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为妾之道(gl)

为妾之道(gl)_分节阅读_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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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一旁侍奉的兰泽见赵云归笑得突然,料其是想到了什么开怀之事,便低笑打趣道,“若是想到了,何不说与兰泽听听,让兰泽也开心一番?”

    “嗯?”被兰泽一扰,赵云归便是掩卷轻笑,眉宇间皆是遮不住的欢愉。待赵云归笑够了,才舒散开眉睫,慢慢道:“你个妮子今日却敢打趣我!罢罢,你且坐下,容我说个故事与你听。”

    “那便是多谢主子了!”见赵云归笑得舒心,兰泽也是心生欢喜。可瞧着禅房内,一榻一桌一椅,无花无酒无茶,兰泽也只得福身与赵云归道:“主子今日兴致高。兰泽也开怀。但主子说事,不急一时,可否容兰泽去为主子备好润喉的茶水……”

    赵云归笑道:“去去去——兰泽既是想的这般周到,我这做主子的,哪有不许的道理……”

    未几,兰泽备好茶具,吃食,便寻来矮凳坐到赵云归足旁。兰泽心道,主子愿说典故与她听,是她兰泽的福气,她自是不敢与主子平起平坐。

    待兰泽坐好,赵云归把经书稳稳地收好,才寻个话头,说起前世的旧事:“旧闻,有一蓬莱仙山。山中有众仙,众仙里有个神通绝世的女修,传说,那女修天赋秉异,年且二八,便独步于雪岭,步蟾宫而折桂……仙山里还有个男修,形貌端正,气宇不凡,仙山中众女修皆是钦慕于他……仙山中,众仙皆道男修与女修是天造的姻缘,女修也以为如是,男修也以为如是,是故,两人便结了道侣。但因仙山有长者存幼女,恐受辱于俗子手,便要男修再收一房妾室。收妾之后,女修与那妾处的勉强算是融洽,但好景不长,七年未至,男修便生了异心,想要再纳一房。女修虽不喜,却因恪守女德,而允了男修。但男修之妾却因察觉新人不良,不愿新人入门……枉费那万端仙缘,妾为阻新人入门,为男修所忌,惨死于男修之洞府。而女修因无知,也丧命于男修所迎之新人……终了,不过是恶人欺善,公道不存。枉费了圣贤口舌……”

    “主子这旧事说得委实有些离奇。但依兰泽看,还是男修糊涂,妾室糊涂。主子知晓这世上既是许了男子纳妾,那便没有什么独占的道理。依主子所说之事看,男修选了一个不靠谱的主母便是这桩恶事的源头。若是男修选了为妾的女修做主母,那为妻的女修心傲,自然不会为妾,后事作恶的女修智弱,自然也无可趁之机……”兰泽依着赵云归的所言了说过几句,便觉赵云归的面色有异,随即住口给赵云归斟了一杯茶,“主子说了这般久,且好好润润嗓子。兰泽听人说,人无往世,神鬼之说不过是闲人附会,你莫往心里去。兰泽方才所言,不过是婢子小厮嘴碎,您听过也就算了……嗯,依兰泽看,主子方才的故事许是讲岔了,蟾宫折桂是诗国的旧俗,如何会是仙人所欲?”

    “唔……兰泽跟在云归身边这般久,云归却是头一次知晓兰泽你竟是如此有见底……”赵云归含笑接过兰泽手中的茶,小口酌着。旧事既是敢拿出来说,便是已然过去了。但赵云归不得不承认兰泽所说的话,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兰泽怕以后的夫君纳妾么?”想到前些日子赵府来的信笺,赵云归饮茶的速度慢了慢。赵府的老妇人想要把她嫁出去,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

    “怕或是不怕,于兰泽而语,并没有什么分别……兰泽不如主子……兰泽不过是个婢子罢了……”兰泽起身给赵云归的杯中续上些许茶,“主子与其问兰泽怕不怕夫君纳妾,不如问自己,兰泽若是怕夫君纳妾,日后便求主子将兰泽许与一贫贱之人便是了。虽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却不是不用与旁人争。其实纳妾与否并无什么好怕的。主子要旨,还是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譬如兰泽若是想后半辈子活的舒适,以兰泽的姿质,却是只能与一富贵人家做妾。做妾若是求的不多,又不邀宠,一世无虞还是不难的。若是求人,那西郊的卖油郎许才是兰泽的良配……”

