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侠和大侠

大侠和大侠_分节阅读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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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又慢慢走了几步,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且看他足尖一步步点过荷叶荷花之上,薄衫与翠绿荷叶几乎融为一体,有人点头赞叹:“江大侠实在好功底,江家的‘纵莲步’讲究过而不留痕,稳而不桎梏,一步步恰似有流光溢彩,你们瞧他脚下,每一步皆是稳重踏实,却几乎参不透他下一步的章法。”

    渔女仰头,目光追逐着那道身影,也看得痴了,耳边听得那人的这番话,自言自语道:“原来这轻功是叫做‘纵莲步’,真好看啊,我看娘亲佛书里说的一步一生莲大概也就如此了。”

    红莲白莲仿若粲然而生辉,青衫拂过荷花荷叶,惹得这些美丽的生物阵阵摇曳,似乎也有了活跃的生命一般。

    江弈翰抵达对岸,抖抖袍袖上沾染的露水,见段天辰尚在岸上,边上却多了个白发驼背的老人。

    “温老。”

    老人笑着点头,满意点头:“江大侠的功夫确实有长进,只是我瞧你最后似乎有些气力不济,身上有伤?”

    江弈翰暗暗叹了一声好眼力,目光扫过一旁的段天辰,顿了一顿,继而向着那老人实话实说道:“黑袍老怪确实有些功夫,我被他刺伤手臂,这两三日从大漠赶回也未曾歇过,方有些不济。”

    温老点了头,并未多问什么,拄着拐杖慢慢转过身。

    “二位快跟上来吧,盟主和两位老家主都在等着二位,莫要误了时辰。” ?

    三、

    待他二人到了武林盟,门口已有人候着带着他们去武林盟的厢房里安置下来。

    段天辰的厢房紧挨着江弈翰的,二人再出来时又碰了面,好巧不巧,眼神撞到一块去,皆是愣了一愣。

    沉默许久,段天辰先冷着脸偏过头,大步往大堂去,江弈翰未置一词,面上也无什么表情,慢慢跟在后头。

    看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二人不交好的景象,好在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便也未曾多嚼口舌。

    赴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江弈翰甫一跨入大堂,便见满堂的桌席已坐下了一半的人。

    “你让我好等!怎的现在才到。”

    眼见着阔别多年的好友拥上来,江弈翰拍去肩头落下的灰尘,也回抱了他一下,随后微微笑道:“来京中的官道上遇上劫匪,耽搁了一会儿。”

    温沉修面上的埋怨立刻变作一副嬉皮笑脸模样。

    “可真是不长眼,哪个绑匪竟敢劫你,竟是不知道你碧澜剑的名头?”

    江弈翰促狭一笑,手中折扇晃了两下敲上他的肩。

    “没空与你扯皮,温伯父呢?他说有事情要交代我。”

    这厢盟主之子温沉修带着好友江弈翰去见了温重山,那厢的段天辰已落了座,和其父段老家主眼瞪着眼。

    “前些天去了哪?你娘念叨了你好一阵,现在倒晓得出来见一见我们了。”

    段公子却好似魂不在身一般,手中执一雪白细瓷酒杯,眼神落在内堂大门处,段老家主没注意他的异样,继续絮絮叨叨。

    “爹也不是想要管着你,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何时才能宽慰宽慰我二老,带个姑娘回来给我们瞧瞧,远的不说,前些天我还听人说,南司马家和江家交往甚密,估摸着是要定亲了,”

    杯盏相撞,混杂着酒水晃动的声儿乒铃乓啷作响,段父却从这满是杯盏碰撞声响的宴席里听得一声清晰而刺耳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循声望去,眼瞧着对面坐着的自家儿子,面无异样地把手中碎成了渣渣的小瓷杯扔进了脚边的桶里。

    “…你,其实也不着急,不着急,那个…也不是说非得拿你同你江大哥相比,哎!不是…”段父突然压低了声儿,似是自言自语,又似生了气。

    “怎么就偏要同弈翰那孩子较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一把老骨头心胸狭隘,唆使你去同他作对!”

    他是晓得只要谈及江弈翰,自家儿子就会不太对劲,常见的表现是,不爱说话,像在想些什么事儿或是在做什么打算。

    虽是亲儿子,可这段老爹又不会读心之术,哪里能完全弄懂他在想些什么,只大概能猜得出来,他是在考虑如何精进武功,如何稳固内力,如何才能比得过那人见人夸,受众人爱戴的江大侠。

    心里还着实欣慰了一番。

    年轻人嘛,都爱比较,比较促进成长,多好的事儿啊!

    但时间一长,段老爹就觉出不好的来了。

    江湖人也喜闲言碎语,大家也都眼清目明,能看出来段天辰的态度不对,心里头一寻思,再七想八想,都觉得是老一辈的不大度,唆使着两位公子较着劲呢!

    段老爹哪里能承认?他虽是指望着自家儿子比旁人家的好,也好给自己争口气,光耀门楣,但绝不会做这些嚼舌头根的事儿!这不是冤枉他么?

    眼瞧着自家儿子闷着声半天没说一句话,段老爹眼皮一跳,气得一把捋断了几根胡须。

    四、

    进了内堂的江弈翰再出来的时候,午宴已经散了去,堂下一桌桌的残羹剩饭等着小厮来清理,温沉修一拍脑袋,哂笑道:“是我有失礼数,刚好,我也未用午膳,后厨应当有留饭菜,你等等,我先去吩咐后厨上菜,你我二人一道喝些小酒,也算不失雅趣。”

    江弈翰摇扇笑眯眯应了,自个儿挪步先回了房,才开门,外头暖烘烘的光往里头这么一照,江弈翰掀了衣摆踏进去,一眼就瞧见了桌上摆放着的墨绿小巧的瓷瓶。

    房间里有人进来过?

