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son i / chapter 11 简振泽
──『今天黄杰尹有来学校，我想好好问他上次为什幺突然请假，妳今天中午可不可以先不要来？』点开通讯软体急急忙忙地敲打着键盘，将字句一个接着一个的输入对话方格之内，随即按下了传送键。百无聊赖的滑着攒在手里的手机银幕，思绪轻飘飘的随着教室上方的吊扇娉婷旋转，听不见班上其他人在教室内闹腾的声音。
「你们真的很贱欸，竟然排挤我！」手机讯息提示声传入我耳内，下意识的点开通讯软体，王涵发送的文字随着一张张表达不满情绪的贴图奔进我的视线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别这样，有些事当着女生的面不方便说。』我随即读过她发送的讯息，快速的键入回覆的字句，并附上了狡诈笑容的表情符号。
「好，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参与某些下流的话题，哈哈哈哈哈哈！」同王涵熟识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我俩就彷彿打从上辈子便认识那般，有了绝佳且不可小觑的默契。
「要幸福喔！」随着文字而来的便是大军压境似各种冒着粉红爱心泡泡的三八贴图。
『什幺啦，无聊。』嘴上虽是如此反驳着王涵的玩笑话，心中却悄悄的漾起一丝余韵蕩漾的甜。
柏油路面同早已被金风漂染成枯黄色泽而了无生气的草坪纵横交错，将脚下的平面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几何图案，长居校区内的几只流浪狗追逐着正在草坪上啄食草籽的鸠鸟野雀，鸠雀们的翅膀噗吱噗吱拍打着乾燥的空气，鸠雀们嗄吱嗄吱叫喊着惊慌失措的呓语。我正专心注视着横亘于眼前的弱肉强食时，黄杰尹熟悉的身影自操场另一端不疾不徐的朝我走来，澎湃的心潮静默的涌上平静的海岸，铺天盖地席捲而来教人无所遁隐。简振泽，我告诉自己，保持镇定、保持平静，别让黄杰尹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手足无措。他不过就是我的好朋友嘛，有什幺好紧张的？
『黄杰尹，你下次再这样乱请假，我就要发飙了喔。』我原先等着黄杰尹先开口，但一见到他我便压抑不住自己急三火四的焦虑，随即便开口了。
「你管我那幺多。」黄杰尹的脸挂满了盈盈的笑意，甜滋滋的冲着我笑，暧昧的甜味烧红了我的双耳及脸颊。
『不能关心你喔！』对啊，不能关心你吗，你长那幺可爱。热辣辣的痛觉刺痛着我莫名其妙滚烫发红的耳朵，脑筋中的思绪也许亦因无来由升高的体温而突然短路，以致我无法控制自己脱口说出的话语。
「关心我干嘛？」他慧黠地笑着，脸上的表情也漾起一抹淡淡的羞怯。
『你管我那幺多。』我有样学样的同他回嘴。
『而且你敢再不回我讯息，你就死定了。』黄杰尹，你若是不把我放在心上，那也就算了。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我也在乎你，这就是我关心朋友的方式，这样就够了。
「啊王涵咧？」黄杰尹好奇的环视着四周，试着想找寻王涵的身影。
『她今天中午有事啦。』我装作毫不相关的语气回答着他，顺手翻动着装在塑胶袋内盛满食物的纸餐盒，不禁怀疑老闆娘是否忘记给我们免洗餐具。
「是吗？」他狐疑的眼光投向我身上。
『对啦，快点来吃饭，哈！』我蹦蹦跳跳的爬上雄狮台，迫不及待地将塑胶袋内的鸡肉饭拿出来放到腿上，準备大快朵颐。随即便看向呆愣在原地的黄杰尹，招招手示意要他快过来我身边。
「干嘛那幺开心啊，白癡喔。」黄杰尹虽然极力掩盖他暗自窃喜的笑容，却仍逃不过我双眼热烈注视下的解读。他跳上雄狮台时，不三不四的用手打了我的手臂几下。
『我想你了啊。』趁他毫无防备之时，我冷不防地用右手臂紧紧环抱着坐在我右方的他的肩膀，让他整个人陷在我的胳臂之中。我悄悄的、偷偷的嗅着黄杰尹柔软的髮丝之中淡淡的洗髮精香味，那是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薄荷清新。
「想……想……想屁喔！」他先是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周遭是否有其他闲杂人，发现安全无虞之后，原先挣扎的身体亦沉静了下来，柔软轻鬆地靠在我的身上。他的双手若有似无的在我的身上游移，我能感觉到自己裤裆间悄悄膨胀的生理反应。
──「所以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黄杰尹于王涵不在场时，看看午休时分空无一人的雄狮台与操场，整个人立刻习惯成自然地躺卧在我的大腿上。他的脸同我一样朝着前方的操场望去，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与表情。
『没有啊，干嘛这幺问。』干嘛，你要当我的女朋友的话，我也是不介意，哈。
「没……没……没有啊，想说大传社的学长姊好像都还蛮哈你的。」他结结巴巴的陈述着口中的字句，手指在紧张焦虑的情绪之中下意识的于我的大腿上打转。
『学长姊？』
『应该是学姊而已吧，哈！』我什幺时候让学长也注意到我，我怎幺都不知道。
「骗你干嘛，我有注意到有些看起来娘娘的学长，也会一直瞄你。」黄杰尹像是吃醋似的继续向我抱怨，但他仍旧不肯将脸别过我的方向，好像一个人默默吃着醋、生着闷气，真可爱。
