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吐出来的时候,他吓得像看到她额头长出尖角。一下子,他却又不在乎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摇摇头,床上也沾了一些呕吐物,臭味飘满了整个病房,噁心死了。
她挣扎着起身,深吸几口大气,看到床下也有一些脏东西。索性将整张床单抽下来,把地上的呕吐物抹掉,再将一整包弄脏的床被单提到护士站。
那些护士吓了一跳,直说她怎么不按铃,她们会去帮忙的。
她们怎么知道,她可是健康宝宝一个,从没住过院的,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耻辱的一回。
从没想过,她居然会因为着凉而住院,丢脸毙了。
她完全无法适应被照顾,就算生病了也一样。
在温家,温柔是最可靠的一根大梁,从小到大只有她照顾人的分,她是个百分百的强者,如今乍然变弱了,真让人不自在。
因此,她也不管护士们的大惊小怪,径自要了干净的床被单,就一个人慢慢地踱回病房内。
这回连烧了三天,大大削减了她的体力,这段不到百公尺的路,竟走得她气喘吁吁、额冒冷汗。
好不容易回到病房,洗手间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还在持续着。
马不鑫应该还在洗澡才是。
她喘口气,撇了下嘴角。「真慢,本来想叫他帮忙换床单的。」才咕哝完,心就很很一撞。
「想什么啊!」她搔搔头。「我又不是不会换,干么要叫人帮忙?」不过仔细想一下,如果是马不鑫要帮忙,她也不会太介意。
好像这一年来,她叫他做事已经叫得很习惯了。
偶尔没他帮忙,她还觉得不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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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鑫一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温柔吃力地搬着床垫。
「阿柔!」他赶紧过来助一臂之力。「妳还烧着呢!干么这么辛苦换床单?」
「臭死了,到处都是呕吐物,不换谁受得了?」她皱着鼻子说。
「那妳可以请护士来换啊!何必自己动手?」要他说,能够享受服务的时候一定要大大方方地享受,绝对不要劳累自己的身体;他是很懒的。
但温柔却是个不习惯被照顾、享受服务的人。
她很执着好强,喜欢照顾人胜过被照头。
「我又不是没办法动,干么非要麻烦人不可?」
「不是这么说。妳病了嘛!现在妳是病人,正在住院中,请护士帮帮妳也很正常啊!何必逞强?」他说着,已经帮她换好床单。
他的动作挺快的,做得也很好,毕竟,他虽懒,却爱享受,尤其是睡觉的地方,他一定要布置得非常舒服,然后躺在上头,简直是人世间最大的快乐。
对于马不鑫的照顾,温柔倒是很能接受,不会有那种……嗯,自己麻烦到别人、或者变成他人负担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马不鑫对着她的时候,总是一副自由自在、正在享受人生的表情吧!
他这种样子,让她觉得叫他做事反而是一种施恩,很怪吧?
也不知道是他变态?还是她脑子坏了?她在心里想着。
温柔大剌剌地躺在他铺好的床上,盖上他换好、染着臭臭消毒水味道的被子。
「马不鑫,你记得明早帮我办出院啊!」若不是此刻已经太晚,医院的行政人员都下班了,她现在就想出院。
「不行。」他一口回绝她。「妳这次病得很厉害,若不好好调养,转成肺炎就惨了。医生也说,除非妳退烧,否则不能出院。」
温柔哼了声。「医生当然希望我多住几天啊!这里收费这么贵。不过你放心,我明天一定能退烧。」
马不鑫不太相信,她可是足足烧了三天,最高温度甚至到达四十度。
依照他过去生病的经验,像这么严重的感冒,没有一个星期的调养是没那么容易痊愈的,她要康复,再等等吧!
