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

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_分节阅读_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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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说着说着扔了枯枝,用袖子抹了抹泛红的眼角。对着十年没见上一面的儿子,她心里能有多少怒气?就算有,在看见儿子提着一把锈剑,被自己抽的灰头土脸连连求饶的时候,也消干净了。

    沈恪将铁剑扔到地上,轻轻抱住妇人,柔声道:“你儿子在外面混的好着呢。”

    “又糊弄人!”

    “真的,走到西北五道,谁不知道明州沈谨行是响当当一号人物……”沈恪搀着妇人往屋里走,外头这么冷,他娘给吹着冻着了就不好了。这些年那么多事,他还有得一一交代呢。

    ……

    又一次在讲得兴致昂扬的时候,被妇人审视的目光扫过,沈恪不由打了个寒噤,顿了一顿。

    妇人笑道:“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是可以一直说,可他娘好像并没有在听啊?沈恪小意地给他娘沏了碗茶,道:“娘你听累了就歇歇。对了,爹呢?”

    妇人翘着一根手指,端起茶盏吹了吹,凤眼轻挑:“别指望着那老家伙了,我真要修理你,他能拦得住?”

    一点小心思被戳破,沈恪不自在地挠挠头,道:“谁敢拦您呀。”他从妇人手中接过茶盏,在一旁放好,又讨好般走到妇人身后,替她轻轻捶起背来。

    妇人哼了一声,道:“他看铺子去了。”

    见他娘的态度有所缓和,沈恪趁热打铁道:“那大哥呢?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聚过了,不如晚上把大哥大嫂都请来,热热闹闹吃顿饭?”他大哥虽然为人严肃,一丝不苟,但是从小弟弟做错了事,都是哥哥出面背锅,两人的交情真是没话说。要是他哥在,他也不至于如此缩手缩脚了。

    不给妇人冷声回话的时间,沈恪又扯上了一家人的宝贝,他大哥的儿子。

    “灿灿应该都大了吧?我这个当叔叔的都没怎么抱过他,唉。这回见着了,怎么也得封个大红包。不知道大哥这些年还有没有……嘿嘿,要是娃娃多了,我岂不是要破财?”

    提起孙子,妇人本就缓和了不少的神情终于显出慈爱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叔叔?”

    “当然!给侄子的见面礼都备好了,就在我包裹里,不信娘您看……”沈恪转身去翻包裹。他这次回来,除了挎着的一把铁剑,身上就只有一个包裹,看着就寒酸无比。妇人也正是看出这点,才觉得沈恪这些年怕是没混出个什么名堂。

    包裹里装着些杂七杂八的物什,沈恪随手一翻便翻到了老伙计送的小册子,双颊一红,赶忙塞好,从另一边翻出给小孩穿的虎头鞋。很精巧的绣工,两只虎目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有意挑过的,不是市集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妇人瞧着那双虎头鞋,就想起自己还大着个肚子的时候,邻里亲友也送来了这类小娃娃的贴身物件,满满堆了一箱。没想到沈恪是个爱折腾的,就算丁点儿大的时候,也能把好好的鞋给穿破了,没两天就得换一双。那些送来的虎头鞋,硬是都落了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都说三岁看老,她那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是个不省心的呢。

    妇人的眼眶又有些红了,这回沈恪瞧见的早,一迭声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又要哭了呢?儿子我这不都回来了吗?”

