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草莽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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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张扬,这个身在异国的青年只带着一把手电一把手枪,与门口守卫打声招呼,便出了天主堂,徒步奔行。过大河坝,听奔腾的江水在这里刹住回旋,掀起的浪头一下又一下撞向坚硬的石壁。过二道卡一道卡,卡口的哨兵见伊仁长官深夜徒步出行,惊讶之下神秘地说:“长官去同相好幽会?我们就惨了,我们的青春都卖给战争了!”

    两个卡上的哨兵都还记得那位穿着锃亮皇军军官服的美女长官那日与他们促膝谈心,留地址给他们,瞥见他们挺起的裤裆还表示理解!这才是好长官真正的长官!后来山野长官告诉他们说美女长官是重庆份子,拿走了他们视为珍宝的那张王倩写了东京某街某巷某门号的字条,他们在心中诅咒:你山野才是重庆份子!

    伊仁一往前行,但军人的警觉告诉他:有人在跟踪他。他知道能做出这下流勾当的当然是坂田,心中着实害怕,坂田手下的特工个个杀人不眨眼,要是一条小命就这样送了也太不值了,伊仁熄了手电光提枪摸黑而行,伊仁是东京人,家境殷实,在家在学校都是受人喜爱的小青年,如今卷进了战争的黑色旋涡,成了中国人眼中的恶魔。

    跟踪伊仁的正是野猫,他是受坂田之命来监视佐藤,碰巧跟踪了伊仁,他见伊仁熄了手电光,便知道伊仁已经发现,若在白天,野猫见了伊仁得毕恭毕敬叫长官,他知道伊仁是佐藤的党羽,也是坂田主子想剪除的对象,一发狠想,老子便在这里做掉你,正发狼要追杀伊仁,偏偏半路杀出个李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拔枪便打,李虎技高一筹,竟让野猫连中两枪,没命地逃回鸡尾巷去了。

    李虎再追伊仁,伊仁总算逮着一个可向王倩传话的人,提醒要王长官明天保护好自己。

    到了佐藤防区,这个纠心之夜,佐藤哪能安睡,正在房中与山野商量明天如何保护中国女神,三个爱上同一个女人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更加细致地商量。

    伊仁畅谈一番,心中敞亮,遂又回去天主堂。

    而后,李虎让唐破来约佐藤救英子,佐藤与山野慨然同往,为救英子,在坂田房中,佐藤被李虎砸伤头部,佐藤估计李虎背着英子走远才大叫:“龙泽南,龙泽南来了!”抱着一头的血冲下楼,也不管坂田,与山野一道冲出混乱的鸡尾巷,驾车过天主堂时,进去找伊仁帮忙包扎伤口,没过一会便听见李虎前后两声大吼:“私は龙泽南!”再后便听见那一声仿若天塌地陷般的炸响,天主堂内一片震荡,屋瓦松动瓦尘溅落,一地狼籍。楼上,葛先才等国军军官以为老蒋派飞机来轰炸了,却响一下,再没有第二下。方先觉病弱之躯,竟一时震晕过去,伊仁急忙命人抢救,一番折腾,佐藤与山野良久之后才返回自己的防区。

    佐藤放倒自己,这个纠心之夜,哪能安睡!

    窗外,月光如水。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此时,王倩和她的战友都已安然睡中,她的身边,同样躺着一个不眠人:英子。

    第七十一章 谁活捉谁

    翌日晨。

    王倩在一个懒腰中醒来,伸出双臂,一侧脸,看见英子瞪大双眼蜷缩在床里边,双眼都起了血丝,问:“你就干熬着一宿没睡?”英子点头,说:“我怕坂田派人来杀我!你们又全都睡着了。”

    王倩道:“你真傻!”江五也醒了,说:“英子,这幢屋子里有我们三个在,坂田手下那种货色有命进来,无命出去!你赶紧闭眼,睡不着就养一会神,等一会你想睡都睡不了啦。”

    这时侯,雷横带着游击队过来,在禾场上候命,雷横说:“我奉王县长之命前来请示,今天要不要往沿河大道对面矮山上布防?”王倩草草洗漱,只穿着一件衬衣就出来,往腰间系着军用皮带,看一眼堂屋地铺上还在呼呼大睡的李虎,问雷横:“都吃过早餐了?”众人答:“吃过了。”王倩命令雷横:“今日不比往昔,你们前去布防,在中午十一点以前要全部撤离,全部回去与王伟能游击队集中在一起,听清楚没有?”