温柔瞥他一眼。「走着瞧。」她对自己久经锻练的身体非常有信心。
马不鑫看着她入睡,一脸很放松、很自在的表情。
「奇怪,才一会儿功夫。她脸色似乎好了许多。」这是什么身体啊?复原速度好快,简直……匪夷所思。
他俯近身子,更加仔细地打量她,呼吸已经没有早上的急速,热度也下降了,不过眼下两圈青痕却依然明显。
她也瘦子一点,跟之前在台湾比起来憔悴不少。
他的心忍不住有些痛,想起她会搞成这样都是因为温欣,心里对于那个太过天真的女孩倒起了一些些不满。
可是温欣会变成这样,她家人也得负点责任。
大家都把温欣当宝一样捧在手上,什么事都不让她经历,也难怪她什么事都不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会为别人考虑一下。
像温欣这样一个天兵,大老远从台湾到日本找av女优的工作,嗯……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种奇怪的感觉,自认识温欣以来,出过不少事。订婚典礼的混乱、华文峰的敲诈、蒋豪的痴恋、童应礼的求婚……每一桩都乌龙透顶。而且件件跟温欣摆脱不了关系,但厉害的是,温欣始终没事,倒霉的全是她身边的人,这……要让她吃亏似乎很难。
温柔烦恼太多了,温欣是个可怕的女孩呢。
「唉!」他忍不住叹口气,突然有个念头。「会不会……华文峰也是受温欣牵连的对象之一?」嗯,有些疑点说不过去,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怪异。
或许他该瞒着温柔先请人打听一下温欣的消息,说不定那天真可爱的小魔女正在哪里为患人间呢!
而外表强悍、其实带些小迷糊的温柔,才是一只真正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他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头发,短短的发丝,却很柔软,又滑又亮。
他忍不住想象她留长头发、穿起裙子的样子,应该……唔!很漂亮,美得让人流口水。
「不过……」他的心里却莫名感到别扭,变成淑女的温柔还是温柔吗?
「她还是这样最好。」未了,他做下结论,凝望她的眼里充满了柔情。
「真的假的?」马不鑫不敢置信地看着活蹦乱跳的温柔,在床上烧了三天,却能一个晚上就把病毒驱尽,除了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外,她根本已经好了。
而那个医生还告诉他,她已几乎转成肺炎,没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她不可能康复。
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吗?他脑袋有些打结。
温柔很骄傲地挺起胸膛。「这就是有没有训练的差别。」她一边说,还一边打包行李,准备出院。
可老实说,那天他请救护车送她上医院时,根本没带什么东西来。
加上他本性贪懒,总觉得有缺什么,当场掏钱买就是,何必回饭店准备个大包小包带过来。
他给她住了特等病房,里头什么都有,电视、冰箱、浴袍,连洗发精、沐浴|乳|都不缺;看护床也是超级柔软宽敞,完全没有一般看护床的冷硬狭窄。
所以这三天他倒是睡得不错,几乎是近月来睡得最舒服的日子。
看来只要看到她,他都会睡得很好,真是可怕的发现。
想想嘛!一个超爱睡懒觉的男人,却爱上一个严以律己、更严以律人,一丝不苟的女人。往后他还能过上舒舒服服的懒散生活吗?
或者他该带坏她一些才是,起码要让她知道,每天赖在床上东滚西滚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马不鑫没有带什么生活用品上医院,但温柔却足足收拾了四大袋行李;想也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医院供应的物品。
她把特等病房里的浴袍、毛巾、牙刷、洗发精、沐浴|乳|……甚至卫生纸都打包起来了。
他看得忍不住打哆嗉。「阿柔,妳会不会拿太多了?」这若是住饭店,是会被嫌弃的;更何况他们是住院。
她睨他一眼。「你也不想想这间病房多贵,根本是在坑人,不拿些东西怎么划得来?而且我问过了,这间特等病房里除了摆饰和电器是固定三年换一次,其他的毛巾、浴袍……这些东西都是病人一出院,就全部丢掉换新。你说,与其送焚化炉,便宜我不好吗?」
敢情她早有准备,是他太看轻她了。他不停地点头,表示佩眼。
「你办好出院手续了吗?」
「这么多东西,要不要打电话叫宅急便来搬?」他小声问。她搜刮了几大袋的东西,肯定有一、二十公斤,他不想扛,也扛不动啊!
她吓一大跳。「这一点点小东西就要叫宅急便?你钱太多啊?」
「这还叫小东西?」足足有四大袋,每一袋都有他半个人高耶!
