的关系了。而这就说明,宋君宪明知道画不是出于自己手笔、又极有可能不是出于苏曼青的手里,却仍然认可,还盖上了印章“声明版权”。最重要的是,徐耀阳画的这幅画,还成了苏曼青的珍藏、甚至是唯一的遗物——既然这么重视,为什么不把作品完完整整地补全呢?

    还是说,这画根本就不能补全,一旦补全,那就是翻天了!

    “快,邢老伯,我们赶快查一查这幅画的创作时间!”

    于是,阳光和邢老伯连忙扎进了小山一般的文档堆里。这一次,两人查得十分投入,就连说话聊天也忘记了——因为一旦确认了画作的时间,那就是一项最有力的证据——

    证明苏曼青确实是冤死的,同时也就极有可能证明了她到底哪里来的那种力量……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姑且先不说阳光与邢老伯卖力气地查找着文档资料,单单说武当山这边,陈青阳赶了一夜的路,又与师兄比武,早就是身疲体乏了,于是便回房间睡觉。等到他睡醒了,已经将近中午。青阳打开手机一瞧,好几条未接电话提示都是阳光打来的,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呢,便连忙往回拨,没想到对方一接电话,就说是“有了重大发现,正忙着呢”,并且要自己赶快去查一查武当山的记载,看看当年紫阳真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青阳本来还想问问到底有什么重大发现,但对方却一直说“忙着呢,以后再说”,到后来便干脆不理他了……

    陈青阳心里这个郁闷啊,跟师兄比武输掉了也就罢了,如今连师侄阳光也说“正忙着”并不理自己……但心烦归心烦,他却还是不敢忘记自己的任务:一要找到紫阳真人当年处理这件事情的纪录;二要尽量参悟引魂灯的法术破绽。而这一切记载,却也都要经过敬阳真人的许可才能翻阅啊……

    于是,青阳也就顾不得面子,只好再次找师兄去说情。没想到,师兄这次却答应得满痛快,口口声声说自己当时在山泉边上以及广场上都说过“认输”了,因此愿意遵守约定,带师弟去武当山存放法术秘籍和历代不传秘闻纪录的“经楼”。青阳本来已经服输认栽了,没想到师兄也一样认了输并松了口,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因此也就没有多问,便披颠屁颠地跟着对方走了。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位于真武大殿西侧不远的经楼。在青阳睡觉的时候,本来已经下了一场雷阵雨,因此地面也有了些积水,但一来到这里,青阳却惊奇地发现,虽然经楼已经有部分被淋湿了,但明显有一个巨大的球形范围是干燥如初——

    是某种法界。相传为武当山开山祖师亲领了北极玄天大帝的诰命,设下了这一道不知名的屏障。它类似于先天罡气护罩一样,一是在保护经楼不受风水灾害侵蚀——这经楼也一千几百年的历史了吧,不但完好无损,多年来甚至连虫害也没有遭过;同时,也阻止了闲杂人等入内——别说是凡夫俗子,就算道行一般的神仙也难以靠近。而开启这层神秘法界的唯一钥匙,便是历代掌教真人亲自保管的玄天御神剑。

    未及休息,青阳便跟着师兄,进入了从小便心向往之的经楼。

    “师弟,这里就是经楼”,入门后,敬阳真人指了指四周,“武当山的所有法术秘籍和机要消息都在这里,因此,祖师爷爷在经楼外布下了法界。现在,我特许你进入,想看什么就看吧。”

    “这里就是了?”青阳四处打量了一下,多少有些失望。说实话,原来他还以为武当山的机要禁地有多么雄威宏丽呢,却没料到只是一间六十多平方米的小屋子,不仅没有楼阁和隔层,甚至连把椅子都没有;而且,窗户小,光线也比较昏暗,满屋子都是书,有竹简的,也有纸质的,这要是再有两张蜘蛛网什么的,那就活脱脱是个储藏间的模样……

    “师兄啊”,青阳回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敬阳真人,“别说这儿是经楼,就说是储藏室我都信啊,这屋子也太寒酸了……那,除了防盗做得好以外,防火、防震、防虫都没保障嘛……平日里都是谁来打扫呢?”

    敬阳真人微笑着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了指青阳:“原来就是我来打扫,不过现在多了师弟你。”

    好么……青阳听了以后哭笑不得,新说合着你在这里等着我呢?怨不得答应得这么爽快,原来是想找个清洁工——也不是青阳埋怨,这经楼历来就只有掌教真人和极少数辈分高的大弟子能够入内,所以一直就是武当山乃至整个道法界弟子们的无上荣誉。但荣誉归荣誉啊,这么个寒酸的地方,将来出去说给别人听,可是谁能信呢?