    雷横惊讶:“今天交换人质不是在十二点进行吗?怎么十一点就撤离?”王倩担心这些从做土匪过来的士兵懒散误事,只好强调道:“今天中午,我们既要迎接归来的九十五名抗战英雄,也要迎战特别厉害的敌人,如果到了十二点你们还滞留在矮山上,你们就等着脑袋搬家!这一回听清楚没有?”江五也跑出来强调:“雷横,切记王长官的命令!”

    雷横他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领命出刘家村布防去了。

    英子很熟练地做了早餐端上桌来,见李虎仍然睡得死猪一般,细声问江五:“五姐,我可以叫大哥醒来吗?”五姐笑道:“这个屋里,年龄最少的人权力最大,你得向她请示。”

    英子知道年龄最少的是王倩,却始终对王倩存着一份畏惧,动了一下嘴唇不敢开口。

    “一大早就拿我开心!”王倩做了一个掐鼻子的动作指示英子去做,英子更不敢了,想:这个天威神武的男人,谁敢去冒犯他的鼻子!

    江五弯腰掐住李虎的鼻子许久不放,李虎才很不情愿醒过来,抱怨:“龙泽南十二点才来,这么心急!”英子心中“咯咚”,说:“大哥,洗脸水在洗脸架上!”

    李虎道:“你受苦还没受够,这种服侍人的活以后不许干。”英子怯怯道:“大哥那样不要命地救我,我又没别的本事,你让我怎么报答你的大恩?”李虎道:“因为你是龙泽南的女人,我才去救你,这与你没有关系,更不要提什么大恩!”

    李虎洗漱去了。王倩和江五已在吃上了,江五向英子指指筷子,英子却固执地站着等李虎来。王倩见英子这么粘着李虎,看不惯了,放下碗筷:“英子,李虎是一个洒脱的人,你这样粘糊他干什么!你给我坐下来,吃!”

    “王长官,我没有粘糊大哥,我知道你喜欢大哥,早晚会是大嫂,你没必要这样敌视我,过了今天中午,我也许就不存在了!”英子低头说出这几句话,泪水似泉水般涌出。

    李虎也听到英子这突如其来的话,过到堂屋来,看一眼面面相觑的江五和王倩,说:“当没听见!”李虎一面埋头吃,一面抓起两根筷子放到英子手上,又指了指英子仍在流淌不止的泪水,英子对李虎敬若神明,赶紧一咬牙止住哭泣,拭干了脸,也坐下埋头便吃。

    王倩的心突突地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问李虎和江五:“你们觉得我和吉丸的外形差距有多大?”

    二人一惊,李虎道:“差得太远了,难道你还想把自己整成吉丸那样子?”

    王倩道:“正是。吉丸的形象李大哥最熟悉,自从把吉丸抓了之后,我就让人在绘制他的塑皮面具,我这就戴上,请你们过目!”

    王倩入房一会再出来,李虎和江五大吃一惊:活脱脱一个吉丸出现了。李虎道:“一切都象,就是吉丸比你矮一截?”

    王倩取下塑皮面具,说道:“我得到情报,坂田和龙泽南竟然都没有见过吉丸,真正与吉丸接触较多的是佐藤和山野,所以问题不大,身高是通过参照物来体现的,我可以选择避开参照物。”

    这时候,盛氏兄弟过来向王倩汇报,见英子在,有所顾忌,王倩道:“你们说,这位英子女士是李大侠的亲戚,自己人。”盛飞龙道:“山上各处的设施都已埋藏好,王县长请您过去录音!”

