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江南酒楼

江南酒楼_分节阅读_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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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前的黄昏,那个人,一身蓝衫,披头散发逃荒似的模样却骑在一匹极好的红马上。颠颠倒倒的爬了下来,看着富丽堂皇更盛离开时的花府,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府内繁华醉人,满院子的梨树开的异常妖艳。偶尔走过的几个奴仆,不吭声,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给他让路。寂静无声的一路,直到,直到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欣喜,惊讶,感激一瞬之间无数种情绪在脸上炸开,他跑到轮椅前,不敢相信的,跪着,趴在椅子上人的膝盖上,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在哭。哭到最后,日落西沉,月色初上。

    他回来了,可是自己早已堕入地狱,疯狂成魔了。

    后来呢?后来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跪在青石板上一遍一遍磕头求罪,一遍一遍的恳求饶恕,饶恕那群所谓的不相关。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给他希望再打破他的希望,最后告诉他,除非无望碑倒,沧浪水竭,日落东方,否则他永远不会放过花家,放过这满身罪孽的一家人。

    我曾希望,希望乱世起,风云乱,然后大展宏图。后来我希望身在山野,含饴弄孙,一辈子普普通通。可是后来呢,我只想隐匿人群,被掩埋,被遗忘,永不提及。到最后,我才发现,什么叫做天地之间,身无所寄。被命运遗弃了人,早就没了立足之地了。而今恩怨已结,往事难改,夙愿无期,只希望握手言和,命运玩弄下互相最为亏欠的人不必冥河地府永生不见。

    “焯麟,二哥真的去搬救兵了。”溪蓝用尽全身的力量搀扶着花鸣鹤。老人步态微喘的走向,脸上显现了不正常的红润,欣喜、欢悦和幸福,走了过去。

    我恨过叔父,恨叔父固执的要把你交给千钰那恶贼;我恨过你,恨你,恨你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连萦瑜也不放过;我也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何要贪恋儿女私情让你一个人孤立无援,孤苦无依;我想我最恨的,是苍天不仁、命里捉弄。可是,今天我不恨了。斑点灰褐的手带着纵容,宠溺,迁就向当年那个喜欢捉弄别人的小孩伸了过来。

    这番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都融散在那双饱经风雨的眼睛里,将心中被感激和谢意激起的层层巨浪化为夕阳下无限的平静。这是一个从未有过尺寸功劳于世人的过客,这是一个为诺千里徙步至死不悔的兄足,这也是一个等待了大半人生的有心人。或许,此一生太多话未曾对人言,便到了临了已无话可说。或许这一生曾今走的太长了,以至于到了此时大愿已了,再也走不动了。

    “二哥!”“爷爷”。突然之间花鸣鹤如同失去依托般,缓缓的跪在了轮椅前。想说的话似乎在那一刻被风吹散,眼睛里的泪水失去了牵引,慢慢的朝外涌出。

    一个灰色布衣的和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轻轻的探了下脉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拿在手心的佛珠透着醒世的智慧。盘腿做好,就这这片空地开始引渡,奔牢的灵魂。墨门的四位长老卷膝跪坐,吟诵引魂曲。溪蓝不敢相信的探了探鼻息,藏匿在脖子上的红绳掉了出来,一朵绽放得无比绚烂的蝴蝶兰。其大小正好收入溪蓝手中的血红色玉佩的孔环中,摆动之下打在坐着老者的手上,冰凉入骨。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十年辛苦不寻常,悲喜千般同幻渺,昨日今时尽荒唐。

    花焯麟不言语,只是揭开自己膝盖上的碗,绿色的葱花散散的落满整碗长寿面。

    “焯麟,不许把葱全挑出来!”

    “这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加到里面!”

