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还是乐观了点,不用等到明天,只见着众人从中院进里间这短短的几步路,原本白生生的脸蛋就像大厨房里新出锅的发面馒头似得,鼓起老高,右颊也不是红肿,而是黑紫。这子身贵,脸皮儿被贾政的巴掌刮出了几道丝,已然崩裂。
林致远这么冷眼瞧着,无怪乎曹公曾道: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这哪里是块宝,分明就是为惹是生非的顽石。
贾宝似有感林致远的眼神,忙羞煞的用手遮住了半张脸,行动间不无猥琐子气。贾政抬脚进内室的时候,回头一张望,见宝慢慢腾腾,不由得大怒:“账东西,还不进来!难道要我叫厮们把你抬进来?”
贾宝慌得几个快步就越过了林致远,他自知此番老爷不会轻饶,于是一进便急急的寻贾母的庇护。
“老太太”第四二二章 先礼后兵击鼓鸣冤贾宝这一声哭喊,再配上好不凄惨的面容,登时就叫贾母软了心,一边心肝儿的叫着,什左手去拉宝,一边用右手噼里啪啦的敲打炕面。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净了!”
贾政上前躬身陪笑道:“母息怒,儿子不过是一时的气愤,教训了他两下,也并没怎样!”贾母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冲着贾政便啐了一口:“还没怎么样?这都叫你打什么样子了?半年多不见,你越发的了本事,睁着眼睛便可口无遮拦的说?同是你的儿子,环哥儿也未必就见的日日用功读书,你怎么不这样教训,偏我的宝这样纯良,却遭了你的毒手。”
贾政尴尬的看着林致远,认为老太太在几个辈面前这样说自己,实在是不给自己留情面。
贾母却不管不顾,只拉着宝嘘寒问暖:“宝,你怎么就和你表哥一到回来的?”
贾宝嘴角红肿,甚至有些微的撕裂,刚刚那鬼哭狼嚎的一嗓子早就到达了自己的极限,现在想要回答贾母的问话却是难上加难。
林致远忙笑道:“老太太,原是这样的。我刚下早朝,正好打朱雀大街上经过,见五城兵马司的人要扣押宝兄弟,我和那领头的人也算认识,便将宝领了回来。”
贾母也知沈修杰和林致远密切,从五城兵马司手里要下一个人也非难事,只是宝怎么惹着这人了?
贾母心存怀疑,以为是宝遭了算计,忙问:“宝,你表哥说的可是真事?”
贾宝肿着脸支支吾吾的点头,贾政瞧出了不对劲,沉着脸:“瑾瑜,这孽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儿,竟叫五城兵马司的人逮去了?”
贾宝拼命的向林致远使眼,一副救命的架势。
“这个”林致远一迟疑,反倒叫贾政越加的怀疑。“瑾瑜只管明说!”
林致远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倒是表弟做了件善事。表舅也知道,朱雀大街一向繁华,南来北往的客商尽是。表弟摆摊子的地儿说来不巧,恰巧压在东街菜市口与朱雀大街接的地儿”
这东街菜市口可不是什么买菜的地儿,只是这么一说,原前朝的时候,一溜儿修了几十栋敞亮大宅子,到了天朝开国,都被些皇国戚占去了。义忠王老千岁坏事之后,和他有牵连的几户人都在这儿住,尽数被先帝收归了国库,现在了都察院的所在。
贾政倒吸一口冷气,这孽子别是惹到都察院那凶神恶煞了吧?
他忙问:“宝没惹什么大祸吧?”林致远心中冷笑:你这宝贝儿子,惹祸从不往方面着手,一捅就是大篓子。
林致远叹道:“都察院新来个右都御使,也不知怎么就和宝兄弟为了个唱曲子的吵了起来,还叫着人将他们赶走,宝兄弟一时不忿,两拨人就动起了手。舅舅也知道,五城兵马司到底是向着都察院的人。我这次报的是舅舅的名讳,人看在荣国的面子上才放了宝兄弟。舅舅若有时间,不妨自和右都御使走动走动。”
贾政还没等怎样,贾宝却对林致远这一番话大不赞同,忍着道:“表哥没看见起因,不好先下结论,分明就是那什么御史行为不端,欺压良,我不过是,嘶”贾宝扯痛了嘴角,却还是顽固道:“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贾政知道儿子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瑾瑜也未必知道来龙去脉,便叫跟着宝的下人进来。
贾母一见,忙为宝打掩护,装出不悦的样子道:“林哥儿好容易来一次,你又好久不见这孩子,现在却只顾着这些没用的!”