    王倩起身说:“五姐今天和英子负责守住这个家,中午时,我们的九十五名受难兄弟将回到这里填肚子!李大哥在这里等我!”言毕随盛氏兄弟上山去了。

    英子见王倩走远,赶紧问李虎道:“龙泽南今日决不敢对大哥不敬,大哥能不能也放过他?”李虎摇头:“英子,你太天真了,两国交兵,龙泽南代表日本,我代表中国,况且是龙泽南打上门来,今日一战不可避免!我相信龙泽南不会三十四人同上与我决斗,他若以众多兄弟来压我,我可是九刑十八狱总舵,我的兄弟决不会输给他的兄弟!”

    英子咬牙道:“我会用我的一条命来阻止你们!”李虎冷笑:“你已经失去自由了,有五姐看着你,你想死也死不了!”

    江五问:“李虎,你老说九刑十八狱,怎么至今不见一个人影来拜见你?”李虎道:“我当年误伤铁佛爷一条性命,九刑十八狱没有脸在衡阳开设分舵,离这里最近的分舵设在双峰县,分舵大哥叫上官雷,手底兄弟数千,只是现在要调动也来不及了!”

    王倩回来,对英子道:“英子,你老老实实和五姐呆在一起!龙泽南说要活捉我王倩,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今天是谁活捉谁!”又招呼李虎:“李大哥,我们走!”

    第七十二章 风云诡谲

    (按:目前,影视作品多见中国特种部队出现在抗战中,作为娱乐可矣,当时的现实是中国根本不存在英勇无敌的特种部队,战斗力普遍远远不及日军,抗战异常艰难困苦,即便是日军,也不存在特种部队,特种部队的出现尚在十余年之后。本书尊重历史,龙泽南的部队只够野战分队的资格,不敢妄称特种兵。)

    龙泽南和他的野战分队悄然来到鸡尾巷,这支野战分队机动灵活,人人都是全能手,人人身兼炮兵、攻尖、机枪、狙击等十余项顶尖作战本事。龙泽南根本不把坂田和他手下的杂牌兵放在眼里,龙泽南和他的野战分队吃过坂田供奉的特级早餐,做了一番热身运动就睡觉了,说:“等到中午才叫醒我们。”

    坂田见龙泽南竟然只字未提英子的事,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又落下来稍稍安定,对龙泽南极尽巴结,龙泽南就躺在坂田二层小楼上的卧室,他的英子就在昨夜被李虎从这里救走。坂田恭恭敬敬地把龙泽南放在房边椅上的军衣挂到衣架上,抚平上面的皱褶,踮着脚尖轻轻地退了出去。

    龙泽南闭上眼,长绵地吸进一口空气,又将一口气经过鼻尖轻轻吐出,尽管已经数年未见英子,他仍然能分辨出英子身体上特有的气息,他知道英子昨夜还被坂田控制在这间房子里,然后被一个自称“龙泽南”的人救走了。龙泽南是日本天皇亲敕的第一武士,盛名之下,坂田的手下岂能无人倒戈向龙泽南告密,告密者非是他人,就是那个放出谣言说“龙泽南要来鸡尾巷救走英子”的野猫,野猫昨天下午本已对坂田当众辱骂他不满,随后散布谣言报复坂田,而后坂田又让他去龙潭村监视佐藤,路遇李虎,被李虎一枪打中小腿,野猫回到坂田处汇报,坂田正焦头烂额对付龙泽南,也没对野猫说半句慰劳的话。野猫自己去医了枪伤,怎么想都不解恨,就独自去了西郊找到横山勇司令部,把坂田这些年对英子的迫害摧残全告诉了龙泽南。

    龙泽南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许诺要重谢野猫,正准备前去鸡尾巷救英子,却从城南方向传来轰天的一声巨响,伴着冲天的火光。龙泽南自然知道那是炸药爆炸,他现在做了一名军人,再不如同过去莽撞,遂带上野猫做证人,往横山勇的办公室来。

    这声音也让横山勇震惊,知道那是坂田的防区,副官北山赶紧打电话过去问情况,坂田那边正乱作一团,却有那名挨了李虎耳光的守卫接电话,那守卫恨极了佐藤,在电话里大声报告:“佐藤喝醉了酒,带着山野来大闹鸡尾巷,见人就打,大吵大闹要玩女人。他又与龙泽南里应外合,龙泽南带人来抢走了一个女人,投炸弹,还杀光了码头上两哨所的守卫!”

