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欺君之罪,贾瑚有和他父亲截然不同的看法。如果是皇上想听到的话,哪怕不是事实,也不算欺君。现下,这就是皇上乐意听的话,哪怕不是事实,皇上也会给他坐定喽。
果然,皇后娘娘无比关心的询问:“可有请太医?”
见贾瑚摇头,皇后娘娘忙忧心焦急的赐下太医。想来,出了正月,荣国公嫡长子身有隐疾,不能致人怀孕就传到满京城都是了。
元宵佳节,周肃偷偷溜进了荣国府。
周肃在这里住了几日,对荣国府熟门熟路,又有鹤归特意交代了门子,大爷的客人来的时候不必惊动他人,直接放进来便是。于是周肃闯过来的时候,贾瑚刚打完拳,正在脱衣裳准备沐浴。
晶莹的汗水顺着劲瘦的腰身流了下来,被这扑面而来的男-色冲昏了头的周肃直接扑了过去,两人开始了美好的晨间运♂动。
把人按在浴桶壁上吃了个半饱,贾瑚爱怜地抚着他光滑的脊背,蠢蠢欲动。
“别!”周肃颤抖着呻-吟。他们从大早上做到现在,周肃都昏过去两次了,贾瑚还不收手。他嗔道:“我来找你可不是只为这个!”
今晚是元宵灯会,广大未成婚的小姐公子相亲的时候,也是恩爱夫妻出门发狗粮的时候,更是周肃和贾瑚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元宵。贾瑚心知,却也不由为他的小心机低低笑出声来:“灯会戊时才开始呢,玉山这样早就来找我,不是为了求我哔——你,是为了哪个?”
这人怎么这么粗俗!周肃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害羞地把头埋进贾瑚怀里。
贾瑚愉悦的笑了起来。水已经冷了,贾瑚叫外面的人将水换了。来人目不斜视,显然对此习以为常。很快,热水就送上来了。请安的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贾瑚也没再做妖,草草清洁过两人,便自去请安了。
临走前,贾瑚把人拽到怀里亲了一口,“等我们的事过了明路,就带你去母亲那里请安。”
周肃没吱声。
贾瑚去荣禧堂省父母的时候,刘氏依然对宫宴上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只是皱着眉头问,“瑚儿,晚上的灯会,你是和朋友一起,还是带着几个孩子一起?”
贾瑚知道母亲的心结,只笑道:“我和朋友一起去。琏儿也大了,跟着您,或者让下人带着也可。倒是瑛儿,还是别出去了,免得被人冲撞了。”至于迎春,不在贾瑚的考虑范围内。
贾瑛失落的叹了口气。
贾瑚心里也不好受。幼时太放纵了她,年岁渐长后,刘氏反而拘的很了。贾瑚也没办法,这世道,女子这样艰难,现在痛苦,总比出门子以后后悔终身好。
他柔声对贾瑛说:“妹妹,哥哥带花灯回来给你可好?”贾瑛冲他笑笑,“好啊。不过哥哥,太丑的我可不要。”一脸古灵精怪的样子。
贾瑚摸了摸鼻子,在作诗猜谜这上头,按两位舅舅的说法,他缺了点灵气。不过他今晚有外挂呢。周肃好歹是宫学里的师傅交出来的,总不会比他还差吧?
贾瑚和周肃两个站在一个美轮美奂的走马灯面前面面相觑。“汨罗江畔见月明(打一字),谜底是什么?”贾瑚用眼神催促周肃。
周肃胡乱猜了一通,“是个日?是个月?还是个明?”
摊前的老板抽搐了下嘴角,目光有些鄙夷。原以为这两位公子,风流倜傥,是个人物,没想到连这么个简单的灯谜也猜不了。他们身上的锦衣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是故老板也不敢催的很了,赔笑道:“两位公子,小老儿这个灯笼可算不上漂亮,请看那边,应有尽有,华美的,童趣的,清冷的,美艳不可方物的。两位公子不妨往前走,可别被小老儿这里绊住喽!”
周肃哼了一声,拉着贾瑚就要走,“这家的花灯一点儿也不好看,我们去前面看看。”
贾瑚苦笑。这大街上的花灯,越往前的越漂亮,可是灯谜也越来越难。他两个都不会猜,去了也是白搭。他反握住周肃的手,把他拉了回来,和颜悦色的说,“店家,我看你这走马灯着实有趣,不知作价几何?”
