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晴雨归零

晴雨归零_分节阅读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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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请问我的移动端在吗?”莫生零道,多不可思议啊,或许是多年积攒的经验所致,他竟然在发出声音的瞬间略有平静。

    左司岳朝他身后望了望,不敢相信他居然一人走到了门口:“有急事招呼我好了,移动端没丢,可不方便给你。”

    “那,首先,我需要一个训练房。”

    “训练房?”左恺冬困惑地歪歪头,上下打量着面前失明而瞳孔涣散的人,“场地是有,你现在去那儿能做什么。”

    莫生零没吭气,对准新声音的来源转过了身,从信息素判断,是个速攻型哨兵,不弱,正好附和他的要求:“你方便么。” 若非寄人篱下,他其实蛮想找埃尔南。

    找对手?左恺冬忍俊不禁,虽说他清楚二哥就喜欢找辛辣味的人玩,但当属眼前这个最狂妄——他可是从小在左家魔鬼训练爬起来的人,而莫生零的话已然近乎于挑衅。两人差不多同龄,左恺冬还要大些,正处在容易情绪波动的时期,胜负欲被激上来了必须有个结果,否则一口气要活活在喉咙里憋死。

    某方面讲,男孩子的交情总是来得很快,左司岳呆呆地看着左恺冬拉着莫生零往训练室奔走,不由大喊了一句:“注意带路,别伤着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左秋棠和左晟希就到了,身上全是皮外伤,没多重。

    “训练模拟厅?!”得知原委后,她们异口同声,一个兴味盎然,一个皱眉担忧,衣服也不换,拉着左司岳就往场地赶。

    模拟厅的情景让左家三姐妹颇为吃惊。

    两人已经拿着冷兵器干得难舍难分,左恺冬的惯用的铁爪一晃就是三道,左右加起来就是六道了,飒飒飒地撕裂空气,若是被稍微划到,不说破相吧,留疤是肯定的了。左恺冬在毕业的竞技考试上,就用的这两把铁爪,俗话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对手还没反应过来,他却胜券在握。

    然而,面对莫生零,他居然颇感吃力,他步步紧逼,莫生零则且进且退,他能感觉到莫生零的呼吸是乱的,证明了失明对他影响的多少,但他又偏偏表现得不像个盲人,仿佛亲眼看破了他的攻击,招招不中。

    很好,听觉、嗅觉和触觉依然完美,莫生零想,下意识地安抚说服自己,以后的战斗也不过和曾经的蒙眼训练无差,仅此而已。

    即便如此,心里的鼓动却像叛徒不肯歇息,真是够了够了!莫生零气从胸膛出,大吼了一声,有什么在膨胀,再不疏解他就要成疯了,

    他抡起手中铁棍从天劈下,打得地板绽开裂缝,石块迸溅,赤脚冲步高跳,一根铁棍像生出了几十上百根,应接不暇地晃出虚影,直迎左恺冬面门霹雳啪嗒完全是玩弄乐器似的乱敲。

    左恺冬本被他的吼声惊到,见他冲过来慌忙抵御才勉强未伤。

    “躲开!”莫生零道,气沉丹田,信息素喷薄而出,铁棍一挥,擦过左恺冬侧脸,深深扎入墙壁,视钢筋水泥的阻碍于无物。

    左恺冬撤步,狼狈地屈身,两脚踩地,两爪挡在身前,才不被莫生零那漩涡中心引发的飓风波及掀飞。

    而莫生零呢?他正沉夷情绪的暴走,歇斯底里地破坏周遭,压根顾及不上他人死活,纯属歇斯底里。与左恺冬相同,他也擅长速战速决,不巧的是,他还是爆破型的哨兵,团体战受限个人战浪得飞起的那种。

    他知道的,不止是想发泄,他在害怕,在不安。

    所以想去战斗,不得不去,莫生零想,战斗让他有安全感。

    训练地被摧毁得狼藉,左秋棠和左晟希的下巴要掉到了地上,左司岳最先回神,作好了制止的准备。

    所幸,莫生零终于消停,他垂头,浑身是汗,四肢脱力,一屁股栽下去,瘪瘪嘴嗫嚅地说了声“抱歉”,与方才判若两人。

    整个楼房在火焰之中熊熊燃烧。

    “杂碎真是怎样都灭不完。”安德烈不耐烦地嘟嘟囔囔,躲过高空倒塌下来的柱子。

    他们赶到据点的时候,电脑蓝屏还开着,监视录像回放着左夭晴带莫生零逃亡的片段。那医生和博士真是每回都能金蝉脱壳,留下的面目凄惨的红色斗篷的人,全是弃子。

    拉斐尔扯开其中一个红色斗篷,检查他脖子上的项圈,又撬开他的嘴:“项圈是控制器,牙齿里面有毒,全部是自杀性灭口,也难怪我们逮不住问话的。”

    他边说边东敲敲西敲敲,果然有暗门,石壁打开,里面的柜子藏得是走私的军火,化学药物居然还有陈列摆放的人物档案。

    “安德烈,鸣枪!让外面的手下进来,把货统统搬走。”拉斐尔翻了几页,立马啪得合起,这研究成果细看真是心脏都不好了,所幸朱利尔斯主动提出的放饵引线计划,让他们得以找到敌手破绽,否则,狡兔三窟更是麻烦。

    楼下十几辆黑车听到窗边枪鸣,纷纷打开车门,黑衣人们揣着武器,等候听筒下达的指示,又各派一人守车其余蹬蹬蹬上楼。

    安德烈看手下忙上忙下,兀自点点枪炮数目,摸摸下巴合算:“这次来一趟也不亏,给组里多添些家伙总是好的。”

    “呵,统领黑手党的老大居然如此精打细算,可不大气。”拉斐尔不由带笑调侃。

    他不过一句话,就引得那些黑衣人视线全望了过来,大多是不服气和鄙夷,拉斐尔有自知之明——他们还没认可自家老大选中一个小白脸坐第一把交椅主管组里事,不过安德烈太子爷的威严在那摆着,没人敢先吱声。

    唉,迟早是麻烦,拉斐尔暗自转转脑筋,决心等忙活完station的大事,好好料理下这份关系,以免夜长梦多。

    “你说什么就什么喽。”安德烈耸耸肩,反正拉斐尔爱说什么说什么,他自己的人他不宠还能让别人宠?