    “你还不如不回……”说到一半妇人再也说不下去,断断续续开始抽泣。

    沈恪感到有些头疼,再怎么强悍的妇人,在对着自己的骨肉的时候,也狠不下心来。他娘要是打他骂他,那他心里一点儿也不虚,偏偏就是这样哭哭啼啼的,让他没法招架。

    他绞尽脑汁道:“以往都是我不懂事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就一时间不会走啦……”

    沈恪原想说就不会走啦,思及还远隔一方的萧道鸾,又把话吞了回去。万一萧道鸾不愿和他在镇上过日子,那他少不得还要随对方在外漂泊。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后还好生哭了一番。妇人心头百转千回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看看天色不早,对家中老仆吩咐道:“去铺子把老爷叫回来,再请老大一家都过来一趟,就说是老二回来了。”

    沈恪叫住老仆,亲密道:“王伯,先别和他们说我回来了,吓吓他们。”他离家时正是好动的年纪,家中的仆人都被好是捉弄过一番。此时看他一眨眼,王伯便知道他又起了什么心思。

    “唉。”王伯也心疼这个在外头没少吃苦的少爷,应了一声。二少爷离家之后,院子里就冷清了不少,大少爷是个大黑脸,后来更是带着孙少爷搬了出去,再也没人和他们耍着玩儿咯。

    妇人看着生龙活虎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抿嘴轻轻笑了起来。

    沈恪见妇人缓过劲来了,也笑道:“娘,这么多年没见,我想张嫂燕子姐她们了。我去伙房看看,搭两把手?”

    ☆、第60章 乱局

    “那兔崽子在哪儿?别拦着我,看我不揍他个满脸开花。”

    “小恪回来了?”

    父子前后脚踏进了家门,但一个吹胡子瞪眼咋咋呼呼,一个气度平静不急不躁,好像涵养和年纪倒了过来,年长的反而不如年轻的来得每逢大事都静气。

    沈父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就要跑到后厢去捉贼。沈母坐得稳稳的,也懒得提点他几句。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她还不清楚自家丈夫的脾气?没人招惹都能给自己急死,但凡出点事,都跟浑身着了火似的上蹿下跳。儿子那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是随了谁,一望便知。

    沈恪的长兄沈衡劝住了老父:“他既然回来了,想也不会立刻便走。只要在这个宅子里,也躲不到哪里去。”

    沈父怒道:“他还敢躲我?!”

    沈衡看了眼老父的脚下,还好,入冬后换上了软靴,脱起来没那么方便。要是在春夏时节,穿了双绵底布鞋,那可真是说脱就脱,扬手就往人头上招呼。他和沈恪小时候都没少挨鞋底板抽。

    沈母将茶盏一扣,道:“嗓门那么大作甚,凶谁呢?”

    “还不就是凶那个混小子……”看着老妻不虞的神色,去米铺看生意都要绕着青楼走的沈父,默默压低了声音,“他到底在哪儿?我找他去,不吵着你。”

    沈衡道:“爹,你先歇口气。铺子到家又不近,一路赶回来,说话都喘了。”

    沈母点头道:“和你说了多少次,越老越要养。铺子能有什么事?一把年纪了还非得天天去看着。”

    沈父刚听从老妻的话坐下,一听后半句又站了起来,连椅子都没有坐热。

    “我这么大把年纪天天往铺子里跑,还能怪谁?要是那……”

    “爹!”

    沈恪端着两盘菜走进大堂,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将菜盘往边上一放,上前几步抱住他爹。他爹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头,抱起来咯人地很,沈恪抱了片刻就松开了,走到他哥面前挠了挠头,道:“哥。”

    “嗯。”沈衡移开视线,似乎对离家多年的兄弟并不关心,看着兀自冒着热气的两盘菜道,“菜冷得快,先坐下吃吧。”

    “唉,好。”他爹满是怒气的目光在身上剐了一遍又一遍,沈恪也泰然自若,但他哥冷冷淡淡的态度却着实让他心里难受了一把。家中三个人,最难对付的其实不是泼辣却心软的娘,也不是暴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的爹,而是心里一旦记恨上什么就绝不会忘的长兄。

    他还记得自己六七岁大的时候,长兄不过十来岁。兄弟俩在街上玩闹的时候,被一个富商的仆从推搡了几把,长兄个子稍高,晃了两下勉强站稳了,自己却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额角被石柱磕破了一大片皮。

    沈恪当时哭得那叫一个厉害,附近几条街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沈衡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拽起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弟弟,就往家里去了。

    沈恪原以为长兄对此事并不在意,直到几年后,长兄开始自己做生意,招了个伙计,又好是折腾了一番,最后把人打发得远远的。沈恪好奇的问长兄这人犯了什么错,长兄目露诧异,道:“你不记得了?”