    北山正感到不对劲,什么乱七八糟!龙泽南却进来了,简略汇报了坂田残害英子的恶行,并让野猫作证,最后说:“我这就去扒了坂田的皮,救出英子!”

    横山勇却从乱七八糟的电话里听出了名堂,他熟悉佐藤的品性,知道佐藤决不会无缘无故去吵闹要玩女人,一定是得到风声设计去营救英子,以此来结交龙泽南,达到扳倒坂田的目的。横山勇强留下龙泽南,说:“龙泽君,放宽心,如果我预料不错,你的英子多半已被佐藤君救走。请你以大局大重,明天就是行动的日子,这时候你动了坂田就会导致军心涣散。等明天衡阳战事一了,你怎么对付坂田,我都当没看见!”

    横山勇又亲自拔打佐藤电话,对方士兵回答:“佐藤和山野两位长官外出未归!”横山勇安慰龙泽南:“这两小子找安全地方安置英子去了,一定是这样!”

    龙泽南急得不行,却有巡检兵回来报告鸡尾巷的情况:“鸡尾巷今夜很诡异,先是佐藤在那里大闹要女人,后来夜空中响起两声巨吼:‘私は龙泽南!’再后来就发生大爆炸,有士兵传言说龙泽南杀光了两哨所的守卫,抢走了一个被坂田长官私藏的女人。”

    横山勇感觉不对劲了:佐藤纵然可以想出冒充龙泽南救人的计策,可他手下也没有这么神勇的人哪?

    龙泽南一听可来了精神,说:“想不到佐藤君既仗义,还能想到冒我的名义去救英子,司令官,再帮我拨一下电话!”

    横山勇再拨,接电话的正是佐藤,横山勇严厉地问:“佐藤君,你别跟我玩猫腻,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鸡尾巷救走了一个叫英子的女人?”佐藤知道纸包不住火了,索性大义凛然地回答:“坂田的恶行令人发指,是我和山野君一道干的!”

    横山勇放落电话,对龙泽南道:“英子在佐藤君的保护中,请龙泽君以大局为重,在明天的行动未完成之前,一切都不要惊动!”

    龙泽南不能不给横山勇面子,强忍下一口气,今日与坂田相见,依旧客气相待。

    但龙泽南不知道的是,横山勇在瞒着他做两件事。第一件,秘密把坂田调离衡阳,治理占领区,坂田这种阴毒小人可是紧缺的人才。第二件,他已预料到佐藤与游击队勾结在一起,而且真正救走英子的很可能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王倩,这事一旦让很讲义气的龙泽南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他让北山明日清晨便去交待佐藤,一定要把英子控制在佐藤防区,否则让佐藤剖腹!

    尽管龙泽南三十四人的野战分队很隐蔽地开着一辆越野汽车从西郊过来,仍然未能逃过李旺财手下的眼线。龙强龙国兄弟耷拉着汗衫敞亮着黑油金刚的肚皮,推拉着满满一两轮车的大青枣沿街叫卖,兄弟俩发现中型汽车里出来的鬼子身手特别敏捷,他们一面推车一面计着人数,又见坂田出来毕恭毕敬地迎接一个身材瘦小满脸胡子的指挥官,那胡子指挥官大模大样走在坂田前面进胡同去了。

    龙强吩咐弟弟赶紧回去报告,他留下继续观察。龙家兄弟是龙潭村本地人,人熟地熟,龙国三弯七拐,很快就到了李旺财家,这时候,王倩和李虎已从江五家赶来这里。王倩仔细聆听龙国的汇报。

    龙国说:“一辆越野汽车;三十四个鬼子,身手特别敏捷;武器都套着布筒,飞快地抬进鸡尾巷去,看不清什么武器,只是有十个相同的布筒粗粗鼓鼓的,有的象小钢炮;一个瘦小的指挥官满脸络腮胡子。

    王倩吩咐龙国:“你们兄弟千万注意安全,大致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你们要在十一点以前准时撤退!”

