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阳因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私人手机是要上交的,这次因为时间时间比较长,手机和手机系统都是特制的,长时间没有用,系统和卡都已经自动锁住了。必须拿到技术科才能打开。所以杨子愉打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而苻阳因为失掉了左手,一时内心很是难堪。其他人的看法和眼光他都不放在眼里,但他不敢想象自己要如何面对杨子愉,还有他一直以来所从事的工作,他的家庭,这一切都要如何向她的坦白。她能否接受这样残疾的自己,这样可怕的自己,这样有过婚姻的自己。当她知道这一切,她该对自己多么失望。
他即使回到北京,但他没有做好见她的准备。他每日看着窗外日落日出,看着第一场秋雨的来临。一遍一遍的思念她,想念她淡淡的微笑,纯洁美好的像初绽的栀子花;想念她轻盈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旋转的舞姿;想念她善意温暖的目光,似乎告诉你,她懂你,在你任何需要的时候都会陪着你;想念她的气息,她的味道,她的声音。
他已经习惯了她给的温暖和世间最美的感情—爱情,这种他以为自已一生都不会得到的感情。他有多珍惜她,就有多么胆怯于去见她。但就这样给她一声不吭就从此失去联系。让她焦虑,让她担心,他也做不多。苻阳最终还是打点行李回了l市。
☆、再相见
第六十三章
苻阳回来之后,他是在宾馆住了两天才下定决心回的家里。他选了凌晨的时候进入小区,但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心就沉了沉,扑面而来一股尘土的霉味,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铺了不浅的一层尘土,这足以证明着这个房间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的出入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进到屋子,推开两个卧室的门,和客厅里的状况没有什么两样;阳台上,孤零零的蹲着两只灰扑扑的花盆,里面的的花早已枯死,只剩几缕残枝败叶。
苻阳已经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他直接拨了杨子愉的电话,电话里优美的女声不断提醒:“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苻阳忍不住去敲了敲对面的房门,格外空旷的声音之后没有任何动静,他已经大致猜到里面没有人了,但还是取了备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同样到处是尘土。他去看了杨子愉和杨子忱的房间,发现多一半的衣服和书都不见了。苻阳猜测,难道是她们搬家了吗?可是他又立马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因为即使搬家,他相信杨子愉也会定期回来打扫两边的房子。而且房间里并不是像彻底搬走的样子。他想,会不会是他们去度假,可是现在正是上学和上班的时节,怎么会度假。
苻阳回到自己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卫生,就坐在沙发上出神,他从来都是理性务实的人,此时竟然也发起了呆,他想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点什么,可是此时却是心中一团乱。他突然记起来,家里的阳台是安装监控的,于是立马去书房开了电脑,调出监控,监控里从此刻一直倒回到六月都依然一片空白,苻阳越看心里越发凉,一直倒到五月十号的时候,终于在画面里出现了人影,是杨子愉,苻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在阳台浇了花,一个人蹲在地上发呆,好久之后,便看到她将头埋在双臂间,双肩颤抖,明显是在哭泣。苻阳心里焦急极了,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伤心?如果她发生了事情,那距离现在已经四个多月过去了,她还好吗?