「我一个人就可以扛得动。」说着,她真的将所有物品都提起来了。
他几乎要拍手叫好。他是没有什么男人力气小就很丢脸的认知。人本来就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他恰恰j就是没力气又爱贪懒,那又如何?他照样过得快快乐乐。
人生如果能够认清自己,进而懂得去享受这些好与坏,就会很快乐。
「走吧!」温柔招呼他离开。「对了,这次住院花了多少钱,回头我结算给你。」
「不必了。」他摆摆手,一身清爽地跟在她身后。「这医院的负责人我认识,他算得很便宜,也没多少钱,不用算了。」这当然是谎话,他哪这么厉害,连日本医院的老板都熟悉,不过那价钱有些吓人,他不想挨骂,这张账单最好立刻送碎纸机,省得他皮肉招痛。
「真的吗?」一家会鼓励病人做那么多莫名其妙检查的医院,她见鬼了才会相信它收费便宜。「你把收据给我看看。」
「自己人哪会有什么收据,我让他们直接向台湾的婚友社请款了。」
「怎么这样?」她有些不乐意。「那不然回台湾后,你把收据给我,我不要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哪里是平白无故?妳可是为了帮我张罗吃的才会淋雨着凉,一病这么多天,照理说,我还得大大感谢妳一番呢!」
「是这样吗?」她若有所思地凝视他半晌。「我不需要你帮忙付医药费,你若真要感谢,麻烦你帮我找到小欣。」她自己是没辙了,如今可以依靠的只有他的脑子,而她对他临机应变的能力颇具信心。
「放心,我已经请人帮忙了,快则三天、慢则一个礼拜,一定会有消息。」
她喜不自胜地瞪大眼。「你确定?」
「我保证。」
「哇!」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她从台湾远赴日本,每天在东京街头找人,眨眼七、八天过去,一丝线索也没有,她都快以为温欣被人绑架撕票了,想不到马不鑫才来没多久就找到人帮忙。
「原来你交友这么广泛,连日本都有这么多知交,上医院可以打折,还能帮忙找人。」这一刻,她真是很佩服他。
马不鑫嘿嘿傻笑,说他交游广阔,那是实话。做婚友社的,人际关系不好怎么成?但要说他交友的触角远达日本,那真是笑话了。
他办事效率比她高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相信术业有专攻。
这找人嘛!当然是交给征信社调查喽!一般人要在异国大海捞针地找一个人,那叫自找苦吃。
当然,这事还是不能让温柔知道,不然她又要骂他爱花钱。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妳来日本这么久,一直自己找人,没想过请人帮忙吗?」
「要请谁帮忙?」她长叹口气。「这地方我可是一个人也不认识,连日语都是大学时候辅修了几堂课,才勉强会一些听和说,我啊,走在这街上,连要找个人问路都成问题呢!」
温柔一向是个坚强、死不认输的人,这会儿居然会如此示弱,可见她在日本这段时间有多么难过。
马不鑫低下头沉吟了片刻。「那个……我的日语应该还好,下次妳想问路的时候,就跟我说吧!我可以替妳找人问。」
这男人啊!也真是不讨喜,连一句「以后凡事有我负责,天塌下来我帮妳扛。」都不会说。
可温柔就是觉得他的话很窝心,而且迟钝得很中肯。这可是这笨拙家伙绞尽脑汁展现出来的体贴呢!
「既然如此,找小欣的事就麻烦你了。」
「好。」没有甜言蜜语,简单一个字道尽他的心思。
马不鑫瞥眼瞧瞧她微红中带着淡淡病气的侧脸,离开医院,没有冷气的吹拂,她一个人搬四大袋行李,鼻尖都冒出汗来了。
然后,他看到更多的汗珠从她额头、双颊滑下,有些落入尘灰中,有些则顺着她脸部俏美坚毅的线条滚落那丰润的红唇间,闪耀出湿润的光芒。
他忍不住看得呆了,喉头急剧地上下滚动,一丝火苗在心底窜起。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超越他,越走越远。
等她过了马路才发现,他竟然没有跟上来。
「马不鑫!」她叫。「你在干什么?」不会昏头了吧?她想起他日前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险些忘了这家伙也是个病人。
马不鑫可不像她常年运动,锻炼出一副好身体,十年来几乎没生过玻光看马不鑫的样子就知道,他大约也是都市饲料鸡一只,不仅没有好体格,那体质更是差劲。
温柔放心不下他,匆匆又赶回来。
马不鑫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声。「我马上过去。」
说着,他下意识小跑步起来。当然,他就算用跑的,那速度也是颇慢。
别说他骄傲,他百米最高纪录可是跑了十五秒半呢!