    龙国去后,王倩对李旺财道:“这铁准是龙泽南的野战分队,为了熟悉这支队伍的作战风格,我得去一趟天主堂,向方将军请教!”

    李旺财急道:“昨夜你答应过今天不露面的,天主堂挨着鸡尾巷,那里此刻正是龙潭虎岤,你万万不能去!”

    王倩道:“现在非去不可,只有方将军他们才熟悉这支部队的底细,你放心,鬼子要抓我也不是现在,而是十二点以后。”

    王倩决定的事也是十头牛拉不回头,换上那一套鬼子军官服,李虎提出要同去,王倩哂道:“别把我当成那个小女人!”王倩说罢觉得过份又回眸一笑:“这里也需要防守,等我回来!”

    第七十三章 打七寸

    身着鬼子军官服的王倩,往天主堂后门方向飞奔而去。从李旺财家往天主堂后面是一条近路,也是唐破曾经逃生出来的那条路,王倩很快到了天主堂后门对面的矮山,远远地看见后门那儿有两个鬼子在放哨,还有一挺机枪指着这一面,看来,自从上次从这里救走王伟能之后,鬼子提高了警惕。好在两个鬼子并不认真职守,而是面对面坐着在玩一种赌博游戏,看那样子象是剪刀•石头•布。

    矮山与天主堂后门之间这一片水田原来都是龙海生家的,如今由李旺财代为打理,已让租户插上晚稻秧,晚稻秧插入时就已经老高一株,现在更加绿油油高大诱人。早稻收割后留下的干稻草仍然扎成稻草垛隔远一个立在田埂的斜坡上和池塘的坝上,一路蜿蜒直至天主堂后门。

    记忆中,王倩对这些草垛太熟悉了,小时候,她就是在遍布于禾场、牛圈、阡陌间的草垛丛中翻滚嬉戏。这些草垛如同自然编织的祖母,呵护着一轮又一轮未知世事艰辛终日雀跃的童年;再凶狠的人,也只是对人类本身凶狠,极少会有人将这种凶狠发泄到自然山水树木花草上去,小鬼子只是对中国人发泄他们的凶残,也并不憎恨这些草垛,也就是说,在他们的本能里,决不会对这些草垛产生防犯心理。

    有一个移动的草垛或快或慢或停,连过十几道田埂七八个塘坝,往天主堂后门靠近,两个还在玩剪刀•石头•布的小鬼子转过脸来,仿佛觉得眼前不远处多了一个草垛,一个问另一个:“以前这里好象没有这个草垛?”

    另一个说:“嗨,不就一个草垛,又不是一个人!”

    草垛晃动了一下,两鬼子觉得稀奇,赶过去看究竟,他们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影一闪飘身而上,入了方先觉那扇开着的后扇。

    两鬼子用刺刀猛戳草垛,一条红头蛇突兀爬出草垛向鬼子狂扑,两鬼子拔腿狂奔,向天主堂内大叫有蛇有蛇啊!

    伊仁赶了来,那红头蛇竟然没走,昂着头盯着门外那挺机枪在向那里张牙吐信想把那挺机枪吓走,伊仁抬手一枪,血花斑斓,红头蛇的蛇头稀里哗啦没了,可那蛇身猛然收缩,反弹立起前半身,昂着已不是头的血喷之头向伊仁猛扑而来,这血淋淋的凶悍把伊仁也吓得脸色变白,逃入后门,往堂内猛跑,那无头之蛇似乎听力犹在,奋勇追赶伊仁,情形恐怖。葛先才在二楼上大叫:“伊仁长官,打七寸,打七寸!”