原来这灯会上也有规矩。若是猜谜人猜不出灯谜,也可和店家商量,把灯笼买下来。不过一般只有有钱的公子哥儿才会这么做,对那些清贫却有才华的书生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展现才华,又能讨心上人欢心的机会。
店家见他两个赖在这里不走,严重影响了后面人猜谜,遂无奈的说:“公子当真要买?小老儿多嘴一句,这元宵灯会的灯笼,价钱比平日可翻了不止三倍。这灯笼也算不上上好,两位若有钱,不妨往前面去。”
周肃奇异的问:“你这人好生奇怪,上门的生意都不做?”
周围的人忙告诉他,“这人是附近有名的一个老秀才,这里的谜语全是他出的,店家有事走开了,请了他来帮着看摊子。”
合着不是自己的摊子不心疼啊,周肃腹诽道。不过他还算有脸色,没说出来。
贾瑚倒是佩服这人为人正直,笑道:“老人家,我就看上这走马灯了,其他千好万好,也不及我的心头好。您开个价,我们买了。还请老人家把谜底告诉我们,不然这心里痒的厉害!”
那老秀才忙道,“既然如此,这灯笼就卖给你吧!”话未落音,贾瑚听到身后一声清晰的叹声,“来晚了!”
贾瑚不由莞尔一笑。与人议定了价钱,付了银子,那老秀才方道:“谜底是个‘日’字,方才那位公子倒是说出来了,可惜这灯谜不接受这种胡乱猜测。”说着,便把解谜的方法一并道了出来。
周肃心里不平,不过这规矩他也知道,每人只能猜一次。他方才连说了三个,自然是不做数的。
贾瑚提着个走马灯,回首嫣然一笑,“走吧。”周肃心里什么念头也没有了,拉着他的手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走了。最重要的是和这人一起逛灯会,嗯!
看着走远的两人,一个小男孩瘪瘪嘴,眼睛依依不舍的从那走马灯移开,拉着旁边一个公子的手,“哥哥,我也想要那个。你去跟他们讲,拿回来给我好不好?”泪眼汪汪的撒娇。
那个走马灯也不十分精致,只是店家设计的精巧,转动起来的时候,好似一个人在挥舞手中□□。故小男孩喜欢的不得了。贾瑚也是看上了,打算拿回去给贾琏。
那公子脸上棱角分明,一脸英气,只是一身半旧不新的家常衣裳,透着一股子不得志的郁气,难掩落魄。他蹲下身子来摸摸弟弟的头,“瑜儿,方才那人是你九叔。”
☆、第92章 认了两个侄子
周瑜懂事地点头,一张小脸上重新挂起笑意,“九叔是长辈,那我不要了。哥哥!我要那个!你去帮我赢下来好不好?”
周琅的眼泪差点要掉下来。他弟弟从前骄纵的不得了,现在却越发懂事了。堂堂龙孙,落到一个花灯也不敢跟人抢的地步,怎不叫人心酸?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大皇子的两个嫡子,周琅和周瑜。要说大皇子起事失败后,他干净利落的自刎了,虽被撸了封号和亲王爵位,好歹保全了家人。
二皇子自今还在被圈禁,理王府被禁军层层围住,里面的人纵是死了,也没人敢把尸身抬出去。武王府却因着大皇子已逝,皇上念着情分,把武王府外的禁军撤了。
大皇子的亲王爵位和封号都撤了,武王妃身上的诰命却没动,大过年的,还让武王妃带着两个嫡子进宫领宴,一如既往。对比理王府现在无人进出的局面,也不知皇上心里怎么想的。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武王妃一心低调行事,武王府的大门照样紧闭,少有人进出。今日乃是元宵佳节,周瑜闹着要出来,实在拗不过他的武王妃,遂让长子带着他逛灯会。
周琅摸摸弟弟的头,抱着他抬脚向他指的地方走去,笑道:“好。你想要哪个?哥哥都帮你赢回来!”他自幼学文习武,即使落到这个地步,学过的东西还在。区区灯谜,不过雕虫小技。
贾瑚和周肃两个正立在一美人灯下,“黄昏日半落”,还是字谜。两人思索了片刻,贾瑚说:“是个‘名’?”
那店家便取了美人灯下来。贾瑚喜滋滋的拿了下来,这可是他亲自猜的!送给瑛儿,瑛儿一定喜欢。他转身就要拉着周肃往外走,“灯会上人太多了,我们往人少的地方走走。”
周肃乖乖的被他拉着走,脑袋东张西望,好奇的看着灯火通明,人与人摩肩接踵的街道。突然,他眼尖的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大哥家的琅哥儿?!”
武王嫡长子?贾瑚挑了挑眉,“要去看看吗?”
