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还是从梦里醒来,但不同的是,森禾发现自己在站着睡觉。
她站在地铁里,无精打采地拉着吊环。旁边的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从列车的窗户那里往外看,只能看见玻璃上映出的车厢里的情景。
“搞什么啊这是。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森禾摸了摸口袋,发现这次黑猫把手机搁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她把手机掏出来,发现黑猫把手机的壁纸换成了一张画着桃心的图。
森禾无语问苍天。原来猫都是会卖萌的?
“大漠国运城提醒您”
森禾等着听站名。
接着,列车突然停下来了。在停止的列车上,广播里却不断地在播着下一站的站名。
森禾站了一会儿后慌了。
有哪里不对。
尽管列车挤得要死,人们却开始移动。系着红丝巾的女人走到了一个小孩的身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和自己的妻子紧紧挨在一起。
现在,只剩下森禾一个人是落单的。
“神,神明大人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简直是地狱里才会有的场景。
每一个人都掏出短刀,在捅着周围的人。如果一个个表现得和丧尸一样,四肢不协调地前进,脸上全是血迹或者伤疤,面目可憎,倒也还能反应过来,要么跑要么对准他们的脑袋砸。
可是这些人,在外表上,一个个都和正常人一模一样。那个穿西服的男子斯斯文文地走到一个小姑娘的旁边,接着毫无预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柄短刀,往小姑娘的肚子上送去。
小姑娘闷哼一声,在倒下去之前也突然给了这男人一刀。除此之外,小姑娘的同伴给男子的后颈上也来了一下子。
她是带着狰狞的笑倒下去的。
旁边的人往后退了退,对此无动于衷。好像这和街头有两个人在吵架一样,愿意的话看一眼,不愿意的话直接走也行。
森禾发现自己的嘴唇在抖,手在抖。
她开始快速观察周围的环境,慌乱到呼吸困难。
不行,我不能慌,绝对不可以慌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
几个已经扎堆的人拉紧自己人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森禾。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她。森禾本来还在困惑为什么,然后明白过来了。
她是一个人,她落单了。
好在现在列车似乎已经开始进站,森禾能看见发光的广告牌。她迅速跑到门那里,焦急地往外张望。
车站里空空荡荡。
而后面人的刀子正在逼近。
森禾闭了下眼睛,在短暂的黑暗间她听见了门开的声音,然后被一股力量给拉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森禾已经站在了车站里。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到车门已经关闭,有不少人紧贴着门站立,对着她微笑。
森禾一下子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现在都没有了。
“你这家伙,怎么跟我一样,独自一人也敢乱跑。”
后面响起一个女孩子略带怜悯的声音。
叮——是信息提示音。森禾哆哆嗦嗦地打开信息,看到发来的信息后就愣了。
“亲爱的森禾,这次你要完成的话是三局。我先告诉你第一句吧,第一句是,你这个人啊,原来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
“你这家伙,不要不理我。我问你,你怎么跟我一样,独自一人也敢乱跑?”
后面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森禾如梦初醒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留着短发的女孩。她见森禾似乎是吓傻了,无奈地叹口气,上前来想说什么。
不过森禾匆匆地给她鞠躬,道谢,说了好几句“十分感谢”后,逃命般地上楼去了。
于是女孩坐在长凳上,慢悠悠地在等什么。
不久后,森禾又回来了。她不敢相信地问道:“外面怎么是白茫茫的一片,这里是怎么了?”
女孩语调平直地答道:“因为这是我的世界。是我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了以后的世界。”
“我们要怎么出去?”森禾问完后觉得有些不妥。她要想出去,让女孩说出三句情话就可以,但是这个人,她要和清越一样,陷在这个世界里,永远都不出去吗?
“你要怎么出去?”森禾问道。
“啊,很简单。搭乘列车,一直到终点站就可以了。但是如你所见,在快到终点站时,会有一次厮杀。我太累了,现在得歇歇。”
女孩侧过脸看她,笑得俏皮:“你呢?要自己一个人走,还是打算和我结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来的,但你一定很想走,对吧?”
女孩歪了下头,等着森禾回答。
森禾坐到她旁边,道:“既然如此,我们说一下自己的姓名吧。”
“名字?”
“既然要结伴前行,总得知道名字吧。”
女孩伸直了两条腿蹬了一下,像是在荡秋千。她笑了一下,说:“名字?讲给你听也可以。我是颂雅。”
“森禾。”
“那,森禾,我们要搭乘哪一趟车继续走呢?”
两人正在说话间,又有一辆列车进站。上面的人似乎没有下来的意思,最多停在门边,或阴冷或微笑地看着外面。
“森禾,你看。血,里面有好多血。这次死的人很多啊。”
森禾和她一起目送着这趟列车离开。
“你为什么会想象出这样的世界?”
☆、颂雅(2)
“上车说。”
这时下一趟列车正好进站。
森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到车门前。森禾觉得自己不是在坐地铁,而是在跑进一个野兽的肚子里去。
很难得的,车上居然还有空位。森禾与颂雅并排坐在一起。森禾想起刚才车里看到的血腥场面,这时有点不太敢多看车厢里的人,害怕他们下一秒就会杀过来。颂雅显然是习惯了,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来回地扫。
“森禾,你看那两个人。” 颂雅瞄向左前方。那里有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小孩一手拿着糖果,一手抓着女子的手。
“啊,怎么了?”
“你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吗?”
大人牵着孩子明明就是母女嘛。
“母女。”
“那边呢?”颂雅又往另一边看去。
有一个女孩正靠在男友的肩上,时不时地还抬起头,啄吻一下男友的脸颊。
“恋人。”
“这边。”
“那边。”
颂雅一口气问出许多问题,森禾回答到最后已有些疲倦和疑惑。她觉察到不对劲,因为颂雅的声音开始发抖。
“朋友。”回答完颂雅的问题后,森禾拉了下她的胳膊,“颂雅,颂雅你怎么了?”
颂雅用手捂着眼睛,声音抖得厉害:“你看啊,他们有亲人有朋友,危险来临时可以抱团,可是我呢?我是孤单的一个人。被父母抛弃了的我,要如何在每天都会发生厮杀的人间里活下去?别人至少还有父母安慰自己,能看到人间的温暖。而我呢?除了黑暗以外,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