    “萦瑜喜欢吃就行了,今天是她的生辰,等你过生的时候我就让张妈给你把它们放进去调 味,然后再挑出来一根也看不到。”

    “鸣鹤哥哥,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怪胎,明明喜欢吃却又嫌弃碍眼,真是难伺候。”

    “花萦瑜,你再说,再说我下次就把你一个人扔在皇宫里陪着那群老太婆勾心斗角。”

    “哼,鸣鹤哥哥会保护我的,我才不稀罕你”

    回忆如潮,万语千言;“二哥,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爷爷,不要”朱颜镜打过来的光,却没能赶上一个被人生辜负老人的决绝。花无尘移步幻影的赶过来想止住毒液的流动。老人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这个从一出生就被视为不祥的孩子。无尘,身无无尘则为纯,心无尘则为净,无尘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个无家可归之人最好的恩赐啊。只是当时怎么会那么小,一只手抱着都还太有多余,一晃眼竟然这么大了。呢喃的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和蔼,似乎还想那手比划比划,只是力不从心。努力的想抬起手戳戳小孩的鼻子,却被紧紧的握住了。神思迷乱,耳旁的呼唤若有若无,眼前的人影若明若现。过往的无数快乐似乎被丢弃在了哪个角落此刻重新找回了般。千般景象,万种思量——原来都这么真实。

    “爷爷,爷爷”花无尘用力的呼唤着,花府众人有所慌乱,花盈盈听着下人来来回回的禀告,早已失了镇定,顾不得书香世家所谓的男女之防,急急走到了前厅。正好看到,老者的手松软无力,玉杯从膝盖上掉落。溪蓝呆滞的扶着二老爷,余穆安静的站在她身后,风知儒紧紧拽住风知雅,曲寒衣聋拉着脑袋站在旁边。厅堂内的宾客隐忍不发,静观其变。喃喃自语“花府危矣”。

    ☆、江南酒楼:拾叁

    花无忧,嘱托好府中的管家,暗卫和府中众护卫都严阵以待。前来贺寿的宾客也都武器紧握在手。

    花焯麟一死,花府这一次必是在劫难逃,彼此间都心领神会。煦寒珠,私聚江湖人士,在场的都为着自己俸禄功名计量起来,一时之间,都匆忙溜走,唯恐挽留。见风使舵,落井下石,风知雅对自己亲眼见到的寡廉鲜耻之貌竟气的忘了自己为何伤心。心疼的望着被围在人群里的花无尘。较往日更为清楚的感受着他的愤怒、伤心、难过,眼泪似乎在代替他一般不受控制的流着。

    “无尘哥哥。”听的这声呼唤,曲寒衣,转过头注视着风知雅;想要隔断她的目光,却脚下千军重。有些人的眼睛长在了心上,无论隔着谁,隔多远,眼睛里都只有他。小雅,你要是一直是小雅该多好。他轻轻的递给风知雅绣有梨花图案的手帕。爱,本就是情非得已,我早知你喜欢梨花是因为花无尘他喜欢梨花。

    风知雅看着手上的手帕中的梨花,略有疑问的眼睛对着曲寒衣忽闪忽闪。而他只是微笑着将她往前推了几步。

    花府中人来来走走,一时间拥挤冲撞,隔着看不清的周遭,余穆紧拉着溪蓝的手,不断的兵器,人群冲撞,不曾断开。等一片混乱结束之后,府中的宾客同护卫对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花无尘握着花焯麟的手,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缓过来。风知雅的突然靠近,一时间两侧兵器声锋芒立显,花无尘在风知雅即将靠近的时候说道“煦寒珠一处天下危,百年盛世转为空”

    余穆轻轻的将怀里的珠子拿了出来,用内力将它逼离手心。花无尘以朱颜镜之力将煦寒珠的光芒瞬间闪亮到整个大厅。墨家四大长老,站在一侧以内息运调。这突然的变动心虽有疑却也暗也跟着余穆行动。煦寒珠散发出丝丝灼热,厅堂内无数双眼睛直直注视着闪耀的珠子。溪蓝心有疑虑,为什么煦寒珠有种惑邪的不适感。“小心”一瞬之间,过于热切的目光似乎被什么灼烧了一般,飞蛾扑火般的欲望在这一刻爆发。

    “啊”各种惨叫声,络绎不绝“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花无尘!”溪蓝被周围人双目流血,神思混乱,众人不顾一切的向身边部分敌我挥舞着兵器的疯癫状,恍然醒悟,这不是煦寒珠,这绝对不适煦寒珠!