苻阳一个人在书房静坐到天亮,八点多的时候就去了杨子愉上班的学校,学院里说杨子愉已经三个多月没有来上班了,学校给她请了一年的假。苻阳又去了杨子忱的学校。他都不抱希望杨子忱还在学校,但事实是杨子忱竟然就在学校。杨子忱看到苻阳很开心,急忙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苻阳说就这几天回来的。
看到杨子忱还在,笑容明朗,苻阳就心中稍微安定。问了杨子愉和杨母都去了哪里,杨子忱就说:“我姐去x市的一所高校作交流去了,我妈回老家了”苻阳又问杨子愉具体去了哪所高校,杨子忱就说具体他也不知道。
苻阳心中疑惑,觉得以杨子愉的行事,她觉得弟弟逐渐长大,所以家里的事情包括她自己的一些事情都会跟杨子忱说,以锻炼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和自主意识。这样不告诉他具体的地址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根本没有去什么x市。苻阳又问他现在住在哪里?杨子忱说了地址,还说了是赵菱行接了他过去的。苻阳就问他现在住的是否好,要不要搬回来?要搬的话,周末他去接他。杨子忱就笑着说,既然苻阳都回来了,他当然也搬回去住。苻阳就说了周末的时候过去接他。还从杨子忱那里拿了杨子愉的电话,其实就是赵菱行家里座机的号码。问了他和杨子愉最近一次通话的时间,发现就是三天之前。
从杨子忱的学校出来,苻阳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他从杨子忱的口中知道他所说的那个所谓的赵大哥,名字叫赵菱行,就是年初正月十五在酒楼盯着他看的男子,之后苻阳还怀疑过是他找人暗中在调查自己。此时苻阳基本已经可以肯定,第一,杨子愉肯定没去x市,最有可能还在l市;第二,杨子愉有可能是被人强迫或威胁,因为她那么喜欢大学老师这份工作,她如果在l市,就不可能不去上班,除非是有人阻止她去。第三,杨子愉的失踪和这个叫赵菱行的人脱不了干系,从他照顾杨子忱的事情可以看出,他一定知道杨子愉在哪里;第四,这个人对自己有恶意,但是对杨子愉和杨子忱就说不定了。
苻阳心急如焚,他见过不在少数的人格扭曲的变态。这一刻这个从来只信自己不信命运的男人,竟然在心中祈祷老天保佑,他愿意那怕再失去一只手,来换取杨子愉的健康平安。苻阳一边强迫自己冷静的分析问题,一边定位了杨子忱给的电话号码,发现是西山下的一个豪华别墅区。定位了具体的位置,花了一点时间查到,杨子愉打电话的这栋别墅确实是在赵家的名下。
苻阳折腾了一早上,快到中午了,随便吃了点,又回家准备了一些东西,就开车去了西山。西山确实景色秀丽,有山有水,一路从盘山公路下来,树木茂盛,色彩浓郁,如同电影画面里的美景。在这大夏天里,也是清清凉凉,让人心旷神怡。但苻阳一点也感受不到,他双眼深深的,只盯着前方的路,表情冷峻,大有视死如归的死寂。到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苻阳将车停在一处树木遮蔽处,便在车上静静的等待时机,正好从树的缝隙透过护栏可以看到大半个院子。
杨子愉刚刚午休起来,赵菱行正陪她去院子里散步,赵菱行这一段时间都是早上去公司,安排好重要的事情,下午要是不见客户,他中午就会回家来。两个人正从房子的台阶上往下走,赵菱行一手搂着杨子愉的肩,一手轻轻托在她的肚子上,杨子愉穿了黄色带小花朵的长裙,很是温婉亮丽,不知道赵菱行说了什么,她正面带笑容的听着。
苻阳看的一清二楚,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赵菱行搀扶她的动作,她低头浅笑的样子。这一切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苻阳的心脏,他甚至感觉有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胸口,手上白色的手套却那么刺眼。他想到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求生的艰难,想到在荆棘丛生的雨林里独步涉险的迷茫,想到躲避过敌人枪口时的惊险万分,然而都没有此刻的痛彻心扉和令人窒息。
他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哭泣,娇笑的样子,那么真切,那么真真切切,为什么一转眼就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为什么?他千想万想,没有想到看到的是这个样子。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她也不是被人强迫,不是被人威胁,她的笑容代表了她生活的很惬意很幸福。
而杨子愉和赵菱行两个人从台阶上下来,便去了凉亭里,虽然说是散步,其实也就是到院子里透透气。赵菱行小心的扶杨子愉坐在椅子上。杨子愉就说:“你不用这么小心,这还早着呢”赵菱行笑笑,顺势坐在她旁边,桌子上有一本书,是一本诗集,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赵菱行便执了书读起来。
是一首余光中的爱情诗,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朗润,似呓语,似表白,似呼唤:“…忽然你走来。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像一首小令,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的,你走来……”赵菱行读到这里,便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杨子愉的情景,他忍不住痴痴的望着她。
杨子愉也被这美丽的诗歌意境所感染,怔怔的回不过神,赵菱行低头亲了她一下。杨子愉回过神,便抬起头,和赵菱行四目相对,赵菱行伸手抚上她的侧脸,杨子愉拉下他的手,笑着说道:“原来师兄你也会被这种爱情诗所感动,还以为你只会讲‘利益最大化’,‘不行就走人’这样的经济学问!”