    未待他多想,身后推门声响,打头的温沉修先冒出个脑袋,身后跟了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姑娘。

    侍女将菜布好便挪着莲步出去了,温沉修乐呵呵坐下,眼尖瞧到江弈翰手中把玩的墨绿瓷瓶,轻笑了一声:“凝香玉露丸?江大侠发达了,平常可没见你舍得用这么贵的伤药。”

    江弈翰眉尖一蹙,反问:“不是温老送来的?”

    温大公子灌了一口酒入喉,听了这话‘啧啧’两声回嘴道:“你真是高看我们了,你以为江湖武林人人都像你们江家那么阔绰?昨日,我要买个飞花楼的姑娘我爹都不让!还被他一顿骂!”

    “……”

    江弈翰没说话,拔出瓶口的塞子,手掌轻轻扇动,丝丝香味便窜入些许到鼻中。

    这气味不寡淡,却也不浓厚,清润而又沁人心脾,香得恰到好处,正是天澜山上的十年一开的玉凝花的香气。

    的确是凝香玉露丸没错。

    他锁紧了眉头,若有所思注视着那凝香玉露丸片刻。

    既不是武林盟送来的,那又会是谁?

    窗外枝头有鸟儿滴溜溜转着小眼睛朝里头望,远处又飞来一只落在枝头,那脆心的木枝‘嘎吱’一声便断了,惊起扑棱棱一阵响。

    江弈翰垂着眉目,忽而一笑,将那墨绿瓶子纳入袖中,也不再提。 ?

    五、

    第二日才算是最重要的一天,受邀的武林之众来的差不多了,有事也可以说事了。

    壮实的刀客扇着大蒲扇一般的手掌,负剑的剑客抱臂立着,腰间缠着软剑的紫衣侠女斜斜倚靠在墙边,满堂的人,却俱是静默,抬头看高堂上稳坐着的温盟主。

    “各位都该听说,黑袍老怪已除,今日请各位来便是要说一说此事。”

    温盟主虽已至中年,但一身浑厚内力自是常人所不能及,一开口,众人只觉耳边有厚重的钟鼓相鸣,饶是最自命不凡的侠士都要叹一句高手当如此。

    附和之余,有人仰头嚷道:“自然是早就听说了!就是不知是何方神圣?那黑袍老怪行踪不定,又习得诡怪邪功,狡猾得很,何人竟能杀的了他!

    温盟主抚着胡须但笑不语,待扫视一圈堂下,卖够了关子,才悠悠然道:“碧澜剑江弈翰,他那几日听到了风声,怕打草惊蛇,便未曾对人谈及,只身一人去了西面荒漠,杀了黑袍老怪。”

    话音落,恭维声满堂,皆是笑面朝江弈翰拱手。

    “江大侠武功高超,侠肝义胆,吾辈果不能及。”

    也有一些微微笑着,瞥眼看也在堂下的段天辰。

    看什么?看热闹呗!何人不知碧澜剑和天绝剑不交好?现在这种状况,这段天辰的面上铁定是不好看的。

    令人失望的是,天绝剑段大侠面上半点也不见异样,似乎是没听见众人所谈及的事情,端着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乏有闲人恶意猜测段天辰定然是听到了那些,这番情态只是失意的表现罢了,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咂咂嘴又觉得没意思,不热闹,又都去恭维江弈翰,一口一个江大侠好武功,像是要将人夸上天,待乱哄哄一阵静了声儿,江弈翰一合扇子,笑眯眯开腔道:“各位误会,并非我一人功劳。”

    见众人惊讶,江弈翰方端正了颜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实则,是有人在我前头先伤了他,才让我得此机会能杀的了他。”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讶异。

    “是谁??”

    “不知,待我追上黑袍老怪,那人已经离开,我只瞧见一个黑影,但看身法,那人的武功大概要比我高上许多。”

    怪异之极!杀了黑袍老怪不仅能拿朝廷重金奖赏,更是一桩名扬万里的美差事,谁会把这大好的渔翁之利留给旁人?是江弈翰在说谎还是那人的脑子有问题?

    院中鸟儿叫得欢实,叽叽喳喳闹成一团。堂下一片无话,面面相觑,又听得江弈翰笑叹道:“黑袍老怪作恶多端,我想除之已久,若不是那人,我恐不能敌黑袍老怪,也杀不了他,大漠一行还多亏了那位高手,若有机会,定要千恩万谢的。”

    热腾腾的白雾从杯中袅袅升起,执杯的手指微动,缥缈白雾中一双黑沉沉的眼看过来正对上江弈翰的。

    两相对视,此番却是江弈翰落了下风,似是触到灼人的火、亦或是一壶滚烫的沸水一般,一双眼匆忙移开,几乎是落荒而退。

    心底暗叹狼狈,又不自觉遮住半边脸,捏紧了扇骨的指节微微突起,一下一下扇着风,偏有人不知趣,还要来问:“你很热?”

    “…没有。”

    “那你扇什么风?”

    “……”

    温沉修又打量他一眼,发现宝贝似的,打趣道:“看来真的很热,耳朵根都红透了,瞧着像是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