    “我的师兄啊……”青阳苦着脸说道,“这要是进来一条半条书虫什么的,咱哥儿俩也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敬阳真人依旧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师弟。然而青阳却总觉得,那笑容里带着一丝j计得逞、骗人上了贼船的快感。

    “师弟啊,为兄身子骨不如从前了,这以后,少不得麻烦你天天一同来打扫打扫啊。”

    青阳一听,心说你到底暴露真正意图了,然而想想也是自己原意上这恶当的,因此也就点点头认命。

    “师兄,你该不是早就想晃点我吧?”

    “这个‘晃点’是什么意思?”

    “就是‘骗’啦——”

    “这样啊,”敬阳真人似乎也明白了对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于是笑着反问道,“那师弟觉得,紫阳师兄会不会骗我呢?”

    “大师兄?”青阳晃了晃脑袋,一面径直走进了竹简书籍深处,一面丢下了句话,“要是有好处,当然会晃点你了——”

    青阳的意思是——紫阳师兄八成也是“晃点”过你进来经楼做清洁工吧?

    这层含义,敬阳真人当然明白。但他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个人的修为确实是高啊……

    第八章找线索叔侄忙碌,叙旧情兄妹聚首(四)

    就这样,青阳一边按照标签提示翻着文档,一边漫不经心地打扫着灰尘。但眼看着翻了很长时间,却好像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而且他只是在翻阅历年的师门机密,对于那些“高级”的法术秘籍却置之不理了。

    一旁的敬阳真人似乎看出了端倪——对于青阳这个法术痴来说,见识武当法术秘籍一直就是他的愿望,怎么如今却突然不感兴趣了似的?

    “师弟,你在找些什么?”

    “《掌教真人密录》啊,怎么没有紫阳师兄的记录呢?”

    敬阳真人一听,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个《掌教真人密录》里,记载着只有历代掌教真人能够知晓的机要信息,包括天灾人祸的预言,门下弟子的重大变故,以及极为凶残的妖鬼所在地等等,说起来也是为了门下弟子的安全,并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但是这部《密录》里,却没有了前任掌教紫阳真人记载的任何东西——看来,青阳他一定是想要来查看记录,看看二十年前林紫阳师兄从中州大学回来以后是否记下了什么信息;而这些信息,又正是不方便告知门下弟子的……

    “奇怪啊,”青阳反反复复地翻着书页,“就算大师兄任期内没有任何机要秘闻,应该写上个‘无’字的啊——以前没有话要记载的掌门人也是写上的……怎么回事?”

    “师弟不用查了,紫阳师兄他根本就没有往上面写任何东西,”敬阳真人缓缓开口,“八年前,我就获准进入了经楼,掌教师兄他本来是记下了一些东西的,但他后来却将纪录销毁了……”

    “啊?”青阳一听,眉毛登时便要竖到天上去了,“那么你知道大师兄他删去了什么东西么?”

    对方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大师兄既然在我进入经楼以后便删去了他的纪录,那就代表着他不希望我看到那些东西。况且——我当时又不是掌教真人,怎么能如此僭越,干涉紫阳师兄的决定呢?”

    “哎呀妈呀——”青阳顿时哭笑不得,“要是换了我,一定想办法看看啊!师兄,你知道这个可是关系重大啊!”

    没错,关系重大。而且这其中的含义,敬阳、青阳师兄弟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即便是自己写的内容,删去《掌教真人密录》上的信息,都是武当山从未有过的事情,这说明,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除了紫阳真人本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的,而紫阳真人一生光明磊落,能有什么事情已经记在了《密录》上,却又在后来删去的呢?

    目前看来,似乎也只有二十年前中州的徐耀阳事件了。而紫阳真人对于徐耀阳的消息一直是一言不发,当时的武当弟子们就已经知道可能是出事了,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包括敬阳真人在内的所有老一辈弟子们都已经渐渐淡忘,而如今却被青阳提醒,才觉得事情确实蹊跷……

    “大师兄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青阳无奈地叹着气,突然,他像被针扎到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连连大喊着,“那就更不对了!”

    敬阳真人冷不防地听着对方大喊,不禁一愣:“到底怎么了?”