赵菱行无奈的笑笑,说道:“所有人都有对美的东西的向往,只是在不同的时间和场合要做出更理智的选择而已”杨子愉便说道:“看,你果然还是自我利益最大化”赵菱行就无语了,伸手要捏杨子愉的耳朵,杨子愉只好躲避,两个人你来我往,闹成一团。
苻阳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是怎么发动车子,怎么开上公路的,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他恍恍惚惚的停下车,完全是依靠惯性将车子停在路边。他躲在进路旁的树林里,从天亮坐到天黑,从日落坐到日出。其中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大脑都是处于空白状态,甚至一瞬间反应不过来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他浑浑噩噩待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公路管理员过来查看情况,他才从树林子里面出来。吓了人家一大跳,还被念叨了几句不要乱停车之类的话。苻阳之后开车回到家就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虽然他身体一贯很好,但也经不住这几个月连番的折腾和巨大的心理压力,又遇上杨子愉的事情,又惊,又怕,又伤心。两天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不病倒才怪。手机一直在响,但苻阳就是没有力气去接,他知道自己发烧了,他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闪现五岁那年,他的亲生父亲喝酒,打他,割他手腕,地上红艳艳的鲜血的情景,而此刻,他觉的他就在自己眼前,他在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他很害怕。他拉起被子紧紧捂住自己。直到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苻晴想着苻阳回这边也好几天了,就想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只是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她找了苻昱,苻昱也打不通,便联系了魏捷。魏捷打了苻阳的电话,自然也是没有人接,他就让苻昱不要担心的,他亲自过l市看看情况。其实魏捷比苻昱他们还担心,心想不会是李耒的人找过来了吧。赶了飞机,两个小时就可以从x市飞过来。
魏捷赶过来的时候,苻阳就快要窒息了。他一边叫了救护车,一边将他往楼下扛。住进医院,一切安顿好,魏捷一直陪着他,给苻昱去了电话。解释因为苻阳感冒发烧昏迷才没有接电话,让他们不要担心,他会在这边照顾他。但是苻阳家里还是不放心,苻晴就跟苻昱商量,想过来照顾苻阳一段时间,苻昱也想过来看看,但他实在走不开,公司里最近接手了一个新项目,每天忙的团团转。而小嘉嘉听见苻阳病了,姑姑要去看他,他就一定要跟过来。最后,苻晴便带着小嘉嘉过来看望苻阳。魏捷去机场接了他们。
苻晴自从来了之后,每顿饭都想法设法做出美味来,希望苻阳能多吃一点。她是个温柔大方的姑娘,也很善解人意,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每天和魏捷两个人换着在医院陪苻阳。苻阳看到妹妹大老远过来照顾自己,不免很惭愧,每天也会勉强挂几丝笑容。但到底心里的伤口还在鲜血淋淋。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到自己这样的人,本来就是生活在阴暗中的傀儡,他却去奢望阳光,竟然还渴求爱情,真是个笑话。杨子愉那么美丽,那么善良,那么好,她就该去追求更好的幸福,自己不是该祝福她吗?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心是如此之痛,为什么他现在每时每刻都感觉活着很痛苦。他本来就沉默,这次就更是沉默。
苻晴和魏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魏捷是知道杨子愉的,因为苻阳病了,她竟然没有过来探望,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把苻阳抛弃了。他自己之前有交上的女朋友因为他出任务失去联系,就跟了别人的,他回来知道之后也就哀叹几句自己命苦,并不会多怪人家。但此时他就恨不得杀了杨子愉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他眼中,苻阳是多么优秀的男人,他刻苦、勤奋、自律、勇敢、有担当、 讲义气,高智商,有本领,家境好,家人也好,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男人了。杨子愉这个女人错过了苻阳,那就让她滚蛋吧。