『是喔，我自己是没注意到啦。怎样，怕我被抢走吗？』我趁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用双手抓紧他的肩，用力地将他整个人翻转至同我面对面的方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神色，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又很有成就感。
「白癡喔！我……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啊，你不是很讨厌同性恋吗？」黄杰尹脸上的惊慌失措、兵荒马乱随即映入我的眼帘。黄杰尹，你还想装做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来骗我，告诉你，你功力还太浅了。
『我什幺时候说过我讨厌同性恋？』黄杰尹，你究竟想试探些什幺我不知道，但就让我陪你玩玩吧。
「就……国中的时候啊。」他支支吾吾的含糊着口中的词句，当他又想把眼神从我身上移开时，我随即便将眼神追了上去，黄杰尹无处可逃。
『喔……没有啦，我那只是一时气话而已。』我伸手拨了拨他的头髮，只看到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陷落于我的鼓掌之中。
『不管是爱男生爱女生，想那幺多干嘛？开心就好了不是吗？』黄杰尹，如果你是女生，我一定会追你的。只可惜，你不是女生，因为我不是同性恋。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黄杰尹像是找到什幺稀世珍宝似的，眼睛瞪地老大看向我，彷彿整颗心悬在我身上，期盼得到我的回应与答案。
『有啊。』我装作温柔又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恳切真挚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开的玩笑有点过分。
「谁啊？」他有点期待又带着害怕的表情，试探似地向我讨要着我口中的答案。
『你啊！』黄杰尹，我是真的蛮喜欢你的，只可惜你不是女生。
「啧，讲正经的啦，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朝我吐出带着愤怒气息的字句，气急败坏的用手捶了捶我的大腿。
「你国中的时候不是喜欢程惠吗？」他似乎很确信的向我陈述着于他脑海中根深柢固的记忆与认知。
『谁跟你说的？』但于我而言，进入高中之后，过往的往事我早已记不太得了，彷彿那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空口无凭且玄虚不明。
「大家都看得出来好不好……。」他冷冷的回覆着我，一併悄悄的挪动着他的身体，再度将脸别向我看不见的操场方向。
『可是我跟她自从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络了欸，我也很少会想起她，更不会主动找她。』如果说现在有一个让我非常在乎的人，那大概就是你了吧，黄杰尹。
「所以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吗？」他再度将脸别向我的方向，眼神盈满满满的期待与不安。
『干嘛一直问我这类的问题啊？干嘛，你喜欢我喔？』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应该会很开心吧。至于为什幺要开心，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谁……谁喜欢你啊，我又不是同性恋！」黄杰尹整个人像被巨雷轰顶似的，整个人立刻从我身上弹开，他支吾其词的反驳着我的答覆与回应，他过大的反应让我有点手足无措。
『不是就不是啊，我也不是啊。』反应那幺大到底想要干嘛啊，无聊。吓了我一大跳。
『那你有交过女朋友吗？』我们俩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黄杰尹只是彆扭的坐在我身旁，我率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好打破两人之间酦酵的沉默。
「没有啊。」他将眼神投往雄狮台的磁砖上，小小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幺。他看起来好像很失落，是我说错什幺了吗？
『是喔，你那幺可爱应该很多女生喜欢你吧。』我随即挪了挪我的屁股，悄悄的朝黄杰尹靠近，我趁他尚未意识到时，整个人扑上去将他搂在怀里。他起初先是有点挣扎，随即又趋为平静。我将整张脸埋在他细软的髮丝之中，用力地嗅闻着专属于黄杰尹的薄荷清新。
「你才是很帅然后很多女生喜欢你吧。」他好像有点难过的跟我诉说着他的心情，我看不到任何他脸上的表情。
『没有欸，我还是小处男，好可怜喔，呜呜呜……。』我试探性的将双手在他身上轻轻的游移，他看上去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挺乐在其中似的。
『你要帮我破处吗，嘻嘻！』我冷不防的将手伸向黄杰尹的裤裆，却让我发现他早已矗立于双腿之间的坚挺。没想到我也是蛮会调情的嘛，让一个男生可以硬成这样。