周肃毫不犹豫的点头,“要!”又忍不住解释道,“大哥生前很照顾我们几个小的,琅哥儿我也是常见的。”
贾瑚摸着他的头,唇边是一抹温润的笑。
几个下人人手一个花灯,周瑜两只胖手都快拿不下了,也不肯把它们给下人拿。周琅紧紧的抱着他,听他在自己耳边数:“这是娘亲的,这个是哥哥的,这个是我的。嗯,还有一个,给小妹妹顽。”他暖暖的笑了。
正笑着,一个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挤了过来,叫道:“琅儿!咦,这个是瑜哥儿吧?”
周琅抬头一看,不是方才避开的九叔,又是谁?
“九叔!”
瑜哥儿也乖乖的跟着叫了句“九叔”,眼睛一直盯着一个走马灯。
贾瑚见了。心中好笑,遂道:“出来玩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个花灯拿去顽吧。日后再补上见面礼。”
周琅还未说什么,瑜哥儿甜甜的道:“谢谢哥哥!”周琅拍着他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让贾大人见笑了。”
周肃凑过去,指着贾瑚问,“为什么我是九叔,他却是哥哥?”
瑜哥儿一本正经的说,“他和哥哥一样年轻!九叔你都多大了!”
几人纷纷笑了起来,唯有周肃哀怨的望着贾瑚,贾瑚忍笑不止,只悄悄伸手去摸他的手,权作安慰。
有心让三人叙叙旧,贾瑚便道,“此处人多,不方便说话。前方便是状元楼,不如去那里歇歇脚。”于是几人移步状元楼。
问过几人皆用过了晚膳,贾瑚点了几道子点心,叫了酒水和下酒菜,周肃已经问起平日作息了。
方才见他两个身上的衣裳不甚光鲜,又闻得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多有敷衍,周肃气愤地说,“真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那起子小人!连皇孙也敢克扣,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又对周琅道,“你只管放心,待我寻个由头,狠狠发作上几回,再悄悄说与你皇祖父,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周琅忙摇手,“九叔,使不得。皇祖父日理万机,怎么能为这点子小事叨扰他老人家?”
周肃欲要生气,贾瑚忙道,“大公子这就自误了。皇上怎么会不关心自己的儿孙?纵是放了错,也轮不到下面的奴才作践。倒是大公子,若这回让他们晓得了你性子好,日后还不得变本加厉?”
周肃连连点头,“你贾叔叔说的对。好孩子,我知你不欲大动干戈,免得引人注意。你不用出头,自有我为你筹谋。你我乃是嫡亲的一家人,素日你父亲对我也是照料良多,你只当是我还了人情罢。”
虽这样说,周琅哪不知九叔这是叫自己放宽心,不要觉得欠了他。父亲作为大哥,小的几个皆是多有回护,也不见七叔、八叔为他们讨公道!
周琅目中含泪,“九叔,大恩不言谢!”又对周瑜道,“瑜儿,你可记住了?”
周瑜遂从他哥哥膝盖上下来,对着周肃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九叔对我和哥哥好,瑜儿也都记着呢!”
周肃见两个孩子都这样懂事,心酸不已,又十分欣慰,乃笑对贾瑚道:“你做叔叔的,一个花灯就把两个人都打发了?”
贾瑚知机,便从腰间解下一个墨玉雕的一方小砚来,乃是他日常把玩的,只巴掌这么大,让人爱不释手。他依依不舍的递给周琅,戏笑道:“接了我的见面礼,日后见了我,可要记得喊世叔。”
这么大的一块墨玉,雕工又极好,周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只是看那小砚表面宝光湛然,一看就是贾瑚的心头好,有点不敢伸手接。周肃催促了,他方接了,“多谢世叔。”
贾瑚摆手,乃觑着周肃笑,伸手去摸他的腰间,“我身上拿的出手可只这一件,你还不来救急?”周肃也不反驳,笑呵呵的,还特意抬了抬手,方便他寻摸。
“好东西。”贾瑚从他腰间解下一个碧色的小玉葫芦,水头极好,青翠逼人,玲珑可爱,见之心喜,赞了一句,方给了周瑜。
周瑜眼尖,早见了他腰间只余一字状玉,应是他身份玉牌,不好送人的,情知所言非虚,并不是舍不得好东西。又见他哥哥接了,口称世叔,便也接了,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乃叫道:“多谢哥哥。”
周琅哭笑不得:“我喊世叔,你却叫哥哥。我这个做哥哥的平白低了一辈,这像什么话?”
贾瑚忙道:“各叫各的,有什么妨碍?我幼弟年纪比瑜哥儿还大了几岁,喊声哥哥也无妨。”周肃也点头,不与小孩子计较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