苻晴似乎也猜到一点,因为之前家里就说苻阳在这边看上了对象,听说是不错的女孩,只是这次过来,并未见有女孩来看望苻阳。她想是不是因为她看到苻阳伤了手而不愿再嫁给大哥了,便也替苻阳不值,觉得大哥伤了一只手又怎样,他将来一定会更加出色,更加优秀。只是两人都不好在苻阳面前提起这事,只能看着他一个人默默的悲伤。
苻晴过来陪苻阳的时候,小嘉嘉也要跟着过来,他是个安静的小男孩,今年五岁了,长得很是漂亮,也很懂事。苻阳不说话,他就安静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有时候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苻阳,伸手轻轻碰一下苻阳的手,看苻阳要是不把手抽走,他就会像得到了鼓励一样,再摸摸他,似乎觉的摸摸他的手,就是给他安慰一样。苻阳有时候也会摸摸他的头,他就依赖的将头靠向苻阳。
苻阳在医院住了两天身体就恢复了,可以出院了。苻晴和魏捷还有小嘉嘉一起接他,魏捷要抱小嘉嘉,可他就是不让魏捷抱,眼巴巴的望着苻阳,苻晴也看着苻阳,苻阳只好牵了他的小手。他一手牵着苻阳,一手牵着苻晴,就感觉很快乐,魏捷在后面提着行李,时不时逗他两句。一行人刚从电梯出来,走到大厅,魏捷眼尖,一眼看到杨子愉正和一个男人从大厅的门口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保镖。
魏捷心想:“吆喝,还真是冤家路窄,看来傍了个大款啊!”苻阳也看到了,只是眼神深深的,望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这边靠近的杨子愉。魏捷要冲上,准备大大嘲讽一番杨子愉,词都想好了,只是苻阳伸手拉住了他。那边赵菱行是最先看到苻阳这边的,看见魏捷一副见仇人的样子,他就停住脚步,微微上前一步,将杨子愉挡在身后。
杨子愉看见赵菱行停下来了,便向前方看去,没想到看到了苻阳,她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下意识惊喜的喊了一声:“苻大哥!”就要跑到苻阳跟前去。只是赵菱行伸出手臂挡住了她。杨子愉要推开他去找苻阳,赵菱行就伸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说道:“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为何还这般慌里慌张!”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缓,让想听见的人都能听见。
杨子愉轻轻放下要拉开赵菱行的手,热热的心脏如同被人浸到了冰水里,她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的望着苻阳,她有许多话,有许多问题要跟苻阳说,可是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苻阳从头至尾只紧紧盯着她,面无表情,可是只有牵着他手的小嘉嘉能感觉到他一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甚至颤抖了几下。两边的人,杨子愉有些泪眼朦胧的望着苻阳,苻阳目光幽深的望着她。赵菱行打量了一遍苻阳这边的所有人,以他的眼睛,一看就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苻阳的儿子。便也略带嘲讽的看了一眼苻阳。
魏捷是想骂杨子愉两句的,但杨子愉和苻阳两个人在对视,他根本引起不了杨子愉的注意,他便凶巴巴的盯着赵菱行。赵菱行只瞥了他一眼,倒是望向了苻晴。苻晴再聪明不过的女子,看到这个情况,也猜的□□不离十。
小嘉嘉的手被苻阳捏的发疼,他便拉了拉苻阳的手,抬起头,问道:“爸爸,那个阿姨是谁啊?”杨子愉听到“爸爸”两个词,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再看苻阳一手牵着个漂亮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这明显就是一家三口的样子。而且旁边还有魏捷,明显跟他们很熟。
那自己又算什么?算什么?小三吗?一切如同一颗炸雷在杨子愉的脑海中炸开,震的她大脑一片呜呜的响声。她向后倒退一步,甩开赵菱行的手臂,向门口奔去。苻阳看她由惊喜,到伤神,再到难以置信而伤心的样子,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那种尖锐的疼痛,看她跑出去了,他想去追她,可是赵菱行已经先一步追出去了,他的一声“子愉”也就那样卡在了喉咙口。
杨子愉跑出大厅,外面阳光刺眼,晃的她头晕眼花,她突然不知该往哪里走,一边是赵菱行的家,一边是苻阳的房子,都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她恍恍惚惚的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就什么都不知道。
☆、娶我的话还算数吗?