    此时,王倩正在方先觉房中,方先觉已病得不能起身,她把一堆香烟放入床里的被单下,说:“兄长,这些烟是地方政府为你特制的,有镇痛作用,你顶不住时就抽上一支,那位老先生按你的要求,加入了配方,这种烟,你抽一支,人便会瘦一分,我不能在这里监督你,你可不能过量,不能太过折磨自己!吉丸老鬼一回来,就会来逼迫你组建先和军,你一定要答应,现在被鬼子囚禁的伤病员,每日都有大量被鬼子扔入江中或人为弄死,而一旦组成先和军,兄弟们集结在一起,可以互相帮助,保全性命,以待时机,我知道,如此一来,兄长可能会背上汉 j的骂名,请兄长不要淤泥于个人名誉。”

    方先觉道:“这个我明白,也能顾全大局,但我担心他们会动员我去南京,与汪精卫成为汉 j同僚,这是我无法接受的底线,所以我只能用疾病来威胁他们,让我这具不死不活的骷髅继续留在衡阳,如果要越过这道底线,我绝对无法接受!”

    王倩双眼起了潮湿,愤然道:“兄长今日这份苦心,苍天可鉴,日后若有谁人敢说兄长贪生怕死,妹子拿他正法!”

    方先觉道:“王长官,此地不可久留,昨夜伊仁来看我,闪烁其词,我感觉他在担心你今天会有危险,昨夜,我又听到鸡尾巷码头位置一声巨响,爆炸的威力不少于一百颗榴弹,你们千万小心,赶紧走!”

    王倩道:“那是敌人为一个女人发生内斗,兄长勿要担心,我们还趁乱逮走了这个女人!”方先觉问:“什么女人?”王倩道:“龙泽南的妻子,她叫英子,被坂田秘密控制强作慰安妇。”

    方先觉道:“你应该杀掉这个英子,嫁祸坂田,并让龙泽南闻讯赶来报复,让敌人自己斗个两败俱伤!横山勇军团犹如一头犀牛,能除掉龙泽南,等于斩断那只犀利的牛角。”王倩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可是事与愿违,我正要告诉兄长,龙泽南昨夜就到了衡阳,今天早上来了鸡尾巷,竟然并没有对坂田动武,两个人还客客气气!昨夜那么大的动作,龙泽南不可能不知道。”

    方先觉心头一惊,说:“这是表面上的平静,一定是横山勇暂时压住了龙泽南的愤怒,让他顾全大局,先合力对付我们的游击队。龙泽南野战分队战斗力极强,在整个衡阳战役的前三十六天,野战分队都没有参战,直到第三十七天,我们都已是强弩之末,龙泽南带着他的养精蓄锐的野战分队突然参战,硬是撕开了我方防守,我方将士殊死反扑,可再也没能阻上那道口子。龙泽南野战分队的战斗力决不是地方游击队可以抵挡,你们一定要避其锋芒,如果能合你们三人组的力量,智取龙泽南一颗人头,也算为兄弟们报了仇,而横山勇则会如折一翼……”

    方先觉虚弱无力,说不下去了,用手指了指后面窗户,示意王倩赶紧走。

    王倩却点滴不惊,倒了开水,让方先觉润润喉咙。王倩又道:“我准备把小唐再弄进这里来照料你!”方先觉道:“别为了我一个废人再让小唐遭罪,他是个厚道人!”

    “再说罢,兄长保重!”王倩言罢要走,方先觉伸出一只无力的手勾到王倩的衣脚。王倩紧急回头,方先觉道:“横山勇老谋深算,注意两件事,第一,你们设法告诉龙泽南,横山勇可能会将坂田送走。第二,今日之战,真正的指挥者是横山勇,游击队弱,顶不住就走,尤其是你,千万别逞强!”言讫,方先觉伸起颤抖的手,指向后窗。

    王倩一点头猫一眼天主堂内,还在闹哄哄地喊打蛇,葛先才在走廊上回头看了一眼王倩,那刚毅的目光在催促:“王长官,赶紧走啊!”

