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5-04
小牛和小马已经喝得烂醉,而外面已经灯火通明了。杯子里的酒,徐荷书虽然喝下去的少倒掉的多,但头还是有些晕晕的。光福楼因为要迎接明天的两位贵客,此时就开始向客人宣告马上打烊。
“对不起了各位,明天雷大爷包了敝楼,要宴请宫里来的江公公,实在对不住,过两天再来吧……小三儿,小五儿,小六儿,赶紧的收拾桌子扫地!”
楼下一片乱,客人不满而无奈的抱怨着,脚步声错杂,杯盏相碰一片铮铮响。楼上也开始赶人了。徐荷书看看醉倒在椅子上的小牛和小马,露出了笑容。她悄悄摘下了他们随身携带的锦衣卫腰牌,放进了自己荷包里。
一名伙计过来赔笑道:“小姐,对不住,我们现在要打烊了,您请回吧!”
徐荷书大喇喇地指着他,说道:“你,送我这两个跟班回月锦客栈。”
伙计一瞅两个醉鬼,好家伙,这我哪能搬得动。
徐荷书拿出二两银子往桌上一放:“你干不干?”
伙计忙喜笑颜开地应道:“小姐吩咐,小的自然听!”揣了银子,咕咚咚跑下楼,叫来三个帮手,两个抬一个,将小牛和小马抬下了楼。徐荷书也下了楼,把那伙计叫到一边,有点醉意地说道:“我还可以再给你十两。”
伙计两眼放光:“小姐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这两个跟班好讨厌,天天跟着我……你帮帮我,让他们睡得时间长一点儿,最好是能睡上明儿一天!”
伙计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敢情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被家里看得紧,出来玩也玩得不尽兴,想自由自在一天,便笑嘻嘻地说:“小姐,这……要是被这两位大哥知道了我帮您,还不得打我个半死?”
徐荷书道:“你悄悄的,我知道你有办法,给,银子拿去。”
伙计笑着挠挠头:“那我去弄点蒙汗药来。您放心,就一点儿,绝不会伤了两位大哥!”
“去吧去吧!”徐荷书不耐烦地道,“我相信你。回来还有赏。”
那伙计喜孜孜地去了。
徐荷书这才舒一口气,又回到楼上雅间坐着。不一会就又有伙计来催她离开。徐荷书只说:“请你们掌柜的来。”
伙计道:“掌柜的不在,您还是走吧……”
“胡说,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不在?我有重要事情要见他!”
那伙计只好悻悻地下楼。
光福楼的掌柜李光福听伙计这么一说,由不住地头痛,昨晚被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在僻静处绑了,刀剑抵着他肉身,意思是不为偷不为抢,要当两天光福楼的伙计,两天之后就走。他真是纳闷极了,但性命要紧,也只好权且答应了。现在,这四个人就穿着伙计的衣裳,在光福楼的厨房、柜台打下手呢。他也想明白了,他们要么是冲富商雷大爷来的,要么就是冲江公公来的。可是他们要干吗呢?劫财,还是有仇?
实在担不起这个后果,可这几人都是练家子,江湖人物,如果他敢张扬就杀他全家……宁招官府,不惹江湖。今天白天,李光福得了空隙,客客气气地问其中一个额上有刀疤但面色还不坏的人:“能不能让我知道,您和其他三位爷这是……要做什么?”
祢青低声笑道:“说出来你可别叫。”
“不叫。”
“叫一声就要你的命。”
“是是。”
“我们,仰慕雷大爷和江大公,想亲近亲近……”
李光福一呆:“呵呵,年轻人说笑了……呵呵,不打扰了……”
现在是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小姐找他说“重要事情”。李光福振衣而起,来到了楼上那雅间。
“小姐,您找李某人何事?”
徐荷书向楼下望了望,说道:“看来,这事儿你很勤力,明天江公公一定非常满意。”
李光福惊讶道:“敢问小姐您是何人?”
徐荷书掏出一枚锦衣卫腰牌,在他眼前展示了一下。
“哎呀,原来是京城来的……锦衣卫大人!”李光福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下跪行礼,他认得牌子上的字,却有点疑惑——锦衣卫里也有女人吗?
“不必多礼。”徐荷书缓缓说道,“圣上差遣江公公来民间选美,虽然是十分信任之意,但也不免担忧公公的安全,所以派了我们几名锦衣卫微服出来,暗中保护。如此,你可明白我的来意了?”
李光福忙道:“明白明白。大人是为江公公的安全着想,先来敝号巡视一番。”
徐荷书很有点想笑:“贵号声誉甚好,本无可担忧,但我看最近城中有些游手好闲的可疑之人……”
“对对!”李光福立刻想到那四位身份不明的“伙计”,“大人想得周到,明天,不但江公公的安全,就连敝号的荣辱也全仰仗您!”
