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谁家璧人撩我呀

谁家璧人撩我呀_分节阅读_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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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霏霜瞧着她台上未写完那字,不由百感交集,与她拱手行礼:“晚辈钟筠,向前辈问好。”

    这可惊了旁边那几名弟子:“霜姐姐,你,你莫不是颍川钟家的那位……”

    霏霜这回可不隐瞒:“正是。”

    这几人无不汗流浃背,庆幸当年没凑着杜瑶一起和霏霜过不去。

    李夫人面不改色:“你认祖归宗,很好,很好。”

    她把目光转向卫玠,好像盼着他也说几句似地。

    “晚辈卫玠,拜见前辈。”卫玠深深一鞠躬。

    那几人更是合不拢嘴,敢情以前那个狂妄的小虎真是卫家笔法的正统传人!

    李夫人很满意:“你既然认了身份,今后再与你切磋书法,便是和卫家相较了。”

    几人寒暄半日,终于把旁人都支开后,霏霜开始切入正题:“敢问前辈,先祖父可有什么物事遗留在这?”

    李夫人虽然古井不波,可是眉角仍止不住跳了跳,口里答的却是:“没有。”

    卫玠不信,追问她:“这件东西对我们两家人都十分重要,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不料李夫人却一改和颜悦色的面目,板起脸来:“是钟家的倒也罢了,与你卫家何干?”

    霏霜抓住机会问下去:“前辈这么说,便是承认扣着我们钟家的物事了?”

    李夫人冷冷地道:“你既与他在一起,便是卫家的人。给了你也就给了他,我断不应允。倘若你祖父在世,也决不应允!”

    “为什么?”

    “钟卫两家,不共戴天!”

    李夫人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声响久久地在空悠悠的书房里回转着。

    许久她面色惨白地瘫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老身也不该与你们说这些。前几代的恩怨,不该牵到你们身上。你们好好回去过日子吧。”

    霏霜既来和卫玠要图,自然不会就此罢手,便道:“倘若前辈说的是卫瓘杀害先祖父的事情,晚辈已然知晓。彼时是先祖父被权势迷昏了头脑,妄图反叛才遭此祸,说来也怪不得卫家……”

    “住口!”李夫人猛然起身,一记耳光已经落到霏霜脸颊上。

    卫玠慌不择路地把李夫人往旁一格挡,不料动作大了些,推得她跌倒在地。

    霏霜急忙过去扶她,不料李夫人坐在地上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扇来。

    她还要再打时卫玠捏住了她的手:“前辈,你有什么仇什么恨冲我发便是,是我的祖父害死了钟会前辈!”

    李夫人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堂里的弟子听见书房响动纷纷过来,见李夫人跌倒在地干生气,自以为是两人对老人家动手,登时义愤填膺地围住两人。

    李夫人替两人开脱道:“不是什么大事,人老了,步子不稳而已。”又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两位没什么事便走吧,抽簪堂不留客。”

    霏霜还想再劝她几句,卫玠忙拉了她起来,两人冲李夫人行个礼道别,匆匆离了堂去。

    卫玠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疼不疼?”

    霏霜顶着红肿的脸摇摇头:“没事没事,回去拿热水敷敷就好。”

    卫玠凑她凑得近近的,往她脸上吹气,也不顾大街上众人投来的艳羡目光。

    霏霜只觉难为情极了,忙道:“我们先找个住的地方再说。”

    卫玠只乐呵一笑,便引着她进了离抽簪堂不远的一处古玩坊,只取出个银牌子一晃,掌柜的马上点头哈腰地领着两人进了里屋住下。

    霏霜奇道:“这也是中书阁的地盘?”

    卫玠将毛巾泡在热水里浸湿,又提起来拧干,轻轻往她脸上敷上,语气间颇有几分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比起从前单做字帖生意的要好?”

    霏霜笑着骂道:“你造假还有理了?”

    卫玠一面轻轻贴着她的红肿处一面答道:“这东西本就没什么真假,真喜欢的不过图个喜欢,假喜欢的活该上当。”

    他这些个道理跟钟翰的越来越像,果真是干一行爱一行。

    卫玠补充道:“其实多亏司马乂的提点,否则我也不至于想到这些。若能拿到八阵图,我定要还他这人情的。”

    霏霜倒也犯愁:“可是不知李夫人怎地那么激动,你说,我们的祖父究竟是如何恩怨?”

    卫玠从包袱里头取出那两幅残破的字来:“也许,答案就在这里头。”

    ☆、覆雨翻云

    那两幅字被茶水浸泡过后粘连到一块儿便不可再强行分离,卫玠便将它们一齐裱起带在身边。此刻茶水已干,上头“散发抽簪”四字也就见不得了。

    霏霜问他:“你是说,我们再洒些茶水上去瞧瞧里头有没有别的字?”

