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肢泛冷不过是瞬间的事情而已。
江年若立刻就掸开了周谨成，那态度冷漠迅速到就好像是在推开某个令自己厌恶的东西一样，毫不留情。
周谨成本来还握着江年若的手，几秒之后指尖却只有被江年若挥开时因触碰而留下的疼痛。
周谨成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了，在江珉瑞出来的那一刻，江年若心惊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最初认识时的那副模样——内向腼腆而小心翼翼。
只是他还来不及细想到底是什么促使江年若的态度在片刻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巨大的改变，江珉瑞就跟他打招呼了：“周老弟好久不见了！你可是到的最晚的！”
周谨成笑着跟他握手：“珉瑞哥，好久不见啊。”
江年若楞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周谨成跟江珉瑞之间那明显是认识的谈话气氛，又听得江珉瑞对自己说道：“年若你也是，怎么就不给客人开门呢？”
江年若低着头没说话，他一手抓紧自己的另一只手臂。
周谨成想大概是江珉瑞突然出现导致的。其实别说是江年若受到惊吓了，刚才他也被吓得不清，于是便对江珉瑞道：“是我跟他在门口闹着玩。”
两个人跟着江珉瑞进去了，江珉瑞边走边说着：“你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要过来聚聚，还是跟我儿子一块儿过来，实在吓了我一跳。”
“我也是前两天才原来年若是你儿子。”周谨成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江年若，“说起来我还接受过年若不少帮助呢，知道他要来，我也就想着过来拜访一下。”
“还拜访，瞧你说的！当年可多亏了你！”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人还不少，不过最先走上来的还是宋梦婷。
这个年过四十五却依旧保养得好，看上去就像是才三十出头的女人说话的语气也是娇娇，完全是个小女人样，对着江年若说道：“年若，怎么才来啊，不是说了要你早点吗？哥哥都到了，你们这次怎么没一起来啊？”
“嫂子，好久不见了。”周谨成先江年若一步主动道，“这次是我带年若一起来的。”
“诶？你们是一起来的？”宋梦婷表示惊讶。
“对啊，我跟珉瑞哥说了的。”周谨成对于江珉瑞夫妇俩明显是很熟悉的，一点都不陌生。以前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但现在知道了他们竟是江年若的父母后就忍不住再仔细观察了一下。也是这样看着宋梦婷的时候，他才发现江年若跟宋梦婷竟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心有疑惑，没表现出来，“不过也是最近才知道年若是你们的孩子，所以知道他要回家，我也就想跟着过来看看你们。”
“那可真是巧了。”宋梦婷显然挺吃惊，掩嘴笑笑，然后小声地问江珉瑞，“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江珉瑞看了她一眼，声音也轻：“那天打电话你就在旁边，我还以为你听到了呢。”
周谨成把礼物往地上一放：“礼物我就给你们搁这里了啊……然后洗手间在哪儿？”
“在……”宋梦婷伸手想指给他看。
“我带他过去好了。”这是江年若踏入屋内说的第一句话，揽下了这个为“客人”带路的活。
“嗯好，那你带他过去吧。”宋梦婷看向他时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等下就可以吃饭了，这次准备了你很多爱吃的菜，我去叫你哥哥下来。”
看着宋梦婷对江年若的态度，那明显是慈母爱儿的样子，周谨成总觉得有违和，却说不出违和的点在哪里。
“那就麻烦你带我过去了。”只是江年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低沉的样子，周谨成不敢做什么小动作，表面上也就礼貌客气地如此说道。
客厅大概还有三四个客人，明明是连江年若都不认识的人，但周谨成却意外地都认识，一一跟着他们打了招呼，才跟着江年若去了洗手间。
大家各顾各说着话，也没人在意他们这边，江年若跟周谨成一起进了洗手间，还利索地上了门锁。
“给我一个不动手杀你的理由。”
江年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杀死腾腾的话，周谨成连忙举双手表示投降：“杀人灭口就有些夸张了吧？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他好几年前开始就认识江珉瑞了，不过也是到昨天问江年若住哪的时候才想起来江珉瑞好像也住在这里。
毕竟住在这块还都姓江的人并不多，他就打电话问了问，结果还真是。江珉瑞对他的主动联系表示开心，知道他认识了江年若后便邀请他来家里，其实不管江珉瑞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周谨成都顺势答应下来了。
周谨成也不是非要瞒着江年若这件事情，他不说纯粹是想逗逗江年若罢了——可现实跟他所想的一切完全不一样，江年若一点都不觉得惊喜：“哪里惊喜了？惊的是我，喜的才是你吧？不要这样吓我啊……”
在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江珉瑞就站在那里而自己还跟周谨成手抓手拉开扯去时，江年若真的是被吓到心跳都要停止了，就算说是灵魂离体了都不夸张。
即使是到了现在，江年若都感觉自己的双腿还在发软，背靠着洗手间的墙壁，江年若又蹲了下去。
这个姿势很常见，周谨成见到过很多次。
他一直以为那是江年若害羞时才会做的行为，可结合眼下的情况以及江年若的情绪，他突然觉得，江年若会下蹲也很有可能是在其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你生气了吗？”周谨成边说边蹲下了身，想伸手去碰江年若的肩膀，但是却被江年若一把挥开了。
