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遇见了幸福：（三）
三
「林璟璿，你确定要摆这个姿势？不后悔？」季则绪在相机后问他最后一次。
「还是很奇怪吗？社长，我摆什幺你都叫我不要后悔。」他放弃摆姿势了，耍赖的坐在地板上，「拍照很难，被拍更难啊。」
喀擦。
「拍好了。」则绪不知何时随着他蹲下，还把他抱怨的样子拍了下来。
「社、社长……」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幺了，「哪有这样的？」
蓝岚凑过去看成果，「我觉得挺好的，挺有你的感觉。」
「真的？」
「有点过分，则绪把你拍帅了。」
副社，妳有必要用到过分这个词吗。林璟璿没说出口。
「帅就行。太好了我结束了。」对于被拍，他还是不擅长。
他们趁着寒假最后几天，赶紧把社员介绍要用的照片做个结束。每个人找每个人在学校想要的景和姿势，掌镜的人当然是社长则绪，而则绪拍起来感觉就像个专业的摄影师，还顺便帮人调整姿势和角度。
最后，帮社长拍的人当然就是副社了。只是则绪说了一句「全凭副社决定」，结果景跟姿势就落到蓝岚身上了。她小小声地跟他抱怨，「你自己说要什幺吧，不然拍丑了我可不管。」
则绪笑，「妳捨得？」
「你还开玩笑？」
他微微正色，「不开玩笑，就拍妳眼中的我。」
结果，蓝岚还真的很认真地帮他想了景，而动作她就不管了，她印象中的则绪怎幺站怎幺好看，这样就行了。
结果，照片一拍出来，大家上来围观，纷纷抱怨
──哪有人拍那幺帅的，我也要给副社拍。（则绪：嫌弃我？林璟璿：我也就说说……）
──蓝岚的光晕真的拍的好美啊，我也想要光晕。
──社长这张真的好帅。
被夸的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得意才好。他说拍她眼中的他就好，这样不就在间接表示她眼中的他很帅吗？她瞄了一眼则绪，他果然回以一个暧昧的微笑。
显然他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让他这样开心好了。他开心，她也开心。蓝岚心想。
转眼间，寒假即将结束。
这一晚，禹司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折好，放进行李箱，再整理一些书放在侧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信，放进随身的包包，抬头，瞥见了桌上的相框，身体忽然停止动作，他心下一动，拿过相框、细细端详。
里头的人，是他的袁媛。在他还是大传社长，带着他们去寒训时，他们两个拍的，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或许又在更早以前，他们早就喜欢彼此了吧。
他笑了，心却酸涩。
『我没有不想要你陪，我很想要跟你待在一起，可是，如果在这样的时候跟你闹，我就太任性了。』
「傻瓜。可以不用这幺懂事的……」他把相框放进随身的包包。心里一阵累，内心空蕩蕩的，很想她。可是想到她的脸，却又心脏发疼。
／
当平凡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们从未明白，时间的洪流将会把我们带往何处，纵使我们紧握着彼此的手不愿分开，当时刻一到，仍无法避免。
开学后没几天，蓝岚上了四楼去找则绪，却没有找到人。
「媛，则绪呢？」她走进教室问。
「他今天请假。」袁媛趴在桌上。
「妳怎幺了？」看她一脸憔悴，蓝岚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吧？」
她点点头，「没什幺。」
眼看了要上课，蓝岚正要回教室，袁媛却拉住她，「岚，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我不知道是什幺。」
她听了一愣，随即拍拍她，给她个微笑，「什幺不好的预感，没事，能有什幺事嘛。打起精神。」
袁媛也勉强笑一笑，「说的也是。」
如果能早一些明白的话，即使不能避免离别，是不是至少能少难受一点？
可是我们，即使能够明白，却也不愿明白。
午休时间，禹司把袁媛带到操场去说话。
他在她面前，双手搭着她的肩，想对她笑，她却不看他。
「媛。」他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幺，「不要害怕。」
他搭着的手又用力了一些，「袁媛，妳不看我，我会不安。」
她抬头望他，「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吧。」
「现在才告诉妳是因为──」
「我知道。真的。一点也不会怪你。知道这件事是真的的之后，我很高兴。你一定要去。」说着说着，却哽咽。
前几天，从他们班上的同学口中得知，禹司用高中三年的在校成绩和电影作品申请了国外的电影学院，结果下来了，正取。
「我没想过会录取。」他歛下眼。
「会的，你一定会录取。」她说。因为他这幺优秀的一个人，一定会成功，也值得成功。
「我知道妳一定赞成我去，所以想试一试。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捨不得。」禹司笑的无奈，「只有对不起。」
袁媛此刻的心情正被拉扯，希望他往他的梦想去追寻，却又觉得自己被丢下。眼泪劈哩啪啦的掉，「没有对不起，不要道歉……」
「我，会变成更好的人回来，那时候，我们再在一起。」
袁媛一愣，「……这是、分手的意思？」
他双手一鬆，「我不要妳等我。妳的大学四年，很有可能遇到更好的人。」
她直摇头，「学长，没有更好的人了啊，没、没有了……」
「媛，不要这样。」
「你不要我了吗？」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远距离恋爱什幺的我可以的，等你我也可以，我不懂为什幺要分开？」
「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变化太大了。我不準自己跟妳在一起的时候让妳难过，如果妳旁边出现更好的人，我不愿绑住妳。」
他们都为了对方好，所以接受远离、所以接受分开，谁都不自私，可是谁都受伤。
天空开始下雨。
雨打在他们身上。越来越大，他们很快都在雨里淋湿。
他轻捧她的脸颊，「媛，不哭。不要哭。」
她看着他，他也哭了。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脆弱和悲伤，这样的他让她更心疼。
禹司缓缓摇头，「好不好？不要哭，我会难受，真的，很难受……」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袁媛把手覆上在她面颊上的他的双手，「好，不哭。我答应你，我不哭，不哭……」
我不哭了，学长，你不要难过。
我们都不要难过。
如果能早一些明白的话，即使不能避免离别，是不是至少能少难受一点？
可是我们，即使能够明白，却也不愿明白。
所以我们才懂了什幺叫痛，才懂了什幺叫做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