温柔几步就赶回他身边,两只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遍。
「你还好吧?我忘了你之前才晕倒过,肯定身体还没好,我们还是慢慢走吧!」
他很想说,如果顾虑他的身体,那他们要不要偶尔享受一下,招辆出租车来坐坐?但假设提出那种建议,温柔八成会嫌他浪费,又起意给他锻炼身体,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不如咬牙熬过这一回。
而且……「我还好,不过是失眠和营养不足,睡了几天,已经好多了。倒是妳。这一回病得够呛,妳的脸色到现在都还青白青白的。」说实话,他担心她胜于自己。
「没关系,我的体质一向好,回饭店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她浑不在意的样子。
马不鑫却双眼一亮。对喔!他忘了,温柔虽然执着又逞强,却不笨,既然知道有本地人帮忙找温欣,她就不会为难自己去做之前那种大海捞针的行为。
他们估计最少可以在饭店好好休息个三天,哇!好幸福。这三天他一定要每天赖死在床上,快乐地吃、尽量地享受。
当然,她若能跟他一起尽情地欢乐就更好了。好好想想,他应该会有办法才是。
第八章
马不鑫说,要查出温欣的下落最少要三天。
温柔挺相信他的评断,毕竟,他动脑一向比她动手强。
倘若已经发现温欣的踪影,温柔保证堵得到人,将她完整打包送回台湾去。
但要她一个独身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人,那可辛苦了,还得随时小心。以免把自己也送进可怕的犯罪漩涡中。
温柔为这一趟日本之行准备了很多东西,各式衣物、配件、食物,包括泡面、方便饭、快餐粥,应有尽有。
就算赖在饭店房间里,拚死抵制客房服务,也可以撑上十天半个月不会饿死。
对于自己一流的「理财能力」,她非常自满。
不过马不鑫可为他哀怨的肚皮万分嗟叹了。
他不在乎吃上一天的泡面或快餐粥,不过两天的话他的头皮会开始发麻,三天……让他死了吧!
「我们叫客房服务好不好?」他几乎跪下来求她。「我付钱。」
她瞪他一眼。「这不是谁付钱的问题,而是,我们为什么要浪费这种钱?只要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让我付钱请你也可以。」
哈,讲这种「人生以享受为目的」的道理谁能比得过他?马不鑫很快乐地挺起了胸膛,但可惜,他之前消耗太多能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即使近日有稍稍补回来,那形象还是称不上威猛。
「我们都知道,人体有必须的五大营养素:醣类、脂肪、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我们每天都得吃进这些东西身体才会健康。请妳告诉我,泡面和快餐,有完整包含这五种营养素吗?」
「没有。」她摇头,但是笑得好贼。「不过我另外准备了综合维他命,它保证可以补足你不够的部分。」
可恶!他咬牙。「如果只要吃些维他命就可以确保身体健康,那要食物做什么?别忘了,那些东西只是辅助。」
「没错。」她脸上的贼笑还是没退。「所以我不介意偶尔外出帮你采买食物。毕竟,你得留在房里随时等待小欣的下落嘛!」当然,那只是借口,真正原因是,她早认清他有多懒,想要他大老远走上二十分钟去买食物,拿把刀割他脖子还快些。
「我换个方式说吧!」他拉她坐在床沿。她是个勤劳的好宝宝,可以站绝不坐:而他完全相反,他宁可躺在床上也不愿坐起来。他趴着、她站着,这样讲话实在很累。「我的脖子仰得好酸。」
她瞪他一眼。「你这么懒,怎么不会变成大胖子?」
「我天生丽质嘛!」他很有吃的福气,从小大家就这么说。
「快说。」大白天就窝在床上,她觉得很有罪恶感,好像……她变成了一个懒隋的女人。
她真是很不懂得享受,不过没关系,跟他在一起久了,谁还学不会享受呢?毕竟,好逸恶劳可是人类的劣根性!