贾政,忙笑道:“母说的是,儿子这准备好酒!”
“舅舅且慢!”林致远忙止住了贾政的热情劲儿,“老太太,两位舅舅,实不相瞒,此番致远前来,确实有大事。一来是恭贺二舅回京,二来致远代妹妹给辈们赔礼。”
贾母眼珠子一转,她以为林致远必定是说黛冲撞老二的事,也算是他们有心了。
贾母故意抻着调怪道:“嗨,都是一子的骨,哪能没个磕磕绊绊的,你二舅母也不是那样气的人。”
贾政对林兄妹气昏二太太的事儿早就知晓,他一直对王氏心存偏见,下意识认定此番闹剧是王氏咎由自取。
贾政哼道:“瑾瑜不必致歉,若是你二舅母有错,我绝不姑息。”
林致远貌似为难的样子,良久才站起身说道:“致远叫老太太失望了。此番赔礼不是为二太太,却是为贾的名声。致远也知荣国百年声誉来之不易,可为了林先辈们能明目致远也只好得罪了!”
贾母讶然:“林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致远得知,当年姑母怀有一胎,是上二太太使了巫蛊之术,叫林痛失骨,今已搜寻了证据,致远要替我二婶去顺xx击鼓鸣冤,状告二太太杀人害命!”
林致远一席话惊得屋里屋外鸦雀无声。
贾母和贾政被打击的不,倒是贾政率先回过神。贾赦恨恨的骂道:“表外甥,你这不是将我们往绝路上嘛!你年纪,怎么心如此歹毒!”贾赦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道理,他虽乐于见到二房事败,可也不容外人欺负到贾的头上。
林致远看向贾母,老太太满是不赞同的看向自己。林致远叹一声:“难道诸位都忘记了?我的二婶才是你们的人!”
众人一愣,似乎才记起林致远说的二婶就是贾敏。贾敏!好多年不曾在耳边出现过的名字,贾赦和贾政都怔怔的陷入了回忆。
林致远冷眼旁观着,说道:“二婶一生无子嗣,这是她最大的悲痛,只怕如今入了祖坟也不得安宁,要不是二太太,林如何会有惨剧?几位正是二婶的生母,兄,不想着为她报仇,难道还要包庇恶者?”
贾宝梗着脖子,冲着林致远嚷道:“说话要讲真凭实据,别以为表哥救了我就能对我们指手画脚,几位辈都是最明理的,断不会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就给二太太定罪。”
贾政忙喝道:“宝,怎么与你表兄说话呢!”
贾宝因刚刚喊话,脸上已经渗出了丝,只是为了母他也顾不得许多。“父就是教训儿子,儿子也要说,表兄胡猜忌人,二十几年前的旧事重提,分明是居心不良,二太太已经病入膏肓,难道还要叫他淋上污!”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宝:“宝兄弟记得倒是清楚,二十几年前,难不你早就知道?”
贾宝自觉失言,将那日黛和母争吵的话流出了几句,忙描补道:“宝心忧姑母,姑母当年的遭遇也是听老太太提及过的。”
贾宝连连向贾母求证,贾母木然的看着孙儿。贾宝着了慌,知道老太太是在儿与儿媳之间动摇了。宝忙摇着贾母的手:“老太太,你倒是说个话x!”
林致远目光中闪过一丝鸷,他就在等贾母开口的这句呢!
要是老太太想做那无情无义的人,也就别怪他林致远心狠手辣。
贾母此时心如刀绞,脑海中只有儿的身影。老太太明知儿的胎不明不白的落了,却不敢声张,甚至不敢叫人去探望,就是希望贾敏能心疼贾的名誉,暗暗吃下这个苦果。
现在林后辈崛起,分明是要至王氏于死地,自己该怎么办?要保贾,就要保住王氏,可林致远来势汹汹,又言明握有证据,难道要贾和王氏同归于尽?
林致远似看透了贾敏的心思,笑道:“看样子老太太是已经有了主意,也好,那晚辈这就告辞了。”
“慢着!”
贾母高喝一声,叫住了马上要出的林致远。
“林哥儿,你与我来,我有话与你下说。”
贾母情急之下,只能先叫住林致远,她深知,此番若叫林的人踏出荣国,只怕两的情就真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