    “兰泽是心许那卖油郎么?”赵云归按按眉心,隐约想起前世自己嫁入梅府之前,兰泽便已经嫁出去了。

    “嗯……”浅笑着顶过赵云归落在额上的手,兰泽小心地帮着赵云归按着,“主子说笑了。兰泽跟主子久了,早是忘记了自己丫鬟的身子,也过不得什么苦日子。往实里说,兰泽在主子嫁人后,随便寻个小户做妾便好了。”

    “兰泽为何不愿随我嫁到……”赵云归收出即将脱口的‘梅府’。

    “主子且看看兰泽……兰泽三岁丧父,五岁丧母,承蒙主子心善,才勉强识得几个字,据此如何敢随着小姐去姑爷的府上?想来小姐高才,日后定是会与一群贵女居于一室。兰泽无计无谋,怎么敢去累主子……”兰泽顺着赵云归的穴位按压,“不是兰泽说,主子日后却是要改改自己的性子了……”

    “嗯?”赵云归不置可否。

    兰泽继续道:“为世家女,如主子这般温良,定是不错的。但主子若是为主母,却是要狠下几分心肠。主子也是知晓,这世上,万万没有你待他人好,他人便待你好的道理。就如梅公子与淳归郡主寻经之事,虽是笑谈,却保不齐有些许人想看主子您的笑话……”

    “那依兰泽你所见,我该如何是好?”赵云归闭上眼,开始回想兰泽说过的话。

    “主子自是该收下淳归郡主的经书。世人皆道郡主心慕梅公子,虽上次在殿前,郡主道她无意梅公子,但郡主是皇室贵胄,兴致来了,一句喜欢,兴致去了,一句不喜,也是常事……如兰泽一般的婢子可不敢当真……故而,兰泽以为,若是主子对梅公子有意,此时许是良机……”兰泽按压的手停了下来,“但具体如此,还是看主子的心思……”

    “嗯……”赵云归应了声,却不以为意。自她醒来起,她便已是没有了嫁入梅府的打算。

    “兰泽今日为何要说这般多的话?”赵云归坐起身,又把经书横到自己眼前。

    “啊……”兰泽自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可是闹着主子了,都是兰泽自顾自己说……”

    “无碍。”

    赵云归含笑看过兰泽一眼,便低头继续借着经书走神。

    待到月华初上,兰泽催赵云归去眠时,赵云归才定了心思,决定避上赋雨些许时日。

    ……

    月赋雨一直以为她遇不到云归是偶然的。但在细算过云归从她眼前消失的时间后,月赋雨又觉得与云归的消失与守夜嬷嬷有说不清的干系。

    说来也怪。月赋雨在守夜嬷嬷到百丈寺后,再未见过云归。每每遇到兰泽,月赋雨出言行问,兰泽只道是自己小姐爱上了问佛,无暇与月赋雨相见,要她静候几日。

    反复几次,月赋雨也知兰泽如此言说,不过是云归授意——云归在刻意避她。为何避她呢?月赋雨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在守夜嬷嬷的安置下于百丈寺散心。

    说是散心,凭心而言,月赋雨自觉她在禅院的日子,与在郡主府的日子并无什么大的不同。守夜嬷嬷初到时,还每日邀同在百丈寺修行的僧人带月赋雨参观古刹,过了数十日,月赋雨便觉日日再外甚是无聊,索性闭门不出……

    直到收到一张来自梅启君的请帖。

    梅启君的请帖做得极为精细。用的是削好的竹片佐之以极佳的刀工,不似寻常人只是寻些绢布,附上几个字。

    翻看着刻在竹片上的芙蕖,月赋雨甚是诧异。

    五月中旬恰逢百丈寺赏芙蕖时节。百丈寺内多是达官贵人设宴邀人赏花。故而,梅启君设宴本不足为奇。但他设宴还邀月赋雨前去,便是其心可诛了。

    月赋雨可记不起她和梅启君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第三十七章

    打定了主意不去,月赋雨便又在禅院中独自睡了几日。

    独处是最拷问自己的时候。

    多日未见赵云归,月赋雨的心境却是比以前更焦灼。近日来她频繁入梦,已是记起了她穿书前颇爱点韵填词,也颇喜抚琴惊心,她甚至还隐隐想起,她以前颇爱旧时文人写的关于才子佳人的话本。

    赵云归似乎也喜这些?

