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死而后生

死而后生_分节阅读_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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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位男同胞不服气,凑过去和苏峻平搭话,七拐八拐把他的亲戚都问了遍好,才拿出那个问题:“你长得这么帅,小姑娘一定都挺喜欢你的,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苏峻平还剩两口饭突然手机叮铃一声,匆匆吃完立马掏出来,一看是微信上的生意,飞快的打字,把那位大兄弟结实的晾到了一边。

    苏峻平结束聊天才发现自己把人家忽视了很久,连忙道歉,那人摆了摆手,忽的问:“你认识何鑫?”

    苏峻平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对啊,我是他的微商代理。”

    那人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青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深深突出了两块颧骨,说不上来,但瞧上去总叫人怪不舒坦的。

    可他的下一句话立马让苏峻平舒坦起来:

    “那我能做你的微商代理吗?”

    ☆、第五十二章

    苏峻平第一反应是:“哈?”

    第二反应是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就像是当了多年新人的小菜鸟一翻身去当领导了,苏峻平心里大笑三声心想:“我也可以发展下线啦!”

    他面上却一派沉稳,尽量表现出自己炙手可热的假象,装作思考了片刻才说:“好吧,我不收你代理费了,但每笔成交我都要扣百分之十的利润,可以接受吧?”

    那人点了点头,两人互加了微信,苏峻平在写备注的时候才发现他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大兄弟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报了:“我叫刘叶云,树叶的叶,云朵的云。”苏峻平一边打字一边想这可真是个朴实无华接地气的名字。

    刘叶云比苏峻平懂的多,他们俩熟了以后苏峻平没事就找他聊天,刘叶云就会拿柜子里的手机举例子,跟他讲配置,把苏峻平培养成了个半吊子的手机专家。

    苏峻平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比不懂的人好太多,后来他在微信里推销就加上这一番神神叨叨,朋友圈里看他是识货的生意居然好了一点。

    苏峻平也纳闷过刘叶云为什么不直接找何鑫,听到这话的刘叶云苦笑了一声:“我以前得罪过他了,你要是说你的代理是我,估计他也不会再给你货了。”这听上去像是杀父夺妻之仇,苏峻平想了想决定装作没听到,继续愉快的发展下线。

    刘叶云作为下线非常争气,很快就给他带来了第一笔单子,两个苹果,一个索尼。

    苏峻平向何鑫讨来了这三个手机,刘叶云拆开之后看了看说是正货。发展下线他就少收了点钱,每个手机收八百块的利润,扣掉何鑫要的成交费,剩下来的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苏峻平拿了两千块,一股脑全部丢到了游戏里。

    好久没在游戏上砸钱,憋死他了!

    前段时间为了给他老妈攒钱买帽子,苏峻平死扣死扣的连吃肉粽都是小肉粽,更不要说游戏了,一把武器都是上百,他那点积蓄非得玩得倾家荡产不可。每次买东西都是精打细算,看准了特价时间去抢购,这让他很是难受了一阵。

    现在总算好了,虽然钱没以前那么多,但是花起来一点儿都不心疼。

    看着数字噼里啪啦的跳,有种异样的快感。

    那简直不像是他的钱,大概是钱来得太过容易,不值得珍惜,就像打开的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流掉了。

    苏峻平得意洋洋的把自己的消费记录截图晒了出来,得到了许多的点赞,还有底下一排的求抱金大腿。唯有富甜甜看到了让他攒一点积蓄,苏峻平虚心答应了,转头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钱是水,在他这儿的,是活水。

    不过无论是活水死水,都能把人溺毙了。

    他在游戏里得意了好一阵子,熬得两眼通红,就这还不忘和陈一霖的约定,一大早起来给自己挑衣服。

    黑色高领麻花毛衣配白色的羽绒背心,加一条暗色的牛仔裤,他在出门前还在镜子面前折腾了半天刘海,最后朝自己点点头:“我太帅了!唉,罪过。”如果镜子是活的,一定第一脚就把这个不要脸的从窗口踹出去。