    卫玠摇头:“那晚我们看了一夜也只能看出这四字来,要么是里头没旁的,要么是我们眼力不够。现在再洒水也无什么用。”

    霏霜凝视着破损的两幅字帖,不知所措。

    “你说,我们两个能不能仿他们的?”卫玠突然问道。

    霏霜连连摇头:“怕是不能。你的笔力未及你祖父的,我的笔力更是大大不足,怎么仿得了?”

    “要不咱们试试?你先写?”

    霏霜面露难色,不过在卫玠连连撺掇下还是提起笔来,硬着头皮临摹了幅《遗容赋》。只是她确实笔力有限,看起来不足五成火候。

    霏霜搁下笔,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看着在旁嘻嘻笑的卫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怪你!”

    卫玠却不声不响地往她那幅字上蒙一层纸,沉思片刻提起笔来循着底下帖子透出的字迹飞舞龙蛇,半晌便写成了一幅《顿首州民帖》。书毕,将案几上的茶水往上头一泼,茶水渗透纸张,竟也模模糊糊地印出“散发抽簪”四个字的大体轮廓来。

    霏霜总算有些明白:“你是说,当年卫公便是这样在我祖父的帖子上写了《顿首州民帖》的?”

    卫玠皱眉摇头:“恰好相反。爷爷的字帖必然不是这般作成的。卫家笔法凌厉强势,倘若这样作书的话墨迹必然透到下面的帖子里。可是你看《遗容赋》哪有那些个印记?所以肯定不是蒙在上头作的。”

    霏霜又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既非蒙在上头作的,那书帖又是如何作的呢?

    卫玠这回再握起笔来,此番他先作了一幅《遗容赋》,后作一幅《顿首州民帖》,而后再将两帖重叠交加泼上茶水,这回那四个字更为明显融洽。

    霏霜反应过来:“你想说,这两幅帖子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卫玠这回笃定地点了点头,补充道:“钟会前辈是前前任中书阁主,想来要临摹卫家书法不是难事。”

    “可是爷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可他既愿把自己藏图纸的书帖赠予我爷爷,他们两人应该不是相互戕害的关系才是。”

    霏霜听着听着不由得心神荡漾,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她与卫玠之所以久久不能成亲,多半是还是受着两家世仇的阻隔,不仅卫家那边诸多借口,自家的族人也纷纷以死相逼。倘若昔日的恩怨一笔勾销,两人好事也就将近了吧。

    卫玠将她的手握紧:“我再去找李夫人,她兴许能够帮我们把整件事的最后一笔补上。”

    “她这般激动,想来必不肯见我们。”

    卫玠咬咬牙:“那便按道上的规矩,与她斗一场字。”

    “你要拿什么跟她做赌注?”

    卫玠望着两幅字帖,沉吟良久:“我输了,便从此再不施展卫家笔法。”

    霏霜急得往他手心里捏了一把:“这怎么可以?如此一来,你们家岂非就……”

    “她不是恨卫家入骨么?若不用这个,她定不肯斗字。”

    霏霜低下头看着地面:“那幅八阵图就有这么重要么?”

    卫玠点头:“是。这是我和司马兄弟的约定,我必须兑现。”

    卫玠从未告诉过她,其实早在霏霜离宫之前司马遹就与他达成约定:司马遹将霏霜引回他身边,而他不遗余力地寻回八阵图交给司马乂。

    霏霜担心地问:“你有几成把握?”

    “若在四年前,我定赢不了她。可现在我四家笔法俱有所成,尽可全力一搏。”见着她还是满脸忧愁,卫玠宽解道:“也没什么,即便不写卫笔,我还会钟笔王笔陆笔。当年我见识浅薄,掌了中书阁后才发现天下笔法莫非一家,真的不必执拗于门户。”

    斗字的请帖即刻发至抽簪堂,另一份则张贴在闹市的布告栏里。李夫人平日就对卫笔多有微词,在汝阴城里早是家喻户晓。如今卫家的正统传人挑上门来,自然成为整个汝阴城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等了三日,抽簪堂里依旧无有回应。

    倒是把李太守引了过来。

    李太守与李夫人虽有夫妻之名,却长年不见一面,人们几乎忘了两人的关系。

    不过见着李太守时,霏霜倒也知道李夫人为何不愿见他。这太守大人不仅又矮又丑,兼且行为举止痞里痞气的,俨然一副市井小民的粗俗模样。可这小民又偏偏是太守,见着人就大打官腔,堆笑的脸皮背后不知道藏着几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