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张宏悄悄抬眼狠狠地瞪了陆瑾一眼,低头答道:“末将只是……”
“让你回话为何吞吞吐吐!掌嘴!”
“啪!”张宏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说吧!”
“回皇上,是末将让人用针扎了他的手!”张宏心里恨极了,也顾不得惹恼耶律天泽,就直接抬头瞪着陆瑾道,“此人心怀鬼胎蛇蝎心肠可恶至极!末将实在对他忍无可忍!皇上如果因此发怒,末将甘愿受罚!”
耶律天泽盯着张宏,脸色阴沉至极,半晌才开口道:“朕最讨厌有人不遵旨意自作主张你没忘记吧!”
“没有!”张宏大声回答道,“请皇上降罪!”
“很好。”耶律天泽随手扔给他一把短刀,阴冷冷道,“今晚,把你的十指留在这里!”
张宏大惊失色。降职罚俸甚至赐一顿毒打都可以忍,但是这种废了人的惩罚,实在是太……残忍。
“还不动手?”耶律天泽阴鸷的目光从他身上狠狠扫过,带着无穷的冰冷与狠绝,“别让朕动手!”
张宏趴在地上把刀捡起,“豁”一声拔出刀鞘。放下刀鞘,张宏一手握住刀柄,闭上眼把心一横,举刀便将自己左手一根小拇指一切而断!
“啊!”巨大的疼痛伴随着巨大的惊恐,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张宏扔下刀痛苦地捂住手,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皇上!末将知错了!求皇上饶恕!”
“呵。”耶律天泽最看不起的,就是求饶之人,求饶在他自己,只会被嗤笑而已。
“末将并不怕痛并不怕死,只怕今后不能再为皇上尽忠尽力。”张宏对耶律天泽拼命磕头,“末将实在是太想侍奉左右为皇上做事了!求皇上留下末将的手,让末将继续为皇上做事吧!”
早就厌恶耶律天泽残暴不仁,这种血腥残忍的场面实在让人反感,虽然遭到惩罚是自己同样厌恶的张宏,然而陆瑾怎么都已经看不下去:“皇上,算了,让他出去吧。”
“你下去吧!”耶律天泽对张宏摆摆手。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张宏告退以后,连忙起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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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服药以后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了。
耶律天泽早早醒来,带陆瑾去了一个地方。
皇宫最冷清的角落里,竟然有一座精致整洁的小宫殿。
耶律天泽一手推开门,一手把陆瑾拉了进去。
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陆瑾不禁打了个寒噤,抬头看去,一阵冰冷直冲心底。
殿中殿旁供奉了大大小小足有上百的灵位!
仔细看灵牌上的名字,却觉得莫名熟悉……那些名字,不都是宋国当初殉国的功臣吗?
耶律天泽竟然供奉他们的灵位?!
“我最敬佩爱国之人,虽然这些人是为宋国牺牲的,我也觉得很敬佩。”耶律天泽道,“所以就在这里给他们设了排位。”
陆瑾走上前一步,看着那一个个带着血的名字,直刺双目,直扎心底,对着那些排位直直跪了下去。
“不过,我很不希望你的名字出现在这里。”耶律天泽指指那些排位,“他们一个个死无全尸甚至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结果有什么好的?所以你要想清楚了,怎么答复我。”
“人生自古谁没有一死?”陆瑾平静地答道,“若能死得其所,则死而无恨。陆瑾若能为宋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你别逼我!”耶律天泽怒道,“我不想看你一直这么犯傻,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是如果你一直执迷下去,我绝不会手软!”
昨日利诱不成,今日改威逼了?陆瑾冷笑道:“皇上给我个了断吧。”
“哗——”耶律天泽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抵住他咽喉,“别等死了才后悔,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
“先人灵位前不要见血。”陆瑾径自起身道,“去外面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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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北风呼啸。
“呜——呜——”狂风刮过的声音无比凄厉,如同鬼狼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宋于明翻来覆去没有睡着,起来又看了一遍陆瑾给自己留下的复国策略。
这将近一个月里,按照他的步骤,先趁大越国疲惫之时命陈仪中和苏士杰南北夹击一举覆灭了大越国做根据地,又乘势夺取了两广扩张实力。而不知是否因为耶律天泽受伤乱了手脚,大魏国对此竟然毫无反应。
这将近一个月里,这些策略已经看了无数遍,宋于明都能背下来了。然而每次看到那秀逸又遒劲的字体,就好像那个人在眼前一样。
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吗?如果在,他在这个世界的哪里呢?如果不在,他去了哪个世界呢?