「有一点妳不能否认,我们两个现在都称得上半个病人吧?妳感冒刚好,而我……我差一点点就进了鬼门关。」他故意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
她一听,心果然软了,不再辩驳。
他更高兴地续道:「所以喽,我们都急需养回健康的身体,再吃快餐或者奔波操劳,万一又病了,那医药费绝对不会比客房服务的钱少。妳自己算一算,哪里合算?」
好吧!她承认他有道理,但是……「每天三餐都叫客房服务会不会太浪费?」
「如果妳想叫外卖也行啊!」一看她变脸,他赶紧打出王牌。「而且我认为我们这阵子不仅要好吃、好睡,还得多进些滋补的食物,否则三天后有了小欣的消息,我们哪有体力去把她逮回来?」
「对喔!」温欣可是特地到日本来做av女优,天知道那些拍三级片的地方会有多么混乱,她要不存些体力应付,可能还没逮回温欣,自己就先完蛋了。「好吧!这几天的三餐都由你全权负责,不过我会付我自己的餐费的。」
「了解。」他快乐地打电话叫外卖去。当然,他不会跟她收钱,开玩笑,让她知道那些食物的价码,她还不一拳揍扁他?
温柔可是号称能用两千块活一个月的超级奇葩呢!
可他有些怀疑,她收入又不低,干么如此压榨自己的生活水准?
他打完电话,好奇问一句:「阿柔,我问妳个问题,妳赚那么多钱,开销却如此节省,妳喜欢存钱啊?」
「存多少钱不是重点,我只是认为,既然吃一碗鲁肉饭就会饱,我为何要去吃牛排?那样一小块肉真的有上千块的价值吗?我很怀疑。」
「如果是那种上等的和牛呢?牠们可是喝啤酒、听音乐长大的,牧场主人用这么多心思照顾牠们,就是希望可以呈现出牛肉的极致口味,那等入口即化的玄妙感觉,就算用多一点钱去换,应该也是值得的吧?」
她的回答是送他一颗白眼。「喝啤酒的牛就不是牛了吗?既然都是牛肉,它贵到那种地步就是不合理。」
呃!幸好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想法,否则那些拚死命改良农作物、栽种高经济作物的农夫们大概都要吐血了。
「也许要让妳真正吃过一口顶级牛肉,妳才能理解这其中的差异。」
「免了。」她潇洒挥手打断他的话。「我对那种半生不熟的生食敬谢不敏,想到就噁心。」
「妳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小学时,老师就教过我们生的食物有很多细菌,不可食用。顺便告诉你,我连生菜都不吃。我只吃完全熟透的东西。」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世上有很多美食就这样被她排除了。
谈话间,一股淡雅清新的香味从门缝边传了进来,温柔吸吸鼻子。
「好香。」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她飞快地挺起腰……慢着,她什么时候滚到床上和他肩并肩讲话了?
她最讨厌太阳还没下山就赖在床上不起来的人了,怎么自己居然也会干起这种事7「阿柔,有人在敲门,可能是我叫的外卖送来了。」他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噢!」她果然被骗,飞快地跑过去开门。
那房门才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粥香就传了进来。
温柔闻得陶醉其中。「好香。」
「您点的粥。」服务生说,递上一锅粥,还有两副碗筷。
「谢谢。」温柔说。
「请慢用。」那服务生恭敬地鞠了个躬,很快地走了。
「咦?」温柔这才从手上那锅香气弥漫的粥中回过神来。「你不是说叫外卖,怎么……送外卖的是饭店服务生,也没跟我们收钱?」
「因为我不是直接跟店家叫外送,而是通知饭店的经理,告知我的需求,请他安排。至于费用,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自然会加进去。」也只有他这种酷爱享受的人才会这样彻底地利用饭店所有服务。
「了解。」既然她说了让他全面安排,她就不会再去过问他的做法。
「来喝粥吧!」马不鑫快乐地躺在床上招呼她。
她把粥拎过来,盖子一打开,那香气更加迷人了。
她先帮他盛了一碗,再给自己添上一碗,轻轻吹散热气,喝了一口,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从嘴里一路熨进胃里,在她的肚腹间盘旋出一股温暖的气流,让她整个人飘飘然,仿佛踏在云端。
「好棒。」她陶醉地低喃。「我还以为你会叫一些牛排或龙虾之类的东西呢!想不到你却点了粥,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棒的粥,感觉……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回来了。」
当然好喝啦!这可是最棒的安康鱼肝煮的粥。安康鱼肝有着媲美法国鹅肝的称号。只是,它的价钱也像挂在天边的星星一样高贵。
不过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温柔的,他还没活够。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耸耸肩。「我们两个都才大病初愈耶!现在只适合清淡、滋养的东西。」