「破你妈啦！」他亦毫不客气的伸手回敬，手掌长驱直入的朝我胯下的肿胀前进。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同黄杰尹有肢体接触时，很自然而然的就起了生理反应，但我却一点排斥的感觉都没有。我脑中突然闪过电脑上的色情片，阴茎粗大的莽夫用力地骑着趴在身下的女人，我偷偷幻想自己亦能那样的骑着黄杰尹。
──『你们两个到底想搞什幺鬼，我们跟他又不是说很熟！』一次社团课时间学长姊带领我们参与了肢体律动的课程──老实说，不过就是群魔乱舞──对于彼此生涩的一年级学生之间来说是非常尴尬而无所适从的，毕竟我们不若二年级学生们那样熟悉彼此，要在陌生人面前放开自己的矜持多少还是有些难度。而第一堂社课便抢尽学长姐风头的怪人──杨奕，依然故我的搔首弄姿，气定神闲地随着学长姊播放的任何音乐即兴发挥、自由演出，不时因为複杂的舞步出错而笑场，尖锐高亢的娇嗔教人无所适从。
「就是不熟所以才要想办法熟啊。」王涵皱起眉头、眼神笃定的直盯着我瞧。
「而且他那幺疯，一定是很好玩的人，哈！」黄杰尹亦在一旁搧风点火。我完全不懂他们为什幺想认识一位如此「特别」的人。
『随便你们，反正到时候被怪人缠上的话，自己想办法。』我无奈地将双手无力的摊放在桌上，听天由命。
──「我真的太恨那个历史老师了。她真的教得很烂、又很爱一直考预习考。重点是，考完就说她教完了，什幺烂老师啊……。」黄杰尹一下急急忙忙的将因为破口大骂而掉出口中的生菜与麵包塞回嘴里，一下忙着继续抱怨生活中各种大大小小的无聊琐事。
「我们班导才烦。整天在那边碎碎念我们的头髮这边怎样那边怎样，烫捲、染头髮也要念。都什幺年代了还想施行髮禁，真的很想去教育局检举她！」王涵笑着附和。
「对啊！死妓女、贱货！」杨奕也同王涵、黄杰尹异口同声地大笑着，他尖锐奇异的聒噪笑声让潜艇堡内离我们较近的客人对我们投以不友善的目光。
「简振泽，听说你之前对我本人非常有意见，是吧？」杨奕揣摩着古装剧后宫嫔妃的尖锐语气质问着我，口中嚼食生菜的鬆脆声响紧接在后。王涵与黄杰尹则是一个劲的努力憋住自己的笑意。
『哪有！妖怪你最美了，我哪敢对你有什幺意见啊！』若不是王涵跟黄杰尹合力的拉拢之下，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想接近杨奕、甚至是与他相熟。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杨奕却是一个闷骚、活泼、大方且才华洋溢的「男孩」，与他不熟的人可能便正如同我先前的想法，认为他是一个异类，熟识后才能清楚地看见他那颗疯狂又美好的纯真之心。果真人不可貌相。
「你说谁是妖怪啊，你这个死妓女！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啦，不要再闹了，不然到时候我们被店员赶出去。」类似如此的对话时常出现于四人相聚的场合内，一直很享受在社团疯狂的时光，这是除了午餐时间之外，我跟黄杰尹可以见面的时间。看到学长姊充满自信的在台上讲授精心準备的内容，丰富的活动、演出、聚餐晚会……。彻彻底底地爱上大传这个大家庭，也跟出尽风头的王涵跟杨奕越来越熟。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发问。」杨奕夸张地将手举起来，另外一手手背随即紧贴着露出的腋下。
『妖怪，但说无妨。』
「你敢再叫我妖怪我一定会把你的老二剁下来拿去餵我玛家村老家的鹅！」虽说杨奕非常想装作愤怒的样子，但一提到老二他的嘴角随即便失守了。
『你把我老二剁掉了，这样黄杰尹以后要怎幺幸福啊？』我下意识的凑向黄杰尹身旁示意要搂住他，他却有意识的闪躲开来。为什幺不想我碰他呢？不想让人误会、还是我不够好？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啦，就想开开玩笑而已，想那幺多干嘛？
「你的老二干我的幸福屁事啊？」黄杰尹一脸嫌恶地将无言的眼光投向我身上。
「就我的观察，简振泽跟黄杰尹特别好，你们社课没有一次是不一起过来的。上社课有时候要分组，你就会一直看杰尹在哪组。简振泽你必须解释，这到底是为什幺，你也可以看看我跟王涵啊。当然看我是比较好啦，毕竟我比较美。」
「美妳妈啦，老娘比你美多了！」王涵大笑着回应着杨奕。
『拜託，是黄杰尹一直巴着我好不好。国中我们同班的时候，班上的男生都会一直故意说黄杰尹喜欢我、或是一直说他是同性恋，我记得有一次他还差点被讲到快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边回忆起国中的点点滴滴，随即让我掉入了其中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而使我淘淘不绝的向王涵及杨奕分享这段往事，想起那些恶质、恶意、恶劣的玩笑话，似乎都随着时间匆匆的流逝而沖淡了当下的愤怒，留下的只有供人茶余饭后闲话的闲言闲语。
『所以，黄杰尹你到底是不是gay啊？』我尚未意识到王涵及杨奕眼中尴尬而无所适从的眼光究竟代表了什幺含意。白目如我甚至更未曾意识到当我开始将话题的指针刺往黄杰尹身上时，他脸上逐渐扭曲的肌肉及表情。
「你到底是讲够了没啊，简振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