    那伙计不过是推了他们一把,就被牢牢记下了。要是对沈衡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只怕他会一辈子都琢磨着该怎么报仇。

    想明白这一点后,沈恪压根就不敢招惹沈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只要是沈衡看上眼的,他立马识趣放手。不过好在沈衡对这个弟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新奇的东西到手,也会分给沈恪一半。至于那些分不了的……

    沈恪想着自己满屋子的珍藏品,心中好歹有了点底气,将两盘菜移到主桌上,对三人道:“对对对,先吃菜。”

    张嫂和燕子将剩下的菜也端了过来,从小照顾沈恪的张嫂还笑眯眯替他说了两句好话:“这菜都是小恪做的,我和燕子在边上打打下手。毕竟是学了些手艺,这门没白出。”

    沈父哼哼道:“他又不是出门学做厨子,就煮煮熟弄弄热,得花十年工夫?”

    沈母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不说话。

    沈衡边替父母布菜,没理会孤零零坐在另一边的弟弟,说话时也没看着他,好像这屋子的哪个角落还有他另一个值得盯着看个没完的弟弟似的。

    “这趟回来,不走了?”

    沈父和沈母不管故作镇定还是怒气满面,听沈衡这么一问,都小心竖起了耳朵。沈恪这趟回来,他们既惊且喜,当然怒意也少不了,但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沈恪还会走吗?

    当年只有十五岁的少年,都敢收拾了银两细软,提着把铁剑就离开家门,一去十年。如今二十五岁的青年,想走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他们根本拦不住。

    沈恪避过爹娘针刺般的目光,笑道:“你们就这么想着我走呀?”

    “你个小畜生有本事就别回来!”出口就那么暴躁的自然是沈父。

    “当年我们也没盼着你走,你还不是走了?”话里哀怨和冷嘲参半的是沈母。

    沈衡缓缓转过头,盯着沈恪比年少时舒展了许多的眉眼,从中发现了不自在的闪躲。

    “你还打算走。”

    沈恪连声否认道:“没……”

    “那就是不打算再走了?”沈衡追问得极快,几乎不给沈恪留下仔细盘算的时间。

    沈恪低了头,沮丧道:“若是有事,也许还要出去一趟……”

    沈衡叹了口气,搁下竹筷,靠在了椅背上,仪态悠闲:“我知道了。”

    沈父把饭碗一砸,筷子在空中胡乱划了一道,直指沈恪:“你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缺了你不行?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看你这十年混出了什么样?!”

    沈母瞥了他一眼,觉得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想着儿子才回来没多久也许又要走,也就没反驳,顺着话头道:“你爹的话糙,但理是不是这么个理?小的时候,还能说你不懂事,想去外边看看玩玩,这也没什么。你看也看了,玩也玩了,还不收收心?”

    沈恪拿着两只筷子,没放下,也没再往香气扑鼻的菜上夹。

    两只筷子在半空中虚晃着,就像他这个人似的,想要着家,又舍不得把外面的世界都抛却了。

    吸了下鼻子,沈恪沉声道:“镇上也不是没有年轻人出去闯荡的。爹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往西北一跑就是半年吗?我也……”

    “我往西北跑?”沈父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碗啊碟啊撞在一块儿,更加热闹,“我往西北跑,那和你能一样吗?我那是去做生意,你是去做什么?当个混子啊?!”

    沈恪道:“我……”

    “你也先别急着说不是。”沈父既然如此暴躁,沈母只能出来扮个红脸,两人好把一出劝子归家的戏唱下去,“娘先前见着你那把剑了,十年了都没舍得扔,还特意带了回来。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半点之前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