「你果然是真正的美食家。」懂得将食补用在日常生活上的人可不多,她算是服了他,不再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浪荡子。
「呵呵呵……」他突然发现她眼里的光芒比起手上的粥美味多了,啊,好满足。他笑得越发傻气了。
像马不鑫这样懂得享受的男人,如果要宠一个女人,对方百分之百会以为自己移民进了天堂。
他先用各式美食喂养她,让她一向单调的饮食剎那间起了风云变化。
而温柔甚至不晓得自己已经吃下了这么多丰富、滋补的药膳。
本来嘛!最棒的药膳是调配出食物最好的比例,烹调出对人体最有益的美食,那可不是加一堆人参、何首乌就行的。
温柔觉得自己的体力正呈倍数成长,不过短短两天,她已经恢复了十成十。
倒是马不鑫,明明跟她吃一样的东西,怎么体力恢复得这样慢,双颊还是凹凹的,不见多少肉。
他该不会消化系统有毛病吧?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急急跳下床铺,往浴室方向跑去。她有一点点受他影响,开始舍沙发而就坐床铺了。
「马不鑫!」她敲浴室的门。
马不鑫每次洗澡都要一个小时以上,而且天天要换不同的入浴剂泡澡,照他的说法,这才是享受人生。
她却很怀疑,就算把身体每一根毛都仔细用刷子洗上一遍,也不必这么久的时间吧?像她,每次都三分钟就解决一切,多有效率啊!
「什么事?」浴室里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
她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下是淹死在浴缸里了?「你还好吧?依然健在吗?」
「我很好,正舒服着呢!」泡着腾腾的热水,再加一杯甘甜顺喉的清酒,人间一大享受啊!
这人。真是什么东西都能享受,她也算服了他。不过心中的问题尚未获得解答,所以她继续提问:「马不鑫,你……」
话到一半,「铃~~」马不鑫那支专门等待通报温欣下落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温柔马上跳起来。「马不鑫,快出来接电话。」
唉,不过才响了两声,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那征信社可是他花了大钱找的,信用良好,保证不会跑掉。
「放轻松,别这么紧张,我这不已经在走了吗?」
「快一点!」如果不是她日语太破,早就自己去接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着急敲门?
「来了、来了,妳别紧张嘛!」又过了一分钟,他终于走出浴室,打开门。这种速度对马不鑫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快,那还是因为对象是温柔,他舍不得她着急,这才拚老命,换成别人,保证让对方等到齿摇发白。
可对温柔来说,这种速度简直可以跟乌龟娆美。她一见他出来,迫不及待拉着他去接电话。
她已经急得忘了可以直接把电话拿过来让他听了。
「哎,放轻松,别这么紧张嘛!」瞧,他给拖得围在腰间的浴巾都掉了。他停下脚步,弯下腰想捡。「我先把浴巾……」
「你立刻去接电话。」她咆哮一声。
他吓一跳。「是。」真是……被教育得很好,完全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马不鑫跑过去接起电话,叽叽咕咕讲半天。
他的日语说得太快,她根本都听不懂,只能在心里干著急,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现宝」行为。
马不鑫讲了好久,挂掉电话,一阵沉思。
「怎么了?小欣出事啦?」她急得在他身边团团转。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对方还没找到温欣本人,却发现同时有两帮人都在找温欣,一个是华文峰、一个是蒋豪。
还有,温欣真的去拍三级片了,因为她第一部作品已然出炉。
呜,这时候他真有些气起温欣,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干出这种事,要让温柔知道,他怕她会直接爆血管。
「到底怎么样?」温柔可是急坏了。
「嗯……」马不鑫想了又想,还是老实招吧!说一个谎话可是要用一百个谎来圆呢!太费精力了,他委实做下来。「刚刚我得到三个消息,第一,华文峰和蒋豪都来日本了,他们也在找小欣。第二,目前尚未得知小欣下落。第三,小欣……」这件事好难开口,他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小欣已经拍好一部片子,就待剪辑上市了。」
温柔脑门一晕,身子不禁摇晃起来。
「阿柔。」马不鑫赶紧扶住她。「放轻松,不要太紧张喔!如果妳不希望那部片子上市……不如我们将片子买断,这样好不好?」
温柔摇摇头,她震惊的不是片子上下上市的问题,而是……温欣怎么会真的去拍三级片,在跟一个陌生男人上床的时候,她心里完全没障碍吗?是什么样的想法,竟能让一个女人毫不介意地在镜头前宽衣解带?