    苏峻平哼着歌经过花店,忽然想起十分流行多肉,他买了两小盆肉呼呼的植物,打算作为惊喜送给陈一霖。

    可他到了,陈一霖却不见了。

    陈一霖奶奶身体养好了,在店里忙活,见到苏峻平告诉他陈一霖一大早就出了门。苏峻平有些不满的扁扁嘴,奶奶接着说道:“囡囡和我讲,你来了同你讲一声,他要去个什么……什么中心……就是乘七路车可以到的那个地方办事情,不能和你玩了,他让我给你这几个南瓜饼。”

    苏峻平接过沉甸甸的一袋,奶奶说:“这是囡囡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做的哩!香得来!”

    在油锅里炸的金黄酥脆的南瓜饼,内里却又软又黏,咬开来是伴着桂花香的豆沙馅儿,苏峻平当场就吃了两个,忽然发现自己当面吃的举动太丢脸,面上一红,和奶奶又聊了几句就告辞,等走到半路上才发现他忘记把那两小盆多肉植物送出去了。

    苏峻平甩着袋子想:“留到下次吧,惊喜还是当面打开比较好。”

    结果这一拖,就拖到了过年。

    手机店临时来了个加班,苏峻平积极报名,结果每天九点回家,没力气去逮陈一霖,偶尔有次去电影院找他,也是三班倒不在。

    那两小盆植物就被他养着了,冬天植物娇贵,他怕给养死了,赶紧去网上查了注意事项,还买了一堆东西给它们。营养土,营养剂,无毒的海绵宝宝铺在上头做装饰,一个测量湿度自动补充水分的机器,还有一个测量土壤营养成分并发给他手机提醒的机器,后两个不太便宜,把他刚赚的一笔单子花了个精光。

    不过苏峻平不急,他现在花钱的大手大脚程度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苏文对他的零花钱掐得很紧,但他已经无所谓了,他自有财路。

    除夕那天,苏峻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那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今年的冬天不晓得是发什么疯,阴雨连绵一直下个不停像梅雨季节似的,新买的翻毛皮鞋子也一直没机会穿出去,难得有一天空气干燥,阳光温柔,苏峻平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是除夕,简单的扫了个地就算做过新年大扫除了。

    今天他不用上班,想来陈一霖也是,他决定今天一定要堵到他。

    陈一霖用盒子包装了一下那两个宝贝多肉,还就近买了份热气腾腾的炸鸡跑到了店里。

    店里采光一直不好,即便是这样的好天气,光线透过窗户落下来也暗了一层,像是被空气漂淡了,但又不是完全的黑暗,反倒徒增了一种朦胧,苏峻平走进去,觉得像是步入一个荒诞的梦境,有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他怎么会这么想,他也不知道。

    奶奶见他来了,很热情的招呼他。

    苏峻平已经熟门熟路,给她递上了炸鸡,得到奶奶不住的称赞乖囡囡乖囡囡,要给他点心吃,苏峻平忙让她忙自己的,他随便坐坐就行。

    他坐到小板凳上,打量了一会儿这狭小的店铺,问奶奶:“阿霖呢?在家里干活吗?”

    奶奶踮着脚取最上面的一次蒸架,摇了摇头说:“囡囡去□□办事情了,房地产不肯给我们赔钱哩!囡囡跑了好几趟,到处跑,这么冷的天,回来脸都冻红了,可怜呀!”