“总之在我家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是少接触吧。”江年若从没有用这样疏远冷淡的语气跟周谨成说过话，他站起来，眼神黯淡，“我先出去了。”
“……”
周谨成想江年若应该是生气了。
在他们刚度过最亲密关系的第三天，在一切本应该继续甜蜜美好的时候，他惹江年若生气了。
第28章
这次参加这场聚餐的除了周谨成外还有另外好几个他们皆相识的朋友，其中两个有家室的还是带着老婆一起来的，因此总人数不少，吃饭的时候很是热闹。
这也是江年若跟江霖两人大吵之后的首次见面。虽然江年若的心里还有芥蒂，可当着客人的面，两兄弟之间的相处看上去是和和气气的，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
因为也有另一个人姓周，年龄还比周谨成大了些，所以江珉瑞将周谨成介绍给江霖时这么说道：“这个你就喊小周叔叔吧……虽然叫叔叔可能老气了些，但辈分不能乱啊。”
“小周叔叔，你好。”江霖客气地跟周谨成握手道好。
这是周谨成第一次见到江霖。
说实话，江霖跟江年若虽是兄弟，但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先不说江年若身高比江霖矮一个头还多了，就说长相，江霖不管跟江珉瑞还是宋梦婷之间的相似度都很高，但江年若要不是眉眼之间跟江珉瑞相像外，都要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不是江珉瑞亲生的了。
“您的手表很好看，很适合您呢。”
“是吗？谢谢。”这个江霖的性格好像也跟江年若不同，很会说话的样子。
只是周谨成不知道，江霖会这么说是之前江年若在微博上放过一张他的照片——因为那张照片只有握着咖啡杯的一只手，所以手腕上佩戴的手表变得尤其具有识别度。
刚才宋梦婷告诉他今天江年若是跟父亲的一个朋友一起回来时他就很诧异了。
虽不能说江年若的朋友他都知道，但跟他关系好的，江霖大概都有数。但这样跟父亲也相识，还能一起上门的人他是真的不知道了，因此看到周谨成的时候，观察难免比平时更细致了些——结果这么一仔细，他就发现了周谨成戴的手表跟他在江年若发的照片上看的那只手表一样，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听说小周叔叔在b市时还受到过年若的帮助？”吃饭的时候江霖一个接一个地敬酒，周谨成是最后一个，江霖就在他身边刚好腾出来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认识小周叔叔这样的事情他可还没有向家里提过呢，我们都很吃惊。”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了。”周谨成摸不清江霖的具体意图，但也能猜个大概，他对江霖的敏锐直接表示惊讶，“不过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倒是时常会跟我提起你。”
“嗯？”
“他有告诉过我你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哥哥，还有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周谨成冲他笑笑。也是这么说着的时候，他朝江年若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其实江年若也在偷偷看他，只是目光没有那么明显，一对上又赶紧避开了。
那目光包含的感情有些可怜，至少周谨成是这么理解的。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周谨成的目光基本就锁定在江年若身上了。
结果他发现江年若在餐桌上的表现跟江霖完全不一样。
江霖会跟身旁的长辈说话玩笑，碰杯喝酒。可江年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边，有人问他话了会乖乖正经地回答几句，没人注意到他时就使劲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备受冷落的孩子，可实际上坐在他身旁的宋梦婷总是不停地再给他夹菜，要他多吃一点。
“嫂子，我敬你一杯。”周谨成走到他们边上，故意说道，“嫂子你可是偏心了，好吃的菜都往年若碗里夹，另一个儿子可是在一边被轮番灌酒呢。”
宋梦婷不喝酒，用饮料跟他碰了杯，笑道：“你是不知道，年若胃口小，又爱挑食，什么东西都吃不多，我也就想着让他回家的时候能多吃一点。”
“……”周谨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挑食那的确不太好。”
“对啊，都是他从小吃得太少，所以才不长个子。”
“……”
太奇怪了。
明明是母亲，却会说出跟儿子情况完全相反的话出来。
一桌人吃到了晚上八点，才准备转换阵地去二楼的棋牌室继续热闹。
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周谨成上楼的时候贴着另一个平时嘴大的朋友，试探道：“珉瑞哥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太太还保养得跟小姑娘似的。”
那朋友今晚喝多了酒，说话的时候一嘴酒气，嗤了一声，凑着周谨成的耳朵小声说道：“哎，别说你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
“什么情况？”周谨成是真的不知道。
“他们家小儿子可不是亲生的，那是老江年轻时跟别人的孩子。”他晃着身子挥着手，“我也好久没见这孩子了，今天再看发现他长得跟他妈一模一样了，也亏老江那老婆能忍得住，这倒也是老江的本事跟福气吧。”
“……”
周谨成瞬间就懂了江年若那么不想回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