温柔无法理解。是她年纪太大了吗?还是她太古板?她一直以为没有两情相悦是上不了床的。
马不鑫扶着她慢慢躺回床上。「妳休息一下,这件事……我想想,我不敢保证,不过……」
温柔拉住他的手。「如果这是小欣真正想要的,我愿意尊重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我只是不懂,小欣说她想成为像饭岛爱那样知名的av女优,她要红遍全世界。这……这真的是一条值得追求的道路吗?」
这教马不鑫如何回答?他也不懂温欣那颗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名气这种东西真值得用身体去交换?
也许有人以为可行,但不管多少卫道人士大加挞伐,s情工业终是存在了千百年,一直无法被完全消灭,可见它必然有其存在的原因与意义。
只是马不鑫和温柔都不了解这其中的道理罢了!
「对不起。阿柔,妳的问题我没办法给答案。也许等我们找到小欣,她可以告诉妳谜底。」
「我不了解她!」温柔觉得好难过。「我曾经以为我是懂她的,我们是姊妹啊!从小一起生活,连睡觉都不分开,可……为什么此刻我竟对小欣感到陌生?」
马不鑫叹口气.厚软的大掌轻抚着她的额,拨开那盖住眼睛的发丝。「这世上有谁能够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人心是一种很复杂、很微妙,并且随时在变化着的东西,要完全捉住它是不可能的。」
好恐怖的答案,听得她脑子里嗡嗡乱叫。「如果人心是不可捉摸的东西,那感情呢?也是随时在变吗?所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情、友情、爱情都会因时间而消逝,最终归于无?」
「怎么不说感情是随着时间而累积,最后从绚烂归于平淡?」他轻声笑着。
她陷入沉思,良久,带着微微空洞的声音问:「马不鑫,你觉得世上有没有永恒的誓言和不变的爱?」
「努力就会有。」他的眼睛明亮,神态很认真。
她渐渐地没有那么难受了。「真的只要努力就会成功?」
他点点头。「我是这样觉得的。」看,他这个号称世界第一懒的男人现在居然会坐在床边安慰她,而没有直接滚上床。
至于温柔,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在夕阳犹存的时刻,摒弃过往的坚持,享受着柔软的床铺与温暖的被窝。
可见没有什么东西是改不了的嘛!端看人们肯不肯去努力。
不过他希望自己的勤劳程度到此为止,再下去太累了,他绝对不要把人生活得那么辛苦。
温柔怔仲地看着他,好久、好久,微微笑开了。
「也许你说得对。」她的语尾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柔媚。
马不鑫顿时一呆。
「马不鑫。」她喘口气,心结既解,便开始有了余裕思考其他的事。「如果小欣已经决定在日本发展,你说她会肯跟我们回台湾吗?而那华文峰和蒋豪又是为什么找到日本来?假设蒋豪是因为太喜欢小欣,放不下她,才千里迢迢寻来。那华文峰呢?是他主动提议要解除婚约的,现在应该没理由再找小欣了吧?你觉得呢?」
她自顾自说了一大串,没有得到他一丝响应。
马不鑫好像突然变哑了。
「喂!」她轻轻推丁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啊!」
但他别说开口了,连眼珠子部没转动一下。
「马不鑫?」她诧异地摇着他的手,目光缓慢搜寻他的异变,从他的头发、脸孔、脖子,削瘦、但还算有一些肌肉的胸膛,平坦的小腹,然后……温柔完全呆滞。
她似乎被他感染了,与他一同化成木雕两尊。
但马不鑫终究发愣得早,待他痴呆完毕,脸上出现两朵可疑的绯红。
「那个……温柔,我们……妳、妳觉得我们……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好不好?」他是帮人作过很多媒,自己的恋爱经验也有不少,但像这次整个人紧张到失控的,还是生平第一回。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