    秦毋庸,不停的大声叫到不要看不要看,却还是唤不醒,直直不住被欲望冲昏的头脑。

    溪蓝被眼前的惨烈给逼得倒退,注意到花家众人也被这光芒弄伤到,不由的朝四大长老和余穆说道“快住手!”余穆艰难的吐出口气“溪蓝,收不回来!”

    风知儒的玉露剑已露寒光,站在花无尘身后的风知雅,不停的摇着头,一双手如同护犊的母鸡,坚决的不让分毫。花无尘拼尽所能将一切光芒汇聚成星,原本热闹的大厅瞬息之间变成了人间的屠宰场。门外官府衙役,连着最近阳城的驻军,木清明迅捷赶来。敞开的朱红色大门,一步隔开了两个世界。府内的修罗地狱,府外的红尘凡世。

    世间何曾有过净土,不过都是一物降一物。狂放的笑意,血在嘴角蔓延。

    背对着花无尘的知雅,努力的忍着泪水,不恳求也不让开。“哥哥,小雅很爱哥哥也不想哥哥为难,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因为我不想看他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即使全天下的人也说你错了,我还是觉得他是对的。他高兴的时候我也觉得心里好高兴,他不高兴了我就心里觉得好难过。无尘问过我,如果有一天他和哥哥打架了我要帮谁。我当时告诉他,我会帮哥哥。可其实我心里一直在喊,当然是帮无尘啦。你看我怎么做都骗不过自己的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风知雅别过身,走到花无尘的身后,用尽全身的勇气和力量抱住这个她一直喜欢的不得了的人。脸上带着尽是幸福和知足。花无尘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暖流注入,他张狂入魔的眼神里照入了一丝光明。煦寒珠恰在此刻失去了牵引,溪蓝抓着垂落的红绳横飞向明晃晃的珠子同一道探来的倩影擦肩而过,余穆和四大长老,瞬间抽身。朱颜镜的暂缓的偏离之下溪蓝才惊觉刚才竟有两颗煦寒珠出现,对面的白衣飞舞,满目东倒西歪留着血泪的人显得异常显眼。

    风知雅慢慢的倒在花无尘的怀中,嘴里不停漫出来的血,让花无尘心中缭乱,风知儒掌风袭来也不曾察觉,亦不知是不愿察觉。风知儒扶住自己的妹妹,不断的输送自己的内力,早已凌乱的内息全然不受牵引,愈加狠厉的四处游走,风知雅脸上的痛苦不堪。溪蓝不禁提醒道“风知儒,你妹妹快要被你给逼死了”。

    曲寒衣,一把寒霜剑努力的挣扎在一群已经疯了的人中间,四大长老也早已身入其中不得抽离。坐在地上的和尚不由大声一喝,借着此生内力念道“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黄粱美梦尽荒唐。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痴执抱恨长。诸位,还不醒吗!”一根执杖以全身修为力向着朱颜镜打去。

    失去朱颜镜的玄光,两颗珠子以双龙夺珠之势光芒更盛。“大师!”余穆被已经乱了神智的众人牵绊住,此刻相救已是不及,只能言语警醒终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飞向朱颜镜的执杖以更加锋锐的力量折返。农家四子,以枪为手,脚踩太极八卦,引动着朱颜镜带着煦寒珠的牵动,可是突然之间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的煦寒珠打乱了阵势,生死两门倒转变换,执杖回去的力量也已经阻止不及。

    被风知雅唤回神志的花无尘,也瞬间重新催动朱颜镜将光影偏转。一道白衣身影,脚踩执杖,飞身一跃拿走了其中一枚珠子。溪蓝一个打滚,再次拉住柱子上挂着的红色布条,跳跃而起抓住了另一颗珠子。失去朱颜镜和两颗煦寒珠力量的引发,厅内双目失明的人都瘫软倒下,痛苦的打滚。秦毋庸,静静的看着白衣女子,“玉霏”站在他身后扶着自己师妹的秦玉清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姐姐。