    月赋雨脑海中莫名的浮出一个赵云归在燕园偷看话本的画面。虽然月赋雨不记得神作中写过,她却是真真把这件事记得确切。

    又因如此,月赋雨也是愈发记挂赵云归。

    情深到极处,便是睡也思之,醒也思之,食也思之,饮也思之。奈何所思之人,却是天涯咫尺。

    抱着玉枕,月赋雨在榻上翻个身,心道百丈寺的日子较京都更难熬。

    月赋雨心中也清楚,平心论,好水好茶伺候,日子其实不难熬。难熬的是,云归始终不来寻她。依着月赋雨刚从到诗国的心性,她是该忍的。但自从有了穿书前的零星记忆,潜伏在月赋雨性子深处的野性便蠢蠢欲动。

    野性召唤着月赋雨突破理智的藩篱去反思一些熟视无睹的事情。

    人心,就像秋季莽原上的枯草,只要一点烟苗,便能星火燎原。就如月赋雨刚察觉到自己于赵云归有意,她的思念就已泛滥成灾。

    她一直是个主动的人呢……

    就凭她意识里还有她选择穿书这件事,月赋雨便能对自己的性格有个准确的分析。她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人。但她为什么会做那般多畏手畏脚的事情呢?

    月赋雨靠着为数不多的思绪给出自己一个结论:她忘记了自己的过往。

    过往经验是行动的指南。作为一个丧失了以往经验的人,她月赋雨所能利用的,只有她记忆中那本异常模糊的神作。

    想到神作于她的意义是提醒她提防沈涵微,月赋雨便察觉到她早已是把神作用偏了。神作早就成了她靠近云归的工具,不是吗?

    虽然主观上,月赋雨从未想过如此,但从结果上看,她似乎成功了。她成功的住到了云归的禅院,成功的排挤了梅启君……但这样便够了么?尝过了甜头,月赋雨还会是愿意过苦日子的人么

    当然不是。

    夜是漆黑的。月赋雨能发自身心的感觉到自己欲望的膨胀。她似乎熬不住了。长时间的追逐似乎已经将她的生命扭成了三个字‘赵云归’。她的眼睛里,舌头里,脑子里全都是赵云归,她发自内心地想追逐在云归的身旁,就像是向日葵追逐太阳……

    可怎会如此呢?

    她不过是参透了自己的心罢了……怎么要给她附赠出这般多的欲望呢?

    月赋雨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眸中闪着向往的光。

    既是山不过来,她便过去吧。

    思定,月赋雨便趁着天黑,去了赵云归的居室。

    赵云归如今的居室,较月赋雨的小。但也正因为小,月赋雨一近墙根便能听到悠扬的琴声。

    “主子,该去歇息了……”于云归室内的兰泽尽职地提醒着赵云归夜深。

    一墙之隔的月赋雨无端的升起几分嫉妒。

    她现在有些不喜兰泽了,兰泽这般晚该是在自己的院中。

    可,听到兰泽倒茶的声音,月赋雨又觉云归身旁不能少了兰泽。若是少了兰泽,云归夜半想饮茶便又是不便了。

    回想着神作中并无一字是兰泽,月赋雨便天马行空的想给云归身侧补上一个能代替兰泽又名正言顺且不为奴为婢的人。

    ‘夫郎’二字一跃入脑海,月赋雨不禁想入非非。想到春风初生,春水初盛,云归十指抚琴,而她以夫郎的身份在一侧端茶倒水……

    月赋雨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若是有美梦成真的一刻,该是何等的快哉?

    乘兴而去,乘兴而反。听到兰泽收琴的声响后,月赋雨便在墙外站了良久,待听兰泽的脚步声起了,才缓缓而去。

    兰泽动了,云归该是睡了。

    月赋雨走后,居室内琴声便又起,悠悠扬,竟比前时更欢愉几分。

    “主子既是介怀郡主,方才为何不出门去?”兰泽守在赵云归身侧,看着她玉指轻移,心中不解。

    “因为……我患了病……”赵云归闭目,任着手指自由地在琴弦上抚动,“此疾,不见她,或是还不致命,见了便不知了……”

    “为何?”兰泽不懂自己的主子身上起了什么变故,似乎从那夜与自己说过个神仙故事开始,她便再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了,“主子昨日不是还说,郡主是个好人么?”

    “是啊……雨儿却是是个好人……”

    “那主子为何还要躲着她?”

    “好人未必是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