    苏峻平伸手去帮奶奶把它扶稳,听了这话手一抖,反而把它摔了下来。

    咣当一声脆响。

    震得他心一颤。

    苏峻平赶紧捡起来,还坚持要自己把它洗干净,奶奶拗不过他,只好赞了几声乖小囡,由他去了。

    苏峻平拧开水龙头,水哗啦啦淌下来,他把手伸过去,刚碰到水的时候条件反射一个哆嗦,这是冬天的自来水啊,可他坚持在下面冲了一会儿,手变得通红,却一点儿也不冷了。

    他把手拿出来,碰了碰自己的脸,那手可真冰,骨头都在打颤,简直不像是他的手。

    听到陈一霖不在的那瞬间,苏峻平心底有股不受控制的暴怒,他忍不住想为什么他又不在?他找了他三次都不在是不是陈一霖刻意躲着他!

    可紧接着奶奶说他大冷天的到处跑,脸被西北风刮得通红,苏峻平又一下子心疼起来。他一面心疼一面谴责自己,觉得自己从和好以来一直疑神疑鬼,十分的讨人厌,这两种激烈的心情碰撞在一起,在心底上演了一场大海啸,待他彻底冷静下来,才关了水龙头,结束了无意义的自虐。

    苏峻平后来告辞的时候,手上那两盆多肉植物还是没有送出去。

    他百无聊赖的回了家,打了会儿游戏,四点多外婆打电话叫他去吃年夜饭。

    苏峻平插着口袋,吹着一支断断续续的调子,懒散的走在路上。

    陈一霖当然不是故意要忽视苏峻平,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巴不得天天黏在苏峻平身边,从吃饭到穿衣一手包办,可一件事彻底破坏了他的清闲。

    就是那笔拆迁的赔款额。

    房地产同意提高价格,这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但旧楼房有带院子,那个院子的价格和楼房价格不是一块儿算的,邻居同房地产吵得不可开交,据说还差一点打起来。

    就算不管别家的,他们自己家的那个小院子也该算,为了多拿到笔赔款,陈一霖跑了好几趟。

    先是和房地产协商,好不容易谈拢了就是□□了,要各式各样的证件,快过年了人心涣散,再加上事业单位本就官僚作风严重,陈一霖在那儿排队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他,问他的人耷拉着眼睛,活像是从被窝里拖起来似的,草草问了几个问题,在电脑上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忽然哀嚎一声:“怎么又死机了呀!”

    看来□□的电脑急需维护。

    那人耷拉着眼皮子瓮声瓮气的对陈一霖说:“不好意思,再等等吧。”

    说完就离开座位,倒茶去了。

    陈一霖又等了五十分钟,电脑总算维修完毕,那人拉出一张单子让陈一霖签字,然后告诉他需要审批请过半个月再来拿。

    陈一霖皱了皱眉:“这么久?”

    “没办法,过年嘛,好多地方都停了等上班了再办。”说完打了两个大哈欠,陈一霖发现再无可问不得不起身离开,他离开的时候,晚霞已经照亮了天空,亮得惊人。

    陈一霖站在大街上,深深呼吸了两口凌冽的空气,街上的人已经很萧条了,马路比平常不知道干净多少倍,仔细看发现斑马线上有扫把扫出的一道道痕迹,他轻轻踢了一脚小石子,那石子咕噜噜滚了老远,正巧一辆汽车经过,开过以后发现找不到那颗石子了。

    他把围巾往上提,盖住了自己通红的鼻尖,两手插在口袋里快步的走着,口袋很大,衣服很厚,可他天然不产热,回到家手都是冰凉的。

    陈一霖走到小区门口,正巧撞上楼上的一个小姑娘也回家,她拎着两大袋吃的,没有带手套,不得不把两个袋子都用一只手拎着,腾出另一只在嘴边呵气,稍微暖和了再换一只。陈一霖看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忽然出声:“我来帮你拎吧?”

    那小姑娘也就十□□岁的样子,平常又不熟,听了这话脸蛋红扑扑的说:“这怎么好意思……”

    陈一霖笑了笑,说:“没关系的。”

    他现在格外的想找个人说句话,随便什么话都行。

    陈一霖说着接过了姑娘的两个袋子,姑娘把手插口袋里,瞥了他好几眼,小声说:“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