徐荷书点点头:“好说。但是,你要记住,不要让别的任何人知道有锦衣卫在这里。”
“是,是。大人,一共有几位……”
“这你不必知道,知道有我就可以了。”
“那么我吩咐人给您准备一间上房。”
“不必。李掌柜的给我一个端茶递水的差使最好。”
“啊?”李光福奇怪了,伙计昨天就收了四个,今天还要收一个?
“怎么?贵号不收女人跑堂吗?”
“啊,不是……就是委屈了大人……”
“都是为圣上办差,岂敢说委屈。明天,我要亲自给江公公上酒,以防歹人下毒。”
“是。”李光福撮撮衣襟,看看左右,想跟这位锦衣卫大人说说四位怪“伙计”的事。却忽然看到一个人来到楼上扫地,便只好闭上了嘴。
在灯光里,徐荷书见来的这人竟是祢青,不禁大吃一惊。他怎么在大名府,怎么在这酒楼里做起了伙计?闲闲呢?
于是她对李光福说道:“明儿一早,我直接来找你。你可以跟伙计说,是特意请来的酒娘……”
“是,是,大人想的真是周到!”
徐荷书笑道:“这事儿完后,我会向江公公多进美言,亏待不了李老板。”
“呵呵呵,不敢不敢,都是应该做的。”
楼下有伙计嚷道:“掌柜的,雷大爷的管家到了!”
李光福忙起身。徐荷书道:“你忙去吧,我即刻就走。”
“是,大人。小人告辞。”
看着李光福走远了,徐荷书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这一番谎话和套话,可真是费了她不少的胆力。扫地的祢青已经凑到了雅间外。
“小伙计,你过来。”
彼此都无需再装,不约而同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祢青道:“我是杀手,自然是来杀人的。”
徐荷书笑了:“我也是。你杀谁?”
“还能有谁?”
“江太监?”
“没错。你也是吗?”
徐荷书简直是开心:“明天的胜算可就更大了!”
“你真是……太冒险了。”他们也不问对方为何要杀江太监。
徐荷书笑道:“闲闲在哪里?她还好吗?”
“她很好,一直跟着我……”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担心我还会抢走她?”
祢青有些腼腆地笑:“你抢不走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徐荷书低下了头:“好,只要闲闲愿意。”
“她当然愿意。”
“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看她?”
祢青点点头,告诉了她地址。徐荷书便即告辞:“小伙计,估计你要忙到很晚了,明天见!”
祢青道:“你告诉闲闲,我今晚还回去的。”
“好……”
夜的空气很凉,而星星尤其明亮且繁多。徐荷书走在这城中的街道上,心情既有一种大事来临的兴奋又有一种与夜色谐和的安宁。小牛和小马现在应该是睡得人事不省,一个人走路的感觉果然还是美妙……将要达到祢青所说的地点,她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
她停下脚步,凝神聆听后面那人的动静。岂料那人比她更静更稳。徐荷书不禁回过头,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她不觉苦笑。看来自己穿的这套衣服确实相当招摇,都招上了小贼。
暗中那“小贼”,却望着她英姿柔然的身影出了神……
——徐荷书见到了闲闲。
闲闲听得外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立即就猜到了是谁。她欣喜地拥抱住徐荷书。
徐荷书将自己来大名府的目的简单一说,又说了刚才在光福楼遇到祢青,闲闲不禁是喜忧参半。“你和祢青他们联手,成功的可能性自然是更高,可是万一失手,你……”
徐荷书笑道:“事已至此,顾不了那么多。我们都倍加小心就是。”
“怎么你说的话和他那么像……”
“他?他是谁?”
闲闲红了脸:“他,就是他咯……”
徐荷书叹了口气:“你真的心意已决要跟祢青在一起?”
闲闲点点头。
“我祝福你们。”徐荷书笑道,“从头想起来,这还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呢。”
闲闲轻轻说:“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没有他,我也许会生活得很好很平静。但是偏偏遇上了他这样一个人……我不愿再多想什么,一切都自然而然吧,我相信他……”
徐荷书触动心事,不由得握住了闲闲的手:“他是真心爱你,我看得出来。而你也爱他……这必是命定的缘分,一定要好好珍惜,别轻易放弃!”
闲闲点点头。“荷书姐姐,你上次离开是因为谢捕头进了大牢,他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出来了么?”
徐荷书摇摇头,淡淡笑道:“他死了。”
“死……死了?”
“说来话长,我也不想说了……”
“姐姐……”
徐荷书微笑:“唉,没事,我已不伤心了,反正他活着也是别人的丈夫,轮不到我上心。”
闲闲竟然流下了眼泪。
徐荷书笑道:“你可别招惹我哭……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并且还是偶然,下次再见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生死聚散,不过是这么回事。像你这样守着眼前的幸福才是实在的。”
夜深了。“要不了一会儿祢青就该回来了……闲闲,我该走了。我真的还有些事要准备。”两人依依惜别,不知明天还能否再见,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独行的夜路上,徐荷书抬起来看看天上的星辰。从小,她就觉得夜空有一颗星星是在看她,和她彼此相知相伴。今夜,她好像又看到它了。依然那么亮,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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