作者啊,你能不能不这么虐?宋于明当即产生一个念头,那就是跳出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把那个安排这一切的作者揍一顿,让他把过程写得欢乐一点,然后自己再回来。
可是,一旦进来了,真的还能出的去吗?
还是想点更实际的吧。有了实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那个,叫自己“小明”的人。
☆、渡海
大都,皇宫
天色将明未明,张宏一身黑色便服,带着一队侍卫在路上匆匆行走。
他们只有十几人,脚步很轻,行动敏捷,加上天色昏暗,一行人非常不起眼。
皇上是一刻前驾崩的。驾崩前的最后一条命令:杀了陆瑾!
那的确是个举世无双很难得到的人!也是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的人!
张宏带人穿过重重掩映的草木,沿着小径到了北宫一处偏僻的宫殿。
殿门上落着一把大锁,张宏也没有钥匙,拔出腰间的刀猛砍过去。
“砰——”张宏被震得后退两步,门上的大锁却纹丝不动。
这叫什么事儿?让自己来杀人却不给自己进去的钥匙?张宏一面腹诽,一面走上前去看那把锁。
好家伙!这竟然是一把钢做的鲁班锁!
春秋时鲁班用六根木条制作了一把锁叫儿子拆开,他儿子忙碌了一夜才把锁拆开了。这把锁也被起名也鲁班锁。
不是皇上故意不给钥匙,原来这锁根本没有钥匙。本来一把普通的锁多简单的事,皇上怎么偏偏用这种东西来锁门?这得拆多久?
张宏无奈地对着锁琢磨了半天,磨得天都亮了,也没把锁解开。只得回头问身后那十几个侍卫:“你们谁会这东西啊?”
“小人来试试。”一个侍卫跑上前握住锁仔细观察了好久,又窸窸窣窣地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打开。
“真他|妈|的折腾人!”张宏往门上狠狠踹了一脚,踹得大门“嗙”一声巨响,回头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来帮忙。”
此时天已大亮,宫中已经发丧,宫人和闻讯赶进宫来的百官都忙乱成一团。
魏国朝中多是觉罗人,对费脑的事情大多不在行。张宏看来看去,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路过的汉人魏珂身上。汉人的鬼心眼多,找个汉人来开锁没错。
“你过来!”张宏指指魏珂,“本将军有事找你。”
魏珂看了张宏一眼,走上前去。
“你会开锁不?”张宏问道。
魏珂“噗嗤”一声笑起来:“将军这是问什么话?我魏珂饱读圣贤之书,又非鸡鸣狗盗之徒,怎么会学过开锁这种事情?”
“少给本将说那些酸溜溜文绉绉的东西!你开不出来本将就一刀砍了你!”张宏拉起魏珂的手就往北宫走。
“到了!”张宏把魏珂往门前一推,“快去开锁!”
“原来是这个东西。”看到鲁班锁,魏珂点点头,“这个难不倒我。不过这是宫中,既然门锁上了,不可以随便开吧。张将军有圣旨没有?”
“去你|妈|的圣旨!本将就是奉旨来办事的!”张宏骂道,“别废话快开门,不然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魏珂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反正皇上驾崩了现在没人管,我就帮你一帮,不过你别说出去我帮你开过锁。”
“知道了知道了,你他|妈|的废话真多。”张宏不耐烦地呵斥道,“快点开!”
魏珂对这把鲁班锁观察了两三眼,便用食指去推一个小小的方形平面,慢慢地竟然推出一块长长的方形铁条,那把锁“哗啦”一声瞬间散开。
这么轻松这么简单?张宏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一把推开魏珂往门里冲,身后的十几个人也纷纷跟了进去。
大殿中十分空旷,除了大开的殿门外射|入一束阳光外,整座大殿都因为没有开窗而显得十分晦暗。
然而端坐在殿中的人,却没有与周围的晦暗融为一体,反而如同黑夜中的皎洁月光,黑匣里的深海明珠,愈加光明灿烂,分外引人注目。
陆瑾看见张宏,从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