第六十四章
杨子愉醒来的时候看到粉粉的被子床单,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布置,她就知道这还是在赵菱行的别墅。她想,今天下午不知道刘妈会做什么好吃的,上次吃的那个老鸭炖菇汤挺香的,待会跟她说一声,真想喝那个。
赵菱行送走了李医生,上楼来,发现杨子愉已经起来了,正在对着衣柜挑衣服。赵菱行在门口站着沉思了一下,就走进去,说道:“想穿那件?我帮你取”杨子愉回头,向他笑笑,说道:“想穿一件红颜色的,或者颜色亮一点的也行”赵菱行帮她挑了一件大红,上面带碎花的长裙。杨子愉就拿着衣服在穿衣镜前比了比,问道:“真的好看吗?”赵菱行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嗯,真的好看”杨子愉就笑了笑,说:“那我去换上了”赵菱行向她点了点头。杨子愉又说:“只是这衣服也太多了,以后就不要再买了,总是这样浪费也不好”赵菱行温柔的说道:“好,都听你的!”
杨子愉换了衣服出来,赵菱行便看着她,深情款款的说:“很漂亮”杨子愉微笑着,看着他道:“那我们出去走走?”赵菱行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下楼,在客厅看见刘妈,杨子愉就说:“刘妈,今天有炖老鸭汤吗?我想吃那个”
刘妈赶紧笑着说:“好,好,难得子愉小姐有想吃的,平时你都不说想吃什么,每顿饭我都想不出做什么,都把我愁坏了!”杨子愉和赵菱行也都笑了,赵菱行便说:“还想吃什么?要不一并说给刘妈,免得把她头发都愁白了!”
杨子愉好笑的看着刘妈,刘妈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吗,子愉小姐要吃什么,尽管说出来,只有你说不出的,没有我刘妈做不出的!”说着还拍拍胸脯。杨子愉便笑着说道:“那就再来个粉丝鸭血汤吧!”赵菱行就笑着道:“鸭子是得罪你了吗,又是鸭肉,又是鸭血”杨子愉一想,也是,怎么说了两个菜都跟鸭字有关,便说道:“那就不吃鸭血粉丝了,吃春饼酱肉吧……这个好吃,刘妈,就做这个吧!”刘妈赶紧道:“好,好,就做这个。”
两个人在院子里走着,赵菱行知道她心里难受,他很想说:“子愉,你心里难受就告诉我”但是他又说不出,他不想看到她为另一个男人掉眼泪,在自己面前悲痛欲绝的样子,他不想听到她语气深情的叫“苻阳”这个名字。而杨子愉似乎在睡了一觉之后就忘记了苻阳这个人,忘记了早上曾发生的那一幕,对此闭口不言。
晚饭后,杨子愉给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打了电话,她几次欲言又止想告诉母亲她有了身孕,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母亲年纪大了,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未婚先孕,没想到自己这次可真真是让她“满意”。她很想家,想念家里的老核桃树,想念那三课梨树,想念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想念母亲的怀抱,她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能抱一抱自己。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如何敢回家去,如何敢让她看到自己。家里乡亲们的口水会让母亲抬不起头,让弟弟挺不直脊背。让妹妹的名声也受损。而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证件也没有,又挺着大肚子,她就算偷偷跑出去,离开赵菱行,她又能走到哪里?恐怕连盘山公路都走不出去。
她伸手摸摸肚子里的孩子,心里一阵疼痛,难道真的要让孩子这样无名无分,连户口都没有吗?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第二天在餐桌前吃早餐,杨子愉默默地望着对面赵菱行优雅的动作,神思有些恍惚。赵菱行抬头看她,说道:“快吃啊,再不吃就凉了,大清早就开始发呆了!”杨子愉回神,捏了捏手中的勺子,微微垂下头,一会之后听见她轻声说道:“你之前说的娶我的话还算数吗?”