    一贯阴沉的雾曜馆,今日却引来了两位客人。

    这名字好听的监狱里关着的,全是国家级要犯,进来的犯人有身份特殊的,有极难管控的,有谋求利益的,可不与其他普通监狱相提并论,这儿允许打斗,信奉的唯一准则是强者说话,越是能证明自己强大,证明自己价值的人,甚至能向馆长提出要求,钱、女人、自由、地位,话虽如此,等你占到顶点,往往也不是很想出去了。

    “真乃稀客,”馆长沏茶,作出请的手势,让二位坐在沙发上,“敢问国家首席哨兵戚诺风和国家第一女哨兵左丹云为何来我这地方做客?”

    戚诺风递出一封信,出自卡罗琳的手笔:“想问辛瑞馆长,是否方便借人。”

    辛瑞,这个长发优雅的男人,走到办公桌用裁纸刀挑开信封,慢慢阅读,看到中途,禁不住向上扬眉。

    “杰森?令人回味的名字。”他说罢,摇了摇桌上的铃,这是狱警们集合的信号,“请求我收到了,雾曜馆确实有义务担待一部分责任。”

    “你认识杰森?”左丹云好奇询问。

    “来过我监狱的犯人,无论是谁,我都永不会忘。”

    左夭晴把自己呈大字摔到大床上,稍一阖眼,便出现莫生零那副茫然的表情和未聚焦的瞳孔,心里像磨着株荆棘,隐隐阵痛。

    口袋嗡鸣,打断了他一团乱麻的思绪。

    是莫生零的移动端,他掏出来查看,界面未解锁,听系统声音判断应该是聊天信息。

    该是他那些学校同宿舍的朋友吧?左夭晴判断藤野拓弥说得对,若他能早点儿赶到可恨他每回都迟。

    莫生零的密码左夭晴想想就破得出,可他没侵犯别人隐私权的习惯,还是物归原主最好。

    “晴。”

    他刚起身,还未从床榻上离开,门外就传来当事人的声音。

    左夭晴愣怔,有些恍惚后才挠挠头驼着背去开门。

    门外的莫生零朝他摊手,说:“移动端。”

    左夭晴未答,只盯住他看——莫生零似乎是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的,因为他明白他有牢牢注视对方的习惯,于讲究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不礼貌且让人难受的,初见时他曾如此认为,而现在,行动和带来的感受恰恰相反。

    “把头抬高。”左夭晴忍不住命令,伸手去握莫生零的脉搏,透过指腹,他皮肤下的跳动加速得厉害,遑论还有抑制住的肩膀后缩的防卫表现,这让左夭晴莫名的火大。

    莫生零沉默照做。

    简直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左夭晴想,宛如护领地的兽,尾巴上的毛根根炸立,浑身上下全是戒备,所有的恐惧不安藏匿内里。

    “先进来。”他说,时光回溯的似曾相识让他嘴角上扬,去揉莫生零脑袋,手指蹭过头发时,莫生零惊得抖了下耳朵。

    他将他领进房间,木板上铺的地毯很软,即便赤脚也不会扎伤脚掌。

    “呶。”左夭晴展开莫生零手掌,把移动端放入他的手心。

    咔哒,指纹解锁。

    旁观的左夭晴憋不住,终究是轻笑出声了莫生零忽然醒悟,自己拿到了移动端也毫无用处不是?啊啊,真要把自己蠢死。

    “笑够了吧。”莫生零的耳朵烧得红,一副放狠话腔调,强行镇静,他把移动端递过去,“帮我念。”

    “好吧,看在你懂得依赖我的份上。”左夭晴从善如流,眼角上挑,忽然感慨,“若你一直这般,失明也挺好的。”

    “大白天说什么瞎话。”

    “瞎话?”左夭晴果断几秒破开了他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晴字转换的编码格式,心情大好,却并不揭穿,口头还不忘进行教育性的警告,“虽然好强合我胃口,可针对性的脆弱也不错,至少教会你不得不信任、依赖我——不过,你最好莫在我面前逞强,我不喜欢。”

    这个男人的□□和劣根性与从前毫无改变。莫生零懒得理会他的威胁,忍不住在内心百般唾弃。

    果然是聊天,最晚的一条,来自讨论组{一闪一闪亮晶晶}。

    什么鬼名字,左夭晴鄙视,认为其画风极为不正。

    {沧海:看你不回复,我们决定直接去找你。}

    ☆、三十二

    他们的初次见面,是他当作转移注意力,逃避现实的游戏。

    左夭晴还记得,那晚夜空焰火,莫生零的眼眸粲如星辰,他的一切过于真实,以致于灼伤了蛰伏在他心底某处的虚伪。

    世上的事大多相同,东西太轻佻是因为没有重量,你想得到对方的回应,就得先拿自己的一部分情感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