    墨门四大长老齐齐收手挡住白衣女子的去路,溪蓝果断的站到了花无尘身后,余穆也收回霁月剑,风知儒把妹妹交给曲寒衣。

    “真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两颗煦寒珠,余穆你藏得可真深。”歪歪头,带着一丝狡黠望着余穆。溪蓝捂着手心里滚烫的珠子,整颗心已经无处安放,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秦玉霏,难道你师父没告诉煦寒二字是什么意思吗”白衣女子眼中一刀杀意射过来。隔着花无尘这刀枪不入的肉盾,溪蓝似是毫无所感。“万物相生相克,水火不相容,这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东西你居然还想不透亮。”嘲弄似的看了眼秦玉霏,似乎多说一句都嫌费力。溪蓝拉了装模作样的把手藏在身后,紧紧的将珠子藏匿在手心处,隐隐发出来的红色光芒让溪蓝心里的底气早已一片空空。

    一直隐藏在阴影处的灰衣人,此刻站了走了过来,毫无忧惧的略过花无尘坐在溪蓝的对面,枯瘦的面容和干瘪的手指让溪蓝心里有点发毛。灰衣人撤下了自己脸上的□□。余穆和秦毋庸、秦玉清同时出声“前辈!”“小师叔?”“爷爷?”

    这一声爷爷让余穆醒悟到,自己的偶遇之缘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苦笑道“余穆,千万种猜测,万般设想不曾想过这莫大的阴谋竟然出自前辈的手笔。”

    “余穆,这都是你们余家亏欠的,我不过是收取些许报酬罢了。”

    溪蓝,此刻远离红木圆桌,花无尘也感觉到莫大的危机,两人心意相通一般翻身向门外逃去。灰衣人,翻手之间,手中的竹子裂开,一深青色藤条飞驰而出,向着溪蓝的奔卷而来。花无尘朱颜镜急挡,藤条一分为三,一根朝着花无尘面门,一根直穿过朱颜镜,另一个攻势略缓的想着溪蓝而去。花无尘当即左手狠抓住飞向溪蓝的藤条,由着它只刺入自己眉心。朱颜镜破碎的声音,扎在了被余穆稳稳抱住的溪蓝心上。墨家四大长老,齐力止住欲刺穿花无尘的藤条。风知雅惨厉的尖叫声,风知儒一时内心难调的力不从心,曲寒衣不及犹豫,挥着手中的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青藤砍了过去。秦玉清意欲阻止曲寒衣,秦玉霏摇晃着脑袋,将手中的白玉剑拦住去路。

    “沧浪的水,红岭的酒,秦门的剑客,楚门的才,花家的容颜;花家无丑貌,不知道花无尘你会不会是第一个。”被青藤轻点中的花无尘,开始全身上下奇痒无比,整张脸也开始扭曲变化。墨易快速的点着花无尘全身穴道,墨执也拿出随身带着的药丸。勉强止住了毒性的发作,可是已经大半张脸被侵蚀掉。风知雅,努力的挣扎着走过来。

    花无尘哂笑道“阁下费尽千方百计,难道就是想看我花无尘容貌尽毁,让承蒙费心劳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过是为了加几分调味而已。”

    秦玉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当初那么慈祥的爷爷,突然间死而复生,变成这般狠戾残忍的冥府鬼差,“这不是我爷爷,这不是那个叫我写字练剑的爷爷。”手中的剑握的不住发抖。秦玉清很是不满,轻轻的推了自己妹妹一把,劈手横夺,将白玉剑插在她脚前。

    “冼师叔,你收手吧!”秦毋庸恩义两难,情真意切的劝阻道。

    “世间恩怨总该有偿有还,他们花家造的孽,就该花家陪葬。毋庸,此事与你无关,你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冼施主,墨门前任阁主有令,他日施主有求,凡墨规池能力之内皆尽力而为。可施主派遣玉霏施主窃取墨门重宝,霍乱天下,实乃不该。”

    “墨规池的死物放着也是放着,我不过周转一二,时候到了自会送还”

    “这话说的可正巧,那我先借你这条命使唤使唤几天如何”

    “墨溪蓝!”