赵菱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起巾帕擦了一下嘴,他的动作依然那么规范优雅,有条不紊。餐厅里安静的可怕,两人都没有看向对方。杨子愉心里微微发凉,她想:“噢,原来他真的只想要孩子而已!”管家进来收拾餐具,赵菱行就站起来,低声说道:“我去上班了,你好好养着。”
赵菱行一路开车去公司,心里一口气总是出不来。他有多想娶杨子愉,就有多不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娶她。他想:“他之前三番五次要她跟自己结婚,可她多么狠心的一次次拒绝自己。现在呢,在苻阳那里受了挫,就想起还有自己了,他赵菱行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赵菱行是真心喜欢杨子愉,可他总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离她而去。不懂得珍惜,就只能擦肩而过。意气用事,伤人更伤己。
这世间只有包容和爱护才能换来幸福。
苻阳从医院回去,苻晴硬是要留下照顾他一段时间。苻阳知道她担心自己,也是很惭愧,在家休息了一天,就去公安局上班。苻晴在苻阳家里呆了一周,看他一切都正常了,便也带着小嘉嘉回去了。
苻阳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每天早上上班,晚上回家,出门时房子里是什么样子,回来时依然是什么样子。每天除了公务,几乎不愿与任何人多说一句话,他的心渐渐又回到了冰冷的壳子里。
有时候他会站在门外,久久不愿打开房门,他会幻想,一旦打开门会看到她微笑着迎上来向自己说“你回来了”或者她正蹲在阳台上给那两盆花浇水,她的背影那么纤瘦;或者她会欢笑着跑到自己跟前来;他记得去年冬天,天上在飘雪,他去接她,她跑过来从身后紧紧抱住自己,她还说,因为站在身后,就可以一直看到自己。人生,真是一年一个光景。他看着窗外飞落的树叶,十月了,马上又是一个冬天,这个冬天一个人要怎么过的去。
夜深人静,苻阳也会思考自己这二十几年的生命之意义和欢乐何在?然而常常也是茫然而不知。杨子愉在赵菱行的别墅里住着,生活似乎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生活还要继续,只是夜深人静,各自难眠罢了。
赵菱行出差了,杨子愉每日在院子里逛逛,会多看两眼周围的环境,有时候也会站在楼上望一望远处的盘山公路。
十月二十号的时候,周馨来了。杨子愉正在亭子里看书,她就直接过来了。穿着大红的风衣,拎着小包包,精致的妆容,如同时尚杂志上的封面女郎。杨子愉坐在椅子上,她现在肚子也有一些大了,动作起来很是有些不方便,便坐着没动。只是淡淡的看着周馨,说道:“周小姐,好久不见,风姿更胜。”
周馨笑的甜美,说道:“好久不见,你这肚子都快六个月了吧”杨子愉伸手摸着小腹,笑容静美,说道:“是啊,再有四个月他就要出来了”周馨看着她因为孩子而柔美的笑容,作为女人,她突然就有些不忍。她原本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是赵菱行做的太绝,她咽不下这口气。到现在,他的父亲还躺在病床上,谁又来同情他们。
周馨自顾坐到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哥哥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杨子愉知道他说的“哥哥”就是赵菱行。微蹙了眉,看着她说道:“不知道”周馨低下头摆弄手中的杯盖,说道:“你难道就不恨他吗?他只是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他们赵家的种,他要留下,至于你,我想你应该知道你高攀不上他的!”