    葛先才转身过去又向楼下大喊:“伊仁长官,打七寸,打七寸!”

    王倩向方先觉道声:“兄长珍重!”从后窗口纵落,又从草垛里摸出一条红头蛇丢进后门,天主堂内更加哄乱,葛先才继续大喊:“打七寸,打七寸!”

    王倩如飞而去。

    第七十四章 必须与我一战

    王倩从天主堂回到李旺财家后院,李旺财不在,坐下不一会,龙强回来汇报,说:“龙泽南的部队,进去鸡尾巷之后,就一直没再出来过。”王倩道:“我知道了,龙强,你留下一会,帮我一个忙!”

    忙还没帮,李虎就到了。王倩问李虎:“李旺财呢,大战在即,他竟然擅离职守?”

    李虎道:“佐藤来了,他能不去前院吗!”王倩心惊,正要问佐藤所为何来,李虎从裤袋里摸出一封信来,都没有信封,信纸有字的一面在外折着,就这样递给王倩。王倩怒道:“李大哥,你怎么可以拆看我的信件!”李虎笑呵呵道:“看完再发火!”王倩一把抽过来看:

    “佐藤春让拜上李大侠和王长官阁下,我现在遇上天大的麻烦。我和李大侠合作营救英子的事情,已被横山司令官猜透,这是通敌大罪,一旦坐实,绝无生路。司令官给我留一线生机,令我把英子交给北山保护,成,则既往不咎,不成,令我剖腹。北山君十点钟在大河坝等我送英子过去交接。营救英子全仗李大侠盖世神威,我和山野只起了一点附带作用,按理,我根本没有资格向李大侠要英子。唯望李大侠垂怜我之处境,王长官菩萨心肠,亦望垂怜准肯。”

    李虎笑问:“这信主要是写给我,你是附带的,我不可以看吗?”

    王倩焦急地问:“你不会私自答应佐藤了吧?”李虎道:“我这不是来向你请示吗?”

    王倩一听放下心来,说:“横山勇担心英子在我们手中成为我们要挟龙泽南的筹码,却要将英子抢去作为他控制龙泽南的筹码,我们岂能让他称心如意!英子决不能放!”

    李虎双眼收紧,盯住王倩,问:“王倩,你就不管佐藤剖腹而死了?”王倩针锋相对:“国家至上,今日之战异常凶险,多一个筹码就多一份胜算,何况英子非常精明,我从一早就没打算放她走,所以也没防她,就连我扮成吉丸都让她看见了,这关系到今日一战的胜负,关系到全部游击队员的生死!佐藤该死就得死!”

    李虎冷笑:“你没有防避英子,是你自己工作的失误,却要为此搭上佐藤一条命!”说到这,李虎大声喊:“小佐啊小佐,可怜你对中国女神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见死不救,是比冰块还要冷的冷漠!”

    王倩瞬风出手,手枪的准头指在李虎的眉心,命令一旁的龙强:“龙强,把李虎给我绑了!”龙强道:“王长官,万万使不得,您想想,如果佐藤真死了,对我们也很不利啊!不如想一个两全之策?”

    李虎轻轻摘掉王倩的手枪,说:“王长官,两全之策我已想好。我们不把英子交给佐藤,而是直接护送英子去大河坝,让英子自己主动去找北山,我们再以迅雷之势从北山手中抢走英子,这样,既帮佐藤洗掉了责任,英子也没有走漏消息的时间,我们只是多辛苦一趟!”

    王倩点头赞同:“北山曾是日本空手道冠军,本事不弱,我们三人同去对付他,确保不失手!立即行动,你去通知五姐!”

    李虎道:“唐破早就去报信了,我让五姐带上英子去大河坝,又让佐藤什么不用担心,准时去大河坝交接!”