    “大师兄他什么都没记载的话……”青阳缓缓地说道,“那么,关于薇薇的情况呢?”

    “不至如此吧……”

    尽管青阳没有明说,但敬阳真人也已经明白了——薇薇在武当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以至于所有人都习惯了,然而大家却渐渐地忽略了这件事情的背景——

    武当山自从创派以来,何曾有过女孩子同一伙道士们一起生活的先例?古代绝对不可能有,而就算是现代,弟子们发现了孤苦无依的可怜女孩儿,也是找个别的方便之处寄养,谁也没有把女孩子带上山来的呀……

    然而,紫阳真人就这么做了。此外,他不仅带回了薇薇,而且还给她改了姓,这可就无法可想了——他是一个出家的道士,而且身为武当掌教真人,受天下万众观瞻,这么做岂不是明摆着惹下闲言碎语么?而就算大家不说什么,紫阳真人总要自己给自己留条后路,犯得上到死都带着这个秘密、惹下后人猜疑么?

    对此,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紫阳真人坚持把薇薇留在武当山,是因为她压根儿就不能离开这里;而给她改姓“林”,则是不想让一些无关人等知道她的身世——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费尽心机保护薇薇,甚至必要的时候都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呢?

    “师弟,说起来——”敬阳真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紫阳师兄在六年前的武当大战之前,还曾经传下遗命,说他如有不测,一是让我继任掌教;二就是——一定照顾好薇薇啊……”

    “不是吧?”青阳愣住了,皮笑肉不笑地念叨着,“莫非——”

    “师弟不可说!”敬阳真人慌忙阻止了他。

    不错,根据以上的线索推理,能够得出的结论的只有两个:

    一则薇薇是紫阳真人的私生女。他之所以带她回武当,甚至在死前还特地传了遗命照顾她,就是算准了天下人都以为出家的道士是不能够娶妻生子、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将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对于这个结论,敬阳、青阳是宁可相信黄河水倒着流,也不愿意相信它是真的。只不过就理智的考虑来说,不得不想到罢了;

    二来就是,当年的宋君宪惹上了他根本惹不起的对手,甚至有被灭门的可能,而紫阳真人敬重他的修为,想要出头,却也是一样惹不起,因此才把薇薇带回来,换了姓氏,并且置于武当山和整个道法界的保护之下;而至于为什么不保护宋君宪的另一个儿子晓晨和他的母亲,唯一的解释就是,宋晓晨根本不需要保护——他是北斗神部天君降世,自然天大的仇人也是不敢动手的……这么一想就非常可怕了,因为如果连武当掌门、“南徐北宋”都惹不起的仇家,就一定——不是凡人了啊!

    对于这些,敬阳、青阳师兄弟即便是隐约地猜想,也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因为这两个想法一旦说破了,那可是亵渎尊长的翻天大事啊……

    第八章找线索叔侄忙碌,叙旧情兄妹聚首(五)

    于是乎,青阳与阳光各陷谜团,端的是麻杆儿打狼,两头害怕。而薇薇的情况倒是好得多,白天呢,就到华娱世纪公司里应聘;晚上就和宿舍的两个姐妹撰写那篇“蓄谋已久”的文章……与这些比起来,唯一的郁闷就是只要一打电话沟通情况,阳光就不知所云,一个劲儿地说“没什么线索,一切还算顺利”——没线索还算是哪门子“顺利”?至于陈青阳就更好了,直接来了句“乱着呢,你就别管了”……

    若是依着薇薇的性格,本来是应该刨根问底的,但她想了想却觉得不妥:一来说好了分工合作,找到线索时再及时沟通,如今才过了不到一天,就不厌其烦地催这催那的,就显得太不信任人家了;此外,华娱世纪的职员招聘工作也是让薇薇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了——头一天应聘,她就在那大公司里,伙同几百号人,上上下下地跑了三十多圈,有验牙口的,有让即兴演讲的,有考脑筋急转弯的,当然还有笔试……总之这么折腾下来,薇薇除了自我感觉良好以外,是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

    而到了晚上,还要一起写文章。姐妹三人分工合作,薇薇主笔,看了几十个g的音频、视频资料,报纸杂志也读了十好几斤,再加上给其余的姐妹和朋友们打电话、聊感想、打听内幕……这么算下来,“情报费”花了没一千也有八百。

    就这么周而复始地过了三天。在这期间,宋晓晨没有动静,引魂灯没有动静,阳光和陈青阳也没有动静,中州大学和道法界也没有动静……结果到了第四天一早,倒是薇薇最先弄出动静来了。