    “玉霏,不得无礼。原来深习道家思悟讲求不争不怒的墨门竟然也有着般牙尖嘴利之人,果真是花家的德行”

    花无尘望了一眼溪蓝转过去面色灰白,怒视着灰衣人。墨溪蓝脖子上的兰花石和花鸣鹤的血色玉佩,手指蜷缩成拳,之前的种种,恍然惊醒。

    墨易长老,要是我猜的的没错,墨溪蓝她的祖母可是墨莒南,墨归池的第十三任阁主。

    蓝田玉上的蝴蝶兰轻轻扣入血色玉佩中,如同蝶儿□□在艳丽的兰花之中,手指摩擦着玉身。溪蓝望向墨易长老的眼中带着疑问,困惑,不安,害怕。墨易心下难受至极,这孩子自老阁主离开的时候就变得敏感、孤立、倔强。对眼前人如此突然的强揭往事也不由得有几分薄怒。

    声声叹息入耳轰鸣,往事种种不由得拼凑汇合掐断,溪蓝紧抓着余穆的衣服,努力的回想那被自己无意中遗忘的部分。花鸣鹤拉着自己的手,极尽所能的讨好,渐渐失去的理智模糊着另一个老人的面盘。

    泪水在浸透了余穆胸前的一大片,不住的呼唤着溪蓝。

    “溪蓝宝宝,来,奶奶给你摘了一堆大大的枣。”小女孩左手、右手塞满了一堆青青小小的枣,嘴巴里面还憋了两三个,一张脸皱的哭成馅饼样。五大长老在旁边逗得哈哈大笑。

    “奶奶,溪蓝为什么没有爷爷啊?”“因为溪蓝是从天而降的小菩萨,到奶奶这里来修行的。”

    “奶奶,你骗人,他们都说我爷爷早就走出去不回来了。他们还说,溪蓝的爷爷骗了奶奶,你答应你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可是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有看到外面有人进来。”

    “溪蓝……,溪蓝,你要相信,你爷爷他真的会回来”

    “奶奶,爷爷他就是个骗子,他骗了你,骗了五大长老,骗了所有人!他就是个大骗子!”

    “溪蓝!放肆!”

    “那为什么溪蓝都长这么大了,他还没回来!”

    “溪蓝,你爷爷终有一天会回来的!他会带着扬州的美人醉,带着阳城的枫叶,夷江的糖糕”那未说完的点点滴滴,全从老人的眼睛里流出来。“奶奶,你别哭,你别哭,奶奶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们会一直等着爷爷回来,就算爸爸妈妈等不到,溪蓝会一直等下去,你别哭,你哭的溪蓝觉得心里好难受。”

    “鸣鹤,鸣鹤他很爱喝酒的,他很爱很爱喝酒的”

    那是什么时候了,有一个人抱着她哭的肝肠寸断。溪蓝的片片破碎无法粘连的回忆里,多伤心事,伤心人,不断的搅碾着心口。余穆不做安慰,也不制止,只是轻轻抚拍着溪蓝的背。

    祖母每天和自己讲的故事,她一直以为是祖母心里几分惦念的执迷。是少女情怀,情窦初开里不可追回的不愿遗忘。原来我一直想来扬州不是因为扬州的美人,而是祖母心里的人在扬州;原来我一直喜欢闻酒的香味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祖父总爱喝酒;原来被我一直糊弄不清的回忆,是因为我带着一个人重重的思念,和弥留之际不肯离去的眷恋。

    此前一刻,她唯一的亲人,还拉着她的手问要不要吃枣。她可亲可爱的祖母心心念念至死不忘的人,也在深深的思念着、等待着她。突然间溪蓝又哭又笑,脸上的泪水带着无限的幸福笑。她冲着灰衣人掷地有声的说道:“祖母为爱苦等一生,不疑不弃;祖父为诺一生,至死不悔。他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半寸年岁却胜过世人百年。你当初欺祖母坦诚礼待,其心可诛。”

    “如你所言,他们确实情深义重,好一个不疑不弃,我不过是送了一壶扬州的好酒,竟有人如此好骗。”语中的寥落,嫉妒竟让余穆和花无尘心生同感,不由得两人彼此一望,会心一笑,是啊,溪蓝也是这样的人。

    “冼安,你真卑鄙”站在一侧的墨执听到眼前的人言辞张狂轻慢,不由得怒喝道。

    “无毒不丈夫,要怪你只能怪世事诡测,时与愿违。”

    农家四子扶着彼此站在一块,虽隔着杀兄之仇却也知晓这并非个人恩怨之时,都站与墨门一侧。玉清看着对方的人多势众,不由的急道“玉清,你还不过来!”。