    王倩心中也不由佩服李虎的调度,笑道:“李大哥,有点诸葛亮安居平五路的味道!好,只要英子一到北山手中我们就抢人!”王倩再招呼龙强:“你还在这里等我!”

    王倩和李虎飞扑而出,走山林道赶往大河坝。

    大河坝一边临河坝,一边靠山。江五从山上的一处草丛中露出来打着放平的手势,表示周围都已察看过,没有鬼子的埋伏。

    王倩和李虎择地隐伏,与江五成犄角之势,随时准备夹击北山。不一会,马路的两个方向都传来马达声,北山开着越野车从西郊赶来,车上竟然只有两名随从和一个矮个女军医。北山生得白面富态,李虎心中冷笑:“去你娘的空手道冠军,还真把自己当碗菜!”

    佐藤的头上横竖纵横扎满医用绑带坐在兜箱里,由山野驾驶摩托车开了过来,山野叮嘱佐藤:“一定要夸大伤势!”

    北山见佐藤一头的伤,车上又不见英子,大声问:“佐藤君,英子女士呢?”

    “长官,英子在这里!”英子出现在山坡上,大声说道:“坂田恶贼夺我清白害我生不如死,把我囚禁在码头乌蓬船上,每一个难眠之夜,我都会往江水里放一只纸船,希望滚滚东去的江水能把纸船送到龙泽南手中,希望他披波踏浪而来,救我出牢笼!得幸佐藤拾得一只纸船,设下计策将我搭救出来,他为了救我头部遭受重创,又知坂田恶贼害我之心不死,不敢半分走漏消息,将我藏匿在隐蔽之处,只待来日将我交给龙泽南!这位长官,你是什么来路,又是什么居心,为什么要来将我从佐藤君的保护中抢走?说不清楚,英子宁死不从!”言罢,英子拔出一把匕首横在颈部。

    北山急得不行,山野大声向英子喊:“英子,这位北山长官决不是坂田的同党,不是坏人,他是受横山司令官之托前来保护你的!”英子声泪俱下哭喊道:“山野君,你们不是告诉我,龙泽南今天会来接我吗?龙泽南在哪!龙泽南在哪!我只要龙泽南,我的南君哪!”

    英子虽是按江五的授意说这番话,但对龙泽南的呼号声声发自肺腑,北山在马路上听了,也为之动容。山野奋力从兜箱里搀起佐藤,跨出来,跄踉倒地,遥遥地向英子恳求:“英子,你如果不跟这位北山长官走,司令官要取我性命呐,看在我救你一次的份上,你也救我这一次!司令官是龙泽武士的朋友,绝对可以信任!”

    英子盯住北山,厉声问:“我藏得好好的,你非要逼我现身,佐藤君说这一带有中国游击队出没,你就带这么两个士兵来,要是出了意外,龙泽南会将你挫骨扬灰,你不怕吗?”

    北山志得意满,身形拔起,空中翻转成一个优雅的“大”字,落到英子跟前,说:“英子女士多虑了,我是全日本空手道冠军,虽不及龙泽武士,但对付中国人绰绰矣!”又回头向佐藤喊:“佐藤君,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对帝国的赤胆忠诚,我会如实汇报司令官!”

    山野扶佐藤吃力上车,山野启动马达,一发狠,摩托车卷尘而去。

    北山伸出一臂,让英子抓住,凌空飞下马路。

    可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北山发现英子不见了,空手道冠军可不是吹牛,北山旋空而起,猛见一双巨手劈空打来,北山将手曲成蛇形,来一个四两拔千斤,要断来人腕骨,可是这一回遇上真正的硬桩,他的四两拔不动那长驱直入的千斤,胸口挨了山塌地陷般一记重拳,一道血水喷出,另一只巨手生生掐住了他脖子,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冠军朋友,转告龙泽南,我叫李虎,他的女人在我保护之下,必须与我一战,我若败,他可以带走他的女人;他若败,带上他的人,回去日本!”

    脖子上的巨手松开,一掌拍在北山的背上,不过,这一掌不是伤人,而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