杨子愉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看着周馨说道:“你什么意思?”周馨侧头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到桌子上,眼神示意杨子愉打开。杨子愉本不想理她,她不喜欢周馨这个女人,就跟她不喜欢刘洋一样。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开,里面是三张照片,一张是一个女人从身后抱住一个男人的腰。另一张是那个男人将那个女人向自己怀里拉的动作,还有一张是两人对坐在咖啡馆里的照片。
关键是那个男人是赵菱行,而女人就是刘洋。杨子愉首先想到,这是四年前的照片。可是不是,因为赵菱行身上穿的那件衣服,配的那条领带还是前天早上,他要求自己帮他打上的,上面的花色她还记得。包括他手上带的那款手表也是最近才定制回来的。
杨子愉看着照片上美艳不可方物的刘洋,英俊深情的赵菱行,久久不能回过神。周馨观察她的神色,但她从杨子愉的表情上,什么都看不出,便说道:“什么想法?”杨子愉淡淡的道:“挺配的”周馨真是没见过像杨子愉这种八风不动的女人,嗤笑了一下,说道:“你也该有个打算吧,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如果有需要帮忙,可以找我!”说着掏出了一张名片。
杨子愉并未接她手中的名片,只是说道:“多谢周小姐关心,我想我不需要”周馨看了她一眼,还是将名片放在了桌子上,跟管家热情的打了招呼,离开了。
杨子愉一个人在亭子里待了很久,直到管家过来请她进去吃晚餐,她才站起来,发现腿都有些麻木了。管家扶了她去餐厅,杨子愉吃了几口就说今天胃口不是很好,吃不下去。她还微笑着安慰刘妈,说自己确实是中午吃的太饱,下午也没有活动,所以吃不动,不是饭菜不好吃,刘妈才算安心。
家里的佣人和杨子愉也相处一段时间了,觉得她人又温柔,又有学问,她们有想不通的问题,都常常会请教她,觉得真是个很不错的人。管家和刘妈都去吃饭了,杨子愉在餐厅坐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起身上楼,只是总觉的有一只腿有些麻木,要失去知觉的样子,她便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微微弯腰,一手伸下去锤了锤小腿。再抬起头的时候,就感觉头晕眼花,一脚踩在了长裙的裙摆上。
管家和刘妈有专门的餐厅,几人吃完饭,管家出来时,便看见杨子愉蜷着身体躺在楼梯口,他惊慌的喊了一声:“子愉小姐!”急忙上前,只见地上已经一滩血泊,杨子愉脸色惨白,不省人事。管家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大声喊人,其他人听见声音,也都赶出来,见到这种情况,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老管家到底还有几分冷静,让人一边给李医生打电话,安排救护,一边叫了保镖开车过来,抱了杨子愉上车,希望在半路上截住救护车。之后给赵菱行去了电话,只是赵菱行在飞机上,并没有接到。
李医生亲自坐了救护车在半路接了杨子愉,在车上看到杨子愉的情况,他就知道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大人的性命都很危险,发生大出血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孩子月份已经很大了。
赵菱行是去了英国,凌晨的时候刚在伦敦下飞机,开了手机,就接到管家的电话。他震惊极了,不知道杨子愉好好的怎么就摔下了楼梯?再问具体情况,管家就说不清楚了,只让赵菱行赶紧回来,他一直紧张的浑身颤抖,还摸了几次眼泪,觉得自己这下要愧对赵菱行,愧对赵家了,也没脸再见子愉小姐了。赵菱行给李医生打电话,但李医生忙着照看杨子愉,根本没有时间接电话。赵菱行又赶紧订了回程的机票。只是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回来。
没顾得上回家,就直奔医院。李医生知道他过来了,到楼下接了他。赵菱行看见李医生,就问道:“怎么回事,子愉还好吗,孩子好吗?”李医生听见他首先问的是杨子愉,也算松了一口气,他就怕他们这种人家只看重孩子而不看重大人。李医生目光哀伤的看着他说道:“菱行,你们还小,孩子以后还会有,杨小姐也算暂时脱离危险了”赵菱行一听,就知道孩子是没有了,只觉得心脏一阵收缩,沉着脸跟李医生一起上楼。
病房静悄悄的,满眼一片白色,就像此时赵菱行的心,又空又茫然。杨子愉就那样似乎没有任何声息的躺在病床上,她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是灰白色,肚子上已经平平的了,甚至因为腰身还陷下去了一圈。赵菱行只是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就不忍再靠近。他回过身,出了病房,满眼泪水。他不知道该伤心孩子,还是该伤心她,自从跟了自己就总是养不好身体。
赵菱行扶着墙壁,慢慢的蹲下身,泪水一滴一滴淌在地板上,他想,该是自己的错,本就不该有这个孩子,不该让她怀上这个孩子,现在,孩子没有了,孩子遭了罪,她伤了身体,恐怕更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