    而且动静还不小。

    原因就是这篇名为《人情之殇——九问娱乐巨头失当策略》的文章终于出炉,而且在《娱乐周刊》上发表了。文章写得怎么样薇薇不知道,但从这天的早晨开始,她们姐妹三人的手机就响得没停过,忙得真是比电话局接线员还要乱三分——都是询问文章允不允许转载,顺便打听一下八卦内幕的。而令人想不通的是,那些人是怎么找到她们三个的手机号码的?想一想就觉得佩服而且可怕……

    再上网一瞧,就更热闹了——互联网上几大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都全文转发了那篇文章,而且跟进之风大有拉起涨停板的势头。“拳打娱乐界,炮轰宋晓晨”的这篇文章马上便成了万众瞩目的新宠……当然了,捎带着让杂志卖的脱销,这是后话。

    对于这些,薇薇还是相当满意的——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了两天,晓晨也肯定就会知道,而且一定是相当的注意。其实成名与否对于薇薇来说并不重要,解决引魂灯事件和晓晨的心结才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作为北斗神部、天玑星君的宋晓晨,下凡执行了“人界大挑”却不回去复命,明显是为了爱人司徒静;而对于他来讲,司徒静的那道“给所有想唱歌的人一个舞台”的遗嘱,才是这一切的重中之重。

    一直以来,晓晨总是把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放在“所有”二字上,然而薇薇却觉得,这句话的精髓事实上在于“舞台”。说真的,薇薇并没有把握劝渡晓晨得道飞升、返回天界,但作为一个女孩儿,尤其是一个同样因为爱而奔波却不会觉得累的女孩儿,她相信自己能够了解司徒静的真正想法——而这种坚信,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后,已经变得越发果敢决绝了……

    结果,根本没用等到第二天,就在当天晚上,宋晓晨就已经开始关注了。

    “……综上所述,大规模的平民选秀活动很难取得商业利益和文化价值上的平衡。一方面成为了收费广告的最佳聚集地;另一方面,谁能够保证几个既没有明确判断指标又不能代表全面阶层抽样、而且连选举经济都不能做到独立的所谓‘评委’可以选出多少真正有价值的新人?没错,选手们倒是唱了,但至少一半是在鹦鹉学舌,如此多而不精甚至渐成赘余,策划部、推广部、媒体和广告主赚足了钞票,却苦了经纪和制作部门——您说这些人选上来以后,是签约推广呢,还是不签?对此,相信某亚洲规模第二的文化传媒集团的高层们会深有感触,因为至少他们永远可以引以为荣的‘那位天后’可不是‘选’上来的。故笔者三问娱乐界巨头,你们到底是打着‘娱乐’的创造文化,还是用‘娱乐’在冲淡文化……”

    办公室里,一名女秘书捧着新出炉的《娱乐周刊》在朗读着,而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显然是渐渐没了底气,终于在一个段落结束后,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

    “总监,还要继续么?”

    晓晨坐在办公桌前批阅着文件,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

    于是,对方摸了摸脑门,更加小心地念了起来:

    “……关于‘男色’横行的论调,提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其中固然有文化和社会层面的因素,然而我们却不能忽略一些重要的人际策略指标。笔者在附文中公布了华娱世纪集团公司对于艺人的公开考核以及推介程序表,从其中不难看出,如果严格执行上面标准的话,只怕当今娱乐界的九成以上女艺人都应该回家赋闲,而简要分析部分艺人的气质、台风、音域、谈吐等指标,一个明显的共同规律就是,它们都在指向了某一个人——‘天空之音’的光晕,直到如今也照耀着其崇拜者甚至是决策人员。由此可见制订者强烈的个人感情铯彩,缺乏弹性标准和个性化考察的程序式操作,究竟是在挖掘人还是在改造人……这也就解释了华娱世纪旗下男女艺人比例严重失调,且团体组合远远超过个人发展的原因。诚然,团体的优势在于可以放大成员优点,弥补彼此不足,且充满多元化挑战,然而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不能独自唱完一首歌、跳完一支舞、出演一部影视片的艺人,势必不能脱离、却必然要脱离其当前所在环境。缺点是不能够用通过集体优势来掩盖的,甚至对于一个艺人来说,其致命伤的早日发现并不是一件坏事,而这就是组合的劣势……强光之下必有阴影,其中的道理,学者们清楚,策划专家们清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